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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玉岚大声命令那十个乡兵道:
“滚!滚出去!谁敢动枪,我打死谁!”
乡兵中有三个乡兵见识过黄玉岚的本领,转身就往台后跑。其余的人一见,也跟着往后边狂奔。
举炸药包的后生已经把炸药包塞到台下,一边后退一边大声道:
“送你们上西天去!”
黄玉岚身后有四个持枪的青年,拉响枪栓,持枪向前台准备开枪!还有五六个拿梭标的青年,吆喝人们快从前边退出去:
“快,炸药包就要响啦!”
在前台上就坐的卜三好、汤丙奎,豪绅甲长们,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快走!”
前台的人谁也顾不得平时的体面了,纷纷跳下台去,打后门拥挤而出!
黄玉岚身后一个高个青年,取去梭标头,在标杆上套上一面红旗,红旗上呈现“黄家塅”三个大字。
炸药包的引线早已着完,火花也没有了。但,炸药包却未爆炸。原来是假的,这是黄玉岚做的。
应花唱着山歌,从山坡上跑下来,迎面碰到帅大柱。她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叠得四四方方的,顺手一抖开,是一面鲜红的红旗。红旗上三个金色大字“青龙铺”。帅大柱把早已准备好的竹杆拿来,两人把红旗套在竹杆上,由帅大柱高举着,向汤家祠堂大门跑去。
祠堂门前,被嚷出来的人们重新走进祠堂来。
在人群的后面,帅大柱高举着红旗,冲进祠堂的大门。在他的身后,是山歌手应花,也跟着挤进了祠堂的大门。
两面鲜红的红旗被两个旗手高举着,在高台上飞扬。天勤几个大步走向前,纵身跳到高台上,向人们大声喧布:
“乡亲们,我们青龙铺、黄家塅的青年农民,为反对抽壮丁,走到一起来了,抱成了团,联合起来了!坚决不给国民党当炮灰!”
天勤的话刚落,祠堂门外有人点响了一封千字长鞭,待鞭炮声响过之后,天勤继续用那洪亮的嗓门说道:
“乡亲们,我们这些适龄青年,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民。我们今天举旗造反,是被卜三好、刘春如、汤丙奎他们逼出来的!是被这黑暗的世道逼出来的!国民党蒋匪军在前方吃败仗,到后方来抽我们穷苦农民当壮丁,替他们当炮灰。在我们嵩南乡,打从前年八月起,到现在近两年的时间里,抽了一回又一回,中壮丁的都是我们穷苦农民。起先,我们并冒想到要这么做,而是老老实实去抽签。中签的人也就老老实实地出壮丁。谁不想出壮丁,就只有出钱买壮丁。出壮丁的冒人回,买壮丁的搞得倾家荡产,出壮丁不行,买壮丁也不行,就只能躲壮丁、逃壮丁,中签的人一跑了事。可是,人跑了,家里遭殃。用刘春如、汤丙奎的话讲,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默神来默神去,就只有横下一条心,走造反这条路,用造反来抵制抽壮丁。
“刘春如、汤丙奎他们抓壮丁,搞得我们嵩南人心惶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日子过得太苦啦。我们不抵制,不造反,能行吗?不行!我们要生存,要找活路。只要他们再抽壮丁,再抓壮丁,我们就一直抗争下去!国民党快要垮台了,我们不给国民党当炮灰!卜三好、刘春如、汤丙奎他们也要垮台了,我们要清算他们,清算他们的罪恶,斗垮他们,捉他们游垅,要象民国十六年一样,让嵩南乡回到我们穷苦农民的手中!”
台下欢腾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天勤待人们安静下来后,继续说,“对卜三好、刘春如和汤丙奎,我们越害怕他们,他们就越欺着我们来。我们不怕他们了,联合起来反抗他们,他们就冒戏唱了,就逃走了!”
“他们冒戏唱了,我们可有山歌唱。”庆福说着,朝他姐姐应花招招手,应花来到台前,庆福过去拉住应花的手,帮助应花爬上高台。应花亮开清脆的嗓门,即兴唱出山歌来。
阳春三月好风光呀,哟合喂,穷苦农民打豺狼啰,呀合咳。
推翻黑暗旧世道呀,哟合喂,嵩南山乡红旗扬啰,呀合咳。
山歌向着青天唱呀,哟合喂,穷苦农民喜洋洋啰,呀合咳。
不抽壮丁不征粮呀,哟合喂,嵩南山乡米粮仓啰,呀合咳。
哟合哟合喂啰呀合呀合咳,嵩南山乡鱼米乡啰,呀合喂。
第六十八章 抽壮丁不成之后(一)
和煦的春阳普照嵩南山乡,给山乡穷苦农民送来春天的温暖。
在汤家祠堂的大厅里,在汤家祠堂大门外和禾场里,到处是一遍喜气洋洋的气氛,穷苦农民凑在一起,有说的,有笑的,也有唱的,这是为甚么?高兴呗!
反对抽壮丁取得了胜利。卜三好、刘春如、汤丙奎他们失败了,他们让天勤把话说中了,成了丧家犬。当黄玉岚冲进汤家祠堂,右手一抬,匣子枪口里飞出一颗子弹,打中在刘春如的左轮手把上,右手的大拇指却也被打破。乌红血直流,刘春如差点冒被吓死。
“他娘的脚!这讨帐的家伙又来了!”
刘春如话还冒完,左轮手枪也不要了,左手掌紧握住受伤的右手大拇指,转身跳下高台,往后门冲去!他的身后是汤丙奎和卜三好。
三条丧家犬冲出汤家祠堂的后门,把两个把门的保丁冲撞得四脚朝天,躺倒在地上。两个保丁中有一个是瘦麻杆,前年八月抽壮丁时,他棒签筒,自打他退还汤丙奎五块大洋买回自己的良心后,这回他不棒签筒了,宁肯把门。可冒想到的是,把门也不是好差使,撞倒在地还不说,还被刘春如和汤丙奎、卜三好踏着他们身子跑出去了。他大声呼喊道:
“唉——哟!我的命都冒啦!谁帮帮我?”
另一个保丁年轻一些,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来,拖开疲麻杆。也幸亏那个保丁手脚快,要不的话?瘦麻杆定会被从后门拥出来的豪绅、甲长和乡兵们踏成一滩烂泥。瘦麻杆变变成碎麻杆了!
卜三好和刘春如跑到白石桥头,才松下一口气。两人在桥头的石头上坐下来。本来,早上卜三好是汤丙奎派人用轿子接去的,冒想到此时自己是逃跑离开。卜三好一边用手掌抹着头上的汗水,一边气喘吁吁地说:
“他妈的,我也是头回见道这样的场合。这帮穷鬼,怎这么不怕死?”
“刁民造反,是就该给点颜色看看?”刘春如怕伤口流血大急,赶忙用手巾包好伤口,用左手解开衣襟,又摘下头上的毡帽当扇子扇,且边扇边说,“卜乡长,你就是手软,上回贴反歌,我猜着就是四保的人干的,你偏不信。这回咧?信了吧?”
卜三好冒接刘春如的话,默神一会后,突然问刘春如道:
“那个穿黄军装的,是不是三保的那个壮丁?”
“是,那丘八!”刘春如回答说,答话时嗓门不大,话音也很轻。
“他手下还有四个人端着长枪,”卜三好又问道,“看起来那四支枪和你乡队的枪一样的,汉阳造?”
“那我可冒细瞅,”刘春如说,“谁晓得他们从哪地方搞来的。”
原来,黄玉岚和庆福夜闯牛粪塘,乡兵丢枪的事被刘春如隐瞒住,冒报告卜三好。卜三好当然不知道乡兵丢枪,只晓得汤九老倌被人当壮丁送到班房里。为这事,卜三好还把刘春如臭骂了一顿。
幸好卜三好冒追问下去,刘春如才放下心来,又提议说:
“报告县里,派些人来,我们乡兵队配合他们,抓人!干脆,要出多少壮丁,就抓多少个!看还有甚么人敢造反!”
“回去再打商量吧,”卜三好轻轻地说出这话来,“明日把汤丙奎找来,先查清哪些人闹得凶!”
“不用查了,”刘春如突然放大嗓门,“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为首的是田天勤,田月先和陶庆福……”
“还有三保那一伙,”卜三好打断刘春如的话,“你也搞得清楚啦?”
“不就是那个丘八吗?”刘春如想也冒想就说,“只要抓住了他,甚么事都结啦!”
“讲得好听!能结得了吗?”卜三好对刘春如的话,突然心烦起来,反问刘春如说,“别忘了,你那胳膊是怎么伤的?上回在黄家塅,你五个人,对付不了那丘八一个人。今日,他一抢就打掉你的左轮,要是他朝你头上开枪?你那吃饭的买卖早就开花了!”
“……,”刘春如被反问得张口结舌,无言对答,脸瞠变成猪肝色,只有翻白眼的能耐了。
就在此时,十个乡兵就象战场退下来的残兵败将,气喘吁吁地朝这边赶来。卜三好瞧见乡兵,气不打一处出,骂道:
“上不了正板,一群窝囊废!有什么用?枪一响,就尿裤子!”
刘春如晓得,卜三好是骂给他刘春如听的!心里就象打翻了一个五味瓶,说不出甚么滋味来。
“大哥,你跑得真快呀?”乡兵们已经赶到跟前,一个乡兵说。
“哎呀!累死我啦!”又一个乡兵道,“那丘八手真快,手一抬枪就响了!”
“你娘的个脚!”刘春如也顾不得手指上的伤痛,“呼”地蹦起来,气恼地朝第二个说话的乡兵腿上就是一脚!转脸骂众乡兵道,“一群饭桶!”
乡兵们挨了骂,你看着我,我看着他,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个挨踢的乡兵一屁股坐到地上,摸着他那踢痛的腿,委屈地说:
“我又冒做么子事,干嘛下脚这么重?……”
“就你会讲话!”刘春如脸上的横肉抖动起来,“还不快起来,扶卜乡长走!”
“卜乡长?”乡兵们都楞了,“冒见啦!”
“呃?”刘春如一转身,卜三好真不见了,待到他猛地一抬头,卜三好已经上了凤凰坡。原来,卜三好在刘春如对乡兵发火撒气的时候,站起身就走了。
回到牛粪塘,春阳已经当顶,到了中午饭时候。卜三好也顾不上去后院吃饭,对直走进乡公所大门,往大师椅上一坐,背靠椅背,闭起小眼睛养起神来。他人在养神,心里却不能平静。
卜三好自打到嵩南乡任乡长以来,近四年时候,从来冒干过这么失体统、丢面子的事。这回在汤家祠堂,把颜面丢尽啦!去时坐着轿子,八面威风。像丧家犬似地跑回来,失魂落魄,真窝火啊!怪谁咧?
第六十九章 抽壮丁不成之后(二)
刘春如,凶残成性,虎狼心肠!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有汤丙奎,更不是东西!心肠又黑又毒,本性贪婪,从不知满足!这两个人搅在一起,不出事?鬼都不信。看来非整治他们不可!
抽壮丁,筹划了几个月时间,在四保才开张,就闹成这样,还有九个保,何式搞下去?……
“卜乡长,吃饭啰,”牛益善一声喊,打断了卜三好的思绪。在牛益善的身后,伙房的厨子端来饭菜,有酒有肉。只到这时,卜三好才觉得肚子有点饿了。饭菜是牛益善去伙房临时安排的。卜三好还在前边大路上,牛益善就瞧见了。看卜三好的神情,牛益善就晓得汤家祠堂抽壮丁的事情搞砸了。要不?牛益善又怎么称得上是卜三好肚里的蛔虫咧?
“刘春如回来冒?”酒菜进咀,卜三好突然心里开了窍,给刘春如和汤丙奎颜色看,这不如把难题都交给他们。对!就是这个主意。
“我来时他刚进后院门,”牛益善晓得卜三好在问自己,立即回答道。
“让他饭后来一下,”主意有了,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卜三好喝下一口酒,这样对牛益善说,“你也来。”
下午,乡公所的大厅里。
“我们三个人把抽壮丁的事分一下工,”卜三好开门见山地说,“刘春如把抽壮丁的事统管起来,怎么去管?你自己去筹划。老牛你就辛苦一下,明日就去下野鸡冲,告诉汤丙奎,他们保出壮丁,一个也不能少!派谁不派谁,全由汤丙奎说了算,乡上就不插手啦!我咧?专管和县上联系。就这样。”
“这样不行;先要抓人!把今日闹事的人都抓起来。让其他保看看,闹事就是这下场!”刘春如大声地说,“要不的话?抽壮丁是冒办法抽下去的。”
“这是你的事。你把乡兵带上,想抓谁?你就抓谁!”卜三好不急不慢地说。
“上头不派人来?光我们乡兵是搞不成的!”刘春如朝卜三好吼起来。
“县上来不来人,我去联系,”卜三好还是不急不慢地说,“你这里也不能停,而且还要上紧,不能让别的保晓得四保今日的事,那样麻烦会更大。”
我的妈呀!牛益善还冒吱声说话!心里就为刘如春叫起苦来。卜三好这一招也狠了点吧?自己甩开手,把事情都推给刘春如啦!
刘春如见吼冒用,急也冒用,真是急病人碰到了慢郎中。不,是歪郎中!他只有张着咀喘粗气的份了。牛益善拉了拉刘春如,两人往后院去了。牛益善边走边对刘春如道:
“你跟他急眼?冒用的。在我看来,卜三好把上午在汤家祠堂的事,全归罪在你和汤丙奎身上啦!”
“那何式搞?”刘春如这时才明白过来,赶紧向牛益善讨主意。
牛益善说:
“屎倒在身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