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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横什么?!”苏宁儿冲着她的背影撇嘴,忽然眼一亮,见到慕容逍正从前方走来,在方紫络面前停住。“战驹哥哥!”她大喊,提裙跑了过去。
“战驹哥哥,你怎的也不回府?总在学馆待着做什么?”
“我回去过。”慕容逍道。
“可我去找过你多次,一次也未见到。奶奶说你住在学馆里了。”
“近来学馆事务繁多,自当多加留心。”
苏宁儿见他为自己解释,更是开心,挽住他的手臂道:“这学馆好大,我每次来都不曾看完,你带我转转好不好?”
方紫络长眉挂霜,冷冷道:“战驹忙得很,让清明带你转罢。”
“我是来看战驹哥哥的,做什么扔出个清明陪我?再忙也要休息呀,我来就是为战驹哥哥放松的。是不?战驹哥哥?”她歪头娇笑着看他。
慕容逍抽出手臂,对苏延年歉然道:“对不住,苏伯父,我委实没空陪宁儿妹妹,还望苏伯父见谅。”
苏延年忙笑道:“这是哪里话,宁儿胡闹,不必理她。你去忙,就由我这老头子陪她转转罢了。”
“多谢苏伯父体谅,告辞。”慕容逍略一点头,径自回屋。
方紫络瞥了面色发灰的苏宁儿一眼,冷冷一笑,紧随而去。
第十九章 相随徐家堡
“爹!”苏宁儿恨恨顿足,“您为什么不让战驹哥哥陪我?”
“傻丫头,”苏延年叹息,“该是你的终是你的,切莫缠得过紧,否则,到手的也会飞掉。”
“可是,那个男人婆终日与战驹哥哥在一起,我的机会就少多啦!”
“方紫络势必要嫁给战驹,这也是老夫人的意思,更是老主人的遗命。而你的问题便是,如何让方紫络接受你,容纳你。”
“那个男人婆能容纳我?太阳从西边出来罢!”苏宁儿大叫。
“因此……”苏延年长叹口气,无语。
“我也要搬来学馆住!”苏宁儿忽然道。
“胡闹!”苏延年斥责。
“方紫络能来,我为何不能?”
“方紫络与战驹名正言顺,并且她本人亦是身手了得,精明强悍,你算什么?”
“爹!你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是就事论事。宁儿,倘若你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将来定会吃大亏!那方紫络岂是好惹的?”
“可是,您甘心自己的女儿受委屈么?”苏宁儿几乎哭出来。
苏延年眯眸望着远处,缓缓摇头。
“那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八个字: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苏宁儿抹着眼泪,似懂非懂。
婴雀尚未安宁几日,便被清明提至慕容逍的住处。
“清明大哥,我又做错什么了?你放开我好不好?”她讨好的笑。
“我是奉命行事。”清明无动于衷,抓紧她的手臂径直推进门,再自外关上。
婴雀揉着被他抓痛的手臂,回过身来,清清嗓子,故作镇定道:“你还想杀我么?馆主大人?”
慕容逍坐在案后看着她不语。婴雀先是喉头发堵,而后开始心慌意乱,作势打量四周,强笑道:
“你这里倒雅致得很,呃,就是冷了点,色调再明亮些就更好了……哇,这个瓷瓶好漂亮!”她走到一个青花瓷瓶跟前,一面欣赏上面精美的图案,一面啧啧赞叹。而后又绕到一盆水仙花跟前,再度赞叹。然后是一幅幅丹青画,还有数扇制作精良的屏风,她一个也不放过。
慕容逍居然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将屋内的全部装饰尽数看完,直至再无所看,只能看他。
“呃,馆主大人叫我来到底何事?”她硬着头皮问。
“随我出去。”他终于出声。
“随……我能不能拒绝?”
“不能。”他起身,绕过长案,抓住她的手腕,径直向外走去。
“喂喂,我自己能走。”她一路挣扎。
慕容逍置若罔闻,一直将他拖出居所,门外已有马车等候。
“很远么?”她问。
他一声不吭的将她推上马车,自己亦上来坐定,对清明道:“徐家堡。”
清明点头领命,驾车而行。
“徐家堡在哪里?去徐家堡做什么?”婴雀好奇得要死。
慕容逍竟然忽视她的存在,闭目养神。
“什么人哪?傲慢到极点!”婴雀翻着白眼腹诽,亦闭上了眼睛,渐渐朦胧入睡。
不知过去多久,她突然睁开眼,竟发现慕容逍正目不转睛的凝视她,眼神古怪。她呆住,慌忙坐直身子,东张西望道:“到哪里了?”
“下车。”
“哦。”
婴雀跳下马车,发现已到了海边。波涛起伏,浪花活泼,气势磅礴。一艘小船正迎候在此。
“上船。”
“哦。”
三人上了船,二人一人坐一头,清明撑篙划桨。
“为什么在这么冷的冬天,大海也不会结冰呢?”婴雀望着波浪滚滚的海水,傻傻的问。
慕容逍看她一眼,纡尊降贵道:“因为海水是流动的。”
“唔。”婴雀抬头望着白色的海鸥,白色的云朵衬着蓝天,还有远处白色的沙滩,点点贝壳珍珠一般耀眼夺目,不由闭上眼,感受咸咸的海风舔着面颊,低叹道:“真的好美!没有什么比大海更美!”她忽然睁开眼,看着对面的慕容逍,在碧海蓝天的映衬下,一双眸子比最亮的水晶宝石还要炫丽夺人。“也没有什么比大海更有力量,所以大海才不会结冰,永远也不会。”
慕容逍望了她片刻,忽然别开脸去,低头望着船舷的浪花,不再言语。
到达岸边,竟然也有马车等候,清明换下马车夫,请二人上了马车,婴雀忍不住好奇道: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一个学馆的馆主,配有专门的随从,馆主都很有钱么?还是——”
“闭嘴!”慕容逍打断她的聒噪,闭目养神。
“做什么一路上都在睡,你昨晚不曾睡好么?脸色的确不太好。”
“你再叽叽喳喳叫个不住,信不信我将你的嘴堵住。”他眼也不睁的威胁。
婴雀撇撇嘴,静了一瞬,复又气不过的在他面前张牙舞爪,挥拳扮鬼脸。慕容逍忽然睁开眼,婴雀猝不及防,两只爪子尚伸在半空,倏地缩回去,用力过猛,头撞在车壁上,痛得直吸气,却不敢叫出声。
慕容逍嘴角微微一扯,掀开车帘望着外面。
婴雀揉着后脑勺,终于安安静静的坐好,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她火烧屁股般跳下车,眼前是一座恢宏大气的青石牌楼,中部大书“徐家堡”三个大字。
“这徐家堡与兜魔岛是何关系?”她问身后的慕容逍。
“不要问那么多。”慕容逍边说边先行而去。
“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婴雀纳罕的自语,回头望去,看见清明已驾车回返。
“快跟上。”慕容逍回身催促,神情不耐。
“哦。”婴雀连忙小跑跟上。
一路上,青石铺地,苍松翠柏,屋宇成群,积雪清扫得干干净净。
“这徐家堡好大的气势,在江湖中定是数一数二的大帮派罢?”婴雀扭头四顾,下意识的问。
慕容逍停下脚步,也不看她,神色端肃道:“一个人连续数次将别人的话当做耳旁风,最后会吃大亏。”言罢,继续前行。
婴雀愣了半晌,忍不住笑着跟上去,漫不经心道:“你这个人,也不知到底是刻板,还是傲慢,有时还真是好笑。”
慕容逍再度停下脚步,对她侧目而视,冷哼道:“好笑?”
“呃?唔,是我好笑,你不好笑,你是可歌可泣,千秋万代,永垂不朽……”在他严苛的盯视下,她的声音愈来愈小,终至于无。
慕容逍又瞪了她片刻方才迈步前进。
婴雀吐口长气,懊恼的小声道:“真是伴君如伴虎,为什么让我来做这个苦差事啊?”又不敢怠慢的紧跟上去。
不久,一座巨大的庄院横亘其中,慕容逍拾级而上,很快到达正庭,一位老仆正端着药碗出来,见到慕容逍欣喜道:
“战公子来了!”
正厅右侧闻讯迎出一人,却是苏延年。
“原来苏伯父也在此。”
“我来看兰舟兄,他恐怕挺不过去了。”苏延年垂头叹息。
慕容逍闻言径向右侧寝房而去,婴雀紧随其后。
“你是谁?”苏延年奇怪的问。
“小麻雀。”婴雀嘻嘻一笑,一闪而过。
那老管家看见她竟如遭雷击,半晌方恍惚前行。
徐兰舟的寝房,几名丫鬟正忙前忙后,见到慕容逍俱袅袅行礼。
“你们老爷到底是如何中的毒?”
“我们也不晓得,”一名丫鬟答道,“老爷昨晚去后园练剑回来还无事,今日一早便晕倒了,至今不醒。来了好几位大夫,均说是中毒,但如何中的毒,中的何种毒,都说不清楚。”
慕容逍点点头,对婴雀道:“你来看看。”
“我?”
“你不是会医?”
婴雀抿嘴一笑,“原来我的用处还真不少。”说着走上前,仔细查看伤者的面部及手脚,竟让她在脚踝处找到一处极其微小的伤口,针眼大小,极难留意。
“看这伤口乃一种毒蝎所致,若不及时救治,十二个时辰之后便会毒发身亡。”
“这位小哥是说,我们老爷还有救?”那位老管家欣喜得热泪盈眶。
婴雀忙道:“我自当尽力而为,尽力而为。”说着翻开伤者的眼皮细看,眼见其面色愈来愈黑,不由眉头徐蹙。
“怎么,有困难么?”慕容逍问。
婴雀沉吟道:“恐怕毒已侵入内脏,片刻也不能耽搁了。”转问老管家:“这附近可有医馆?”
“我们徐家堡就有。”
“好极了,劳烦老伯带我去。”
“好的,好的。”
老管家一叠连声的走在前,并不时回头看她。婴雀虽感古怪,也只能还以微笑。
走进医馆,婴雀直奔柜台,向老板小声嘀咕了句什么,那老板点点头,回内屋拿出一个小方盒递与她。婴雀打开看了看,道声谢,反身而回。
刚迈出门槛,便撞上慕容逍,她撇撇嘴,道:“怎么?怕我逃走?”
慕容逍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快些,他快不行了。”
婴雀没料到他会抓她的手,一时手打滑,小方盒脱手而落。幸而慕容逍眼疾手快,闪电般伸手捞住,抓住她疾步如飞。
眨眼间到了徐兰舟的寝房,婴雀甩开他的手,坐在床沿不住喘息。
“快给他用药。”慕容逍将小方盒递与她。
婴雀捂着心口平息了片刻,方才接过小方盒,打开盒盖,一股腥臭之气刺鼻而来。婴雀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捏出一个小物件,众人定睛瞧去,无不赫然变色。
她指尖竟是一条扭动身躯,红头绿身的大蜈蚣!眼见她竟将那蜈蚣搁置在徐兰舟的胸膛上,而且一连拿出数条放了上去。
丫鬟们早已骇叫着逃开。
“万万不可!”苏延年一掌拍向婴雀的肩头,痛得婴雀直咧嘴。
“这位伯伯手下留情,将我打坏了,这徐老先生就死定啦!”
“哼,有你在,他死得更快!”苏延年钳住她的肩头,毫不放松。
“以毒攻毒,你懂不懂啊?此种毒蝎的毒,只有蜈蚣的毒可解!外行人就莫要妄下断语,还打我,你到底是谁啊?真是岂有此理!”婴雀用力甩开他的手。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相不相信也只能如此啦!横竖除了我你们谁也救不了他,权当死马当做活马医不就成了?”
“你!”苏延年又是一掌拍向她。
“且慢!”慕容逍喝阻住,望着婴雀,道:“你到底有无把握?”
“既是馆主大人将我拉了来,自然一切后果由馆主大人你负责,我只不过尽力而为罢了,我早说过。”
慕容逍瞪着她,无言以对。
第二十章 初试霓罗裳
苏延年冷声道:“倘若徐先生死在你的手中,我一定杀了你!”
“怪了!他本来就要死了,怎能说是死在我的手中?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照你如此推论,这世上早就没有大夫了,谁还敢治病救人哪?”婴雀振振有词。
“从未见过你这般治病的大夫!”
“那是你孤陋寡闻。”
“黄口小儿竟敢口出狂言,我杀——”
“慢着!”小麻雀一下躲入慕容逍身后,探头道:“我是馆主大人叫来的,打狗还要看主人,你竟然要杀我,那便是大不敬,是要论罪的!是不?馆主大人?”
慕容逍蹙眉道:“你到底会不会医?”
“会一点啊,但我不是大夫。”
“胡搅蛮缠!”苏延年指着她怒喝。
婴雀躲在慕容逍身后向他扮鬼脸。苏延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欲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拉出来,却听到老管家的惊呼:
“好了!好了!老爷好了!”
诸人齐齐望去,但见徐兰舟先前乌黑的面色已然褪去,竟与常人无异。很快的,眼睛亦缓缓打开,迷惘的望着床顶。
“太神奇了!老爷真的好了!”几名丫鬟亦奔过来欢呼。
慕容逍松了口气,望着婴雀道:“辛苦了。”
婴雀受宠若惊,好半晌方回神道:“是辛苦,他再不醒来,恐怕我这条小命就要断送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