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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骐苦笑,反拍了他的肩膀,随他一起离开现场。
曾幼仪这一觉睡的极不踏实。梦里有太多张面孔晃来晃去,有时候是伊向南,有时候是父亲,最可怕的时候,是看见何骐。他像头披着羊皮的狼,虚伪凶残,咬得哥哥和父亲满身是血,伊向南流着血泪,对她说:“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偏不信……”
她尖叫一声醒过来,满头的冷汗。
管家如释重负的站起来,急急忙忙的跑出走廊,没进老爷屋子就喊:“醒了,醒了。”
梦醒了,天亮了,但噩梦仍在继续。
曾幼仪艰难的坐起来,嘴唇干裂,脸颊依旧疼痛。穿上鞋子,胡乱换了身衣服,头重脚轻像是要栽下去,她扶着墙慢慢走去父亲的房间,一步慢似一步,走到门前,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再走几步,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床前,喉头涩紧,说:“爸……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曾远洋仰面躺在床上,眼角隐约滑下一滴眼泪,头发一夜之间忽然全白了。他好半天不说话,任凭她跪在跟前,眼角都不瞥她一下。
“你去医院看看你哥…死了没…”他呼吸艰难,哽咽着说:“死了…我下去也有个伴…”
曾幼仪跪在床前,哭得头都抬不起来,她狠狠地抽了自己好多个耳刮子,直到父亲骂她住手。她抽抽嗒嗒又哭了一阵,这才站起来,由管家扶着,司机开车,送去了医院。
医院楼下全是举着相机的记者,曾幼仪抬高风衣领子遮脸,被人护送着匆忙钻进了电梯。到了急诊室门口,也全是人,有她年迈的奶奶,还有其他亲戚以及伊向南的朋友,坐在角落里的,还有何骐。
曾幼仪眼都红了,冲上去就要打他,可还没靠近就被一群人拦了下来,连哄带劝,她完全听不进旁人说的“误会了”“不是他”之类的好话,只是目光狠毒的盯着他那双受伤的眼,和满是失落的表情。
何骐站起来,又看了看她,终于一言不发,走掉了。
医疗小组交换了意见,又换了新的医生进去,手术进行了十八个小时,仍在继续。刚下手术台的医生累得睁不开眼,强打起精神皱着眉头对她说:“Penetrating wound——颅内贯通伤。伤口不大,却有很大的潜行损伤。左颗枕部颅骨粉碎性骨折,清创术后发现出血面积不断扩大,目前患者仍在严重休克中,家属…最好有心里准备…”
曾幼仪的眼睛都快没有焦点,说话语无伦次:“这…这是…什么意思?”
“生存机率不超过百分之一。即使能够生还,极有可能丧失语言及行动能力,也就是常说的——植物人。”
医生不带感情的宣布结果,两片嘴唇一张一合,震得她脑中嗡嗡作响,又觉得像是在做梦。对了,这一定是在做梦,她还没睡醒,要不然伊向南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努力睁了睁眼,却没有醒。这还是急症室的门外,刚刚说话的医生离开了,又有护士送血袋进入手术室,所有人都在同情的看着她,一副于心不忍的表情。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她一遍一遍对自己说着话,念咒一般催眠自己,渐渐变得安静,由着别人把她推进冰冷的座椅,呆呆的守在这里,一动不动,像是等着伊向南推开门跑出来,对她说:“傻瓜,逗你呢!”
手背上传来刺痛,是护士为她扎针,输点营养液。奶奶抹着眼泪劝她,说破了嘴皮她也不回答,其实她什么也没听进去,她还能听进些什么呢?现在已经没有脸回去了,而这些话里有关于对何骐的辩解,她更是一个字都不敢相信,她再也不敢相信他了……就是因为当初她选择相信他,才会有今天的事,就是因为当初她想听听,他为自己辩解,才没有听父亲的劝告,直接把股权给他……
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曾幼仪扯掉手里的针头,扑去手术车看伊向南。他依旧闭着眼睛,嘴唇没有血色,头发也因为手术都被剃掉了,缠着纱布,像是受了伤的小和尚,很不高兴的样子。
跟着车子,她进了ICU,重症加强护理病房。看着医护人员移动伊向南到床上,而他全身变得软绵绵的,像团没了筋骨的棉花,轻轻地飘落到洁白的床单里。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往他的身上插满了红红绿绿的管子,他像是毫无知觉,任人摆布,她却心痛的无以复加,直掉眼泪。人虽然还剩一口气,却一脚迈入了鬼门关,说不准下一秒就进去了。
很多人来了又走,换了一拨又一拨。她也懒得去看,旁人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只是握着伊向南的手,静静地陪在他身边,不分日夜地跟他说话,求他醒过来。如果他有事,她就再也没脸面对父亲了;如果他有事,她也没有必要再在这个世上苟活。
等了三天,她没有等到他醒来,却等来了父亲猝然离世的噩耗。
作者有话要说:长吁一口气:孩纸们,谁说头部中枪一定要shi?知不知道偶为了翻阅医学文献花了整整4个钟头!!!矮油,矮油,累shi偶袅,能虎摸我一下么?还有,曾父能shi吧?我怕了你们袅。。。
、Chapter 51
曾幼仪抖得连腿也抬不起来,有人搀着她起身,像架起一只断了线的木偶。她哆嗦着腿,那只握紧伊向南的手也不敢松开,仿佛那是支撑她唯一的信念。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打颤:“哥……我怕……我怕……”
巨大的恐惧无以言状,怕到想死,为了这一天,她一直在费尽心思讨好父亲,可这一天猝不及防的来了,她却铸下大错,令父亲含恨而终!
伊向南没有醒,指尖未动,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像座完美生动的雕像,安静的躺在那里。
曾幼仪被人架进了车里,又被搀扶着来到父亲的床前,旁人手只是一松,她立刻瘫软下去,趴在床沿。
管家已经替父亲擦拭好了身体,换上了全新的,毫无褶皱的西服。他的头发被妥帖的梳理整齐,精神抖擞。浓密的眉毛,眉尾处还清晰可见一丝银色的龙须。高挺的鼻梁下,唇角居然是微微上扬的,双眼闭合,面容安然,慈祥,栩栩如生。
像是睡着了,在做一场美丽异常的梦。
她就这么呆呆的趴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看着父亲,最后的样子。
管家抹着眼泪,说:“这两天老爷精神越来越差,起不了床,粒米未进。今天上午他突然问我,少爷怎么样了?我扯了谎瞒他,说少爷的手术非常成功,小姐守着呢,就等少爷醒过来……”
他抽噎了一会儿,又说:“哪知道老爷一听就精神了,满面红光的,胃口也好,吃了一顿饭,生病以来就没见他胃口这么好过……到了下午,他又说想去园里赏花,在那坐了整整一下午,劝他进去也不肯,我就疏忽了……”
管家说着哭着渐渐泣不成声:“我本以为他是睡着了,才大着胆子过去推他进屋,可仔细一瞧,老爷他早就走了…身子都凉了……我当他是好转了,没料到是回光返照……”
曾幼仪有些恍惚,半晌没顺过气,她捂着心口,怔怔的问:“我爸他……最后有没有说什么……”
“老爷只说,晚上刘嫂炖了汤,让小姐您今晚一定要回来吃饭。他说,再累也得顾及身体,你瘦了……可不好……”
她仿佛被巨石堵住了心口,一口气喘不上来,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明白了,父亲真的走了,那个给予她无数温暖和关爱的亲人,永远的离开她了!她终于喘上了气,却是被哭声带出来的,她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爸…我对不起你!你不要丢下我!带我走吧!你带我走吧!”
有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了,他们朝家属鞠躬,跟着搬运遗体。曾幼仪扑上去又抓又挠,扯住父亲的衣角不让他们把他带走,很多人拉住她,一根一根的掰她的手指,让她眼睁睁地跪在原地看着父亲离她越来越远……
他走的时候,没有伊向南,没有她,身旁连个人都没有,就那样孤独的离开了,没给她赎罪的机会,也没有说他会原谅她,走的这样突然,不留一点余地。
数十年的人生意义轰然瓦解,灯塔灭了,她迷失了方向,整个世界都骤然黯去。
不记得是昏死过去,还是睡了很久,人依旧是昏昏沉沉的,被人架着,搀着去了很多地方。有很多花圈,全是白的;有很多的人,全是一袭黑衣。她像是失了魂,不晓得吃饭喝水,站、坐、跪、睡,全都由人摆布。
好几天过去,她终于回到曾家。诺大的四层建筑,冷冷清清,只剩她一个人。父亲的房子收拾的和他生前一样纤尘不染,遗物摆放整齐。她坐在紫檀桌前,拉开环扣,抽屉里有她十几年前送父亲的一只腕表,值不了多少钱,父亲却经常戴着,最后的一段日子,手腕因为瘦的脱形,便取下来妥善的收在这里。
抽屉渐渐拉开,底部有一只木制匣盒。她取出来,打开。很久以前,伊向南偷偷带她进来告诉她的秘密,父亲有一支珍藏的左轮手枪。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从侧面将转轮打开,她将子弹一粒一粒填进六个弹巢,再将转轮合起来,打开保险,放进风衣的口袋。
车库里只有父亲的迈巴赫停在那,司机已被她遣退了。曾幼仪取来钥匙,驱车出了门。
她去了半山别墅,何骐不在。何骐的管家迅速给何骐打了电话,并转告她:“何先生马上就过来,您稍等一会儿。”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面无表情,心里什么也没有在想。何骐来的很快,他进门之后连鞋都没换,就冲她走来,曾幼仪起身转向他,何骐的表情又惊又喜:“你肯听我解释就好……”
才一个星期不见,她已经迅速消瘦,大眼深凹下去,巴掌大的脸上颧骨都快凸出来,下巴尖得不像她。一双眼睛没有神,空洞的很,她的手忽然伸进口袋,何骐的脚步有一丝迟疑,她已经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枪,朝他的头部开出去。
一声巨响,他在她的面前倒下去,而她却被手枪的后坐力震倒在地上,有人冲进来,她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又被人一脚踢开,手腕被人狠狠踩在地上,痛得她蜷缩起来。
何骐被莫思成搀起来,满脸都是血,脸上全是震惊和绝望。子弹射偏了,仅仅擦破了头皮。她躺在地上笑了,从来没有用过枪,看来还是没有天赋。
“不要报警。”他冷冷地吩咐所有人,“把她关起来。”
她的手脚被缚住,身上盖好了被子,却不肯睡去,睁眼瞧着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奶奶好像来了,她听见何骐对奶奶说了些话,奶奶就哭了,老泪纵横的看着她,“这孩子是不是疯了?幼仪啊,你不要这样,奶奶就剩你了,你这个样子我可怎么活……”
何骐寻了张椅子坐下来,头上缠着纱布,脸色和嘴唇一样苍白,他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曾幼仪,无力地躺进椅子里,头疼欲裂。
如同八年前最糟糕的一段日子,她再一次带给他更深的绝望。
“受了太多的刺激,也许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何骐郑重的对老人家说:“这件事因我而起,您放心把她交给我,我会给您一个交代。向南那边,也是,您放心。”
奶奶点了点头,坐在那儿又守了她一会儿,终于抹着眼泪离开了。
何骐送走了客人,返回房间帮她掖好被角,曾幼仪无神的眼睛忽然染上一抹轻蔑,她朝他轻轻的说了句:“你可真是——虚伪。”
他忙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跟着坐下来,靠在她的身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是我策划了一切,故意接近你绑架你,然后撕票。程新年被捕、定罪,一切都是我栽赃嫁祸,对吗?”
“他们分明都是你的人,却一口咬定是受了程新年的指使!何骐,你可真是好本事!”
仿佛心头最柔软的一部分被人剜去,只剩个巨大的空洞,和什么也填补不了的失落。何骐低头笑起来,笑了很久,停不下来,直到曾幼仪也跟着他轻笑几声,他才说:“对!我就是这种人!所有人都看不穿我,所有人都被我骗了!你知道又能怎么样?你连枪都拿不稳,还妄想要杀我?”
她呼吸急促,面上急出了一抹血色。何骐拍拍她的脸,笑着说:“这样就对了,闭上眼,好好睡一觉,明天醒了,有力气才有办法杀我,你说,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下部我一定要写小白文!太憋屈了,我要被憋死了!!!!
、Chapter 52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早已被她千刀万剐。她死死地盯着他,冷冷的,瞪大的眼珠里布满了血丝,双目含恨,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时间静静地流逝,她没有合眼的意思,他也不想离开。令人窒息的僵持让何骐喘不过气,他扯了扯领带,说:“你想看我看到什么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不嫌累的慌?”
“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