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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振华在去广州之前,交代了岑右军去招聘一些各企业提前退休的高级工人,充实机床附件公司的技术力量。这一次他在广州签了近百万美元的单子,未来一段时间内,生产任务是非常繁忙的,他还一直担心人手跟不上呢。现在看来,问题已经不大了。有60多名工厂里的老技工再加上刚刚从丰华那边调过来的80多技校学生,力量已经非常强了。
“嫂子,你现在在干什么呢?不会是天天呆在家里当家庭妇女?”林振华开玩笑地问道。
田效兰不好意思地说道:“小林,其实我就是一个家庭妇女。不过呢,右军说了,我不能天天呆在家里,应当参加工作。对了,右军还说,这是你的意思呢。所以现在我就在机床公司这边的行政科做事情主要就是解决工人们的生活问题。”
“哦,嫂子当了行政科长了?”林振华笑道。
田效兰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又没什么文化,哪当得了行政科长,就是在行政科打打杂的,很多事还要少哲教我呢。”
“少哲是实业公司的行政科长现在机床公司这边的行政科长让谁当了?”林振华问道。
“现在还没有科长呢,我先负点责。”回效兰说道。
林振华哈哈笑了起来:“我知道排长的想,他是觉得他是厂长,再让你当行政科长,显得任人唯亲,怕人家说闲话。可是另一方面呢他又知道你比别人更可靠,而且也有这方面的能力。
这样,嫂子,你先把行政科的事情抓起来,至于科长不科长的以后再说。你真的干得好,别人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哎,我不要当什么科长能帮你们做点事情就行。”田效兰说道。
刚说到这里,就见安雁牵着毛崽从小卖部那边神色激动地快步走过来了。看她那个意思如果不是挺着大肚子,怎么也得是百米冲刺一般地跑过来的。
“怎么回事,雁子,出什么事了?”林振华迎着安雁走过去,同时问道。
安雁挥着手上的一封信,用变了调的声音喊道:“林哥,有你的信!”
“哪来的?”
“是峰子来的!”安雁说道。
林振华走上前,接过安雁手里的信,看了一眼信皮,奇怪地问道:“雁子,你怎么没拆开啊?”
安雁道:“是毕敏拿给我的,上面写着是寄给你的,我不敢打开。不过,我认识这是峰子的宇。”
林振华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撕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纸来,信纸上没头没脑地只写着两个字:“平安。”
“这是什么意思啊?”安雁也看到了这两个字,她看着林振华问道。
林振华翻过信封,仔细辨认了一下上面的邮戳,然后说道:“雁子,你看,这个邮戳是云南边境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峰子应当已经顺利出境了,这是他在出境前托人给我寄来的信。至于为什么写得没头没脑,我想,他是怕连累我们。万一**部门正在找他,这一封信就可能成为我们协助他逃跑的证据了。”
“这么说,峰子已经平安了?”安雁的眼睛里泛出了喜悦的光芒。不管怎么说,这是两个多月以来,她第一次得到兰武峰的消息。
林振华怕她担心,没有告诉她有关缅甸那边的情况,只是点点头道:“缅甸是国外,而且现在中缅之间的外交关系发展得不错。峰子在那边肯定是没事的。他去了缅甸之后,想办把我给他的账号里的钱取出来,然后就可以过非常舒服的生活了。过些年,等到政策松动一些,我想他会回来的。”
“谢谢你,林哥,我会带着孩子等他的。”安雁说道。
林振华强装出笑脸,说道:“,这小子也是因祸得福了,手里拿着美金,我估计在他在缅甸过得比我们舒服多了。”
【184 异域知青连】
缅北,瘴气丛生的热带雨林。
兰武峰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落满枯枝的森林中走着。在出境之前,边民曾给他指路说,向前20里就能找到一个镇子,然而,他却在茫茫的丛林中迷失了方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镇子的所在了。
随身携带的干粮已经吃完了,他又缺乏辨认野果、野菜的能力,只得忍着饥饿不停地向前走,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每一刻,他都觉得自己可能要一头倒下,然后就此长眠不起。
不,我一定要活下去,雁子在等着我呢,还有我们的孩子…………,…兰武峰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着。
“雪皑皑,夜茫茫
高原寒,炊断粮……,……”
一偻歌声隐隐约约地飘过来,传进兰武峰的耳朵时。一刹那间,兰武峰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现在所呆的地方,是境外,而这歌声,分明是在国内时所熟悉的长征组歌的曲调。
“有人吗!。”兰武峰向着歌声飘来的方向大声地喊着。
对方没有回音,歌声也嘎然而止,似乎是被兰武峰的喊声惊动了一般。随后,兰武峰听到不远处有人在树丛中走过的动静,但没有人走出来,也许是担心兰武峰会对他们不利。
兰武峰迟疑了一下,拼出最后的力气也唱了起来:
“塞北的狂风,吹硬了我们的筋骨;
南国的烈日,晒黑了我们的臂膀……………”
“是知青吗!。”对面终于传来了一声呐喊,兰武峰唱的,正是知青中最流行的一首歌曲,这是知青们的身份证。
“是我是知青!。”兰武峰应了一声。他听出对面的人说的是纯正的普通话,显然不是缅甸人,而是他要寻找的境外知青。他心里一放松,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瘫软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兰武峰缓缓地醒了过来。他觉得有个人正在用汤勺往他的嘴里喂着米汤,这热乎乎的米汤给了他一些能量让他得以艰难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张女性的脸,看起来大约二十四五岁年龄,但却带着一些与年龄很不相称的成熟与饱经风霜的感觉。这位姑娘身穿没有领章的绿军装,头裁一顶没有帽微的绿军帽,腰里扎着武装带这是10年前很典型的红卫兵的装束,兰武峰对此并不陌生。
不过,无论是她身上的军装还是头上的军帽都已经是破日不堪,打了许多个补丁了。有的补丁上还有一些暗红色的痕迹,兰武峰能够猜出来,那应当是陈年的血迹。
与红卫兵不同的是,姑娘的武装带上卡着一个人造革的手枪套,里面插着一支镫亮的五四式手枪这枪绝不是高仿的玩具。
兰武峰又扭头向四下里看了看,他看到自己躺的地方是一片林间的空地,在空地中间点了一堆篝火,几十名男男女女坐在篝火边上,他们的装束都与眼前这位姑娘差不太多只是有此人没有军装,只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六七个流动哨,手里端着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警惕地巡视着周围。
很显然,这是一支武装力量的宿营地,刚才兰武峰听到的歌声,应当是这些游击队员们自娱自乐的表演。
“你是谁?。”兰武峰问道。
姑娘放下手里的勺子反问道:“你是谁?”。
姑娘的语气中带着一些霸气,与她腰间别着手枪的形象倒也吻合很像是《渡江侦察记》里那种女游击队长的气质。
兰武峰无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便回答道:“我叫兰武峰,是云南的知青,你叫我峰子也可以。…”
“知青不是都回城了吗?。”姑娘接着问道。
“是的,我回了城,碰上事情,又逃回来了。”。
“碰上什么事了?…”
兰武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请问,同志,我现在是在哪?在云南,还是在缅甸?”。
“你当然是在缅甸。…”姑娘说道,“我们是缅北红色知青旅延安连的,我叫齐月,是延安连的连长,边上那些都是我的战友。至于你嘛,现在是我们的俘虏。…”
兰武峰苦笑着问道:“齐连长,我又不是你们的敌人,怎么就成了俘虏了?”。
“你如果不是敌人,为什么会叛国逃出来?…”齐月问道。
兰武峰道:“谁说我叛国了?…”
齐月道:“不是叛国,你跑出来干什么?”。
兰武峰道:“你们不也在国外吗?”。
齐月道:“我们是来支援缅甸人民的**斗争的,你又是干什么来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国内的情况,现在已经不搞上山下乡了,你如果不是犯罪分子畏罪潜逃,根本不可能跑到这里来。…”
兰武峰道:“我的确是畏罪潜逃跑出来的,不过,我没犯罪。”。
齐月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中似乎还带着几分顽皮,让人觉得这才是她的真实面貌。像这样一今年轻的姑娘,如果现在生活在国内,应当是天天抹着珍珠霜,挽着男友的胳膊去逛商场的。
“,为什么没犯罪还要畏罪潜逃?…”齐月说道,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就放了你。…”
兰武峰知道,不把事情说清楚,肯定是无法得到对方信任的。既然这里已经是境外,他也不用担心会被群众扭送到**局去了,于是,他把自己与安雁之间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齐月又问了几个细节,察觉出兰武峰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她皱了皱眉头,说道:“这都是什么爹啊,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兰武峰叹了口气,说道:“主要是门不当户不对,我是个个休户,她爸是县长。我们俩太不合适了。”。
“一个县长就很了不起吗?。”齐月轻蔑地说道接着,她又关心起安雁的情况来了:“你跑出来了,你女朋友怎么办?她一个人,还有了孩子,怎么生活啊?”。
兰武峰道:“我有一个非常仗义的朋友,我把女朋友托付给她,是完全能够放心的……”
齐月点点头道:“人一辈子能有几个这样的朋友能够把生命、财产和未婚妻都托付给他,真是很难得。…”
兰武峰道:“国内的事情,我倒不用担心了,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活下去,我女朋友还在等着我呢。你能帮助我吗?”。
齐月问道:“你打算让我们怎么帮助你?”。
兰武峰道:“我对国外的事情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我想先在缅甸呆下来,等到过此年,万一国内的政策改变了也许我还能回去的。”。
齐月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是对于回国这件事情并不抱希望。不过,她也没有去刺激兰武峰,只是说道:“现在要在缅甸呆下来,也不算很难的事情,只要你能弄到钱买通一下哪个地方政府的官员,弄个当地身份就可以呆下来了。”。
兰武峰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你们现在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在和谁打仗?…”
“和缅甸政府军,他们一直在围剁我们……”齐月道,“本来我们已经占领了附近的孟固县城形成了武装害据。可是上个月缅甸政府军向我们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我们寡不敌众,被迫撤出来了。”。
“你们为什么要和政府军打仗?”。
齐月自嘲地笑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兰武峰莫名其妙。
齐月道:“我们这支知青旅是由当年从云南跑过来的知青组成的。我们最强盛的时候,占领了缅甸东北部三分之一的地区,在这里搞土改,建立红色政权。可是这此年来,政府军不断地向我们施压而国内过来的人越来越少,于是我们的力量就越来越弱,现在知青旅已经被打散了,我们这个连队,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和组织取得联系了。
根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国内现在也不支持我们的斗争,两国政府之间已经建立起了官方的联系。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我们到底是为谁而战。”。
“齐连长,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回国呢?。”兰武峰问道。
齐月凄然地说道:“回国,哪那么容易?当年我们都是偷跑过来的,这么多年,档案、户口全部都注销掉了。如果回去了,光是审查就能让我们掉一层皮。…”
“那………,…你们就打算这样一直漂下去了?…”
“不,我们会一直战斗下去……”齐月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在为祖**卫着西南大门。如果缅甸政府敢对中国有什么不良企图,就让他们先过我们这一关。”。
说到这里的时候,姑娘的脸上现出了一种自豪的神色,这是一种殉道者的自豪,一种视死如归的自豪。
兰武峰默然无语,他扭头看了看整个营地。他看到,营地里的知青战士们一个个面容削瘦,但脸上神色都与齐月一般。
在国内,随着以阶级斗争为纲的观念被放弃,人们越来越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来,政治理想逐渐淡漠,对于幸福生活的追求日趋强烈。说这是信仰的缺失也罢,说这是人性的回归也罢,总之,那种为理想而献身的口号,在日常生活中已经越来越少了。
然而,在这缅北的大山里,却还有这样一群年轻人,他们还保留着十多年前的**激情,仍然在为理想而战。
“齐连长,………”。
“你叫我齐月,他们都这样叫的。…”齐月说道,“大家都同志,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那好,齐月,我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你们连队能不能先收下我?”。
“你会打仗吗?…”齐月问道。
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