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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爷,你我虽是多年来的老伙伴,这……这……我借您的这笔钱,也不是个小数目,您说我也得养家糊口不是,老婆孩子还得靠这笔钱填饱肚子呀。”
“是呀,老顾。我母亲得了重病,我还得拿这笔钱给老人治病。哎,您向我们借钱的时候,说一个月之后算上利息一起还给我们。可,可三个月过去了,我们连本钱都没看到,老顾,顾老爷!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是不是?”
众人附和着两个人的话,顾钧只好撑着身体连连向商人们作揖,“诸位,这笔债,我顾钧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老福!”
一个叫做老福的老仆过来,“老爷。”
顾钧哆嗦着从怀内掏出一张纸,“老福,这是顾家老宅的地契,你找一个买主,当了吧。趁着慈儿不在,你赶紧去,切记,不要让她知道。”
老福听到顾钧的话,就宛如一个晴天霹雳,便怔在那里不动了。
顾钧道:“没听见吗,快去!你以为我还有其他的法子吗。快走!”
此时的顾钧就似那风中的残叶,一阵小小的风暴就能把他压垮。他无力的说:“诸位,这笔钱,我已向大家有个交待,大家,散了吧!”
那些商人终于有了满意的答复,便三五成群的离开了小院。
顾念慈从街上买药回来,正好看到了散了的商人们,她站在原地;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们。商人们从她身边过去,悄悄地说:“瞧瞧,多水灵的姑娘,本来是豪门少奶奶的命,可是现在有了这个落魄的爹,啧啧,连个妾都做不了了,唉。这就是命,命呀……”
念慈扶着顾钧进了小屋,先把那本《纳兰词》收好,再把药洗净,放入药锅里慢慢地熬药。念慈看着灶上的炉火,内心里想着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茅屋虽然简陋,可是被念慈的巧手一装扮,就变得舒适干净。顾钧坐在那里看着女儿忙碌,又望望这个破旧的茅屋。怎奈他心力交瘁,剧烈地咳嗦起来,念慈连忙跑过来拍他的背,忙了一阵之后,顾钧的咳嗽才有所缓解。顾钧慈爱地望着女儿,“慈儿,最近让你受苦了。都是爹不好,原本好好的家,就成了这个样子。”
念慈蹲在顾钧旁边,握住父亲的手,“哪里是受苦,女儿觉得,这三个月里明白了很多,雕梁画栋也罢,金屋银屋也罢,只要永远和爹在一起,再艰难的环境,也无所谓。”说着,便从颈间系下一个玉佩,轻轻地抚摸上面的纹理,“虽然娘很早离开了慈儿,可是慈儿每天看着娘给女儿留的玉佩,就觉得娘永远在女儿的旁边。每当女儿有烦心事,都会对着这块玉佩说说心里话,女儿的心里呀,就会好受得多。”
顾钧只是默默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将她拥入怀中。念慈继续道:“爹你看,我们一家三口就像现在这样永远在一起,就是女儿最大的幸福。慈儿很坚强,什么难事都压不垮我的,爹,您只管安心的养病,不必担心钱的事,女儿现在还年轻,有力气干活,就去大户人家做丫头去,等还完了债,女儿再好好孝敬爹,慈儿要和爹永远在一块。”
顾钧哽咽,道:“傻女儿,爹怎么会浪费你的青春让你去还债,等你找个好人家,不要管爹,好好的生活吧。”
念慈执拗的打断了父亲,“不,女儿这辈子谁也不嫁,慈儿永远是爹爹的贴心小棉袄,天天给您暖心窝呢!”
顾钧老泪纵横,抱着女儿,心底想:“慈儿,父债怎能让子来还,你也有自己的生活,爹又怎能扼杀你一辈子的幸福,爹绝不能毁了你的后半生。等把宅子当出去,就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顾钧抱着女儿,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决定。
翌日。
林绍卿几乎一夜未睡,半夜辗转反侧,只是看着墙上的自鸣钟熬过了一晚。天亮起了床之后,只是一个人闷在屋里,坐在椅子上发呆。他的书桌上有一对上好白玉雕成的镇纸,绍卿在无聊时经常把玩着它们,白玉质寒,抚摸上去有些冰手但可提神。绍卿听说过那开商号的董家,家风严谨,封建至极,还听闻那家的大小姐自小就在《女训》、《女诫》熏陶中长大,相必是个思想保守的女子,绍卿便想着如何退了这门亲事。房间的窗子开着,微风吹来,把棚顶的吉祥坠子吹的摇摇晃晃,绍卿一直望着那坠子,再加上一夜未睡的心境烦乱,便有了眩晕的感觉。他的房间里的金漆箱笼里时常点着宁神用的檀香,绍卿自小便对这些香料有些过敏,正思考间,便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
“阿嚏!”
守在门外的阿奇听到屋内的动静,连忙进屋,看到绍卿坐在椅子上,便道:“二少爷,您醒了呀?”
林绍卿打完个喷嚏,感觉有些神清气爽,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但此时脑海里都是与念慈相遇的场景,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在不经意间说道:“阿奇呀,你说,这世上真有一见钟情的奇缘吗?”
阿奇愣了一下,道:“哦,原来少爷一直想的是那个姑娘呀,我以为是昨天和大太太怄气的事呢,怎么,少爷您真的,动情了?”
“哪里哪里,我哪里一直想着她,只不过刚才看见你就想到昨天的事儿了,不跟你小子讲了,到头来越抹越黑了!”
阿奇只是站在原地笑,绍卿这个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绍卿道:“顾家的姑娘,什么来历,顾念慈这个名字,我怎么有些耳熟呢?”
阿奇道:“少爷,你不知道?那个姑娘是顾钧顾老爷的千金呀!”
绍卿若有所思,喃喃道:“顾钧,顾钧。顾家码头?难怪,看那谈吐作风,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女子,果然不俗。”
阿奇叹了一声,“少爷,您刚归国不到一个月,有些事儿您有所不知。那顾家也不知出了什么岔子,百年的生意竟在一夜之间败了,就是三个月之前的事儿,我想现在的顾家应该乱成一团了。”
绍卿道:“不错,看那姑娘昨天的穿着,家里应该出了难题,我记得那姑娘拿了一大包药,我估摸着有人病了。阿奇,毕竟我们家与顾家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哪天你随我去看看,有什么困难,我们理应帮一帮。”
阿奇道:“好嘞!少爷,您真是菩萨心肠。对了,少爷。今儿个董姑娘要来,毕竟是大太太和二太太坐阵,少爷也得穿得体面些不是,您想想,穿哪一件,阿奇给您找去。”
绍卿想了想,“嗯,就拿那套深蓝色的西服吧,配上蓝白条纹的领带就好,得体大方些。”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敲门声响起,一个丫鬟推门而入,“二少爷早,大太太吩咐让您两刻钟之后到餐厅用早餐,上午董姑娘要来呢!”
阿奇正为绍卿套西背,绍卿看到了那个丫鬟,道:“哦,是杏儿呀,早!告诉大太太,我随后就到。”
杏儿笑笑,嘴角漾起了一对梨涡,“是,二少爷。少爷今天穿的真漂亮。”
阿奇抢着说,“你个笨丫头,少爷穿什么都俊,傻杏儿,蠢杏儿!”
杏儿装着生气,抢着要打。阿奇连忙道:“哎哎,我给少爷系领带呢,万一我一躲闪勒住少爷怎么办,你呀,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绍卿忍俊不禁,道:“阿奇,从小你和杏儿就爱闹,我记得都把杏儿弄哭过好几次,我训你你也不听。你个小猴精,让一让,就不成?”
杏儿笑了;向阿奇做一个鬼脸儿,“哼,你个死猴精,莫非要做毛脸雷公嘴的齐天大圣不成?”
阿奇道:“我若是那孙悟空,你就是那猪八戒,呼呼呼!整天睡了吃,吃了睡!”
绍卿连忙拦住阿奇:“阿奇,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杏儿,你赶紧回复母亲去,阿奇交给我收拾就好了!”
杏儿答应了一声,蹦蹦跳跳的就走了。阿奇故意哭丧着脸,“少爷真偏心,就懂得‘怜香惜玉’。回回阿奇和杏儿打闹的时候,您都帮着她!”
绍卿道:“齐天大圣,您老这样哭丧着脸,简直比哭还难看!”
阿奇道:“少爷!”说完两人都笑了。阿奇手里拿着两对袖扣,一对是黑色的火油钻,在阳光底下闪耀着高贵的光芒;另一对是银色的白金方形袖扣,同样显示着不凡的气质。“少爷,您看看,喜欢哪一个袖扣?”
绍卿道:“要银色的吧。时间也不早了,母亲还在等我们。快走吧。”
林绍卿用过早餐,便与阿奇穿过天井。林家宅子设计得很简单,天井的一头便是敞开式的祠堂,香火兴旺,帐幔肃穆;另一端通过回廊连着宅子的前半部分,这天井和回廊几乎连为一体,绕过一个福字门,便可到达前院的会客厅。据说这福字门有个来历,林家的祖先专门找人看一下宅子的风水,那风水大师捻着胡须,睁着最溜溜的小眼睛,掐指一算,说在客厅和天井之间须有一个拱门作为屏障,因此林家祖先便树了一道拱门,并在上题“福”字,预示着林家福寿百代。因为拱门的两端有两片门扇,所以孩提时期的绍卿经常带着阿奇和杏儿捉迷藏玩儿,主仆三人天真烂漫,捉到一个人便嬉笑好一会,此情此景好不热闹。
两人来到客厅,大太太与二太太等人已经坐好,两人打了招呼,招架了好一阵子才坐下。几个人只是坐在那里闲聊几句打发等人的时光,只不过是聊些生意上还有家里的鸡毛蒜皮不起眼的小事,聊着聊着半个钟头过去了。
此时家丁来报,董太太带着女儿来了,众人忙起身迎接。阿奇亦步亦趋,半步不离绍卿左右,随着人群向前凑,特意看着那进门的董姑娘。只见那女子身着鹅黄色衫子配着淡黄滚边,下面穿黛色的百褶裙,朱口银牙,凤眼柳叶眉,眼睛只是矜持的盯着地面,腋下别着一条白色牡丹花样的手帕,走路缓慢平缓,阿奇这才注意到,原来是裹过脚的。董贞见到大太太等人出门相应,便连忙走近,弯下身子向众人福了几个福,“大太太、二太太好。”
大太太连忙扶起董贞,牵着她的手步入客厅,对着董家太太道:“呦,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惹人爱的可人儿。来来,快进来。”又叫过绍卿,道:“我这个儿子,平时喜欢看点书,听闻贞儿来自书香世家,以后这两个孩子呀,肯定得天天腻在一起了!”
绍卿只是苦笑,那董贞道:“贞儿自小便懂得‘三从四德’的道理。德,即为安身立本;容,即不能轻浮狂躁;言,即不随意言语,默然处之;功,即为治家之道,相夫教子,贤惠内敛便是为妻之本……”
董贞只是絮絮叨叨地说着,绍卿便如坐针毡,碍于长辈只是在那里默默地听着,他知道这样的女子便似一个感情上的枷锁,锁住心底最渴求的情感,董贞并不是他所爱之人,他不想在爱情中间再加上一个叫做迂腐封建的物件。想到这里,脑海里又重现念慈的影子。那是怎样的女子?好一句的“与其苦苦相思,不如不见”,似在唐诗宋词中翩翩而来,带着天山雪莲的孤寂,不带人间一丝的烟火气,似一幅泼墨山水画,带着青烟缭绕,带着小桥流水。她的美,便像一幅仕女图的高贵典雅,恰似西子湖畔般的淡妆浓抹总相宜,清新婉约,一种恰到好处的美。感情的滋长,并没有那么复杂,只是在那茫茫人海中的回眸一笑,只是上天的眷顾让他与她在不经意间相遇,只是蓦然回首间的心弦一拨——由此爱情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这时大太太道:“嗯,真是个不错的孩子。恩恩,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了吧。”
绍卿一惊,站起来连忙道:“母亲,不可!”
大太太提高了嗓音,“这老林家,毕竟是我做主,我定的婚事,谁也不能反驳!董家太太,你不必担心,你只管定好良辰吉日,等时间一到,立刻拜堂成亲!”
绍卿只是看着母亲,大脑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董家母女何时离开的。大太太叫住绍卿:“你若当我是你的母亲,你就给我答应了这门亲事,否则,现在就离开林家,永远不要再回来!现在给我去祠堂,面壁思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人间富贵花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
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
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纳兰容若《采桑子塞上咏雪花》
虽已是入秋时节,但清晨雾气极重。顾氏父女住的茅屋很是静谧,静的可以听见露水拥抱大地的声音。周围似披着一层纱衣,远远望去朦胧似虚幻中一般——若这份宁静永远不醒来那该多好。门外一阵喧闹声却打破了这一刻的安详,原来是驾着驴车进城赶集的村民,“哒哒,哒哒”,这样的声音从无到有再到消逝,便如梦一般不留痕迹,只是悄悄地来、悄悄地去。
念慈早早的起了床,服侍父亲洗漱完毕后,便坐在床沿边默默地读着《纳兰词》。这《纳兰词》原名《饮水词》,取佛家“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之意而得名。这几个月来,念慈将商人们的唯利是图都看在眼里,得意时,便将你捧在掌心奉如宝贝,鞍前马后任你吩咐;失意时,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