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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两家是朋友,院长这几天不在,交代他带我来报到,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师侄”这一节自然是不方便多说的。叶砚长相清俊,性格温和,又是院长家的公子,自然是深得女性的青睐,容清也不觉得意外,只是见赵缘这么紧张,解释过之后也就不再多言,转了话题,又回到了科室的情况上来。
这里是妇科的普通门诊,原本有三个医生,赵缘和另一个叫做林茜的女生从上个星期开始在这里实习。容清问起她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不去休息,赵缘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小声说自己的学校并不太好,她的成绩也不理想,就想尽可能地多看会儿书,容清点了点头,大约猜到了些她自卑的原因,安慰了她几句,也就不再打扰。
午休的时间不算很长,一点半还不到的时候,医生们和另一个实习的女生就已经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三位医生看起来都是四十多岁的模样,神情颇为温和,容清略作了些解释和自我介绍,便被分去跟着方医生——至于赵缘和林茜跟着的那两位医生,则是一个姓钱,一个姓陈。
一点半,准时开始看诊,这时候容清才终于知道,叶砚之前为什么会告诉她妇科的人手不够了。
普通门诊,是三位医生同时看诊的,可就是这样,门口还是排着长长的队伍,并且人数似乎还有不断增加的趋势。
初时容清还有些疑惑,后来看了几个病人之后,也就大致明白了。现在人的生活节奏快、压力大,尤其是大城市里,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亚健康的,西医治不了,大家自然就会想到中医。说是妇科,其实来的病人多半都是月经不调一类的问题,一旦压力大了又或者作息不规律,很容易就会出现这样的症状,病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唔……脉象来看,肝肾阴虚,又是心情郁结,经期不准、量少,易乏易困……”长宁医院的实习方式是由实习生先来把脉问诊,然后再交由医生定夺,容清收回搭在病人脉上的手,一边低声向一旁的方医生叙述着病人的脉象和症状,一边提笔,刷刷刷地在纸上开了方子,递给医生,“您看这样可以吗?”
“嗯,不错。”方医生笑了笑,颇有些满意地点头,接过笔想了想,改了几味药材,“这两味的药性有些猛,还是换一下,先吃着看看情况吧。”写完又将方子递给了对面的病人,交代她先吃一个礼拜看看效果,下周再来复诊。容清闻言,抿了抿唇,像是想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止住了话头。
……
“容清啊,”好不容易送走了目前的最后一个病人,都已经是快要下班的时间,忽然听见方医生叫了自己的名字,容清有些疑惑地应了一声,就见对方递过来一张条子,道:“去药房替我取些王不留行来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现在就过去。”
妇科在四楼,药房在底楼,容清接了单子,就起身下了楼。
药房是和病人取药的窗口相连的,容清到的时候,药房里还在紧张地进行着抓药包药的工作,到处弥漫着的草药味却让容清的心情格外地放松。开门的是个清秀的男声,容情不能肯定他是实习生还是正式的医生,总之年纪大约是和自己差不多的,说明了来意之后,那人就带着她往里走,停下之后指着贴有“王不留行”标签的抽屉,说你自己拿就是了,容清笑着道了谢,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了不用客气,就继续去工作了。
“这是……”容清取了袋子,拉开抽屉,刚想抓药,却忽然一下子愣住,以为是自己一时看花了眼,立时合上了抽屉,“王不留行”四个字清清楚楚地贴在了抽屉上,可是……这哪里是什么王不留行,分明就是石莲子!
容清的眉头一下子拧得死紧,直起了身子开始四处找了起来,终于在相隔不远的地方找到了标着石莲子的抽屉,拉开——里面放着的果然就是王不留行。
“等一下!”眼见着一个女生用秤盘在这个抽屉中舀了“石莲子”开始称,容清立时出声,换来对方疑惑的眼神。
“这不是石莲子,是王不留行,它们的标签贴错了。”容清解释。
“哦,是吗?”女生愣了一下,又看了看手里的药,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见容清一脸肯定,还是揭下了标签,找到了贴着王不留行的抽屉,贴了上去,又把“王不留行”的标签贴了回来,“这样行了吧?”
“那么……之前抓的药呢?”容清却并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继续追问。
“什么之前的药?”那女生一脸莫名。
“我是说,之前抓错的药呢?”
“之前的就算了啦。”那女生手下没停,已经拉开了抽屉称药,“反正石莲子是安神的,王不留行也没毒,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怎么可以算了?”容清一下子拔高了声音,虽然尽力克制着,却还是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头渐渐升起,对方无所谓的态度让她几乎气得连手都要发起抖来,“如果病人失血呢?甚至如果她是孕妇呢?服用王不留行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没有?又或者如果是虚寒的病人服了石莲子呢?”
“你、你这么凶干什么,又不是我的错。”那女生似乎是没有想到容清看起来文静,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下子就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小声嘀咕着。
容清的声音在原本还称得上是安静的药房里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是被她严厉的神情和语气震慑住,一时间居然再没有人说话,直到终于有一个男声响起:“怎么回事?”
容清深深地吸了口气,闻到了满鼻的药香,才终于觉得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闻声望去,见是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中年男子,正微微皱着眉看向自己。
“王不留行和石莲子的标签搞错了。”容清的视力很好,一眼就瞥见了他胸前的铭牌,心知这就是药房的负责人。
“是吗?那就换回来吧。”
“已经换回来了。”容清的眉头依然拧得死紧,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但是,我想请问,已经抓好的药你们打算怎么办?就这么将错就错?”
那人似乎是有些心虚,干咳了几声,微微别过头去,声音有些故作轻快,在容清听来,却格外的刺耳:“你要知道,抓好的药都是混在一起的,如果重新抓,要浪费多少药?你负责吗?也不是什么毒药,没什么问题的,小姑娘,你是别的科室的实习生吧?这本来也不是你的责任,不要太较真了,更何况现在都快要下班了。”
话说到最后,已经是隐隐带了些威胁的意味。容清闻言,怒极反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语速不快,可任是谁都可以听出她话中的怒气:
“那么,如果病人因此出了事,你负责吗?就算没有出事,难道明知配错了药却视而不见,就是医者所为吗?”
对方一时无言,却又不肯低头,狠狠地瞪着容清,容清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就这么迎着他的目光,坦然地和他对视。
一时间,整个药房的气氛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赵缘推开药房虚掩着的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虽然才只认识了半天,可是容清给她的感觉就是一个温柔的人,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容清会有这样的神情,明明还是那样淡然的笑意,可是却连眼神都带着咄咄逼人的质问意味。
“这样的作为,对得起身上的白大褂、对得起医者这两个字吗?”
鸦雀无声的药房里,她听见容清素来温柔的声音在上空回荡着。
作者有话要说:情情爱爱神马的先放一边吧,清清发飙啦~~~
【药搞错什么的,我知道是真的有医院发生过的 然后就是这么把标签换回来了事的,吓出我一身冷汗……王不留行和石莲子差别非常明显,不过完全不认识药材的中医毕业生,咳咳,我也是真的见过的】
、医誓
第22章
医誓
赵缘一下子愣住,觉得眼前的女生好像根本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可那样纤细的身影却又分明是那个对着自己笑得温和、让她整个人都安了心的女生,药房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没有人说话,甚至几乎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她看见容清垂眸闭了眼,然后很快睁开,目视着前方,好像在看着什么,却又偏偏在她的眼里找不到半点焦距。然后她就看到那个孤身一人站在正中的女生忽然弯了嘴角,划出一个浅淡却温柔的弧度,缓缓地开了口: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
是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中的《大医精诚》,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陌生。
容清的语速很慢,连声音都是她一贯的温柔,轻声细语,却在这安静的药房中显得格外清晰。
赵缘忽然觉得,那些她早就烂熟于心的话,从眼前这个女生嘴里一字一句地吐出来的时候,竟让她有一种誓言的错觉,或者,这根本就不是错觉,这个和自己年纪一样大的女生,的的确确就是在念着她的誓言,也是……所有医者该发下的誓言。
而后,又是长长的一段静默,直到患者取药的窗口处传来的病人的催促声越来越多,才终于将这种静默全然打破。
“说得好听,”响起的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你看那么多病人在催,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因为你一个人让这么多人下不了班,让那么多人等着?读书可不要读傻了!”
容清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对面的男人眼神有些躲闪,却还是冷笑了一声,示意她去看窗口,那里等着取药的病人正连声地催促着,长长的队伍几乎一直蜿蜒到了大厅的门口。
“都还愣着干什么?不想下班了?还不快点抓药?”男人收回看向窗口的视线,瞥了眼默不作声的容清,一扭头,一面往门外走,一面不耐烦地大声催促了起来,众人这时候才如梦初醒,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各自回到了岗位上继续着未完成的工作,却都像是有了某种不可言说的默契一般,一言不发。
看着眼前恢复了正常运作的药房,容清忽然觉得有一种深切的悲哀和无力感涌上了心头,一点一点垂下了眸子。
“容清,你……”
“赵缘?”容清微微抬起头,就见赵缘正有些局促地拉着自己的袖子,眉头还是拧得死紧,眼里却多了几分意外和疑惑。
“我……方医生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那么久都没回来。”
“抱歉。”容清这才想起自己来时的初衷,怔了怔,忽然问道,“现在,已经是下班了吧?”
赵缘点头。
容清微微松开方才捏得死紧的拳头,将一直攥在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麻烦你了,替我带给方医生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赵缘还有些不放心,像是想说些什么,容清笑了笑,说不要让方医生久等了,终于还是把她劝走了。然后……再次垂了眸,抿了抿唇,找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阿砚,是我,我在药房,你……能过来一下吗?”
……
眼见着已经下了班,叶砚本打算去妇科接容清下班,顺便送她回家,刚想脱了白大褂,就接到了容清的电话,明明那头是很正常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忽然觉得一阵心慌,连衣服都顾不上脱,拉开门就大步下了楼。
还没走近,就看到了药房窗口处排着的队伍,按理说,现在应该早就停止取药了,怎么会还有那么多人?叶砚微微皱眉,心里更加急了起来,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推开了药房的门,然后……
然后他就看到那道纤细得有些柔弱的身影,背对着门口,一个人静静地站着,低着头,可背脊却挺得笔直,垂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觉得像是有什么在自己的心上剜了一刀,疼得揪心。
顾不上回应身边和自己打招呼的人,叶砚几步就跨到了容清的身边,伸手就按上了她的肩膀:“清清,我到了,你怎么了?”
“阿砚。”容清这时候才终于抬了头,明明是一贯平静无波的眼神,叶砚却看得揪心,“他们把药弄混了,可是不肯重新抓药。”
“阿砚,不能把抓错的药给病人,不可以。”
恍惚间,叶砚觉得他又回到了少年的时候,那时候容清的父母才刚刚去世,他站在父亲的身后,看着小小的容清跪在师公的面前拜了师,红着眼睛却声音平静,说我要做一个医者,就像我的父母一样,救所有能救的人。那时候她的神情,就像是现在一样,带着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