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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海棠-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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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唇一抿,慕君凡又忍不住笑了——天呐,上帝到底是多宠爱陶意棠,怎么可以让这个女人那么惹人爱?就连被她肆意指使,自己都心甘情愿。

受到主人过分热情的心情感染,系在腰间那一条粉红色的围裙上,雪白俏皮的猫咪仔,好像也情不自禁地笑开了花。

翠绿的葱段,鹅黄的姜丝,沸腾的花生油从银色的大汤勺淋到淡白色的桂花鱼上,“喀啦”地发出好大一声响,让鱼肉迅速染上嫩嫩的粉红色,最后浇上同样滚烫的糖醋酱油,顿时散发出很是浓郁的香味。

把清蒸桂花鱼放进准备好的陶瓷碟子里,尝了尝味道,然后洒上一层胡椒粉。

“搞定!”眉眼弯弯,陶意棠打了一个响指,意犹未尽地端着那一道菜,心想自己好久没有下厨了,这个滋味还真不错!慕君凡真是有口福了,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的拿手菜就是这道清蒸桂花鱼,想当初乔立行还吃得赞不绝口呢。

“恩!”她一分神,握着碟子边缘的手指就被烫了一下,麻麻的感觉让她迅速搁下盘子,拧开水龙头冲冷水降温。

若有所思,看着白皙的指腹上慢慢起了一个水泡,她不禁呆了呆——还是有影响,乔立行的存在还是对她有一定的影响力,看来没有那么快可以适应的。

她已经失控过一次了,如果没有慕君凡,说不定就崩溃了,可是他呢?

忍不住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她在他的心中只有一点地位吗?他的生活似乎没有受到自己的影响,反而是她,看起来似乎被伤害得好彻底一样。当初他明明说爱她,但是他对她的爱,好像真的比不上作为警察的责任感。

虽然知道这样想是错的,可是她那强烈的自尊心,却好似受到了伤害。

慕君凡一走进厨房,就看到水龙头大开,陶意棠自顾自怔怔地出神,被冷落的清蒸桂花鱼无辜地躺在那里,陷入沉默之中。

她还在——哀伤吗?不解,他情不自禁地垂下手,懒懒地放在腰侧,就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猜测着她的情绪。

恐怕她一直没有开心过,这么喜欢强迫自己的女人,好胜倔强,怎么受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得那么有耐心,总觉得一直被她的行为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是他接触的女人太少吗?怎么一直觉得她很特别。不同于裴若瑶的刁蛮任性,不同于闵希言的甜美乖巧,她一直都是作为一种独立的存在。

对事业的执着,对成功的追求,对原则的肯定,她根本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女人,也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女人,她有她的野心和抱负,本质上来说,这种对掠夺的欲望,应该和他一样的吧?所以才会被同类吸引,看看到底是谁征服了谁。

这样的感觉,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他也说不清楚了。

“欸,你在发什么呆?就等你啰!”深呼吸,掩饰起所有情绪,他装作好像刚刚进来一样,若无其事地发出笑眯眯的声音,故意调侃她,“大律师,你的动作很慢耶,不会真的炸了我家的厨房吧?”

“呃?”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拉回现实,陶意棠回头,“哦,我已经好了。”

“那就快点出来开饭,我饿死了!”伸手接过放在流理台上的清蒸桂花鱼,他细致地注意到她泛红的手指,不由得重新放下那个陶瓷碟子,直接关掉流动不停的水柱,抓起她的手,皱起眉头,“你的手怎么了?”

“唔,没事的——烫伤而已。”甩了一下没有挣脱开他的束缚,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再挣扎,“不是饿死了吗?那就快点拿盘子出去啊!我现在可是伤兵,你该不会那么没有良心,还想让我伺候你吧?”装凶也狠不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看起来好生柔和,溅起一股甜甜的香。

迅速把清蒸桂花鱼端上餐桌,陶意棠已经跟了出来,看着今天的菜色,掩饰不住清澈的眸子里那一缕小小的惊讶,这也太出乎意料了吧。

除去奶白色的清蒸桂花鱼,淡黄色的虾仁冬瓜做得很绵软的样子,深紫色的茄子烧肉发出浓郁的酱香味,碧绿色的盐水菜心看起来爽口至极,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白烟袅袅的汤,深红欲滴的色泽,看起来好像是牛尾浓汤的样子,应该是用罐头煮的吧?不然的话,他肯定不够时间做好。

从另外一个房间里走出来,慕君凡用一张止血贴细心地裹住那个水泡,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伤口似的,“记得,不要碰水,不要挤破,不然会留疤的。”

还没有回过神来,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撒娇似的口吻带着浓浓的倦意,她直接回嘴:“知道了啦!现在可以开饭了没?”拜托,他还要讲多久——对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不能够动嘴,真是一件超级残忍的事情。

看到她饥肠辘辘的样子,他微微一怔。

呆了两秒钟,终究忍不住笑了。

30

30、狡猾的黄鼠狼 。。。

坐在餐桌前,没有什么欧式礼仪,很简单的家常菜,陶意棠居然感受到一种很久没有试过的温暖,好像夫妻之间温馨的相处,这么难。那一双清澈的眸子直直看着摆在眼前的饭菜,虽然不是精致的料理,只是几个钟头里做出来的一些很普通的菜色,却让她的心头浮起难以抑制的感动。

把素净的竹筷子递给她,慕君凡微笑着盛了一碗汤,“牛尾浓汤实在要弄太久了,我又不想借花献佛,所以用了罐头。”他想送给她的,是他亲自准备的礼物,然而这份礼物送出之后,他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回礼——他最期待的回礼。

接过碗,黄绿色的豌豆花在上面盛开,她也笑,巧笑倩兮的美丽,“看得出来,不过没关系。”他已经给予自己过多的惊喜了,从来只知道他是一个出得厅堂的男人,不过不知道他还入得厨房,能够品尝他的手艺,就算是吃到自己肠胃崩溃进医院,她也不会觉得后悔,“多少人吃过你煮的东西?”

托着下颌,他耸了耸肩膀,“唔——大概两个吧,我妹妹和你。”

忍不住的笑意,在水汪汪的眸子里流转,她捧着碗喝汤,看不清楚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么荣幸?你妹妹不会在吃完饭以后,就在医院里度过了一个肠胃炎的夜晚了吧。”开心吗?她应该觉得很开心——此时此刻的感觉,就好像是初恋那样美妙,暖暖的,甜甜的,盈满了细致入微的温柔。

无语,他不甘示弱地瞪了她一眼,“经过今天上午的官司,我终于知道你刺海棠的称号是怎么来的了。”字字见血,句句入心,果然是用打死人不偿命的方式逼得对方落败,“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可以那么轻松?”

挟着一块冬瓜的筷子顿住了,陶意棠习惯性地侧了侧头,“为什么这样问?”

慕君凡伸长了手,用勺子挖了一块鱼脊上雪白色的肉,沾着咸香的酱油放进她装饭的碗里,“裔说过这一场官司很棘手,第一个接手这件案的景晓丽景律师也透露过很难打的意思,而且你又扣起了裴若瑶的证据,最后还是赢了。”剩下半句话没有说,这实在是叫他感到很惊奇。

“棘手的不是官司,而是你。”顺口埋怨了一句,她笑了起来,双眸依旧亮晶晶的,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尝试换了一种说法,“他们'奇'是他们,我是'书'我,他们认为自己'网'打不赢的官司,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也赢不了,你懂吗?”

“口气还真大。”微笑,奇怪的是,他却懂得这种感觉,而且很明白。不止是作为律师的她,他在商场上面闯荡也是凭着这个信念——别人能够做到的,自己一定可以做到;别人没有办法做到的,自己一样能够做到!忽然发现,他们两个真的很相似,可能是因为这些相似的情怀,才会被彼此吸引。

“本来就是。”一想起刚刚开始和他赌气的表现,她也忍不住笑了,现在还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那样呢!陶意棠根本就不是这么容易被触动的女人,可是对手一碰上讨厌的慕君凡,结果马上就不一样了!然而,愉快的笑容还没有持续多久,失落的阴霾已经接踵而至,“你真的认为,我那么强?”

“恩?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怔住了,他吃着微辣的茄子,很是认真地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下结论:“我只是觉得,你很特别。”

对,特别,就是这个形容词了!无论是报纸还是舆论,一向都知道她是一个强悍的女人,所以并没有留意她到底强在哪里。

可是在交往之中,他慢慢地发现到,其实她非常特别——特别的大胆,特别的倔强,特别的坚持,特别的美,特别的甜,特别的惹人瞩目,特别的吸引他的视线。她的原则,她的努力,她的信念,全部都是他想象以外的东西,带给他很多新鲜的刺激,让他忍不住对她弃械投降。

捞起一条绿油油的菜叶子,她的焦点好像模糊了,“特别——是特别吗?”

搁下筷子,慕君凡觉得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明明没有喝酒,却好像又跟喝醉了的时候一样——对了,之前在Poison Pub里的她似乎也是这样,上一次他强烈地感觉到她的哀伤,只是看着她喝酒,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不过,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他感觉不到她的情绪,忽然觉得好空洞。

叹息,没有注意到自己细小的动作已经落入他的眼里,陶意棠清澈见底的眼眸里不由得掠过一丝淡淡的惆怅,说不出的复杂。

慕君凡努力搜索着脑海里为数不多的形容词,因为这个诡异的问题陷入了苦思冥想的状态,“你很——professional,也很Powerful,在法庭上的表现算是化被动为主动吧?驳得谷常青没话讲。”这句话倒是实话,其实更让他跌破眼镜的是庭后和裴若瑶的对决,呵呵,他喜欢。

扒着碗里的饭,没有注意到他眼里的笑意,陶意棠又叹气,“刚开始我也这样觉得,可是真正当了这么多年的律师,我才知道,世界上最被动的职业,就是律师。”鬓丝从耳边垂下,在白皙的右颊轻轻地晃动。

“怎么会?你已经——很强了。”女王的口才和气势,确实令他很难不动心。

“策略,那是策略。”忍不住微微横了他一眼,纤细的眼角溢出一丝浅浅的无奈,如果她在开庭之前就表现出病恹恹的样子,他以为自己还能赢得那么轻松简单?哦,对了,她差点忘记了,他一开始还想故意输掉官司来着。“做律师那么久,首先要学会的不是搬弄那些沉浮的法律条文,而是演戏。”

“演戏?”微微一怔,从来没想过,她会用这么淡定缓慢的语气,跟他说这么秘密的话题——这算是倾诉吗?他不知道。

“对,演戏!这么课程不止是入门,而且还是必修课。”筷子不由得戳到陶瓷大腕的底部,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如果被看穿了,这个律师在庭上就等于废人一个,所以无论我有多么胆怯,也绝对不能够被对手看出来。就算自己再没有信心也好,也要给当事人信心——除了我,他们一无所有。”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散发出冷冷的悲悯,不知道是对她口中的当事人,还是对她自己。

看着她好像放空了的脸,慕君凡不由得微微一窒,听着她话中的主语从“律师”变为“我”,他知道她的感情已经濒临决堤的关口,就像上次那样,似乎只差一步便会全然崩溃。很想说点什么,阻止这一刻的到来,因为他不想再次看到她的眼泪,“是吗?那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共同点呢。”

陶意棠兀自沉溺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有想过他会搭话——蓦然,卷翘的眼睫毛在清亮的眸子上扑闪着,没有反应过来似的,怔怔抬眼,她明澈的瞳孔之中倒映出他温柔侧脸的剪影,“什么?”

搁下手头的筷子,他习惯性斜斜地倚着白色的椅背,双手交叠在胸前,“演戏也是一个商人的必修课程,说得严重点,甚至是终身事业——不会演戏的人在这个黑洞里,只有被吞没的份。”自己也干过不少这样的事情,心狠手辣地吞并其他企业,或是为了生意得罪其他人,不过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不是由他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原本只是想要安慰一下她,让她不要这么难受的,然而到了最后,自己居然也忍不住一时有感而发。

凝视着他的眼眸,她在里面看到了满满的认真,心下一跳,好像不由自主把他的脸和工作中的乔立行,重合在一起,“看得出来,你这个假君子。”这句话不禁脱口而出,说完一愣,她眨着眸子,首先捂着脸笑了出来。

扬眉,慕君凡不爽,极度无辜地眯起眼睛,“我是假君子?那你岂不是真小人!贪钱市侩,浑身带刺还要得理不饶人,你又能好到哪里去?”无论是假君子也好,真小人也罢,反正他们是天生一对——想想,好像感觉好不错。

黯淡的眸子顿时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彩,贝齿一咬,“欸,人身攻击了哦!信不信我搞你诽谤?”开什么玩笑,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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