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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走了,是不是你就不用吃那个药了。”夜渺注视着夏蕊宁,他发誓自己想发怒、该发怒,该把六年来积累的、从没发泄过的怒气朝着夏蕊宁砸过去。可是如今的夏蕊宁……陌生的让他恐惧,他该怎么表达,那是自己曾经爱过的人、也曾经打算一辈子不原谅的人,可那个人却自我放逐了,消失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只是一具相同长相的行尸走肉。
“你知道那个药是什么了。”夏蕊宁脸颊依旧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轻声细语的说着,就像在说着别人的事情:“是,我在疗养院住了半年,之后一直也没断过药,我知道长期服用不好,可没办法,我走不出来。”
“是因为……因为沈真找到的那本日记吗?”夜渺听到自己的声音问着,问着这个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夏蕊宁点头,又摇头:“夜渺,你即然走了,何必又回来。”
“我也想知道,我也想知道你这个该死的问题的答案。如果你找到了答案,记得告诉我。”夜渺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他当然知道答案,可让他怎么说?他要说,夏蕊宁,我根本没办法忘了你吗?他要说,夏蕊宁,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痛不欲生吗?失去了长子的整个夜家都陷入了死寂你知道吗?他要说,夏蕊宁,那一切只是个意外,可你却是那个意外的导火索吗?他要说,夏蕊宁,哪怕……哪怕你真的是导火索,我还是办法……没办法恨你吗?
他明知道,却还是什么都不能说。
夏蕊宁没有午休的习惯,吃过饭直接回了工作室。
就像夜渺的感觉一样,从前的她不可能有耐心做修复古籍的工作,可现在她却是国内屈指可数的掌握了很多绝学技术的、最年轻的“大师”极人物。她爱上了这门技术,因为做的时候就像是爸爸夏斯年还在她的身边。
她首先修复的这本册子的确是札记,女人的札记。册子的主人名字中有一个眠字。
这是她在书叶里看到的,小小的毛笔正楷字,温婉秀气。
这本册子除了书皮有焦痕之外,还有水痕。几乎可以猜测出当时的场景:这一箱古籍上被点了火,而又被人以水浇熄,并手忙脚乱的扑扇着书皮,以致里面的书叶也有了损失。
其实如果从整个时代的历史价值来讲,这本册子应该算不上什么,可偏偏夏蕊宁却第一眼就被它吸引了。她没有急于立刻修复,而是轻轻的、仔细的逐页检看。这是父亲夏斯年教她的:每一本古籍都应该有属于它自己的故事、自己的历史、自己的承载、自己要表达的东西。而修复它,不是让它变成崭新的事物,而是让它的承载再次传承下去,让它继续安静的讲述它自己的故事。
所以,夏蕊宁现在就在认真的聆听。
这是一个夜家先祖的故事。
看得出,这个叫“眠”的女人应该是喜欢刺绣的,册子的最前面她记录了许多刺绣的技法。当然,夏蕊宁并不懂这些,便给自己做了便签提示,随后需要这部分的原始资料才好对册子破洞的、关于绣的部分做出粘补。仅仅是翻看了最前面的四页,就已经用掉了夏蕊宁几乎整个下午的时间,书页的字迹还算比较清楚,所以她并没有用现代的仪器去分辩,只是用了自己随身的放大镜。其实西陵大学的考古研究所里有国内顶尖的专业古籍数字化扫描设备,但夜家的这个邀请是针对个人,古教授为了避嫌,是不会肯用研究室的仪器的。好在夜家财大势大,再加上一直以来也做了很多有助于国内考古事业的推动的捐赠,那些仪器就算借不到、购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谷教授却知道夏蕊宁的禀性和能力,知道她得了夏斯年的修复真传。并且,夏蕊宁跟着谷教授读研的这两年又学到不少知识,如果是民间修复的话,通常先要检查收到的书籍,按破损程度、珍贵程度来报价和商讨修复时间。可夏蕊宁当然可以直接跳过这一步,省了世俗上的麻烦,就直接到了考验她心性、心境、品味的这一步。
古书的各种破损、污渍等被称为“书病”,修复古书的人将书视为子女,所以修复如看病,也有“望、闻、问、切”。望,字面意思,检查古书表面情况;闻,通过气味判断,如是否发霉等等;问,就是要先确定古书的来历,这部分非常重要,比如古书是南方所出,那么通常用白芨作为浆糊,而北方所出则要用面糊作浆糊,按说海城地处国内东南沿海,应该是用白芨的,可为了保险起见,夏蕊宁还是决定先问问清楚,毕竟稍有差池毁的就是一件宝贝。
犹豫了一下,还是出了工作室下楼,到了一楼客厅。
客厅很安静,门和窗都敞开着,带着咸味的海风穿行而过,显得格外清凉。而楼上的工作间为了防风自然是不能开窗的,慧庐是老屋,电力上考虑也不可能安装空调,夏蕊宁工作的时候过于忘我,完全没意识到房间里有多闷,此刻站在楼梯下吹着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早就一身的汗,活像水里刚钻出来。
夜渺果然还坐在沙发上,侧对着她的方向,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应该是在处理工作,眉头轻皱,神情专注而果断。跟六年前相比,他变了太多,认真的样子让夏蕊宁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个已经完全陌生的男人。可陌生也要去克服,夏蕊宁硬着头皮轻咳了一声,夜渺立刻侧过头,看到了她,脱口问着:“怎么了?”
一句“怎么了”,竟问得夏蕊宁眼睛湿润了。
曾几何时他就是那个替她解决麻烦的人,从第一次被沈真弄坏卷发筒、到为了帮她完成赌约放□架在广场上卖羊肉串……夏蕊宁高中时期所有的记忆都和夜渺有关,直到……直到那场恶梦。
“什么事。”夜渺问了第二次,语气已经恢复了冰冷。
“关于那箱古籍,我要问一些具体细节好制定修复办法。”夏蕊宁平静的回答。
夜渺想了想,站了起来,电脑搁在了沙发上。屏幕上来不及关闭的页面,他的邮箱忽然接到了新的邮件提醒,发件人:高帅……
夜渺跟着夏蕊宁上了楼,第一感觉就是这间屋子太闷了。想去开窗,被夏蕊宁制止,轻声解释了句房间要保持干躁而且也怕海风吹坏了书页。夜渺皱了皱眉,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坐了下来等待夏蕊宁的发问。
夏蕊宁逐一将列在便签上的问题问着,并认真做着记录,用的是铅笔,笔尖落在厚厚的记录纸上沙沙的轻响。
“大概就是这样了,总之,这本册子的主人是夜家第代嫡传夜玄的爱妻,可惜也死于非命,是抗琉匪的时候为了保全夜家。”夜渺答完了,靠在椅背上无奈的冷笑,“总之,她的死让外界的人更坐实了关于夜家的诅咒,所爱的女人都不得善终。”
夏蕊宁点点头,“嗯,记下了。”
想了想,又问:“你知不知道她的闺名全名是什么?”
“微眠。”夜渺回答。
“姓氏呢?”
夜渺停顿片刻,“夏。”
夏蕊宁怔了下,“哦”了声,低下头继续记录,“是怎么去世的?”
夜渺沉默了许久,简直回答了两个字:“跳楼。”
“啪”的一声,夏蕊宁的笔尖在纸上折断了。
夜渺看着夏蕊宁,她垂着头,唯一可以表达出情绪的眸子也完全隐藏了,屋子里静得可怕,唯一的声音就是墙角的落地钟滴答滴答。
“好的,我暂时没有问题了,关于进度……”夏蕊宁的声音仍旧没有一丝波澜。
“我不关心进度。”夜渺打断了夏蕊宁,他说的是实话。
夏蕊宁不想跟他针锋相对,夜渺留在这间房间里的每一秒对她来说都近乎于煎熬。
“急着想我出去吗?”夜渺注视着夏蕊宁,问着。
无论回答什么都是错的,夏蕊宁索性沉默。
“我出去了,又会吃那个药吧。”
夏蕊宁不想否认,也没承认。
“长期服用会导致……”
“夜渺,我知道后果。”夏蕊宁微笑,笑容苦涩。
、第55章 不和谐音符
“你当然知道,你从来不需要别人的意见。”夜渺似乎专注的、用近乎于“审视”的目光,堂而皇之的看着夏蕊宁,“如果你肯听……”
“如果我肯听,我妈妈就不会坠楼、夜凛就不会被车撞,我爸爸也不会……你就想听我亲口承认这点吗?夜渺,那一切都是我的错,六年前我已经被扒了骨头认了错,放过我吧,即使我十恶不赦,我也将一生一世都活在自己的地狱里,不是吗?”夏蕊宁一字一句的说着,能够平静的说出这一切,其实已经被心里的火油烧了六年。
“这六年,你是怎么过的。”
“夜渺,你问的真的有点迟。”夏蕊宁忽地笑了,“别问了,好吗?不管我是怎么过的,对于夜家来说我应该只是个永远不被欢迎的人。我跟你坦白,这次我没拒绝谷教授的项目完全是因为夜园,因为我妈妈的那本日记里说海平是她最怀念的地方,所以我替她来看看。而你……如果你在这里是为了刺激我,目的完全达到。那个药,我已经很久没吃了,放在包里只是备用,我怕,我现在什么都怕,我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夏蕊宁,我只想活在安全的地方,恨不得拿着哆啦A梦的百宝袋,下雨立刻有伞、刮风了立刻有衣服披。你看,那个药没有白白带着的,关键时刻它的确可以控制我的情绪。”
“夏蕊宁,你……”
敲门声忽然响起,打断了夜渺的质问,夏蕊宁无奈的想,或许该感谢外面的这个人,让她不必再回答。
“进。”夜渺的声音也直接表达了他的情绪:不悦。
是巧蓉,捧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是茶壶和茶杯。
“巧蓉,谢谢你,不过我不喝茶……”夏蕊宁看着托盘上的东西有些意外,也有些抱歉,她的确没有喝茶的习惯。
巧蓉笑着摇了摇头,“这茶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薰眼睛的,防止疲劳,蕊宁姐,你别总用那些眼药水,不好的,有依赖性。”
“茶还有这个作用?”夏蕊宁感激不已,“我还真的不知道,谢谢你,巧蓉。”
“不用谢我,我只是负责泡了茶而已,这个办法的提供者是……”巧蓉的眼神看向夜渺,又故意俏皮的跳开。
“巧蓉,放假就不用学习了是不是?”夜渺冷冷的警告。
巧蓉吐了吐舌头,“遵命,我马上就撤!”
说完,立刻只拿走了托盘,表情是明显的:我什么都知道了我马上就撤你看我多聪明多有眼力是吧是吧。
她又怎么会想像得到那些往事?夜渺心里黯然了下。
夏蕊宁却在专注的研究着那杯茶,方才巧蓉说是用来薰眼睛的,怎么薰,盯着茶水看?还没来得及问啊,正犹豫着,脑后一热,一只温暖的手将她的头轻轻按了按,让她的眼睛对够对上茶杯的杯口。
杯子里的茶已经不是滚水,温热,带着茶叶清香的水汽轻轻慢慢的袅袅升起,似有若无的湿润着夏蕊宁的眼睛。原来是这样……原本的确因为使用过度而开始干涩的眼部瞬间舒服了很多,究竟是因为这茶叶的确好,还是因为那只手……
“抗抑郁的药也好、眼药水也好,都不要常用。”夜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平静得像个普通医生就好,他的手轻轻的触碰着夏蕊宁的头,他知道自己此刻该放手了,引导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是吗?可是……六年了,心上那个巨大的风洞在重见夏蕊宁之后不但没有弥补愈合、反而愈加扩大着,伴着咆哮和呜咽,越舍不得放手就会越疼,可越疼,越舍不得放手,喃喃的说着:“夏蕊宁,我……”
搁在桌上的手机在此刻不安的震动起来,是夏蕊宁的。这震动好像是一道清醒符,让两个人都回神。夏蕊宁低着头,偷偷用力咬了下嘴唇,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显示,清了清嗓子,接听:“喂?”
语气平静温婉,夜渺怔了下,不想偷听,可是夏蕊宁的话却仍旧一字不漏的落入耳中。
“嗯,也没什么不习惯的,还好……有人照顾我,你放心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我尽快,好的,晚上再通话……我也想你,记得帮我的花浇水,嗯,好的……好……”夏蕊宁放下电话,工作台对面的夜渺已经在方才离开,当他听到那句:我也想你。
离开的夜渺却站在工作室的门外,许久许久。
是啊,六年了,六年没有联络,彼此间互相漠视的陌生人,事到如今难道他还有权利问一句,你在跟谁通话,你说的……是想谁?他一厢情愿的、莫明其妙的跑到海平,就因为他在谷教授的助手名单上看到了夏蕊宁三个字。他对她摆尽了冷脸、用尽了挖苦,不过是想证明他不在乎她。可是如果“不在乎”是需要用什么来证明的,他已经输了。
她的身边……果然不再是他。
工作室再次陷入死寂,这才是夏蕊宁所需要的,不是吗?不再胡思乱想,夏蕊宁命令自己马上进入工作状态,她做得到,一定可以。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短信息,上面是一行字:你怎么了,有谁在?
呵呵,聪明如他,当然可以听得出她的伪装。强行压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