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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除了平时和她偶尔碰面会聊聊天,组织活动会碰面互相寒暄几句,几乎和她没有交点。
所以,找他帮忙的时候,她几乎已经完全没希望了。
而森川光什么都没说,只是带着她去找了老爷子,用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温柔口吻说道:“外公,我刚才向小诗告白了。”
他这一句话不仅救回了裴曲一命,甚至令裴诗在组织里的地位一夜飞升。
这件事之后裴诗连续几天都睡不着觉,一周后才鼓起勇气去找了森川光,说自己很迷惑,森川光很自然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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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曲是个好孩子,他和我一样都喜欢钢琴,我只是想救他一命而已,你放心,等你该做的事做完了,我会告诉外公我有了别的女人,到时候你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会放你走的。”
裴诗一直不明白,在冢田组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慈悲心肠的森川少爷。他完全有把她当蚂蚁一样踩死的力量,但却对她一直尊重又慷慨。
所以,森川光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她在他面前没有秘密。
……
翌日,柯娜音乐厅。
夏承司和一群人从某个工作室前路过,听见里面传来了两个人清脆的击掌响声。击掌声非常快,配合得也很好,就像是踢踏舞一样让人忍不住跟着节拍晃动。
夏承司走到那个工作室前,发现原本是门没有关好, 所以声音才会传出来。结果从门缝里看去,里面竟是裴诗和韩悦悦。
“悦悦,你打拍子都没问题,怎么每次拉到反复记号前面那一段都会忘记延半拍呢?”裴诗拿着红笔在乐谱上画了一个圈,“这里再来一次。”
韩悦悦扁嘴:“可是,我总觉得这里就是要快一点才好听啊。你就是太死板了,一点改动都不允许发生,人又不是机器,要有感情要有自己的灵感才可以嘛。”
“音乐家的改动才叫灵感,一般人的改动就是错误,要改动,等你变成著名音乐家再发挥灵感吧。不说废话了,重新来。”
韩悦悦吐了吐舌头,生不如死地把不提琴重新架在肩上:“好严格啊,我要死了。”
裴诗没再搭理她,只是拿着马斯涅的《沉思》一边跟着哼,一边在上面画画改改。
她已经为裴曲和韩悦悦都提交了报名表,领了参赛证,不过由于裴曲的身份问题,她并没有让他们以组合的形式参赛,而是把裴曲安排在了钢琴组单独比赛。
其实答应夏娜参加比赛,是因为她知道拒绝就等于完全断了后路,答应后夏娜才不能完全把她踢出局。即使拿不了第一,也可以从夏承司和柯泽这边下手,争取其它机会。
所以,这次比赛一定要拿出点成绩来。
她对裴曲很有自信,但是韩悦悦实在让人很不省心。
小提琴的初赛和复赛隔的时间不长,准备时间很少。复赛有五到七分钟时间,她打算把韩悦悦拉得乱七八糟的无莱斯勒的部分删掉,再和《沉思》有挑战性的部分融合起来,这样韩悦悦不至于在复赛里就被刷下来。
她在想这些的时候,握着钢笔的手不由自主就变成了握毛笔的姿势。
学小提琴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子,琴弓对她来说太重了,不能长时间举着练习。所以裴诗的爸爸就给她铅笔,让她用握毛笔的姿势拿着,然后放平手背来回移动,告诉她以后拿弓就要这样。
在五岁这个年纪,别人第一次拿笔,都是为了写字。她第一次拿笔,却是为了奏乐。
大概狸的记忆总是印象深刻,导致她现在总会不由自主地这样握笔。
她将两边的长发别在耳后,全部拨在肩后。一片柔顺的黑发铺满了她的痛,在工作室的灯光下闪闪发亮。但她眉宇紧锁着,眼神认真专注,即使只是静坐在那里删改曲谱,手指敲节拍,也会让人忽略了站在一旁妆容精致、优雅拉琴的大美女。
夏承司透过门颖看着她,原本想叫她回去加班,但一时竟没了动作。直到回了公司,才让彦玲发短信通知她回来。
晚上。
盛夏集团办公室。
裴诗从办公桌前站起来,在饮水机前接了水一饮而尽,又迅速地回到电脑前回复邮件。
夏承司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看了她一会儿,发现她从头到性竟然都在高度集中精力工作,终于唤道:“裴秘书。”
裴诗这才从显示屏前绕过头回望他:“怎么了?”
“你可以休息一会儿。”
裴诗“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工作去了茶水间。她知道夏承司会给其他员工放假,但对自己是从来没有客气过。彦玲如果是下午五点下班,那她一定就得陪他折腾到晚上十点。夏承司叫自己休息,这种诡谲的感觉,简直比巴巴多斯神秘移动的棺材还要令人费解。
没过多久,夏承司也来到茶水间。
裴诗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在室内走来走去:“要咖啡我帮你倒就好了。”
夏承司拿出咖啡豆和过滤器,头也没抬,随口道:“没事,我想走走。”
裴诗点点头,把早上准备好的三明治材料拿出来,在上面涂满黄油和芝士,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饭盒,里面有一个煎好的蛋和打碎的蛋花:“你喜欢三明治里的蛋黄是碾碎的,还是整一个的?”
夏承司愣了一下:“碾碎的。”
“嗯。整一个单独吃也不错。”裴诗把蛋花和生菜夹在三明治里,放入微波炉里加热。
“鸡蛋也是买的?”
“不是,是我自己做的。”
过了一会儿,微波炉叮的一声响了。
天色已晚,宇宙中的万物,早已沉陷在寂静里。城市上方的星空像是大片珠宝,破碎璀璨地挂满了夜幕。繁华的夜景,渺小的行人,飞奔的车辆,都已裹上了夜的薄纱。
他们并没有打开茶水间的灯,只有办公室里的灯光照进来。裴诗拿出热好的三明治,走到夏承司身边,她的脸孔在灯光中明明暗暗。
夏承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看着她用手指轻轻压住三明治。里面鲜嫩的蛋黄和生菜几乎要从两侧流出来,香味四溢在茶水间,白天她在工作室里微微皱起的眉,现在也放松地舒展开。
然后她拿起三明治……
自己一口咬了下去。
意识到自己身边的Boss兰晌没说话,裴诗抬起头:“怎么了?”
“没事。”夏承司还是一脸一如既往的漠然。
为什么她刚才有一种错觉:夏承司好像变成 了个正常人?裴诗百思不得其解,一口一口咬着手中美味的三明治,恍然大悟地看向他。
“我是听公司里的人说,你对美食很有研究,所以会问问你……”裴诗指了指手中的三明治,“夏先生,这个,你也想吃吗?”
“不。”夏承司只管照料自己的咖啡。
“我那里还有一些材料,我再帮你做一个?”
“不。”夏承司倒好咖啡转身走了。
……
快至午夜零点时,夏氏庄园。
当晚的工作意外得有效率,夏承司说要回家拿一份文件给裴诗,让她明天早上送到合作伙伴那里去。但当车缓缓驶入大门的时候,夏承司打开车窗,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一排车:黄色的兰博基尼Murcieiago,保时捷大红敞篷跑车,黑色的宾利和在夜色中都高贵闪亮的劳斯莱斯幻影。
夏娜在大冷天开敞逢保时捷这种抽风的举动,裴诗不会忘记。不过另外三辆车摆在那里简直就像名车展一样,夸张又华丽,夏承司的车一下显得寒酸了很多,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让司机把车停好,带着裴诗走入家门:“你在一楼等我。”
可是刚一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凝重气息却让裴诗不由停了停脚步。
羚羊毛装点的低背沙发围着一个茶几,上面放了一套简单的茶具和一个烟灰缸,大水晶灯把杯子、茶壶照得透亮。坐在一侧贵妃榻上的,是慵懒的夏娜和公主般端庄的源莎。而她们正对面沙发上的一排人,裴诗一下就认出来了:戴着黑框眼镜神色严峻的是夏家长子夏承杰,皮肤白皙、穿着时髦、小狐狸一样的大男生是夏有小儿子夏承逸,靠在夏承逸身边看他玩PSP的美人贵妇是夏太太,坐在正蹭的是盛夏董事长夏明诚。
看见夏明诚,夏承司怔了一下:“爸,你回来了。”
夏明诚将目光从报纸里转过来,冷冷说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在公司加班晚了。”
“是吗?”夏明诚的语气平平淡淡毫无起伏,让人听不出是在反问还是肯定,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裴诗,“这是谁?”
“我的新秘书。”
“新秘书?记着你和源小姐还有婚约,别天天在外面鬼混。”
原先裴诗以为既然夏明诚是花花公子,那性格应该也多多少少有些油腔滑调,可是事实说明了,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夏明诚和夏承司不仅长得像,连说话的腔调都很像,自始至终一板一眼态度冷漠。因此坐在一旁的源莎听见他说“鬼混”这种话,竟一点怒气都没有,只是小兔子一样畏畏缩缩地坐在原处。
“知道了。爸你早些休息,我先上楼拿一些文件。”
夏承司刚想上楼,却又被夏明诚叫住:“慢着。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夏承司只好停下脚步。
夏明诚盯着夏承司,口吻不容置疑:“我听说最近公司买了一块地,投了不少钱进去,结果是开发商规划范围之外的,有这么回事吗?”
这件事裴诗略有耳闻,只是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夏承杰。夏承杰似乎有些紧张,伸手推了推黑框眼镜,好像呼吸都绷在了胸腔不能提起。
夏承司沉默了片刻,与自己父亲对峙着:“是有这么回事。”
“我还听说,亏了不少。”夏明诚点燃一根烟,眯着眼抽了一口,“是吗?”
夏承司提起一口气,有些无奈:“是。”
这时,夏太太终于忍不住插话了:“明诚,阿司一直在忙音乐厅和酒店的项目,房产方面都是阿杰在负责。阿杰可能对地产业还是不大在行,好在亏损也没太大,以后慢慢学习总会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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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我都知道,你插什么嘴?”夏明诚皱着眉挥了挥夹着烟的手,连看都没看一眼自己的夫人。
夏太太虽然温婉动人,看样子也是个情商很高的女人,但裴诗向来眼光犀利,还是从她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厌恶情绪。
西方的科研组织曾做过一些调查,一对夫妻在接受采访时如果一方,尤其是女方露出微微的嫌弃的眼神时,这场婚姻往往持续不过四年。
但在这样的家庭,委曲求全保卫科早已成惯例。夏太太没再多嘴,只是推了推看向他们的有些迷茫的小儿子,和他继续玩游戏。
夏明诚的严厉丝毫没有松缓,吐了一口烟,面容在烟雾中模糊不清:
“夏承司,你早就代替你哥成了执行董事,现在他是给你打工的,你才是作决策的人。你是不是没长脑子,文件看都不看就这样批过了?”
夏承司看着他,长时间一语不发。
裴诗却愕然了——这世界上敢这样和夏承司说话的人,也就只有夏明诚了吧。
这一刻,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般。只有挂在墙上的西式吊钟嗒嗒作响。才提醒了人们时间还在流走。
过了很久,夏承杰才有些不确信地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爸,这件事……这件事是我处理不当。当时合作方跟我说这是黄金地段,投资楼盘一定可以翻倍赚钱。我向承司提出来的时候,他告诫过我,是我非在坚持——”。
“这事和你没关系。”夏明诚打断了他,又继续抽烟。
夏娜似乎很早就想说话了,但大哥二哥她都喜欢,也不知道该帮谁好。
夏承司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他的训话结束。但过了很久,夏明诚再没有责骂他,只是静静地把烟抽到了还剩下三分之一处,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
“我觉得你还是不行。”
夏承司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只是扬了扬嘴角,似笑非笑。
夏明诚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背上,长叹了一声:“你的股份,我会转到你妹那里去,刚好她也快结婚了。你现在干好自己手上的工作,等你哥学到东西再说以后的事。”
“知道了。”
夏承司淡淡地答道,径自上楼拿文件了。
作为一个姐姐,裴诗知道,对年幼的孩子和男人绝对不可以说出“你不行”这种话,不论他犯了什么错,都必须说“真不错,你可以更好”或者“太厉害了,继续加油。”
她不知道夏明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夏承司这样的,但即使是成年人听见这样的话,心里也会很难受吧。更何况,这个父亲的偏袒显而易见到让人想忽略都难。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