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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重写了。”
日记杂志曾经这样描述夏承司:“如果夏承司变成女人,那一定会变成克丽奥佩托拉七世。”
看见夏承司四十五度角的侧脸,裴诗立刻想到了这句话。
不过,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这身装束直接搬到伦敦Fashion week的T台上走一圈都可以了!
不过再一看他身边的瑞典女模特,她忽然明白了:夏承司最近一直在杂志上卖弄美色,这一身也还是在给时装品牌做代言——他还真的很适合当模特,而且是国际超模。因为模特越是超级,要的就越是那种无须任何知性、气质、性感、微笑来点缀的空洞式完美。只有当他们没有个人特色的时候,才能成为展示服装特色的衣架子。
裴诗观察了他大概几分钟,他喝十多个不同类型的客人说过话,居然只笑过两次——如果嘴角不带感情地扬一下、眼睛没露出过半点笑意也算是笑的话。
连自己妹妹订婚都顶着这种仿佛肉毒杆菌打过量的脸,真不知道大脑回路是不是真的被跳动的股票和酒店楼盘数据格式化了。
夏承司带着女模特在人群中周旋了一会儿,忽然和自己父亲对上了。他对夏明诚的态度和对别人没有什么不一样。
夏明诚没戴眼镜,表情也比上次裴诗在他就爱看到时温和多了。他穿着经典的黑色三件套格纹套装,那好看的脸型和优雅的谈吐,简直就是夏承司二十年后的成熟版本。同时,他翩翩有礼又不失男人气概,像是个风趣的英国绅士,随口几句话就把女模特逗得微微笑弯了腰。
和第一次见面时的苛刻相比,这一天的夏明诚让裴诗略微压抑,却令夏承司有些反感地皱了眉。夏承司低头对瑞典女模特说了两句话,又指了指别处示意她和自己一起离开,谁知女模特竟有些挑衅地看了他一眼,笑着摇摇手。夏承司瞥了一眼夏明诚,看着其他方向轻微地吐了一口气,放下酒杯离开了。
裴诗愕然地看着这一幕。
这算什么……
夏二公子的魅力指数居然没有拼过自己老爸?
他走掉没几分钟,那女模特笑得更加花枝乱颤了,甚至激动得眼角都微微泛出泪水。夏明诚却一直是一副谦恭礼貌的摸样,在女模特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后,迅速把自己的名片递给她。女模特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尽管笑得灿烂却嫩得青涩,并没有什么端着的矜持,当场就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未接电话。
这时裴诗才想起,夏承司有四个工作号码和一个私人号码,印在名片上的号码没有一个是他会直接接听的。对照刚才女模特对夏承司那种挑衅的目光,应该是他的高姿态又惹恼了一位美人。
刚进场就看见如此精彩的一幕,裴诗差点忘记要拿起邀请函去登记。夏娜确实很重视这次订婚宴,甚至连邀请函也是与主题搭配的紫白色。
当她走到服务台的时候,却正好撞上了同时也在登记的韩悦悦。
“悦悦,是啊,可能是我没听到。”韩悦悦朝她尴尬地笑了笑,动作和不自然地拍拍手袋上装手机的地方。
“刚好我想和你谈谈,待会儿你有空嘛?”
韩悦悦立刻看了一眼夏娜的方向:“那,那一会儿再说吧,我有点事要过去一下。”
她几乎像是逃亡一样加快脚步走掉了。
裴诗并没有去挽留。她心里清楚,韩悦悦心里肯定有很多不满。毕竟自己一声不吭就去了日本,只让小曲给她发了消息,把她需要练习的曲目和方式都交代清楚,也不告诉她自己的行踪。
不是不愿意说,只是但凡与森川氏扯上关系的人或事,多少都有些不安全。既然老爷子看的严,她还是和韩悦悦保持距离比较好。
她一个人走向小型的白色舞台,却只看见了公主一般的夏娜,完全不见柯泽的影子。
柯泽在隔壁的小包间里,看着自己母亲对着窗口的背影。
夜尚未深沉,艾希亚大酒店外沿有无数蹲点的记者。来来往往的行人经过酒店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多往里面看几眼。然而,冰冷的玻璃窗像是一道永远不会敞开的大门,把里面的盛宴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开,让两边的人都以为彼此的世界是沉默而黑暗的。
颜胜娇穿着米色的希腊式长裙,盘起的发蓬松而柔软,露出了仿佛不会老去的年轻的颈部。这一身打扮让她的背影看上去只有三十岁。
然而,她的容颜倒影在玻璃上,眼神冷酷到接近无彩: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跟我说的haul。”
柯泽握紧双拳,对着自己一向害怕的母亲,终于鼓足勇气,挺直了背脊:
“对。现在我来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已经作了这个决定,而不是征询你的意见。”
他刚想转身头也不回地走掉,颜胜娇却冷不丁地说道:
“六年了。”
柯泽站住了脚,“什么意思?”
“六年了。”颜胜娇垂头看了看手表,“人生短暂,变数太多,哪怕是一分钟,都可以让一个人彻底改变连他爸妈都认不出的样子。六年,你认为这女孩还是当年那个柯诗吗?”
“……在 我眼中,她和当年没有区别。”
颜胜娇徐徐转过身,细长的眼眸扫向自己的儿子:“如果你真有底气了,根本不会告诉我。”
“我只是尊重你。所以,希望你也祝福我们。”
“如果你真有底气,就不会告诉我。”颜胜娇只是机械地重复道,“就像你母亲我,如果决定做什么事,从来不会告诉别人自己下一步会怎么走。”
她抬眼看他,连转眼的动作都十分缓慢:“去吧,做你想做的事……只要你不后悔。”
订婚宴大厅。
看见两位主持人走上台,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男主持人推了推黑框眼镜,拿着话筒,朝大家澎湃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参加八月二十五日晚,柯泽先生和夏娜小姐的订婚典礼!”待女主持人把他的话翻译成英文后,他又继续说道:“首先,有请我们的两位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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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娜站在灯光下,脸颊绯红地等待柯泽出现。
裴诗随着众人一起鼓掌。
记忆真是一件恼人的事。看见这满世界的紫白色,她想起的竟是他们的少年时光。
那时她刚到伦敦,还是个对英国完全人生地不熟的愣头青,连开口跟外国人说话的能力都没有。知道柯泽有女朋友的当日,自己很不幸地淋了雨大病一场,因此也错过了和朋友一起去银行开会的会面。这件事却传到了柯泽耳里,他约她在银行门口见面。
那天下午,他穿着两件套的学院风的灰色毛衣和衬衫,抱着两本厚厚的英文书站在十字交叉路口,巨大的Barclays标志下。银行是宫廷式的米白建筑,标志是天蓝与雪白。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站在那么多出入银行的精英中,却丝毫不显弱势。她感觉挥挥手跑过去,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有些傲慢地扬起下巴指了指银行里面,示意她跟着自己进去。
当时她跟在他的身后,却在门口被人挤散。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里面走。
他始终没有回头。
但与那么多陌生的人擦肩而过,有哥哥的带领,她却不再感到害怕了。
明亮的台阶上洒满了薰衣草花瓣。
裴诗用力地鼓掌,直到掌心都有些发痛了,才渐渐放满了速度,随着众人垂下了手。然而,几乎是在手掌刚垂下的瞬间,手腕就被人拉住,将她直接拉入了人群,走向那个台阶。
她错愕地抬起头,看见的竟是那个比以前宽阔成熟的背影。
她穿着无袖的裙子,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隔着袖子拉拽她。他的手掌微微发热,让她的手腕也发烫起来。
她看见了夏娜越来越惊诧的眼神。夏娜像是患上心脏病一样呼吸困难,胸口上下起伏,看见他们走上台阶,她似乎很想追上来,可是前脚只迈出一步,就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终于,柯泽把裴诗带到了台阶上,一把抢过主持人的话筒,喘着气说道:
“今晚我要向各位宣布一件事。”
全场一片死寂。
这一天参加他们订婚宴的客人,很多都是柯泽的英国老同学。他们不是没有看见来赴宴的裴诗,但鉴于她消失太久,都没敢很确定地上来和她说话。关于她和柯泽之间乱七八糟的传闻,几乎所有人也都听过。所以看见这一幕,他们隐约能预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全部惊呆地看着这两个人。
被抢了话筒的主持人同样余惊未定,双手还放在胸前,维持着拿话筒的姿势。
但是,等了很久,柯泽都只是拿着话筒,细微地喘气。
不论是视野还是头脑,都像是一下清醒了。
他却看见了台下的夏娜。夏娜紧紧抿着嘴,发红的眼中充满泪水。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夏娜露出这样的眼神,但在人多的地方见她这样,却是第一次。
闭上眼,那些过往灰暗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牵着狗满口脏话的粗野鬼佬,那一张张不堪入目的洗印照片,小诗住在医院里死了一般的眼神,小诗抱着弟弟痛哭的背影……
他深呼吸,再次睁开眼睛——
“那就是,我找到我的养妹妹了!”他举起裴诗的手,搬出了他多年纨绔子弟的拿手绝活,脸上绽开比真笑还要灿烂真诚的假笑,“几年前她因为受伤提前回国,之后出了一些意外,就没能联系上,但今天她在音乐会上大放光彩,让我们兄妹再次团聚!……来,小诗,现在到你发言的时候了。”
柯泽把话筒递给了裴诗。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松开了紧握她的手。
客人们有的大松一口气,有的为他们感到高兴,有的满脸失望,有的云里雾里。
裴诗接过话筒,有些迟疑,但完全不怯场,疏离而淡漠地对着话筒说道:“各位晚上好,我是裴诗。”
也许是因为她说话的语气太冷静,整个场面就像是即将加热到一百摄氏度的水被拔了热水器插头,忽然平定下来。
她摊手指了一下柯泽:
“如果我哥哥刚才所说,我是柯家的养女。本姓刚才已经介绍过了。我姓裴,非衣裴,生父是金树国家音乐厅前首席音乐家兼指挥,裴绍。”
随着最后一个名字的出现,好不容易平定的气氛忽然又一次炸开了!
长久以来,柯诗神秘的身世之谜,竟然是这样的!
讨论声激烈地响遍了会场,就连知道她身世的柯泽,完全无关的夏明诚都被她突然的宣告镇住了,更别说是夏娜。
夏娜目瞪口呆地看着裴诗,泪水几乎干涸在了眼眶。
着一定是这个晚上最可怕的事了,程度甚至和柯泽拽着裴诗上台不相上下。
这个女人……竟然是她最崇拜的人的女儿……
待议论声稍微静了一些,裴诗有继续说道:
“这么多年感谢我的养父柯平步、养母颜胜娇还有养兄柯泽的照顾,现在也到我努力工作回馈你们的时候。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Mori Japan 推出的小提琴手,五岁开始学小提琴,擅长演奏帕格尼尼、维瓦尔第和梅纽因,有创作天赋与改编才能,曾经获得卡因国际小提琴大赛英国赛区的冠军,也收到过英国肯特交响乐团独奏小提琴手的入团邀请。这次在柯娜音乐厅表演,意向是与夏承司先生合作,建立一支柯娜音乐厅的官方管弦乐队,同时也延续了我父亲生前的梦。”
她说的这些话,可以说是毫不客气,许多著名音乐家都不敢这样介绍自己。但奇怪的是,在场没有一个人觉得她是在自吹自擂。
而她始终没有看夏承司一眼,就好像有十足自信对方一定会同意一样。
只是,如果她只是说建立一支管弦乐队为柯娜音乐厅表演还好,就算她本人没有实力,在有Mori那么强大的后台支撑下,夏承司都没有理由拒绝。
但她特别强调了“官方”二字,就像完全没听过夏娜上个月才发布的消息“柯娜管弦乐队宣布成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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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的草坪上。
裴诗把披在肩头的丝巾裹紧了一些,仰头把混着醒酒药的酒喝完。
星辰在黑空中极其稠密,一圈圈连成串,就好像昂贵的宝石项链一般。而高楼的灯光像是历乱的萤火虫,在城市的夜景中一闪一闪。
“你完全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听见这个声音,裴诗扬起了嘴角,回头看向身后的夏承司:“这叫孤注一掷,是跟夏先生学到的东西。”
夏承司淡淡地挪开视线,甚至懒得回答他。
裴诗拿起两杯门前推车上的香槟,站在阶梯下看着他:“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和夏先生喝两杯?”
“想灌我酒?”夏承司微微挑起一边眉。
“和你喝一下酒而已,怎么疑心病这么重。”裴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