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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巫山怎停云-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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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泡一直想当伴娘来着,说这次好不容易有个新娘不嫌她美。”沈炵苦笑,被抢风头?龚娉岂会在乎?更不会自卑吧。在他的一厢情愿面前,她何须自卑?不觉抬手按了下抽痛的胃部。
“没意思,还想听你夸我两句呢。”看他迅速抬手复又放下的动作,龚娉忍不住伸手拉他退到一边,“有您最美丽的妹妹在这给这群人灌迷药,咱们看宝宝去。”
“椀书他……”沈炵犹豫,却被龚娉横眼鄙视了下,他看着,皱眉瞪眼的样子都是好看的,接他话的语气透着几分得意,“椀书他当然是想泡泡陪着,他们这么多年还是这样,估计你的不解风情也有责任。”
家人的包间与主宴会厅隔着庭院长廊,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龚娉知道沈炵是个家庭观念很强的人,这一处难得的清静恬淡,便是他对家人极力的保护。
这种安定,归属感,她太久不曾拥有,已然觉得陌生,而对家庭该有的那份责任,她的父母,没有给她机会。
“要不要坐下缓缓?别到时候撑不下去。”龚娉边走边问沈炵,提着裙摆,鞋跟不时被石子路硌着,走起来有些不稳,腰间突然被人揽紧了,他的呼吸直掠过颈间,声线微尘,回荡间惹得耳后发烫“我还可以抱你过去。”
“别逞能。”龚娉侧身躲开,“过会儿喝点热汤,吃几口菜垫一下,不要再喝成上次那样了。”
“没事,今天本来就是要去江北别墅的。”沈炵打趣,闭目感受拥在怀里的暖意,胃腹间的疼痛似乎真能被驱散,心底的不安也浅淡了许多,从今往后,她会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那我们算是同伙了?到时候……”龚娉还未来得及说完,却听见了动静,不远处果然有人朝他们走来,沈炵显然是认识,却是眉头深锁,不复方才的淡然神色,反倒透着一脸无奈。
“小两口躲这儿亲密呢?”走在前面的女子怀着身孕,肚子大的出奇,步伐倒是灵活,身后的男子却紧张地不行,张开手小心护着。“新娘子,我是你老公的初吻对象!”
龚娉稍有些惊讶,看这人一双美目极为灵动,透着几分孩子气的调皮,沈炵的桃花史果然很精彩,低头看向已经快顶到自己的大肚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好。”
“这是我的表姐和姐夫。”沈炵叹气,比起外面的那群人,这位大小姐更难应付。
“灯灯,你小子说结婚就结婚了?都没上我们家打过恋爱报告,好歹……”龚娉看着沈炵的泄气模样,更是觉得可乐,这个人只要牵扯上家人,那点从容瞬间就能变成无措。大发慈悲决定替他解围,扬声问候站在后面的男子,“表姐夫,你不舒服吗?脸色看着不太好。”
大肚子美人本来说得起劲,闻声立刻回头看去,见丈夫正用愤愤地眼神儿瞪着沈炵,才觉不妙,急忙解释“老公你误会啦,那个时候灯灯生出来没几天,我就是随口亲着玩儿的,再说了,我的初吻也没给他,你老婆没吃亏。”
典型的越描越黑,龚娉朝沈炵使了个眼色,拉着他绕道离开。
“沈炵,你这么小就失身了?”龚娉故作嫌弃,却忍不住笑意,“还好表姐生的美,也不算太委屈。”
“你猜她的初吻给谁了?”沈炵试图引开她的注意力,开玩笑,这段乌龙事逢年过节就被拿来当笑话,他受的委屈还少?
龚娉见沈炵的气色好了些,连带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实,看着这番眉眼,竟有些失神,这家伙小时候,会不会比诤儿还要可爱?随口跟了句,“是谁?”
“我爸。”沈炵满意地掷出答案,看着笑容瞬间凝住,一脸踩雷神情的龚娉,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继续解释,“我爸特别招小孩子喜欢呢。”
龚娉想象不出这人小时候在父亲怀里肆意撒娇哭闹的模样,刚才她来不及说完的话是,我们算是同伙了,到时候你可别连我都要躲。
听到轻微的关门声,那人离开时有仔细替她拉好被子,只是周身的暖意,离了他的怀抱,似也被抽离了。龚娉睁开眼,看着一片漆黑,积蓄已久的泪水顺着脸颊划至耳后,一滴滴,悄然没入枕间。还好沈炵走开了,她不想当着他的面哭,怕他以为,这是因为委屈。
他岂会让她受委屈。
方才喜宴上,众人瞧着宝宝,自然会联想到“早生贵子”,她无法回应,只能假意逗
弄诤儿,“怎么办?到时候干妈可就不喜欢你了。”沈炵同他父亲果真是相像,他抱着诤儿,轻柔晃动时,嘴角微扬起的弧度,亦是那般柔和。
来别墅的路上,他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那点凉意从他指尖传递到她的掌心,直窜入心间,喧闹过后,沉默反而让人无所适从。良久他突然伸手揽过她的头靠在肩上,轻声问她,“很累了吧。”
洗完澡出来,桌上摆着个漂亮的茶碗,淡粉的瓷面上刻着立体的蔷薇,茎叶脉络清晰缠绕,她一眼就喜欢上了,见他倚门站在一边,忍不住调侃,“太没创意了,上回我送你个杯子,这算回礼吗?”沈炵拿着小勺过来,掀开盖子,蛋羹嫩黄,冒着热气,味道很好,只是最后那颗银杏,含在舌尖,微苦。就如她感受着沈炵的温柔,却抑制不了心间的那点苦涩。
沈炵搂着她时,她靠向他,告诉他自己已经完全准备好,在他蒸蛋羹的时候,她已经按时服用了避孕药,她的准备,果然是酿造苦果。
他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她拽紧床单,闭目忍受疼痛,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之后便止了动作,只是亲吻着她眼角的泪,指尖轻抚着她的发丝说“弄痛你了吧。”他眼中的疑惑散了,余下淡淡的哀伤和不忍。第一次,有人懂得她的痛,他可是在替她委屈?
龚娉躺在床上,待泪水渐干,一片死寂的黑暗中,没有那人的呼吸声存在,空气似乎都变得陌生。起身开了灯,光线刺目,突然想到刚才沈炵搂着她,呼吸声似乎逐渐变得沉重,心中升腾出几分不安,披了外套走出卧室,果然看见楼道尽头的房间,透着微弱的光。
门没合上,窗户敞开,月光透过窗户打在地面上,方方正正的一片亮色,两头通着风,窗外的银杏叶不时飘入,回旋缓落,似起舞一般,一点金黄落入光亮中。沈炵就坐在窗下,在光线的投射下,他侧脸的轮廓显得尤为清晰,落寞难过再无从掩饰。双手正用力顶按住胃部,身体向前倾着,龚娉听他不断倒吸着气,心似被狠狠拧了下,步入那片清冷月光下,从后搂住了沈炵的颈项。
“沈炵,我知道你难过,我们还有一辈子不是吗?你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沈炵以为这一天一定撑的下去,杯酒入腹的痛原来都不算什么。
在宴会上,他看出了龚娉的犹豫,告诉自己孩子的事本就不必操之过急,他控制的了情绪,却止不住痛。
坐在车上,一天的疲累涌上来,在彼此的沉默中,胃部的疼痛越发清晰,握住龚娉的手,揽她靠着自己,那点温暖似乎还是不够,胃里的闷滞冷痛始终纠葛着,他却不敢再伸手,她也已经累了。
替她准备
蛋羹,自然是为了让她高兴,因为知道这一天的婚礼,怕是不会给她带来半点喜悦。原也想吃些热食胃可能会好受些,只是无意间瞥见垃圾袋里躺着的药片盒,胃里不可控制的抽痛着,他靠坐在灶台边,守着火苗,再没了胃口,却骗她说自己吃过了。止疼药备着,多日未吃,还以为今天是用不上了。
抱着龚娉,紧密贴合间,似乎可以汲取她的暖意,只是那一瞬间,他立刻察觉到了她的痛楚,不止身体的,还有心上的。他想吻干她的眼泪,原来她的那份感情,比自己还要来的绝望,至少,他现在拥有了她。只是已用力抱紧,胃里的那点冰冷为何更甚,似冰锥刺着,痛意入心。当抽痛变为剧烈的痉挛时,他想拉住她的手,却只是在疼痛的间歇,迅速起身离开。
他不是想躲着她,只是要藏起软弱无助的自己,她为他做的,已经够了。
以为够了的,但当她抱住他,对他说出“一辈子”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克制却又一次在她面前缴械投降,他拉住她的手,按在了胃上,用力下压着,想将那股冰冷都驱散,一个人,太累。
龚娉触及沈炵的上腹,腹壁已是一片僵硬,知道此刻他是痛极了,不觉蹲在了他的身侧,揽紧了他,“怎么又痛成这样?”
沈炵过了许久才有回应,“喝多了,遭报应了。”
疼痛稍缓,龚娉试图扶他回卧室,让他起身才发现他根本就站不稳,好在这间房里本来就有床,便问沈炵,“就在这里躺一下好吗?”
沈炵点头,靠趴在床上,习惯着将手握拳压在身下,一阵痉挛又起,龚娉问他怎么办,他显然是痛晕了,竟然脱口而出说“冷”。思维稍清明些,才发现裹着被子,四周复又是一片冷清。闭目将手指用力扣入胃里,冰冷底下,原来是绝望。
不多时,身上的被子更为沉重了些,更有一股暖意欺近,一双手搂住他的腰,用力拉开他的手,“沈炵,试着翻过身来,我替你暖暖胃。”
“娉儿?”沈炵努力侧身,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探手抵住了额头。
“我刚用热水泡了下手,完全试不出温度了,沈炵,你感觉怎么样?会不会是发烧了?”龚娉将手贴着他的胃轻轻揉按着,“还是只是胃这里特别的冷?本来想找个瓶子什么的,又怕你这么用力按,反而弄伤了,下次家里要备个热水袋。”
“没有发烧,躺会儿就好了。”沈炵感到一阵暖意自胃部升腾,龚娉的手很暖,听见她不断同自己说着话,终于承认,他终究存着奢望,希望得到她的关心。
“窗户,房门都开着,就穿着睡衣坐在风口,你到底有没有做医生的自觉?”龚娉皱眉,“之前让你喝些中药好好调理一下,至于现
在喝些酒就痛成这样吗?”
“不用那么麻烦。”沈炵看向地面,窗户已经被她关上,地上散落着些树叶,少了夜风侵袭,月光亦变得柔和温暖,“这里是我的房间,小时候我最喜欢这样的夜晚,外婆会抱着我看银杏跳舞,月亮作画。我想让你也看看。”
之前的卧室是沈煜替他们准备的,因为是新房,所以特意用了无人使用的客房,布置的很漂亮,但是龚娉环顾四周,显然更喜欢这里。“所以才想着今天要来这儿?那以后不要一个人独享美景了。”
沈炵握住龚娉的手,话至嘴边,却开不了口。外婆说过若能相守白头,便是一生所幸。她和外公做到了,所以他也想带龚娉回来看看,方才独坐此处,他有些心灰,痛极难捱的时候,她却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这是外婆给予他的祝福吧。
沈炵想着,困意已浓,最近总是觉得很累,因为前段时间胃痛反复发作,睡眠质量自然差了许多,此刻的胃在龚娉的揉按下已然透着暖意,他想告诉她好多了,来不及制止她的动作,就靠着她睡熟了。
龚娉看着眼前的人,忍不住抬手轻轻替他抹去额上的冷汗,苍白的脸色透着难掩的疲惫,她的心脏似被丝线纠缠着,随着心跳声,一阵阵扯痛,再没了睡意。
说已心死,原来不动心,是件那么困难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匆匆更文,大家的留言等过两天有空了一起回复,(jj的评论回复系统实在是抽啊)


、草木皆兵

风将地上的树叶吹起,沙沙作响,满目金黄,沈炵看到外婆就坐在银杏树旁的长椅上,冲他微笑,还说着,“灯灯,小心,抱紧了。”他低头,发现已将大把的银杏叶抱了满怀。
用力收手想要护住,顿时风沙迷眼,再看清时,怀里已是虚空,他徒手去抓,只来得及握住几片叶子,心中一紧,握拳抓牢了,跑向外婆。
眼前的脸庞骤然幻化成另一双眉眼,哀怨绝望的目光投射向他,那点恐惧他是如此熟悉,仿佛已纠缠他多时,手上感到一阵粘稠,低头看着满目的血色直直蔓延开来,那人缓缓转身离开,走向黑暗,她还牵着另一个人的手,那个背影,分明是父亲的。
沈炵伸手,才发现周遭被鲜血淹没,血水快没过他的颈项,眼睁睁,看着父亲的身形也快没入黑暗,他却喊不出声,那些血漫入嘴里,卡住了咽喉,瞬间似要窒息。
沈炵猛然睁开眼,多少次,噩梦惊醒,血红的恐惧过后,便是睁眼望着无尽的黑暗,但现在,床头有灯亮着,稍动了下,就感觉到一只手指用力抵住他的眉心,侧头看到龚娉望着自己,一脸担忧。他压下无措,随口问,“吵醒你了?我有出声?”
“没有。”龚娉放下抵住他额头的手指,她本就没睡,只是感到身边本来已睡熟的人突又有些辗转反侧,以为他是胃痛又犯了才打开了床头灯,只瞧见他一脸痛苦神色,慌忙间想起人家说抵着额头能镇住心神,竟真的孩子气的照做了,可沈炵还是挣扎了许久才转醒。迟疑着开口,“是很可怕的梦吗?”
“小迷信,以为我中邪了?干嘛用手指抵住我的额头?”沈炵扯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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