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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里咕咕冒着热气,龚娉缓缓搅动汤匙,蒸汽冉冉,心间宁和绵软,浅尝了下,嘴角不觉挂上了抹浅笑,侧头看着时钟,指针似真走得太慢,迟迟没听到熟悉的门铃声。
唤沈煜过来试下味道,那丫头应声过来,还未来得及接过勺子,手机便先响起来,她把电话贴在耳边,倒是不闲着,吹了吹,持勺继续往嘴里送,迷眼点头含糊应着“嗯嗯”。
“我说娉儿做的汤好喝……不过来了?……什么,我哥也不回来……不是说好过来吃晚饭的吗……什么要紧的事?”
龚娉听着,停了手里的动作,凝神看向沈煜问,“是椀书吗?”
沈煜点头,“他说我哥晚上不回来。”看着龚娉一脸凝重,便把电话递给了她,“让椀书和你说吧。”
只几句话。
“沈炵在忙吗?”
“你们现在在哪儿?”
“好的,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龚娉垂头看了眼沸腾的汤汁,抬手关火,侧头再看沈煜时,已挂着一丝笑意,“快去叫爸妈过来吃饭吧。”
那抹笑意,终没能维系太久,随着沈煜的转身,缓缓淡了去。
此时在江北别墅,李椀书挂了电话,长叹了口气,俯身从冰箱里取了冰袋出来,拿毛巾包裹着,上楼推开沈炵的房门。
本来坐在床边的人,一个电话的功夫,已然坐不住,侧身躺着,脸色倒不似之前那般潮红,却是白得更为让人心惊。
沈炵闻声躺平,接过冰袋放在额头上,这点凉意还没能降□温,倒是激得胃里的抽痛更为猛烈起来,侧身握拳抵住胃,冰袋顺势滑落到地上,沉闷一声响动。
“沈炵,去医院。”椀书拾起冰袋,想了想,终究把它扔在了一边,“不止发烧难受吧。”
“电话……泡泡没说什么吧。”沈
炵摇头,手扶着床沿强迫自己躺平,顺势向上靠了靠,弯腰屈身压制着疼痛。
“后来是龚娉接的电话,我就说今晚住在这儿。”椀书盯着他紧按在胃部的手,不觉皱紧了眉头。
“你……你说我在这儿……不是说……在开会吗?”沈炵喘着气,胃里拧痛一阵强过一阵,令他无法集中心神,脑海里一片昏沉,只觉得冷汗不时滑落到眼里,刺痛间视线又模糊起来。
“没事的,她没说什么。”李椀书想着还真是和沈煜那丫头一样好哄好骗。
沈炵苦笑,提了江北别墅,龚娉又一句未多问。不问,怕是因为没必要问了。
“那我去给你买退烧药?还需要什么?”椀书替他盖上被子,停顿了片刻,不觉又是叹气,“胃很痛吗?”
沈炵拉住了他的手臂,缓了缓,才睁眼看向他,眼中的痛意淡去,只余平静,平静得牵不起一丝人气,“我们谈谈。”
“等你好些再说,沈炵,你最近也太拼了,明明早上就看着很不对劲了,我都说了今天这事我去办就行,你何必要这样?”外界传闻他自然觉得荒唐,可沈炵如此急于接手公司的举动却更让他觉得荒谬,传闻不可能成为理由,但他也的确搞不清缘由。“不管……不管小煜愿不愿意嫁给我,我都会留在公司,成不了你妹夫,不还是你哥们儿吗?”
“那到时候,你是要帮我撑着公司,还是,好好守着我妹妹?”沈炵仰首靠在床头,手缓缓按着胃,最后几片药方才都吞了,只盼着快些起效,更能支撑的久一些。
“这矛盾吗?”椀书反问,这些天的疑惑逐渐聚集成不安,似隐约猜到了什么。
“我爸的时间不多了,胃癌,年前确诊时,已经发现多处转移了。”沈炵没有看向李椀书,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手下揉按的动作亦停了下来,平静叙述着,似忘了痛,忘了悲。“是我的疏忽,错过了手术时机。”
“为什么不早说?”椀书厉声反问,用力握紧双拳,又控住沈炵的肩膀试图与其对视,却望不见一丝情绪,望不到,那被埋葬掩盖的绝望,“沈炵,你疯了吗?”
“我怎么能疯呢?”沈炵反问,他并不需要答案,他知道自己撑得下去,“到时候,泡泡一定受不了,你陪她离开一段时间。”
“阿姨知道吗?”椀书还想说什么,却见面前的人猛然弯腰向一旁倒去,蜷起身,双手用力顶着胃,呼吸越发急促起来,待一阵痉挛过去,他掩嘴挪向床边,剧烈呕吐起来,只吐了些水,便声声干呕着,直到又吐出些暗褐色的血渍来,才缓和下来,靠趴在床上,似
耗尽了所有气力,却轻声应了,“到时候,我陪着……。”
“陪着谁?你妈还是你妻子,或者我可以轻松一些,你当然还能安慰照顾好你妹妹。”椀书看着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只觉得气愤难抑,“沈炵,我只是你妹妹的追求者是不是?这么多年,看来不只是对小煜,连把你当朋友,也是我在自作多情。”
“没有时间让我们用来彼此误解和生气。”沈炵埋头喘息,只觉得呼吸都能牵扯起痛来,那么费力,“我是……勉强了……所以,泡泡就交给你了。”
“我在想,这些年我一味想着付出,那些我们以为是爱的东西,对对方来说会不会成了负担?全力筑起防线守护,也许真正沉重压抑的,就是这份过度在意。”椀书颓然坐在一旁,“从头到尾,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瞒着我们,你就确定自己承受得了?也是,你根本就不允许自己倒。只是你看着,地上这些是血,你只是个人,失去父亲,你让我带她走,然后呢,回来再告诉她,她还失去哥哥了?”
“夸张了啊”沈炵皱眉,起身想要清理地上这滩污渍,却被椀书一把按回床上,无奈解释“就是……轻度胃出血……还没止住。”
“轻度会吐血?”椀书擦拭着地面,踌躇着开口,“龚娉知道吗?”
“弄干净些……过会儿她见了……该吓坏了。”沈炵说着,眼中聚集起些许光晕,柔和一片。
“她清楚你的身体状况?”椀书松了口气,还好有个他不用瞒,或者说是瞒不住的人在。真到了那天,有人陪着,他是不是能够放过自己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以为差不多到高潮了,结果还是查点,╮(╯▽)╭
、余晖之光
椀书收拾了下,看沈炵状况稍好些,又一副坚决不去医院的架势,只得下楼出门,想着买些药和吃的回来。
别墅区傍晚更显得冷清,一旁的银杏悉数作响,树端枝叶悄然冒着新芽,只是残阳如血,余晖映照,他看不到一点绿,只望着树影斜长,昏黄间,暗沉如墨。
天,就要黑了……
想到沈却的事,他的彷徨恐惧尚且如此,沈炵那家伙……太过入神,竟未发现龚娉的车已经停在了不远处,直到她开口唤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来。
是他促成的这段姻缘,完成任务般的荒唐相亲,当初的考量,不过是门户相当,而后样貌匹配。他根本没抱希望,却不想沈炵真就动了心,还在明知对方冷静自持,只是随遇而安的情况下,用情已深。
看她朝自己走来,发丝被风吹起,划过一张精致明媚的脸庞,很美,只是透着些许凉薄疏远,这样的女子,要令其动心,怕是更难吧。想他苦恋沈煜多年,身边人无不笑他是攀登珠峰,但至少那丫头简单通透,心思鲜明。而龚娉不是,怕如海市蜃楼,远远望着,连怎么靠近都不得方法。这样的她不冷漠拒绝,却更难倾心动情。
沈炵这一路,注定走得辛苦,原是云淡风轻,岁月悠长,倒也无妨,只是现在……如果连这个他身边最为亲近,倾心爱着的人都无法让他放下坚持,亦是固守责任,一味付出相待的话,那个人,又还能苦撑多久?又可有出口后路?
“沈炵在他的房间,我出去买些东西。”椀书垂眸,压下心底一声叹。
“还没吃饭?正好我带了些菜过来,应该还是热的。”龚娉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拧眉想着这家伙真是老实不懂变通,还不如小林机灵,起码知道通风报信,“沈炵平时吃的药还有换洗衣服我也都带了,还挺重的,帮我一起拿上楼吧。”
椀书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原来她真的清楚,刚才通电话时,他分明没觉出她半点情绪波动来。
龚娉进屋走至床边,抬手摸了摸沈炵的脸,又顺势将自己的脸往他的额头上贴了贴,轻声抱怨“要不要吃荷包蛋?我直接在你脑门儿上磕个。”竟是撒娇委屈的模样,“我真不该买辆红色的车,每到这种时候,我开着它,就像消防员全速赶往火灾现场。”
“坏丫头……可惜我身边不是叛徒就是笨蛋,每次都被你看出破绽。”沈炵倾身想揽她入怀安抚下,敌不过一阵眩晕无力,轻晃了下,立时被人牢牢抱紧,他能清晰听到身边人急促的心跳声,泄露着丝丝慌乱。
看到这一幕,椀书觉得自己的杞人忧天很是无聊,又不真是政治联姻,怎会全然无情无心?不动心,怎么会只凭电话里几句话就
料定沈炵不适,不用心,又岂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飞车过来。
“椀书,你先去吃饭吧,沈炵他估计这会儿也吃不下。”说着抬手抹去沈炵额上的汗,又将手探人被子里在其腹间摸索了下,瞪了眼沈炵方才转头继续说,“退烧药怕是不能吃,我用酒精擦身试试能不能降温,也让他休息下缓缓再看,今天要麻烦你住这儿了,要是不行,我把他敲昏你帮忙驼医院去。”
“娉儿,给我留点面子。”沈炵叹气,还想说什么,突然顿住,垂头不再出声。
“那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好不好?”龚娉低头,看不清这人的表情,却也知道他痛,哪里还有半点强硬气势,“知道了,不说话了,你休息一下。”
椀书看着沈炵顺从的依着龚娉的动作躺下,又见龚娉眼眶微湿,隐隐泛红,偏偏渐就褪了下去,只浅笑一下,让他去吃饭。
关心则乱,原是常情,她用情用心,已然是到了关心又不乱的地步。
这便是令沈炵动心的女子,果真,也是那个最合适的人。
时光,是多么奇妙的东西。
彼时相遇,可知,真会有如今相守的光阴?
高热不退,疼痛纠葛,沈炵只觉得眼前龚娉的身影越发模糊起来,明明那么近,已是如此近,他还是觉得抓不住,是那么怕失去。
他从来只会用一种忐忑不安的心境来守着最重要的人,担心着,恐惧着,想着要尽全力,要不后悔……到头来,却只是一团糟。
龚娉替他擦了身,又换了宽松干爽的睡衣,才卷起他的衣袖慢慢用酒精擦拭散热,偶尔抬头看他一眼,问着,“是这样吗?”看他不出声,皱眉继续手里的动作,直到额上起了层薄汗,发丝沾着汗水在额前拢成一簇,轱辘成一个小卷儿,透出几分可爱来。龚娉在沈炵的四肢更替擦拭着,又探手试了试他的体温,神色透出几分懊恼来,沈炵以为她会埋怨,却听她嘀咕了句,“没用呢……我这么没用,你究竟看上我什么?”
这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姑娘,再次相遇,她已不是束着马尾没心没肺的模样,她有一个令她伤心落泪的人,披上婚纱向他走来时端庄娴静得让人心疼……看着此时龚娉垂眸间那一点温柔光晕竟全是为他而起,他反倒怕了,怕那点星光闪烁,会再因为他而黯淡消逝,他不想,成为另一个让她伤心落泪的人。
“看着你,就像仰望没有屋顶遮盖的夜空,满目星光。”沈炵用指尖理了理那团微卷的额发,“不管夜多黑,都看得见光。”
“真是烧糊涂了。”龚娉笑着又瞪他,脸颊却泛了红,“你偶尔文艺起来还真是能肉麻到让人恶心的地步。”
沈炵看着她,终究只是笑,他不奢望她会记得,也许初遇时,她就不是他
的,所以他的回忆,从不是她的当初。
“某个医生啊,教育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那个正气凛然啊。”龚娉叹气,靠趴在床边,探手覆上他顶按胃部的手,“我问他是不是会注意自己的健康状况,那个人大言不惭的点头说是。我看见他躲在墙角吞药片,他还镇定自若的编着恶俗的借口说是维生素。口袋里揣着自己的药片训人,还把责任全推给自己老爸,对了对了,还陪我去吃小龙虾,还替人挡酒逞英雄,哎,真是糗事一箩筐,说不尽道不完。”
龚娉摩挲着他的手背感叹,“那天把我从山上带回来后,你气得跟阎罗王似的,脸色煞白煞白的,那时胃很痛对不对?就那样还不忘记叫人接我走,你怎么这么笨?我想着,自己好得是豺狼那口的,再不济也要是只狐狸,沈炵啊,我怎么也想不到,你居然是只呆绵羊。”
“那天从山上真的有跳下去一个人。”沈炵微微侧身,胃里的刺痛又变得尖锐起来,他用力克制,努力笑着。
“什么?”龚娉惊讶。
“跳下去的是别人……别人的娉娉。”沈炵闭目喘息,咬牙压下喉间欲要泄露出的呻吟,凝神费力地看向龚娉,无耐视线模糊,“从此……我的娉儿……会很坚强……不会……。”
说话间,一股咸涩的血腥气又涌了上来,沈炵抿嘴消了音,多想告诉她,他不会再让她伤心。
“我很坚强,不会倒的,沈炵,你相信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