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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巫山怎停云-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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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方停下,一人迎面走来,看了眼沈炵以及一旁的监护仪器,眉头紧皱,沉郁的脸上怒气更为浓重,“让你复印的病例呢?”
“原件!”小林迅速取了交给来人。
“法
盲!”那人削薄的嘴唇微勾起一丝冷笑,很是不屑的挑眉瞥了眼沈炵,“不愧是白痴带出来的学生。”
一行人快步推着沈炵进入病房,龚远山他们也赶到了,只随口表示要好的病房,那人便嗤笑出声,“可不是,以沈家的财力,现在不烧钱,还留着坟头烧纸钱?”
龚远山被堵得脸色骤变,来不及发作,这人已低头不再看他们一眼,只迅速翻看着病例,停留在某一页上,定神沉眉看了十多秒,已是气极,狠绝冷厉地瞪着沈炵,牙咬切齿地骂了句,“沈炵,你不是蠢,简直就是头猪。”
“你不想……让人……以为,你只会犬吠……不会……治病……就闭上嘴。”沈炵睁开眼,目光中并没有怒气,龚娉看着,诡异地觉出几分安心。
“出气多进气少的家伙才该闭上嘴。”那人冷声反驳,“怎么着,要摆出一副衣食父母的样子来命令我?你认为我会吃这一套?”
沈炵叹气,胃里不曾间断的绞痛已耗尽了积聚的气力,昏沉倦极,他知自己已到了极限,只是轻拉了下一旁龚娉的衣袖,“这是……我的小姑娘,师兄……”
话未说完,便垂下了手臂,没了意识。
龚娉听他说了这么句不着边际的胡话便晕了过去,心中复又被恐惧占满,强忍住眼泪,只是伸手触碰的动作停在了半空,她只看见自己的指尖不断发颤,即便握住他的手,都抑制不住颤抖。
“这猪是想说,为了你,他也不想死。”那人将手掌在他俩交握的双手上用力拍了两下,“抖什么?他真要死了,我也没面子。”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吧,小白菜就是革命的一块砖,只要还有一片阵地需要他,他就金刚不坏,屹立不倒O(∩_∩)O哈哈~
he的原因之一,因为看麒麟时的一句话“最大的深情便是活下去,活着才会有未来,才能有欢笑。”
看到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也许早些年看,陈淼也不会死,╮(╯▽)╭,造化弄人,便宜小白菜了。
又,关于主任这个馊酱油,这并不是为了揭露什么阴暗面,各行各业,世界各处,都有形形色色的人存在,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个体,而对某个整体存在偏见。


、岂可别离

沈炵并没有昏迷太久,搬动间,痛意很快战胜了困顿,皱眉忍耐,却少不得辗转难安。
注射了安定,他复又昏沉睡去,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那人注视着输液滴管里不断下坠的血珠,嘴角的笑意里始终带着丝嘲讽,“你知道他想要什么吗?”问这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有回头,似乎也并不真需索得答案,很快便又接口道,“回去收拾一下,这里有的是陪护,不需要这般寸步不离。”
龚娉起身,低头见身上一片血迹干涸,暗沉斑驳,方才急着替沈炵简单擦拭过了,才发现自己的模样更是狼狈,床上这人当真清醒过来看了一定是愧疚难受。想着替他盖紧了被缘,轻声在他耳边保证,“我就离开一会儿,马上回来。”
走出病房,发现父母几人还守在一旁的会客室里,她刚想开口,龚远山已经立了起来,迟疑着询问,“刚才我们咨询了下,怕……不是胃出血这么简单,可能……”
“之前有做过检查,溃疡面发现有癌变现象。”龚娉想着那份病理报告,耳边又响起刚才在医院听到的话,病变部位不能确定,要根据病情扩大手术范围,要看有无转移到周围脏器。她以为当时大脑已被惊慌恐惧填满,原来,字字句句都还记着,更记得单子上的日期,那是在她离开他之前,那是,在他们离婚前的许多天。
沈炵之前的反常举动都有了解释,她那些自以为是的体谅顺从都变得万分可笑,如果早一点知道,再早一点……拖延的这些时光,她予他的疏离决绝,无一不是加剧病情恶变的加速剂。
“那他怎么不早些来医院看病,他自己不是医生吗?这……”龚远山皱眉脱口而出,被一旁的苏冉月急急拉了一把这才没了埋怨。
“父母撒手人寰,妹妹哀痛恍惚,妻子……妻子逃避疏远,你让他怎么办?他怎么可以生病呢?片刻喘息的时间都没有,连哀痛软弱的机会都不曾给过他,你说,他怎么还可以生病呢?”龚娉字字句句说得格外清晰,语气低弱,只似呢喃,她不是怨怼,如有怨,也是对着她自己,“我回去拿些东西,爸妈你们也先回去吧。”
“妈陪你去。”叶茗揽过女儿的手臂,皱眉瞪了眼龚远山,拉着龚娉朝外走,犹疑间,却不得不承认,想到如今两人离异的局面,思及沈炵的病情,心中私欲作祟,亦是有划过一丝侥幸的。
只是……她以为龚娉同沈炵的感情基础薄弱,也一直觉得造成女儿婚姻失败的缘由同当初的自己一样,不懂爱,不够爱,现在看来,怕是错了。
那点侥幸,怕也是错了。
下楼,门前已有辆车候着,龚娉坐入车内,随口报出地址,却是一阵错愣,她想着回家,原来心的归属,从来都在那个地方。
家,还是她走之前的样子,归置整齐,唯染上一层薄灰,透露出主人的疏忽不曾打理,转身上楼,龚娉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同母亲的此起彼落,如此陌生的节律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回响,旁的,再觉不出半分人气来。
之前几个月,沈炵每日回来,可就是守着这样的空落死寂?守着这种陌生的空,时刻提醒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东西都已不在。
推开卧室的门,床上的被子未叠,略显凌乱的铺陈开,她打开了灯,房间四周的归置没有半点改变,只是……床头柜上凌乱摆放着几个药瓶,半杯水,她不敢伸手触碰,也能想象出这水的冰冷,怕先前他喝下时,已是凉透。
她不在,他不需要刻意遮掩,床边就摆着纸篓,龚娉看见一堆纸巾堆放着,点点斑斑血迹夹杂在白色间,肆意晕染开。以沈炵习惯,不该如此疏于打理,怕不是因为无需遮掩,而是当真力不从心。也许这些天,他早已病的起不了身,龚娉苦笑,今日撑着到机场,怕是吞空了随身带着的药瓶。
床头柜上,还摆放着一个突兀的纸盒,龚娉打开,支离破碎的瓷片映入眼帘,小半个杯缘被拼凑起,面上刻画着纵横交错的纹路,点滴融入了一丝血红。
视线越发模糊起来,她咬牙想将呜咽声压回去,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不断掉落,滴答落在破碎的瓷片上,落在那细心拼凑的纹理间,将其间的执着痴惘道道刻入她的心底,心脏犹如被撕扯开一般痛极,她再难压制,痛哭失声,侧头看向一旁的母亲,无助地抬起手臂,迷茫间想要抓住什么,“妈……这次再不可能好,失去了他,我真的……再不可能……”
叶茗俯身将龚娉揽入怀里,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脊,眼前一景一物,也无不触动她的心弦,丝丝缕缕牵出痛来,“没事的,会好的……你要对他好一点,还要对他更好一点。”
入夜寂静,疼痛把夜幕无限拉长,闭目,脑中是过往一幕幕别离失却,睁眼,眼前是如今空落落物非人稀。
沈炵想着,他已不是怕夜黑,这种厌恶分明入骨,说恨也不为过,要说起,这一生能恨生怨的,怕只是虚无,要么,就是自身。
“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出现在我面前,想看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我抱怨你识人不清。再不就是我们联手上台,我得让你瞧瞧甭管什么屁用的天赋,我的水平,你手脚并用也赶不上。当年落得声名狼藉,猪狗
不如的境地,居然凭空冒出家医院要我,你以为我不知道,靠的是你家的财力势力?”一旁已站了许久,冷然凝视病床的人终究有了动静,“我等着你低头,你倒是干脆,直接给我躺着让人抬进来?懦夫!”
沈炵叹气,胃里疼痛犹如撕扯拧绞般,他挪动手臂想抵按一下,却牵动了一旁挂着的补液,瓶身撞击上金属架,响声清脆。
“痛?止痛药镇静药的药效都不明显,这点程度你就能滥用药物到这地步?沈医生?”那人靠近,用力摁住他的手臂,低头望着他,神色越发锐利,“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无论什么狗屁理由,你看看我,我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你有什么娘们儿理由可以自暴自弃?”
沈炵闭目忍痛,不开口,不知如何回应,一时间也委实痛得开不了口。
“你告诉我痛不痛?”那人低吼了声,似忍耐到了极限,倏地松开了手,夺门而出,房门被震得一阵闷响,床上的人未睁开眼,紧抿着唇,额上的汗顺着耳际滑下,没入枕巾,湿意生冷。
剧痛暂歇,沈炵松了口气,早已习惯了这种湿冷缠绕却无力动弹的不适,究竟是为了何种理由,到了这般地步?说穿不过是自己心胸狭隘,戴着甘愿,不委屈,不在意的面具,那些看不开,放不下到底还是在心底生了根,成了毒。
就这么病死了,这一生,他究竟握把住过什么?想来,真只是段冷场笑话罢了。
冷意侵入全身之际,痉挛绞痛复又起,轮番折磨让他几乎失了控制,唯一的意念便是不喊出声来,他不是不愿低头,只是怕低下头来,看见周遭无人,脚下亦无退路。
忽而,颈后微一暖,似能从那片冰冷中脱离出来,疼痛在温暖的熨贴下平缓,睁开眼,看见熟悉的脸庞,微红的眼眶,分明是哭过,却努力扯出一抹笑,想他安心。
“沈炵,沈炵?”龚娉见他睁开眼,便轻声唤他,不得回应,见他只是定神望着自己,神色不见清明,以为他痛得恍惚,病情加重,倒是越发紧张起来。许久,才听见一声哑得几乎没有声响的安抚“好多了。”
半点起不到安慰人的作用,反倒惹得她鼻尖又是一阵泛酸,拉过被子将他盖严,她知道没有好,只是这么替他顺几下胃腹,那点暖意如此稀薄,抵不住病痛折磨。
痉挛过去,沈炵积聚些气力,冲龚娉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再揉按,手撑着床试图借力从她的怀里靠回床上。
“你干什么?刚缓过劲来又要别扭,又好胡思乱想了?”龚娉皱眉,制止了他的动作,“休息一会儿,真缓过来,我替你都换
了,全湿透了,怎么睡?”
龚娉不等他开口,沉声继续道,“现在我老公得了重病,我没空听你磨叽!沈炵,我们约法三章,不准拿离婚来说事,不准难受忍着不说,不准不让我陪着。不然……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沈煜,让她立马飞回来看看她哥哥都成什么样子了,让她愧疚难过,最好当着你的面撞墙去。”
沈炵听着,万分怀念龚娉的执拗,这几个月,离了自己,可还有谁许她这般任性孩子气?
“都病成这样了,我陪着不比泡泡她好?”龚娉低声问着,努力想让语气生硬严厉些,却连自己都听出了委屈撒娇的意味来,脸颊蹭着他微湿的额发,忍不住亲吻他的额头。
“我都这样了,还约法三章?”沈炵侧头轻吻上她的颈项,想要坐直一些,无奈虚脱眩晕阵阵,他喘了会儿才叹息道,“娉儿,我累了……没力气再违心离开你。”
龚娉只觉得肩头微微一沉,知道他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低头吻上他的干涩苍白的唇,想给予他暖意温润,一点咸涩湿意交汇,她闭目感触他轻弱无力的回应,温柔似水,心底的所有痴念都只化作一句,“我想你。”
这般想念,岂可别离。
龚娉看着在自己身旁沉睡的人,气息低弱,脸色黯淡,哪里还有初见时那般眉目凌厉,气势凌人?那时他清冷略带戏弄意味的笑容她还依稀记得,她不曾想到这番眉目,原可以这般柔情似水,她岂会知道,有一天,只要看他对自己笑一下,心就会跟着被牵痛一次。若是知道自己会这么在乎这个人,从与他相遇的那一刻起,一定收起别扭固执,只全心全意对他好。
母亲说可以对他更好一些,如何更好?
方才替沈炵换衣,才知他这段时间究竟消瘦了多少,如果她在他身边,一定会发现不对劲,可是,她不在。
拥紧了他,小心替他揉着胃腹,似乎真的有用,医生有说镇静止痛药的效果都不明显,他可能会痛上整晚,但他方才靠着她不多时便昏沉睡去,之前都是这般痛,药物不起效,她不在。
之前那些日子,他有多难捱?她又让他灰心到了怎样的地步,哪怕只是打个电话过去,也会知道他不好。如何对他更好,今日同床共枕,拥着暖着,到明日,到手术……她不敢想。
眼前是陌生的窗框帘幕,精致空旷的房间,唯一能拥紧的只有身侧那熟悉的温暖,不敢想,便不再去想,怯懦逃避了这么多年,总该为了一个人,勇敢起来。
沈炵微动了下,凝眉间似又在克制什么,不再有动静,只是无声无息间胃里冷硬又起
,龚娉轻轻替他顺着,终于在揉按间看着他的眉头松开,呼吸清浅平稳,她埋头靠在他的颈项处,小声呢喃,“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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