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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言在这所学校待了很长时间,现在一边儿做著图书馆的工作,一边读研,本校和隔壁的政法大学都有好多人认识他。
於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拍拍他的肩膀,逗他说,“师兄,以後还请你多多关照啊。”
他抿了一口茶,眼角带笑,说,“嗯,我罩著你。”
桌上几个学生会的部长立马起哄了,“哟,顾师兄,我也要你罩著我。”
顾安言说,“你又不是我妹妹。”
然後他们竟然开口唱,“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我暴汗,尴尬地低头喝水,叶子不经意凑到我耳边说,“看吧,以後有的热闹了。”
正在这时,接到了舅舅的电话,我背过脸去小声和他说了几句,结束通话後发现桌上的几个漂亮姑娘都看著我,我们中文系的系花林若桐笑说:“艾惜,在和男朋友打电话吗?这麽温柔。”
我笑了笑,表示默认,并不正面回答她。
顾安言瞟了瞟那几个面面相觑的人,坦然道:“我说了只是妹妹吧。”
吃完饭,从火锅店出来,大家前前後後地往学校走,种著银杏和法国梧桐的学院路被我们霸占著,醉醺醺的男男女女,还有一身的火锅味。
我准备回家洗澡换套衣服,和叶子打过招呼便往反方向走,顾安言忽然在後边喊住我,他一头窜进旁边的面包店,出来时递给我一盒酸奶。
“刚吃了辣的,喝点这个对胃好。”
其实我根本没怎麽吃,因为实在是太辣了,不过还是欣然接过来,冲他挑挑眉,“你没喝醉吧?”
“没事。”他的脸微醺,“你回家吗,我送你出校门吧。”
目光瞄见不断回头朝我们这边看过来的林若桐,心下了然,说“不用了。”正好有辆出租车开过来,我立即拦下坐上去,“先走了,你最好回去喝点醒酒茶。”
这种吵闹的聚会其实我并不是那麽热衷,因此那天过後,叶子又组织了几次酒局,我都推掉不去了。
***
这天晚上和舅舅到城北的颜园吃饭,这家古典的餐厅我早有耳闻,第一次来,被惊豔了一下,气派的庭院建筑,高墙耸立,马头翘角,大红灯笼神秘而高贵,我三百六十五度地转著脑袋观赏,对舅舅说,“听说这里以前是某个大户之家的府邸,後来家道中落,宅子也荒废了,没想到现在能被翻新成这样,真了不起。”
我们被带到一个独立的厢房,我坐不住,到处东看看西摸摸,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个穿旗袍的女人,手抱古琴,同我们点头致意,然後坐到帘子後边,开始弹琴。
“舅舅,”我拉拉他的衣服,“这会不会太雅了点儿?我有点招架不住。”
他说:“你只管吃饭就好。”
我说:“不知道为什麽,在这里待了一会儿,总觉得怪怪的。”
他一边添茶一边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因为这里怨气太多的原因吧。”
我愣了下,“什麽怨气?”
他说:“你不知道吗?以前这里死过好多人的。”
我搓搓自己的肩膀,忽然觉得阴冷阴冷地,浑身都不对劲了。
、第二十三章
颜家从前是声名赫赫的望族,生意涉及甚广,据说账上每天流动的银子能让一百户人家一整年衣食无忧。直到民国初期,这个名门世家不知道为什麽开始子嗣凋零,当时的颜老太爷有三位小少爷,其中两个都先後夭折了。
民间有人说是报应来了,早些年,颜家为了做大生意,沾过不少脏东西,不知有多少人的性命被无辜牺牲,因果轮回,如今劫数终於报到了子孙头上。
再说那位颜三少,被众人捧在手心里长大,嚣张跋扈,荒淫无度,最大的爱好就是逛窑子。後来娶了亲,又娶了几房姨太太,依旧成天往脂粉堆里跑。那时颜老太爷已经离世,老夫人又宠他,拿他没有办法。有一天,从外地来了一个将二代,脾气大得不得了,在窑子里和颜三少抢姑娘,没争两句就打起来了。人家是军营长大的,能用胸肌夹著毛笔写字,三拳两脚就把弱不禁风的颜家少爷打趴下了。兴许是喝了酒,又在气头上,那人竟把他的命根子给踢废了。
此後,这位颜三少自然再不能逛窑子了,据颜家的下人们谣传,说三少爷性情大变,阴沈怪癖,成天关在屋子里,不爱见人,伺候他的丫鬟们都怕他怕得要命。
“後来呢?”我缩在舅舅身旁,咽下一口唾沫。
“後来这个宅子里就开始死人了。”
一开始,是某个夜里,从颜三少的房间里传出一声惨叫,把下人们都惊醒了。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乎承受了极大的恐惧和痛苦,听得人毛骨悚然後背发凉。没有人敢去问是怎麽回事,只有老夫人放心不下,想去看看,走到他的厢房,一片漆黑,又什麽声响都没有了。
第二天,丫鬟琴儿不见了,过了半个月,後院的井水腐臭难当,大家都预感到那是什麽,没人敢去打捞,最後老夫人下令,叫人把井给封了。
一年後,又死了两个丫鬟,燕儿喝砒霜自杀,百合在柴房上吊,死状惨不忍睹。
老夫人只能用大笔银两打发二人的家眷,并谎称她们不知与哪家男子私奔,去向不明。可事实上,燕儿和百合都被秘密埋在颜家大宅的後花园里,下人们被勒令不许议论此事,更不许泄露出去。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这种骇人的秘辛,坊间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说颜三少变成了怪物,不知躲在那深宅大院里干著什麽恐怖的勾当。
再没有丫鬟敢伺候他了,包括他的几个姨太太,颜家上下对他恐惧万分,就连老夫人也不愿靠近那阴气沈沈的厢房。可是颜三少不能没有人服侍,尤其是女人,他自己说了,要有个女人帮他洗澡。
於是,长久以来备受忽略的三少奶奶自愿承担了这个职责。他们自幼相识,她对他是有情分的。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在为她担惊受怕,老夫人吩咐家丁,如果有什麽情况,立刻进去把少奶奶拉出来。
那天晚上相安无事。
第二天早晨,下人们看到少奶奶娇弱的身影从屋里走出来,都松了一口气。老夫人自然很想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在干什麽,可儿媳只是苍白著脸,勉强笑笑,让她不要担心。
此後,颜三少的饮食起居都由他的正房妻子照料,没有再出人命,也没有再听到夜里可怖的惨叫,大家都觉得这样已算阿弥陀佛了,尽管,他们的少奶奶越来越沈默寡言。
作家的话:
晚上十二点前第三更
、第二十四章
舅舅说到这里就打住了。庭院深深的幽凉夜晚,古琴意境深远,让人有一瞬间恍惚,仿佛身处一百多年前诡异的颜府。
我半挂在舅舅身上,小声问他,“然後呢?你怎麽不说了?”
他往我碗里夹菜,“先吃饭吧,再说你会吃不下了的。”
“很吓人吗?这是真事吗?”
“不知道,当时民间流传就是这样的。”他一边说著一边把筷子放到我手里。
我说:“那你是怎麽知道的呢?”
“图书馆里有文献记载,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过。好了,吃饭吧。”舅舅说:“把你的腿从我身上放下来。”
“哦……”
吃过饭回家的路上,舅舅继续给我讲这个故事。
据说,在三少奶奶的自我牺牲下,颜家貌似相安无事地过了半年。此时,颜三少的几位姨太太开始有想法了,尽管她们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废了,但身在偌大的颜家,依旧要靠他的喜爱,才能过得舒坦,就像少奶奶,如今已是家里举足轻重的角色了。
当然,也有人顾虑这两年出的事,不敢乱来。最後进门的姨太太柳胭说,少奶奶不都没事麽,怕什麽,你们瞧瞧老夫人现在多疼她。
於是那天晚上,趁少奶奶身体不适,柳胭妖娆打扮一番,偷偷溜进了三少爷的房中。
她看到她的男人坐在窗户前面,脸色发青,手里拿著一把小工刀和一个木棍,正在把顶端削尖。屋子里到处摆放著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他亲手做的。柳胭试著唤了他一声,他转过头来,狰狞地看著她笑。
那天半夜柳胭疯了,凄厉惨绝地叫著,浑身鲜血地从屋里逃出来,不,不是浑身的血,是半身的血。
後来的後来,颜老夫人去世,颜家四分五裂,整个深宅大院逐渐荒废,只有三少奶奶和三少爷始终住在里面,一直到死,一直到这段秘辛渐渐被人遗忘。
……
舅舅讲完这个故事,我们刚好到家,我抱住他的手臂往电梯里走,心里认真琢磨著,忽然想起了电影《七宗罪》里的某个片段,胃里一阵恶心。
夜里醒来,打开台灯,望了望黑漆漆的洗手间,把舅舅推醒,说:“我要上厕所。”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什麽?”
“我想尿尿,你抱我去。”蹭蹭他的胸膛,“我害怕。”
他叹一声气,下床捞起我走进卫生间,放在马桶上,我拉著他的手,把昏昏欲睡的脑袋靠在他胳膊上,尿尿完,攀著他微微站起来,他拿纸巾轻轻给我擦拭,然後把内裤拉上来,冲马桶,背起我走到洗手台洗洗手,再回到床上。
我习惯性地搂住他的腰,腿缠著他的腿,哼哼说:“你抱著我。”
他就把我收在怀里,手指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困乏地说:“好了,快睡,你明天上午还有课。”
我很快睡去,梦里看见了死守在颜家的那个可怜的女人,她穿著一件天青色的旗袍,长发绾起,身段婀娜地坐在廊桥边上,回过头来,朝我微微一笑。
作家的话:
(*^__^*)
话说,马航要变成悬案了麽,关注好久了。
、第二十五章
我被这个故事影响了好多天,和舅舅待在一起的时候变得特别老实,什麽都顺著他,直到叶子说我最近乖巧得不像人了,像只宠物,我才惊觉自己大概又著了他的道。
中午在一楼食堂吃饭,门口忽然热闹地涌进七八个人,扭头一看,舞蹈社团的漂亮女孩,刚集训完,身上穿著统一的制服,以林若桐为首,青春靓丽,好不养眼。
叶子跟她们点头致意,我说,“真是漂亮啊,我看了都快流口水了……咦?那个女孩子挺眼熟的。”
叶子说,“你也去参加啊,凭你那身材,轰动全校。”
“算了吧,我同手同脚。”
她喝口汤,看我一眼,“你知道吗,前几天我跟他们去K歌,顾安言也在。”
“嗯哼。”
叶子又看我一眼,“他和那个林若桐接吻了,当著我们所有人的面。”
我愣了愣,“灯红酒绿的地方挺迷惑人的,有暧昧的光线,有震耳欲聋的音响,神经被麻痹,什麽事都敢做。不过,真没想到顾安言这样的人也会中招。”
叶子说:“其实是林若桐喝多了,主动亲他来著,我看他当时挺尴尬的,这麽多人在,也不好伤女孩子的面子。”
我咬了口土豆,没熟,赶紧吐出来,“我觉得他们挺般配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顾安言端著食盘出现,坐到我身旁,“你们说什麽呢?老远就看到鬼鬼祟祟的。”
我呛了呛:“说你呗。”
叶子突然咳了两声,顾安言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哦?说我什麽?”
我瞅瞅叶子,“说你……帅。”点点头,“嗯,越来越帅了。”
他说,“我觉得一般吧,还行。”
我和叶子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顾安言问我有没有报名参加元旦晚会的节目,我说我正在冥思苦想,要用什麽表演来惊豔全场。
叶子说:“你可以上去跳段豔舞。”
我点点头,“其实我准备上台裸奔来著。”
顾安言正喝著汤,被呛住了,哭笑不得地看著我,“如果你真要上去裸奔,我一定在後边帮你伴舞。”
叶子一口饭对著我喷了出来。
***
我告诉舅舅我参加了学校元旦的文艺晚会,要表演节目,邀请他到时候过来观看。
他躺在沙发上,若有似无地摸著我的耳朵,想了想,说,“那天我要参加宴会,可能抽不开身。”
我从地上爬起来跳到他身上,“人家第一次登台表演,你也不来给我加油打气吗?”
见他正在为难,我赶紧又说:“我想办法把自己的出场压到最後,你那边应酬完就赶过来吧。好不好嘛舅舅……”
软磨硬泡了将近半个小时,他终於答应,他会尽量提早抽身,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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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悄悄练习了一个多月,终於等来了元旦前夕。叶子陪我去沙龙化妆做头发,我对化妆师说,“待会儿我要登台演出,把我化漂亮点,要有惊为天人的感觉,让观众看到我就仿佛看到了范冰冰的那种轰动感。”
化妆师的嘴角抽了抽,“小姐,这恐怕有点难度。”
我说:“没关系,你尽力而为吧,像章子怡也行。”
叶子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她对化妆师说:“哥哥,别听她的,简单修饰一下就好。”
我著急地瞪她:“我要是不能惊豔地出场,我跟你没完!”
她指指放在台面上的盒子,“你穿上那身礼服都能去走奥斯卡红毯了,相信我,你会亮瞎他们的眼睛的。”
礼服是一个月内赶做出来的,我画好妆,直接到更衣室换上,走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很捧场地欢呼鼓掌,叶子举著单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