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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姨一听这话,记起安知雅有身孕的,慌忙打开门让安知雅进来。
进到屋里,明显暖和许多。婆婆苗雨清搬张椅子过来,要她坐下在吃饭的桌边,说:“你这么早过来,应该是没有吃饭。我去帮你弄碗热粥。”
拉住婆婆的手,安知雅摇摇头:“妈,不用麻烦,我吃过了的。”
听出她话里有其它意思,苗雨清向外走的脚立马不动了。
三个人看着安知雅一个,眼神里有太多的未知的因素。
“是这样的。”安知雅端得很沉稳,头垂的角度不卑不亢,口气也捏的刚刚好,“他说不要让我来说,说是说了怕大家担心。但我想这事终究瞒不住,还不如先说出来,主要是让长辈们安心。所以趁着他这会儿睡着了,我就过来了。”
“什么事?!”老祖宗和苗雨清异口同声。
“这事都有些怪我。因为这天气太冷,我睡的沉,没想到他先起床了。他去到书房关窗户时,那窗可能年久失修有些问题,砸到了他的脚。”做媳妇的,如果丈夫在家里出了意外,首先肯定要先检讨自己的责任,没有照顾好丈夫,这是礼仪上的作风,安知雅如流地先把责任归在自己头上,再轻而易举地撇清。
苗雨清问:“严重吗?”
其实安知雅自己能亲自来说这事,肯定是不严重。屋里三个人都清楚,所以苗雨清问,李明德和老祖宗都不开口,心里却是在盘转起安知雅有意提起的这个责任问题。
这边,安知雅面对婆婆的问题肯定是得回答的,最好是把丈夫的这个伤说的够模棱两可的,以便今后好安排工作:“重倒是不重,只是在这冬天,伤口愈合要慢一些。幸好出事后,我马上让人去喊了在部队当医生的小叔过来,现在都处理好了,小叔在陪着我丈夫,我才敢过来的。”
听安知雅这番话,条条是道,十分稳重,一切都在掌心之中。屋里三个人向来又都是信任得过她的,对李墨翰这个伤况到此都不怎么担心了,反倒是都更在意起李墨翰受伤的原因。
年久失修的窗户?
按理说,这姑奶奶住的小洋楼,现在几乎空置了,只是偶尔在阿源回来时入住一段时间,还有如今李墨翰夫妇借住这么几天。即使是这样,李家宅内的所有设施,都有定期派人在冬天之前进行检查修葺,以便过冬。论责任归属起来,应属于大房奶奶的问题。
李明德皱了下眉,道:“我想妈只是疏忽了。”
大房奶奶做错多少事都好,始终是李明德的亲生母亲。李明德没有理由怀疑自己的母亲故意伤害自己的儿子。
苗雨清本想哼一声,告诉自己丈夫别同情那心狠手辣的婆婆,然在接到安知雅递来的眼神后,闭上了口。儿媳示意的没错,这时候如果自己先开了这个口,倒是变成自己把脏水往婆婆身上泼,给自己和丈夫之间制造矛盾而已。再说了,现阶段无凭无据能指证大房奶奶。
比起孙子孙媳妇,默然的老祖宗是另有想法。睿智的老眼在安知雅苛刻的尖下巴上打量几下,暂时找不到什么撒谎的迹象,倒是从安知雅一双平日里无波无澜的眼睛里,能发现昨夜里似乎真有一番事后余惊的痕迹,体现出安知雅内心中的种种复杂,佐证了安知雅的供词。
自从知道曾孙子是自己上司后,老祖宗自然不可能再把监视镜头开到孙子起居办公的地方,因此,不能确切求证昨晚今早上在李墨翰身上发生的事。
而且,安知雅的供词论究起来,她暂时揪不出什么疑点。以李墨翰的身手,一扇玻璃突然毫无预料砸下来,没有挨个全身伤痕,只是脚上受点轻伤,已经很了不起。
左思右想之后,老祖宗唯一能确定:如果安知雅有意撒谎,她也只能甘拜下风,何不顺着安知雅的谎言演下去?因这个曾孙媳妇的智慧是自己比不上了。
所以说老祖宗毕竟是吃过一百年以上米饭的人,恰当时机,懂得功成身退,要大智若愚。
“知雅,既然墨翰这个事伤不重,你和他自己商量着看怎么办。”老祖宗轻轻一句话,整件事全权交给安知雅他们自己处理了。
安知雅几乎是感激地向老祖宗望一眼,表示感谢老祖宗的信赖。因为这件事,最难瞒得住的人,便是老祖宗了。
老人家开了这句口,明确把李明德夫妇都开除在这件事的处理问题外。李明德和苗雨清也是识趣的,老祖宗有老祖宗先见的智慧,必定是洞察出什么才这么做,于是都顺了老祖宗的意思,干脆这件事接下来连提都不提了。
见时候磨叽得差不多了,安知雅起来向三位长辈告辞:“我怕他或是小叔还有事,先回去了。”
“你等等,我和你一块去。”苗雨清搁下碗筷漱口,这事不能问,但是,儿子是自己怀胎九月生下来的肉,儿子受伤能不心疼吗。第一时间去看看儿子伤况。
安知雅心里一点都不急,却装作有点急,等婆婆漱完口擦完脸整理好衣服,披上外套。
婆媳两人正要一块往外走。
开门的时候,迎面进来两人,是四婶扶着二房奶奶。
眼底冷然倏地闪过一抹利光,安知雅在心里冷笑:这二房好快的消息!二房间谍果然无处不在。想来是前脚刚得知消息,后脚马上派出了来探查情况了,或是,先来给老祖宗报信,看能不能给她安知雅先舔个堵?
见到安知雅站在自己面前,四婶的脸无法完全藏得住,划过了诧异。
二房奶奶倒是镇定一些,对安知雅也是对苗雨清说:“好早啊,墨翰媳妇,是来给太夫人请安是吗?年轻人有这份孝道,在现在的年轻人中不多了。”
应付这种老狐狸,安知雅手到擒来:“我真不是来这里给太夫人请安的,说起来真是让两位见笑了。是因为我丈夫在家中不小心受了点轻伤,这不急着来这里向各位长辈负荆请罪。”
四婶脸上又闪过一丝不甘,转瞬即逝。
然,纵使是苗雨清,这会儿都瞅到了,不禁疑在了心头:莫非儿子受伤这事是二房的人搞出来的?!
很好!
见婆婆的疑心往二房的人上转悠了,而且,见着走廊里后续紧跟在二房的人过来的,还有七婶扶着大房奶奶,以及三房的六婶,应是都看见听见这一幕了。
连聪慧的婆婆都上了她安知雅这个当,后面的大房奶奶、七婶和六婶能不上当吗?
应付二房这种人,自己出口出手都嫌脏,有人代替自己最好不过,窝里反是最妙的。
安知雅挨近婆婆身边,对婆婆小声说:“妈,我担心他醒了不见我要说我的,我们还是快走吧。”
的确是挂心儿子的伤,而且儿子受伤的原因不可呢几秒钟之内调查清楚的,苗雨清点下头,和她一块快步擦过这么多人的身边。
众人见她们走的快连招呼都不打,以为李墨翰真是如小道消息说的受了什么重伤,也都不敢拦住她们。
这一刻,大房奶奶倒是不介意自己儿媳和孙媳没给自己打招呼了,因为最有前途的孙子都被人给害上了!而且听消息,对方是有意栽赃给自己!
大房奶奶一道冰刀似的眼神剐在自己背上,四婶脊梁骨发出阵阵虚寒。
嘭!
听见拐杖头打在地砖上强烈的震响,不用想,是大房奶奶借大老爷持的那把千年木龙头拐杖。安知雅走下楼梯时,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谁都察觉不到的弧度。
李家长媳 第一百四十二章
婆婆和丈夫两个人在说母子间的话,安知雅不可能站在旁边听。走去隔壁,找小惠过来打听进展。
小惠一五一十汇报给她听:“二房的人先从老祖宗屋里出来,我看到四夫人有意遮着半边脸,恐是被人打了。”
这巴掌,若不是大房奶奶出招,就是二房奶奶被迫打自己的人。
有意思。
听完这些话后,安知雅可以坐下来歇会儿了。
小惠忙给她拿了张毯子盖上膝盖头,又问她:“太太用早餐吗?”
安知雅点点头。目送转身出去的小惠,等门关上,屋里的暖气暖暖地吹,积虑已久的倦意爬上身,终于是头靠在了沙发椅上,沉重的眼皮垂落下来。
——*——
卧室里
李墨翰与母亲面对面,坐着谈了会儿。
说着说着,想到在老祖宗门口偶遇二房的人那串事,苗雨清口上对儿子说溜了嘴:“虽然知雅说是窗户年久失修的意外,但我看,会不会趁你们夫妇不在的时候,家里的人动了什么手脚都难说。”
眸中光色如浮光掠影,李墨翰嘴角衔了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对母亲这话没有说好没有说不好。
见儿子不发表意见,再想到老祖宗那命令,苗雨清识趣地闭紧嘴巴。最后走的时候,发现安知雅不知什么时候走掉了,笑说:“这孩子,倒是少有的贴心的。要是平常家里那种媳妇,肯定要在旁边听的。”
听母亲赞美自己老婆,李墨翰眼中笑眯眯的,但也不会多嘴。要婆媳关系美好,那就是不能在自己母亲面前变相夸大自己老婆的好。
送了母亲离开,李墨翰掀开被子,挪到床边,看见床边早已备好了一双经过改装的男士拖鞋。他受伤的是左脚,左边那只拖鞋,减去了原有的绑带正好是把他受伤的位置空出来,然后是在脚踝处和脚趾头处,各穿了棉绳可以套脚。
细心到极致的准备,不用说,定是妻子想出来的主意。
被人照顾,温馨到心窝里的暖和,在这冬季里犹如一道阳光,照亮的是他整个世界。
热,眼眶里竟是一丝热,他迫不及待地把脚套进这双拖鞋里。
伤口是新伤,才一个夜晚,当然走动会有些疼,然对他这个铁打的汉子来说,不成问题,走起路来,连瘸腿都不见影。
常步走到门口。其实老婆偷偷开门出去的时候,他是察觉到的。听脚步声,都能判定她走不远。
轻轻转开隔壁房间的门把。房里,米白窗帘透出淡淡的光斑笼罩在她安详宁静的小脸上。
蹑手蹑脚过去,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覆盖到她没有盖到毯子的肩膀。见她一缕头发摇摆着耷拉下来,快要垂到她眼睫毛上,伸出指头勾起来,缠绕一圈这缕青丝,一时半会这么看着她都觉得痴。
“先生?”小惠端着安知雅要用的早餐进来,突然看到李墨翰,吓了一跳。不过光是这么看李墨翰站在睡着的安知雅身边不出声,都觉得先生好爱太太。
“嘘!”手指贴住嘴唇,李墨翰示意她将早餐搁一边,不要扰到老婆。
机灵地点点头,小惠每个动作都保持到无声的境界,做完事情心想肯定不能在这里当电灯泡的,转身要出去。
哪知道,李墨翰忽然跟她出来到了门口,掩住门板,对她说:“两件事:一,把我和太太那睡房收拾一下,棉被什么沾了药味都得换掉。我那些创伤药被太太闻到对胎儿不好。二是,太太不是上次和你提起过,问你想不想找对象,我和太太帮你安排了一个,到时候我们去公司要进城里,你跟着来。”
这么快给她安排了婚事?小惠内心里一小惊,低着头应声好,马上先去办李墨翰交代的第一件事。
手里抱了床干净的被子和床单,走回到主人寝室的门口,迎面撞遇到杨朔,眼睛不自禁低下去。
杨朔没有察觉到她这个动作,只是帮她推开门,先她一步走进去,见李墨翰和安知雅都不在,诧异地问她:“人呢?”因没收听到他们夫妇俩出门的消息。
“太太在隔壁睡着了,先生让我把脏污的被子床单换掉。”小惠低声说。
听是如此,看她两只手都没有空闲,杨朔自作主张,帮她先把床上的用品全都扯下来,然后一只手拿过她手里被子上的床单,两只大手一甩,白色干净的床单犹如张开的帆布整齐服帖地垂落到床的四角。
见他铺床单的动作如此熟练,小惠讶异地缩圆了小口:“你——”
“我经常帮新兵——”杨朔很快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小惠应该还不知道他是军人。
如今被安知雅训练出灵性的小惠,当然清楚他和李墨翰一样是军人。不过既然他们有意隐瞒,她也故作不知。对他说到半截闭上嘴的话,只是笑笑,抱起被子铺到床上。
她擦过自己身边时,杨朔发现了她脸上浮现的笑容。
平常木头一样的脸此刻如花绽放,竟是如此娇柔万千。
他刹那看花了眼,晃了心神。
把被子打实了,直起腰,退后小半步,未想到撞到了他身上。受到惊吓的她赶紧仰高头,又把他的下巴给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