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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咖啡杯的安夏颖,五指哆嗦了下,嘴角笑吟吟地搁下杯子:“小孩子的话,不能作为呈堂证据。”
“如果只是我女儿单方面的控诉,可能确实证据不足。”安知雅轻轻一句驳了她。
安夏颖目光中放出一抹厉光,语声却是从容淡定的:“说出你的条件吧。若是要道歉赔偿的话,我想我们都能私下给你。”
喝完杯里的水,安知雅把手机收回口袋里,道:“谢谢安大律师请喝的这杯水。”
什么意思?请喝杯水就能一笔勾销?安夏颖一怔,见对方起身离开,忍不住胸中一顿恼,嘭一声跳起:“安知雅!”
“安大律师。你与人谈判的时候,难道都忘了怎么去想对方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吗?”安知雅提点她这一句,只是不想在交易达成之前,惹来太多人的注目。
安夏颖见着四周有人目光射过来,收声敛气,一双犀利的凤目死盯着安知雅走出去的背影。
“小姑。”见安夏颖回来,贾世玲第一个走上去问结果。
安夏颖勉为其难地笑一笑:“嫂子,别担心,我会帮你摆平的。”只是摆平的代价,可能要远大于他们的预想。毕竟,没想到安知雅居然能这么沉得住气。
贾世玲胸口处仍突突突跳着,清楚安夏颖说的这句话,表明事情还未摆平。
安云苏回来了,完全不知道在外面老婆孩子出了什么事,也懒得过问,翻着行李箱,问:“我带来的那块金表呢?”
那是他在香港找了许久,预备送这次客户用的大礼。
“在这。”贾世玲不敢再给丈夫火上浇油,免得丈夫知道她又闯了祸并且打了孩子,找出金表时对丈夫的语气和缓了许多,不像平常冷邦邦。
安云苏接过白色锦盒,翻看盖子察看,没察觉异常,便兜进了西装口袋里。
安夏颖多了个心眼在旁边一看,发现是女士手表不是男士手表,在兄长背上拍了一下:“你怎么买了个女用的?嫂子都看见了。”
“这有什么?送肖主任的老婆不是刚刚好吗?”安云苏怪安夏颖鼠目寸光。
对待官太太下手是个招,安夏颖得承认老哥在这件事上下了些功夫:“他老婆来了吗?”
“来了。新婚的呢。”安云苏眉梢向上稍稍地扬起了一截,勾出一抹风流的神采。
贾世玲比妹妹了解老公,看得出来这个官太太是个美女,不然老公不会急着送殷勤。可自己都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老公的事她平常不喜欢管,现在更不会插手去管讨老公的霉头。
安家两兄妹筹谋着怎么接近肖海的老婆,将在高尔夫球场上输给安知雅的那局扳回来。
——
安知雅回到酒店,先回了客房查看女儿的情况。
徐乐骏为她倒了杯水,说:“今晚的宴会我就不参加了。我带丫头去下面饭馆吃一餐,或是送让酒店送餐上来。”
摸了摸小丫头的额头,见没有发烧,安知雅接过水没有喝,只拿杯子暖着手:“我看情况用不用下去。”
拉了张椅子坐下,徐乐骏看着她脸上淡淡的神情,问:“下午怎么样?有没有问到什么证人?”
安知雅掏出手机把安文雯的录音放给他听。
徐乐骏是个律师,分析道:“只有这个证据想打赢诉讼可能不太容易。”
“你担心安家势力大会买通法庭是不是?”安知雅说。
听出她话语里有丝较劲的意思,徐乐骏没有与她正面辩驳,像是转移了话题:“你说给丫头打官司,你家老板会不会支助我们?”
表哥那是什么人,火眼金睛,能看不出丈夫与她和孩子的亲密?安知雅却也不想亲口承认,说:“老板与我关系是挺好。弯弯是在他面前受了伤,他喜欢小孩子,也喜欢弯弯,应该会支助我们。”
徐乐骏心里暗道几年没见表妹的口才不止上了一层功夫,眉头蹙一蹙,淡淡地舒展开:“如果是这样,我们现在去派出所都没有问题。”
“我和安夏颖谈过了。暂时不考虑到派出所提供相关证据。”安知雅道。当然,这事她等会儿还要与丈夫仔细商量。不报案主要是为了女儿着想。虐童案一旦开庭,恐怕社会影响不小,媒体凑合的话,女儿会在媒体面前曝光。
听出来她想玩大的。徐乐骏眉头益发蹙了蹙。虽然不知道那个LI是什么人,但是,他不喜欢家人被拉着涉险。
在他欲言又止之前,安知雅摆了下手:“这是我和安家的恩怨,与你无关。”
徐乐骏的喉咙口为此紧了两下,拿着杯子的手有点不稳,想走出去透透气,然心中的某种不甘又令他回了头,声音沙哑地问:“小雅,你到至今还在埋怨我吗?”
“你是我表哥,弯弯的表舅,是家里人。我并不能埋怨你什么。”安知雅背着他说,手背轻轻在女儿额头上抚摩着,转口一说,“你突然愿意回国,我都很惊讶。”
外公徐云松临死之前,最大的愿望当然是全部亲人能在他旁边让他看一眼。她很早就跑去邮电局专门打电报到美国,因为知道介绍表哥到美国的老板是谁,委托这位老板无论如何要让表哥回来一趟给外公看一眼。然而,徐乐骏,一直等到自己父亲不在了,才来,徐云松已经死了。不止这件事,当时徐知芸临死的时候,也想见见徐乐骏,也是一直都等不到他的回音,抱憾而走。徐知芸的葬礼徐乐骏更是没有回来。亏她之前一直以为,家里人无论哪个都不能得不到徐乐骏的真心,但惟独姐姐徐知芸是不同的。说是在这些地方徐乐骏做得很不近人情,不得到她心里承认他是家里的一份子。
安知雅想着这些手背在小丫头脸上一顿,意识到表哥不知什么原因居然杵在了原地。她刚想开口挽回自己刚才的话是否重了一些,回头时,却见徐乐骏长长的灰色风衣消失在了门口。
“表舅呢?”小丫头睁开了眼睛,对着妈妈说。
古灵精怪!捏了把女儿的脸蛋,安知雅问:“你喜欢表舅吗?”
小丫头支着牙:“表舅孤独,和弯弯像。”
“你这么小也懂得什么叫落寞孤独?”安知雅轻斥小丫头两句,是不想小丫头关心太多大人的事情。
小丫头歪着脑袋瓜,也确实不大懂得电视里说的落寞孤独是什么意思。
帮女儿洗把脸,给女儿换上衣服。小丫头鼓着嘴巴问:“表舅走了,爸爸能过来吗?”被女儿这一问,安知雅忽然意识到丈夫不喜欢自己表哥,这事得问清楚了,毕竟一家里的,闹个不高兴可不好。
丈夫的手机在自己手里,安知雅拨了索娅的电话问清楚他们现在在哪里。
索娅说:“没事,我们陪商会的人坐了会儿,现在每个人都要回去换衣服,准备今晚的商宴。”
“LI的手机在我这里。”安知雅说,言外之意让LI过来她这里一趟。
索娅笑着说收到了。
不会儿,李墨翰上了楼来,进了房间里,也是先摸摸女儿的头,见没有发烧才说:“今晚还是要注意一点,不要出去吹风了,在这里吃饭。”
“爸爸和妈妈要出去吗?”小丫头倒是乖乖地打算听从爸爸的话,坐下来。
李墨翰想都不用想:“今晚爸爸不去赴宴了,在这里陪你。”
听丈夫都这么说了,安知雅便也留了下来,打了电话让酒店餐饮部送四个人的晚餐。
“索娅不会来吃。”李墨翰听她报了四人份,插言。
“还有孩子的表舅。”安知雅道。
接着提到徐乐骏,小丫头代替妈妈拉着爸爸的袖子问:“爸爸不喜欢表舅吗?”
本以为丈夫会模糊地对付小孩子的问题,没想到李墨翰一口答了下来:“是不喜欢。”
安知雅的脸顿然有些黑,拉了老公走到阳台:“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在此之前,我从没有听你说过他。”李墨翰取下墨镜,透口气,“他看起来对你和弯弯很上心,实际上,你们在他心里或许算不上真正的家里人,毕竟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安知雅对家里人的事始终难以启齿,抿了抿嘴:“他也没有你想的那般冷漠,只不过,他和我舅舅的矛盾很大。”
“那他为什么突然回国?”李墨翰问。
“我问过他,他纯粹是因为接了宗生意,顺便回国探望一下我们母女。”安知雅觉得徐乐骏这一个答案很符合徐乐骏的个性,没有可怀疑的地方。
李墨翰其实也不想怀疑过多,但徐乐骏第一眼,他就不喜欢。主要是出于,他不喜欢长得太过阴柔的美男。如果把这个理由直接说了,会不会遭到妻子的一个拳头打过来。
徐乐骏在外兜了一圈,实际上是兜到了钟尚尧那里。
钟浮生在高尔夫球场拿了个冠军回来后,在客房里面闷闷不乐的。儿子钟尚尧像根木头,站在他面前,装着打电话和玩弄电脑的办公软件。钟浮生早就看出儿子有话对自己说,道:“你是什么想法?”
见父亲终于问起自己的意见了,钟尚尧转过手提电脑,向父亲报告:“安知雅手里握有的那五十万股,据说已经委托了一个专家处理。”
“她想转手出去?”钟浮生摸一把下巴,这个女人,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接洽了好几个股东。董事局里的董事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五十万不是个小数目的。最看不过眼的,应该是主席奥德里奇先生了。爸知道奥德里奇先生近来转卖出去的股票,又回到自己手里了吗?”钟尚尧道。
“我是有听说,奥德里奇有个大后台。”
“爸认为,李墨翰有没有大后台?”
钟浮生稀奇地抬眼打量儿子那张过于正经经常遭他批判的表情,道:“这事,我与我几个要好的股东们都私下讨论过了,李墨翰不可能没有后台。”
“所以爸你和一群股东,见风头一转,马上转到了李墨翰那边的阵营里。奥德里奇见大势已去,只好暂时委屈下来附和大家的意见。”
奥德里奇岂止是委屈,是愤怒,于是怒气全洒到了安氏和弗里曼身上了。
“你认为,奥德里奇的后台,和李墨翰的后台是对立的,是不是?”钟浮生说,“这个问题,每个董事都很清楚。”
“可是爸你们依然不知道他们两人的后台是谁。”钟尚尧说。
“你知道?”钟浮生就不信儿子有这个能耐,能把几个老奸巨猾的董事们多少年都没有搞清楚的问题搞清楚了。
钟尚尧作为一番调查的,才敢来和老子谈判:“首先,突破口在这次斗争后实际得利的人,明显,是安知雅和替代了弗里曼的罗德。安知雅的私人账目,我暂时派的人没法查到。但是,罗德的我查了。罗德在前段时间的石油股票大战里刚赚了一笔。有人说,这场石油大战,是家族内战。而那场大战的规模很大,我相信爸一定有旁观。”
儿子居然这么细心,钟浮生倒是没有想到调查罗德,毕竟罗德在安知雅的事件中根本没有出过场,而且罗德资格老,突然间找不到人让罗德顶替,还是奥德里奇自己的提议。如果罗德真是李墨翰的人,那这个局布得过于精巧,令人胆战心惊。
“你说那场石油大战是家族内战?”钟浮生问。
“有人这样传的,具体哪个家族,暂时没能查出来。但是,很有可能是道格斯家族。”钟尚尧在此前考虑了种种可能性,几次推理之后,推出道格斯家族突然插入资金,目的是道格斯忽然愿意成为李墨翰的后台,让李墨翰出手开始对付奥德里奇,想要独占BP。
“然后呢?”钟浮生以为,即使真的是道格斯家族,倒也是不怕的。反正,他们钟氏在BP里对于独揽大权没有想法。之前,想让安氏入伙,只是想让安氏在董事局里变成一颗棋子给他们用用,不过后来被儿子揭发了安氏是弗里曼的人,可惜了不能再用。
“安知雅与李墨翰有勾结。”钟尚尧很肯定地说。
钟浮生笑着:“这个谁都知道。”然而,笑了又笑之后,他的表情渐发严肃起来:“你意思是说,安知雅的每一个步骤,都是李墨翰教的。李墨翰就是LI?!”
没有错。一切看起来都顺理其章。以安知雅那种初入商场的智慧,怎么可能有如此老道的手段将其他人都骗得团团转。何况,那个索娅·道格斯,不是也一直跟在李墨翰身边吧。或许,索娅·道格斯才是真正的老板,李墨翰是一切活动的参谋,安知雅是负责出场的棋子。
握紧了拳头,钟浮生被安知雅骗的那股气,倒是消了不少。因为知道自己不是失手在一个丫头而是李墨翰这个一直高深莫测的高人以及道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