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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梅杠竹马-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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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的是,会有更大的挑战在等着我们,叫我们心力交瘁。

第六十三章 何倾生日

当时钟转过十二的时候,夜幕下降已久,不是圆月,也没有星光,外面渐渐下起雨,这注定又是一个孤独的夜晚,夜很安静,我的心渐渐冷下来,这是第三个相同的礼拜,何倾未归,一切无眠。
“咯吱”一声,门开了,洒进一片晦暗,与屋内的黑暗交叠成重影,何倾轻微的脚步声渐近,我知道他还不知道我窝在沙发里,他走几步去开灯,咳嗽了几声,却立马遮掩着声音,我有些想哭,闭上眼睛。
灯开了,屋内一下亮堂起来,我的眼皮渐渐也变得单薄,遮不住这么强烈的灯光。
脚步声渐渐近了,在沙发边上停下来,黑色遮盖住我的眼皮,黑暗渐渐浓重,我感受到他的唇落在我的额头,然后,抱起我,稍稍趔趄了一下,有些喘气。
我把头自然地躲进他的胸膛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薄荷味道,不想睁开眼睛,就只是想要,仅仅这一刻的温暖,这一刻的幸福,与这一刻的地老天荒。
何倾把我放回床上,小心翼翼地帮我盖上被子,我听到他疲惫却充满柔情的声音:“轻轻,对不起。”
等何倾关上洗手间的门,不禁泪眼泛滥,泪水溢出,沿着脸颊印湿了枕头。
我渐渐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何倾早已躺在床上,发出轻微的呼吸声,我凑近何倾的身边,他本能的容纳我,我钻进他的怀里,汲取一些些的温度,一些些的安稳。
他的面孔因为瘦削变得更加具有轮廓,渐渐变得柔软的棕褐色头发有几缕调皮地搭在额头上,他的眉头紧紧锁着,嘴唇紧抿。
我怀抱住他,再过几小时,他会起床吃药,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装作不知道,我以为,这样会很开心,这样,我会以为,我们会白头偕老,会“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他吃完药以后才能真正安稳睡一会,有时候会出一身汗,在卫生间一呆就是一个钟头,他痛苦的模样不愿被我发现。
我也心安理得地当做什么都风平浪静,什么都结局完美。
我从不相信脑瘤会治好,我知道,这一切都要付出代价的,只是,这代价太过沉重,我只能装疯卖傻。
何倾把我的手臂拿开,起床,我听到细微拿药的声音,但是不小心,把桌旁的水杯碰倒,一声清澈的脆响,我知道,我得醒过来了,我问道:“何倾,你在么?”
何倾说道:“我在。”
我们处在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脸,我说:“发生什么事了?”
何倾说:“我起来喝水,不小心打破杯子了。”
我说:“哦,有没有弄伤手?”
何倾说:“没有,早些睡吧。”
我说:“好,你喝完水就到床上来睡觉吧。”
何倾说:“好。”
两个说谎的人,为了两个不同的理由,为了一份相同的信念。
睡眼朦胧中,我拥住身旁的人:“何倾,我爱你。”
身旁的人紧搂住我:“我也爱你。”
八月二十五日,晴朗,温度适宜,一切安好,何倾的生日。
何倾上班之前,我牢牢告诫他:“你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早点回家。”
何倾吻了吻我的嘴唇:“好的,亲爱的。”
我笑,回吻他:“我没刷牙。”
然后急急躲开,跑进卫生间。
听到何倾在外面喊道:“我知道。”
我偷偷笑起来,觉得应该先吃棵大葱或者大蒜。
这一切都很顺利,除了在菜场的时候被一条狗追了一条街和乘公交车乘错乘到总站,一切都很完美,很顺利。
我打电话给何城,何倾告诉过我,何城的酸乳酪腌鲱鱼和咸猪手做得很好吃,我还想做一道苹果馅饼和鸡蛋清汤。
何城欣然前往,顺便带来了腌了两天的咸猪手,咸猪手在德国很著名。
我同何城在厨房里忙碌起来,何城卷起袖子择菜的样子和何倾有几分相似,我突然轻笑起来:“何城,你和你哥哥真像。”
何城也笑起来:“我很爱我哥哥,从小他都一直帮助我。”
我笑道:“那你是吃奶的小朋友?”
何城一脸黑线地看着我:“我还有一年就成年了,而且,我一直在打工。”
我摸摸他柔软的金色头发,笑道:“知道啦。”
何城说:“看得出来,我哥哥很爱你。”
我问道:“那你知道Lisa吗?”
何城的脸色变了变:“你知道她?”
我郑重地说道:“告诉我他们的故事好吗?”
何城顿了顿:“其实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说:“那你知道Lisa为何倾流产的事吗?”
何城的脸色突变:“QingQing,我不知道该怎么说,Mark拒绝我们的打探,我不知道真相。”
我转移话题道:“你会中文吗?”
何城笑道:“‘你好’,‘谢谢’,‘再见’。”发音很准。
我点头:“嗯,不错了。”
他笑道:“谢谢。”
我说:“努努力,就和你哥哥的中文水平差不多了。”
何城笑道:“你这是夸奖人吗?”
我也笑:“算是夸你哥哥的。”
同何城告别,我接到何父的电话,一些寒暄后,何父才进入正题,说:“QingQing,你知道Mark有先天性的颅后窝肿瘤吗?”
我说:“我知道。”
何父又说道:“你是聪明人,我要说的是,肿瘤不是其他的病,它没有根治的办法。”
我说道:“我知道,我们决定在一起了。”
何父说:“别这么早下结论,你要好好考虑。”
“我会的。”
刚挂上电话,门突然开了,何倾走进来:“谁的电话?”
我走过去,帮何倾脱下外套,德国偏寒,我说:“是你爸爸。”
“他说什么了吗?”
“他祝你生日快乐。”
何倾轻笑起来,突然把我抱起,旋转了一周:“轻轻,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双手抱着何倾的脖子:“什么好消息?”
“一会再告诉你。”他把我放下,刮了一下我的鼻梁,“我得去看看,你做了什么菜。”
我跟随何倾来到餐桌,他转过头看我:“我真不敢相信,都是你做的?”
我笑道:“当然。”
除了酸乳酪腌鲱鱼,咸猪手和鸡蛋清汤,其余都是我做的,也就是苹果馅饼和苹果馅饼和苹果馅饼共三个。

第六十四章 倾城之恋

我牢记何城叮嘱的用餐流程,首先端上浓汤,然后是主菜,最后是甜点,很完美,用啤酒和奶油作为装饰,再加上何倾要告诉我的好消息,我很期待。
享用甜点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问何倾:“什么好消息?”
何倾微笑地看了我一眼:“你猜猜看。”
我满怀期待道:“一支香奈儿口红?还是一个LV手袋?还是一瓶法国香水?”
何倾满脸黑线道:“你还真是物质化。”
我摸摸何倾的头:“开玩笑的啦。”
何倾郑重道:“轻轻,这些日子一直这么忙,就是想把公司卖了去中国创业。”
我愣了好久,仔细揣摩何倾的话:“你要和我回中国?”
何倾点点头。
我拒绝道:“不行,何倾。你不能为了我这样。”
何倾握住我的手:“你在担心什么?轻轻。”
我央求道:“何倾,我可以留在德国陪你的,只要我们结了婚,我就可以申请在德国的。”
何倾问道:“那你的工作怎么办?你妈妈一个人留在中国怎么办?你们中国人不是讲究百善孝为先?”
我说道:“可是,你怎么办?”你的主治医师在德国,你的病怎么办?在中国买不到药怎么办?可是,我不能说出口。
何倾走过来,轻轻拥住我,亲了亲我的额头:“什么都不要担心。”
我有些哽咽道:“何倾,你要好好的。你好好的,我就好好的。”
何倾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好,我答应你。”
我想,我有必要做些什么了。
第一件做的,便是找到何倾的主治医师。
我试着拨通了Lisa原来留给我的号码。
“GUTENTAG。”是Lisa的声音。
“GUTENTAG。”
“你是陆轻轻?”
“感谢上帝你还记得我。”我有些兴奋。
“当然,情敌的声音怎么能忘记?”Lisa说道。
“我们能出来谈一谈吗?”我试探道。
“何倾不是和你在一起了吗?”潜台词是你还想干什么?
“我有些重要的事情,不方便在电话里说。”
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会,才开口道:“那好。明晚7点GUGELHOF。”
“好。”那里的菜可不便宜,克林顿和柏林市长KlausWowereit到过的这家菜馆有名人效应。
等到Lisa踏着高跟鞋娉娉婷婷的走过来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手表,8点。
她坐下:“不好意思,迟到了一会。”一个钟头也叫一会儿?我真想一口盐汽水喷死你。
我笑道:“没事,我也刚到。”
等到用过甜点,我才开口道:“Lisa,你爸爸是何倾的主治医师吧。”
Lisa看了我一眼:“嗯。”
“我想和你爸爸谈谈。”
“你要知道,医生不能透露病人的病情的。”Lisa瞄了我一眼,“真不知道Mark是看上你哪点了。”
这不是一个因果关系的句子,但是我也只能讪笑:“你能给我你爸爸的联系方式吗?”
Lisa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一份A4大小的文件递给我:“这是我从我爸爸那里偷来复印的。”
我接过去,那份正好是何倾自16岁以来的病情资料,我十分感激地看着Lisa,Lisa皱眉道:“你别这么看我,我不是为了你,我可不想Mark陪你去中国吃苦。”
我笑了笑,低头翻阅资料,不禁担忧起来:“Mark会不会失聪?”
Lisa叹息道:“失聪是最轻的后遗症,颅后窝肿瘤这种病可大可小,什么眩晕,颜面麻木,面肌抽搐,面肌麻痹,声音嘶哑,食水呛咳,病侧共济失调,水平震眼,这些都会发生的。”
我想到这些天何倾的听力确实时好时坏,喝水也会呛到。
我问道:“所以,手术后的话,失聪是最好的结果?”
Lisa点点头道:“而且成功率并不高,可能死亡,可能变成植物人,要么就是痴呆症。”
我担忧道:“之前的一次手术并没有全部摘除?”
Lisa回答道:“听我爸爸一个同事说,那块瘤的位置在敏感地带,一步不慎,全盘皆输,所以没敢动。”
我屏住呼吸:“所以,他现在的症状都是因为那颗瘤?”
Lisa默然,我们都不再说话,沉默代替了此时的一切。
我知道,我不能自私地让何倾和我一同回中国,我更知道,我要留下来,我要陪何倾。
接下来的几天,我前前后后整理了一番思绪,我必须那么做,否则,我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我拨通何倾的手机号码,没有人接,我又拨打何父的,正在通话中,拨打何城的,同样是这个问题,我的心跳开始加快,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吞噬腐蚀着心脏。
家里面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我挂掉手机,接起来:“GUTENTAG。”
电话那头十分焦急的声音响起:“QingQing,何倾正在李医生那里。”李医生便是Lisa的爸爸,是一个正宗典型的德籍中国人,他的妻子是地道的德国人,一名心理医生。
当我赶到的时候,何父和何城也都在,李医生正从病房里出来,这是李医生的诊所,病人少,很安静。
李医生一边摘下听筒,一边朝我说道:“你就是陆轻轻吧,何倾找你。”这是我除了听到何倾说中文以外,第一次听到中文,这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我推开房门,就看到何倾由一名护士扶着坐起来,他有些吃力,脸色发白,俊俏的脸上没有生气,薄唇上也没有红润,他看向我,笑道:“轻轻,你来啦。”
我点点头,泪水就不自觉掉下来,止也止不住,他朝我招招手:“到这里来。”
我坐到床沿上,何倾消瘦的手指揉揉我的头发,亲了亲我:“傻瓜,哭什么。”
我顿时咽了气,抽泣了几声:“何倾,我要向你承认一件事。”
何倾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什么事?”
“我偷偷翻了你的画册。”
何倾轻笑起来,却又咳嗽了几声:“那我也要坦诚一件事。”
我问道:“其实画册画的不是我?”
何倾说:“Lisa流产的孩子不是我的。”顿了顿,何倾又说道:“Lisa肚子里的孩子原本是酒吧里一个调酒男人的,但是那个男人因为枪杀案潜逃在外,所以Lisa才这样做。”

第六十五章 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顿时想大哭起来:“我明知道你身体差,还那样气你。”
何倾用手掩着咳嗽了几声,才说道:“轻轻,对不起。”
虽然早知道会发生,却还是不愿看到何倾就那样躺在病床上,我急忙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何倾伸手抚摸着我的侧脸,细致柔和:“轻轻,答应我一件事。”
我沉默地看着他。
何倾慢慢说道:“回中国去,不要再回来看我。”
我愣愣地盯着他看,不禁张大眼睛,泪水一下子就像开了水龙头一样,停也停不住,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半个字节,胸腔里的某处似乎被挖空了一样,心疼。
何倾按了按床边的按钮,一会儿便有护士和医生赶来,何倾看也不看我一眼,紧皱眉头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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