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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苏会贤与方进被阳光和苗苑同时叫醒,他们看到苗苑珍重万分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用一种毅然的语气说:“我想过了,无论是男是女,我都打算让这个孩子叫陈曦。”
苗苑坚持给他们做了早饭,苏会贤在吃饭时小心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应该给伯父伯母打个电话?苗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苏会贤这才相信她不是有心要瞒着,她是真的慌昏了头。苗江与何月笛大清早的直接就被这一通电话给吓精神了,苗江抢了话筒过去宝贝囡囡的哄个不停,何月笛扯着他出门打的直奔最近的机场。
苏会贤看到苗苑挂了电话,独自打开电脑给父母买机票,她用一个手指一下一顿的输入密码,缓慢而平稳,一次又一次,却没有出错。
“你大嫂是个了不起的女人。”苏会贤小声说。
“嗯!”方进点点头:“你还没见她昨天多厉害,两毛三一个上校被她训得一个字都不敢回。”
苗苑买好了机票又坐着愣了一会儿,视线慢慢的转到方进脸上:“你等会儿要去拿介绍信对吗?你说过的,陈默不会被火烧死。”
“不是,我是这个意思,”方进慌了:“我不是说陈默烧不死,我是觉得,如果是陈默的话,他会看得出来究竟怎么着了,如果那真是个死地,他就不会去了,毕竟他们要救人对吧,也不是什么绝命任务……当然,我不是说陈默他贪生怕死……”
“方进,帮我把陈默带回来,我在家等你们。”
方进一下就哑了,过了一会儿,他把嘴紧紧的抿上,然后说:“好!”
苏会贤在犹豫要怎么通知韦若祺,毕竟这是个绝顶的坏消息,如果韦若祺一怒之下口不择言,和苗苑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再吵起来,这种时刻,任何语言都是刀子,刀刀都会摧人心。可正在她犹豫不决中,韦若祺却首先接到了来自军方正式通知,针对陈默的典型宣传已经开始启动。
韦若祺端坐在高背椅上,面无表情的听张占强陈述整件事,那种冰冷的眼神让小张后背直冒冷汗。韦若祺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世界再度回来,她用很清晰的声音说:“我希望你们暂时别通知我丈夫,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张占强脱口而出。
“因为他两年前因为脑溢血住过院。”韦若祺忽然觉得心烦意乱,她得去看住苗苑,如果那个小丫头经不住事,吓到了陈正平,又害自己流产的话,那么……这个家就彻底完了。
得益于现代快捷的交通,韦若祺与苗江、何月笛夫妇几乎是同时到的。在这样的时刻,所有人关心则乱,苗江只是匆匆与亲家点了个头,就连忙赶到卧室里去安慰苗苑。苗苑趴在父亲的肩头失声痛哭,苗江心疼得直哆嗦,宝贝囡囡的哄着:爸爸来了,没事儿了,爸爸来了……
而何月笛则被韦若祺拉到书房里密谈,房门关上,何月笛就觉得莫名,而韦若祺一脸严肃而紧张的盯牢她:“我们家老陈的心血管不好,陈默这事我得先瞒着他,所以……苗苑她……”
“你放心,放心啊,大姐……你放心,总之你说什么就这样,我们全力配合。”何月笛一叠声的应承,也有些语无伦次的。
“那那,那就好。”韦若祺仍然一脸的焦急:“现在,现在苗苑肚子里的孩子……几,几个月了?一定要让她小心啊!一定要小心。”
何月笛愣了愣,心中微妙的一动,却道:“大姐,你放心,陈默那么机灵的小伙子不会有事儿的。”
韦若祺一直盯着何月笛看,见她神色间有迟疑心里马上打了个突,索性就把话题挑明:“亲家母,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如果陈默万一有什么万一的话,我请求你们一定要让苗苑把孩子生下来。”
“这,这事儿我做不了主。”何月笛有些迟疑。
“你是她妈,你怎么会做不了主?如果万一陈默有什么,这孩子就是我们陈家唯一的骨肉,于情于理你们都得把孩子生下来吧!”韦若祺一下就急了。
“于情于理,生与不生都应该由苗苗自己决定。”
“这怎么可能!!这是我们陈家的孩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们别瞎操心。我们养,我和老陈养,不劳你们,也根本不会拖累上苗苑。”
何月笛深吸了一口气,烦躁的走了两步:“我们现在不谈这个行吗?”
“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可以谈的事!这孩子你们必须生下来,这是我们陈家的骨血,最后的希望了,你们怎么能这样呢?做人不能不讲良心吧!!”韦若祺又急又怒。
“这不是良心的问题,这是原则的问题。孩子是苗苗的,她要生,我们做家长的没二话,而且我们能生就能养,生了也就得自己养。但是苗苗现在还小,你也是经历过社会的人,你也知道,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和不带孩子天差地别的,所以如果苗苗觉得养不起,承担不了,我也是个做妈的人,我是苗苗的妈妈,她要放弃我也不会拦着她。”无论是比调门还是比气势,何月笛自认也不会输给谁。
韦若祺瞬间脸色铁青。
正所谓两宫皇太后,这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早就心结深种,平常矛盾不爆发只是因为相隔千里不碰头,现在这烧火眉毛的要紧关头,空气一点就着,三言两语不合,马上吵得鸡飞狗跳。
苏会贤在外面听着不对开门进去,就看到两人脸红脖子粗吵得不可开交。
苏会贤一下愣了:“你你们……怎么啦!”
“你问她!”韦若祺转头怒目而视:“你问她还是不是人??我儿子生死未卜,她居然要把我孙子给流掉!!”
“你胡说八道!”何月笛不甘示弱:“你是人,你太是人了,还没生就惦记着怎么抢了!”
苏会贤被这两人一瞪自己吓得退一步,苗江在卧室听到不对马上赶过来。
何月笛气得脸色青紫,扯着苗江胳膊:“你瞧瞧,你瞧瞧,在我面前都这么横,回头指不定怎么欺负苗苗,这丫头……我早说了,这种人家,这种人家不能嫁……你看现在,将来可怎么办啊……”
何月笛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眼泪直直的流下来,止都止不住。苗江连忙揽住她柔声哄着,先把人送出门去交给苏会贤。他回头看了一眼韦若祺,韦女士正一眨不眨的瞪着他,眼神愤怒的像是能投出把刀子来。
苗江长叹气,给自己摸了支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低声道:“我知道,我们都是做爹妈的人,我知道你心理难受。”
韦若祺冷哼了一声。
“陈默这孩子我是真喜欢,不怕你笑话,我这一路过来,我都哭着过来。可是,怎么说呢……人吧,说得再好听,那都是有私心的,我们,我和月笛是苗苑的爹妈,你能明白吧,就像你是陈默的爹妈一样,所以有些个心情,真的,希望你也能体谅个。”
“你……你什么意思。”韦若祺脸色大变,这下彻底的慌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大家彼此体谅个,行吗??”苗江烦躁得揉着胸口:“是,出事儿的你儿子,可那也是我女婿。我女儿……说句不好听的,才多大啊,二十五岁,就成了寡妇……我不是跟你诉苦,我这苦跟你不能比。可是,真的,大家都不好受,你就别逼我们了,行吗?你就别这样,看着谁都想占你们陈家的便宜,行吗??”
“我怎么时候逼你们了?是你们现在要杀我孙子!!”
“谁要杀你孙子了?我说你这人能不能别把人想那么坏啊?你有没有眼睛自己不会看呐?你看苗苗现在哭得那样,你让她不要孩子可能吗?她能跟你拼命!我女儿嫁到你们家,大半年啊。我都能看出来她有多稀罕陈默,你看不出来,你是陈默的妈你看不出来……我这个做爹的,心寒呐!”
韦若祺张口欲言,苗江忽然抬手止住她:“别说,什么都别说了,说不到一块儿去。你跟我……就是站两边儿的,注定了的。至于这孩子,我自己的女儿我知道,一定会生,但是生下来也是苗苗自己养,就这样……咱们都别争,就这样!”
消息传得很快,像爆炸一样,一传十,十传百,然后汇到一起像洪水那样向苗苑涌来。沫沫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亲自上门;王朝阳和小杨关了店门过来陪她;陶冶说姐你饿了吧,我下午给你去买大刀凉皮,正宗的,你多少吃一点;程卫华说有事您说话,随叫随到;成辉打了电话过来,声音哽咽,他说弟妹我对不住你,不过我们还在找……
陆臻的电话是下午到的,带着疲惫的沙哑不复当年清朗的音色,他的声音很沉,只说了三句话——
他说,嫂子你放心,默爷不是寻常人,我们都相信他。
你跟陈默结了婚就是我们的嫂子,兄弟们一直在。
宝宝什么时候出生?我得过来看看,将来这孩子一切开销我负责,我这辈子指望自己估计是不成了,可我真的特别喜欢孩子,您就当成全我,让我当这个干爹。
苗苑抱着听筒泪如雨下,除了“谢谢”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那一瞬间她想到了方进,想到了陆臻,想到程卫华、成辉和陶冶。一直以来,她都觉得陈默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木头,坚硬的、硌人的木头。永远处不好人际关系,没有朋友,尽会得罪人,没有人关心他,没人喜欢他。
是啊,靠他就完了……
可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那个沉默的男人有多么宽厚与善良,在他如山的身影背后,悄无声息的站立着那么多人,那么多顶天立地的男人。
那是曾经他施出的情份,最后,都将回报给她。
那个男人即使真的离开了,也在保护她。
沫沫担心苗苑一直半躺在床上对胎儿不好,生拉硬架的把人架到客厅里。宽心的话说了太多,苗江此时已经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好安慰,只是贴近她身边坐着,让苗苑把头搁在自己肩膀上。电话铃响了一次又一次,苗苑一直哭个不停,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听不分明,像一只呜咽的猫咪。
韦若祺靠窗边站着,心里烦躁不堪。
平心而论,她才是这个屋子里压力最大的人。她的儿子生死未卜,她的孙子生死未卜,她的男人似乎也将会因此生死未卜。但是韦若祺一直没哭,她甚至连眼眶都没湿过,因为来不及,太过心焦,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谁有那个闲情逸致还能坐下来哭泣?
苗苑断断续续一直不绝的哭声终于激怒了她,韦若祺不满意的沉声喝道:“哭!哭哭哭!你就会哭,哭有什么用?你除了哭还有什么用?”
何月笛霍的一下站起来,苗江连忙把自己老婆拉回去,何月笛狠狠地瞪了苗江一眼,把脸别在一边生闷气。
“哭为什么要有用?”苗苑仿佛如梦初醒似的慢慢抬头看向韦若祺:“为什么连哭都要有用?高兴了就笑,我现在难受我哭,为什么要有用?你没哭,你没哭有用吗?也没用。”
韦若祺喉头一梗,被问住。
“妈,我们别吵了行吗?您不爱哭,您就这么呆着,我想哭,你就让我哭一会儿。陈默在的时候我就特别不想跟你吵,将来陈默要是不在了,我们就更没什么可吵的了。就算你还是陈曦的奶奶,我也是陈曦的妈,可将来,我们到底还是要生分的。”苗苑忍不住,眼泪又簌簌的滚下来:“陈默要是真的不在了,我们就别再争了好吗?已经没有人会把我们再拉回来了,我们再这么吵下去,就真得散伙了。”
韦若祺想散伙就散伙,难道我稀罕你?
可是这句在喉头滚来又滚去,到底没有吐出口。
对啊,孙子还在她肚子里呢,得让着她。韦若祺这样向自己解释 。
据说等待是人生最初的苍老,苗苑觉得自己在一夕之间已经老去。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部队方面忽然把电话打到家里,张占强说搜索已经有了一定的进展,让他们赶紧去市公安局法医处。韦若祺乍然听到“认尸”那两个字胸口如遭重击,差点当场晕过去。
苗苑搁下电话愣了好一会儿,站起来说:“妈,要不您先歇着,我去。”
何月笛握住苗苑的手说我陪你,王朝阳连忙去门口穿鞋准备下楼拦车……呼啦一下子屋子里的人走了个精光,韦若祺一时懵了,露出无措的神色。
苗苑把自己一直捧着的纸巾盒递给韦若祺:“我们先走,这屋留给你,你要是回爸那儿去,就帮我把门带上。”
韦若祺犹豫了很久,似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慢慢接过了纸巾盒。苗苑却忽然张开双手臂抱了抱她,轻声说:“陈默会没事儿的,我们会好的。”
韦若祺的脸色一僵,等她感觉别扭时,苗苑已经放开她匆匆出门去了。
苗苑他们一行人赶到市公安局时,才发现那里早就人声鼎沸。程卫华接了电话立马就从分局赶过来,到得比他们还早,一米八五的大个子,手长腿长,极为惹眼的站在走道里,一伸手就拦住了苗苑。
“老程!你别给我……”苗苑急得满头浮汗,气急败坏的大声嚷着。
“我帮你看过了,没有。”程卫华慢慢扶住她的肩。
苗苑听了一愣,蓦然听到停尸房里哭声震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