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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剩客的春天-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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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树关了车门,往家门口去。

恩窈降下车窗,说:“跟爷爷和姑姑他们说一声,我得赶紧家去,明儿再来磕头请安。”

“成。”小树按了门铃,“路上小心。”

“嗯。”恩窈看着小树往里走,“姐!”

“你怎么每回都那么啰嗦,一次把话说完。”小树皱眉。

“雷波哥不错。你考虑下。能追你追到这儿来,也不容易。别再错过了。”恩窈摆摆手。

小树没吭声。

“那我走了。”恩窈没敢再停。

车子拐弯的时候,她看看,小树竟然还站在门口没有动。

恩窈心里就酸了……她其实不敢看着表姐的眼睛说这几句话。但是她今天看到许雷波,看着许雷波看姐姐的眼神,她觉得真的不能不说了。

有些人错过了,这一生都不会再来;但也许上一个错过,是下一个幸福的钥匙呢?

谁能说的准?

无论如何,她是不愿意看着表姐这样下去。

她进门,就听到唐太在里面高声问道:“恩窈啊,怎样嘛?”

恩窈索性在鞋凳上坐下来,对着妈妈就说:“妈,我琢磨着,施老太肯定不知道咱们这儿相亲的规矩,起码是身高体重学历工作一一报上,这也就算了。可是妈妈您呀,您应该知道啊!人家的身高都没搞清楚怎么能让我去呢?是不是?”

恩窈这一串子说出来,唐太倒是有点儿愣神。

过了一会儿,她才问:“身高……身高?怎么了?”

恩窈趁着唐太没反应过来,抓着她的大衣和包包就往楼上去,一边走一边说:“嗯对,身高!不行啦……”她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叫了。走到楼上,听妈妈没出声,她靠在墙上倒是往下看了一眼,还是没动静,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激烈反应弄的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恩窈吐了吐舌尖儿,蹦蹦跳跳的跑回房间去,立刻打电话给西溪汇报战况。

“……这就是先发制人的好处啊。等你妈把所有的问题都问完了,你可就只有吃瘪的份儿了。”西溪笑道,“不过,唉,可惜了。”

“唉……”恩窈坐在飘窗上,手抚摸着YOYO的大头,她听西溪说“可惜了”,就知道西溪的意思,于是说:“要说,骆驼,邹博士人看起来挺好的。我要非拿人家身高说事儿,那也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我也不高啊……”

“嗯。我知道,你是给你们家子桓扫清障碍呢。”西溪笑着说。

恩窈叹了口气。

“恩窈,”西溪慢慢的说,“你想清楚,郑子桓的条件,在阿姨那里是万万过不去的。”

唐恩窈又如何不知道?

她放低身子,下巴搁在YOYO的大脑壳上。

“骆驼,”恩窈笑了一下。

“嗯。”

“一个会脸红的男人,好难遇到的。”



正文 第四章 “古灵精探”林方晓 (十三)

周六上午,林方晓开完了会,往4号楼去。他脚步匆匆的。穿过警局大院。今天的太阳很好。这样的天气,如果能带着他的百佬去沙滩上跑跑步,是件很惬意的事情……百佬已经老了,估计到了沙滩上,也只会慢慢的走两步趴下,不会像子桓家的Lucky,追着浪花,扑进水里去。

他进门的时候,发现今天值班室里坐着的是鉴证中心的陶主任。正在看报纸的陶主任一眼看到林方晓,推开值班室的窗子,拿下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笑眯眯的问:“又加班?”

林方晓趴在窗台上,也不待陶主任让,伸手从桌子上拿起烟盒,抽了一支出来。陶主任点着他,把手边的打火机递过来,说:“你看你的脸,瘦的都成什么样儿了。别太拼了……案子破不完,身体垮了怎么行?”

方晓把打火机放回桌上,笑笑,说:“身体好着呢!您也知道,我们这一派,平均寿命才几岁?谁知道什么时候出事儿。”

陶主任倚在椅背上,双手一扣,扣在他肥肥的肚腩上——薄薄的毛衫下,像藏了半个大西瓜。

方晓笑呵呵的,竟然伸手过去,拍拍他那大肚腩,“倒是您!瞧瞧,每天做那么多事,怎么一点儿都不消耗!李阿姨最恨您这‘八个月’了……”

陶主任不理会他这没上没下的死样子,他们两家子是邻居,看着方晓长大的。他撇撇嘴,说:“你等到了五十多岁看看……你过来这是做什么?”

“小白在吗?”方晓问。往一边吐了一口烟。他是来找法医白春雪的。

“在。我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她就在了。打电话进去她也不接,不知道她是一早来的呢,还是昨儿就干脆没下班。死丫头……”陶主任皱了皱眉。

林方晓哈哈一笑,心知陶主任极疼这些个手下爱将。

“找她?”陶主任问。

“嗯。有个案子,找她了解点儿情况。”林方晓直起身子,“电话借我用下?”他伸手进去。

陶主任把电话对着他掉了个个儿。

林方晓拨了四个号码。

响了半天,对方才接起来。

“小白,我林方晓……”他刚开口,那边就说了俩字,立即把电话扣了。林方晓把话筒放回去,“啧啧。”

陶主任微笑,说:“进去问问她早饭吃了没,我让食堂给她送饭。”

林方晓点点头,说:“好。那我先去。”他晃了晃手里的烟。陶主任拿起桌上的那盒子烟,手指一弹,烟盒对着方晓飞过来,方晓“啪”的一下子接住,“谢谢!”

“年纪轻轻的,老烟枪。去去去。”陶主任把眼镜重新戴上,低头继续看报纸。

林方晓哈哈一笑,转身往楼上去了。

办公楼是近百年的德式建筑。这是当年德占时期警察署所在地。地板还是深红色的松木,走上去,响声悠远。

白春雪在的实验室在走廊的尽头。越往里走,光线越暗。

林方晓吸了吸鼻子,闻着这有些像医院的味道。

实验室门边挂着名牌,林方晓看了一眼。白春雪的名字赫然在上。

白春雪是和他一年毕业的,两个人是校友。那一届他们学院就是他们俩进了市局,从培训开始,俩人总是一起。白春雪性格淡定,干脆利落,他们俩聊的来,也算是很有缘分。

“小白!”他没敲门,而是站在实验室门口大声叫。叫的走廊里带着回响。里面没动静,他又叫一声“小白!”

门“吱呀”的开了,里面也是暗暗的。

方晓看进去,有限的空间里,没看到人影。他刚要推门,突然的,门被拉开,照准面门扑过来一样东西,方晓“呀”了一声,说:“你们法医中心的人怎么都是练小李飞刀的呀!”

他抓住的东西是一件一次性防护服。他一边说,一边撕开包装,抖了一下,穿在身上,从门边取了鞋套,套在脚上。

门开着,他抬头,看见白春雪正坐在一排瓶瓶罐罐前面,切着什么东西。听他低估,头都没抬,说:“滚进来吧。”

方晓走进这个干净的实验室。来了很多次了,还是不由自主的晃了晃肩膀。满是头骨和脏器标本的屋子。这就老让他想起大学里修的法医学课。

白春雪抬手,小手指戳了一下眼镜,又挠了一下耳朵。隔着口罩,问林方晓,道:“什么事儿?”

林方晓走到窗边,先问她:“窗帘可以拉开吧?”隔着厚厚的窗帘,这实验室的光线蓝幽幽的,诡异。

白春雪抬了下下巴。

林方晓把窗帘“哗”的一下拉开。顿时满室阳光。屋里的一切全都亮了起来。

白春雪穿着雪白的大褂,里面是白色的衬衫,藏青色的制服裤子,戴着胶手套,拿着镊子和手术刀,切着熟透了的猪肝色的东西,软软的……

“你给自己弄饭吃啊?陶主任让问你早饭吃了没,打电话你都不接。”林方晓靠着窗下的暖气片。阳光虽好,可这些日子也许是要变天,他腿上的枪伤酸痛。滚烫的暖气片熨着,让他觉得舒服。

白春雪“嗯”了一声,说:“没吃。我一看号码是值班室就知道是那个啰嗦老头……”

林方晓笑,“那你昨儿晚饭吃了没?在这儿熬了一宿啊?睡觉没?”

“吃了吧……不知道多久了,没睡……”白春雪侧头看了一下显微镜,又扒过面前架子上的一个量杯看了一眼,低头继续切片,问:“你找我啥事儿?”

“你这样还打不打算嫁出去了?你看看你,人一听你一女法医已经开始嘀咕了,你再把脸弄的不像样……”林方晓开始了。

“林方晓。”白春雪声浪一般的都没什么起伏。听不太出情绪变化。

“嗯。”方晓知道她不爱听了。

“难怪人家说你最近变媒婆了。”白春雪说,“你找我到底啥事儿?”



正文 第四章 “古灵精探”林方晓 (十四)

林方晓笑着:“好心说说你吧,你看你!”

“我谢谢你的好心。”白春雪看他一眼。林方晓走过来几步,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才看清楚她切的是什么,“哟!”他故作夸张的往后一仰。

白春雪问:“吃不吃?来点儿,蘸点儿料,我抽屉里有果酱,鯭子虾酱也有……”

林方晓笑骂:“你丫先给我吃一口看看。”

白春雪真的端起了盘子。

“喂!”林方晓差点儿跳起来。明知道白春雪是在开玩笑,还是惊了一下。

白春雪推了一下盘子,拿下刚刚那个量杯。

林方晓一看,刚那个是人脑,这回是半截手指头。他咽了一口唾沫,“这又是干嘛?”每回来,都能看见白春雪在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起和她在解剖室呆着,这气氛和环境算是好多了。

“前儿个他们发现了一具干尸。毁的太不像样了。指纹压根儿没法儿提取。我看就这个手指头还完整,想了一晚上想出这么个办法儿……你看这样。”白春雪拿着镊子,小心翼翼的把那截手指头从溶液里取出来,“看,多新鲜?肌肉纤维、皮肤……弹性全部恢复,我看,照这样,再浸泡半个小时就行了,提取指纹完全可以……老头昨儿还夸我聪明呢。这办法又好使又省钱。”白春雪小得意一下,把那手指头放回量杯,小心的摆在架子上。好像赏玩珠宝似的神态。

林方晓有点儿后背起栗,叫道:“白春雪!”

“啊?”白春雪把口罩拉下来,露出一张白皙标致的面孔。

林方晓忽然就想到了唐恩窈……

刑侦处好几位女法医,白春雪最年轻,也是最拼的一个。白春雪第一次出现场,就是下石坑,凭着她在学校时候就练就的攀岩的本领,从水里把一具膨胀的有她两倍大的尸体背上来。方晓听说了问起来,她就淡淡一笑。好像再平常也不过似的。

多难的取证,也从来没听她抱怨过。

现在的女孩子,咋都这么不让须眉呢!

“你说你吧……”林方晓咂咂嘴。

“别说我了,你到底找我什么事?”白春雪站起来,在洗手池里洗手。方晓听她哼着歌,知道这是她的习惯——洗手三十秒,正好《生日快乐歌》唱两遍——这个时候,大概是方晓唯一觉得她还“正常”的时候。

白春雪擦干了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个香蕉,让了一下林方晓。林方晓接了一个过来,俩人一边吃,一边说话。林方晓转眼看见那半截手指头,香蕉就卡在嘴里,好不容易咽下去,才说正题:“我来找你问个案子。”

“哪个?”白春雪拿起杯子来,喝了口水。“看我方不方便回忆的起来。”

“你那脑子,跟数码相机似的。一准儿记得。”林方晓把香蕉皮朝着垃圾桶扔过去,“啪”,白春雪瞪了他一眼,说了个词儿——“埋汰”。林方晓嘻嘻一笑,“小白,别敲诈我!”

“新案子都要挤爆了我头了。”白春雪慢条斯理的吃完了香蕉吃饼干,“敲诈你又怎样?”

林方晓看着她,“嗯,还不知道你?没新案子你魂儿就没了,该没着没落的了。”

“快说。”白春雪皱眉。

“我查了一下,这个案子是你负责的。有印象没有?06年的了。母子俩堕楼身亡。”林方晓看着白春雪。

“嗯。”白春雪抬手擦了一下下巴上粘的饼干渣,“这薄荷味的夹心饼干,吃起来跟吞牙膏似的……正好,今儿早上没洗脸。”

林方晓挠头,“你丫还是女孩子不是!”

“我记得那案子。正好是国庆黄金周最后一天。那个假期我就没捞着休息,那天我好容易回家,刚爬床上去还不到一刻钟就给叫出现场……”白春雪抽了一张湿纸巾,擦了下手,“怎么?”她问。

“回忆回忆,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林方晓说。他真是佩服顾金刚和白春雪的脑子。合着这就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

白春雪两条眉毛同时上翘,她眉毛极淡,这个小动作让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顿时有点儿滑稽。林方晓笑出来。

白春雪问:“那案子有什么问题?”她微微的眯了下眼。今天阳光太好,晒的后背暖暖的。太暖和的,未免让人慵懒。她看着林方晓正对着她的那瘦瘦的面孔,咳了一下,回手推了一下窗子,冷风进来,暖意抵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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