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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戚女士仰着脸不说话,夏志宇心里一乐,苏姐这半天胡说八道的,硬是一句实话没有。这说谎都达到一定境界了。他从后视镜看过去,戚女士脸色铁青,撅着嘴不说话。只有双手握在一起,握得很紧。
一路苏澄没有说话,专心开车。她没有绕道,开的贼快,快的夏志宇都嘀咕起来。
这可没多长时间就到看守所了。
“丫头,车钥匙你留着,你可给我把车收好了。等我出来……”戚女士首先打破了沉默。
“阿姨您要是不放心,可以打电话给您儿子。让他来我这取车,很方便。”苏澄体贴的说。
“这事和他没关系,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戚女士立即说。
“和他没关系,我也没说有关系。这不您为了儿子的婚房蹲大牢,受那么多苦,得让他知道啊。”苏澄说。
“不要你假惺惺,我怎么对儿子说不用你管。看守所不就是呆十天吗?我一咬牙就过来了。当初去南方进货,绿皮火车我都三天三夜没合眼。有什么!”戚女士不屑的说。
“那您也得通知他一声啊,不然他回头找不到您,得多伤心啊。”苏澄说。
戚女士明显一窒,不说话了。
苏澄从后视镜里看着戚女士的脸,轻松的转转方向盘,又超过一辆车。“我还忘了给您说,看守所不能用手机,统统要上交。您要是想打电话,就得趁现在。”她微笑着又补上一刀。
戚女士不说话,手伸进包里,握着手机发狠。
苏澄一边超车,一边添油加火:“您还是给儿子打个电话,让他送几件换洗衣服,特别是内衣裤什么的。您知道,看守所衣服都是循环使用,她穿过你再穿。不知道穿这衣服的上一个人是什么人,要是摊上传染病,那就倒霉了。还有床,床单子,马桶,餐具,哎呀……对了,室友一定要选好,有些不干净的女人,那一身病……嘿嘿,没法说。”
夏志宇看过去,戚女士的脸好像有点白,又有点青。
“上次有个大姐,送去没几天,就传染上尖锐湿疣。您知道尖锐湿疣吧?对了,您儿子是医生,一定知道。从大腿到屁。股,那一身肉刺,跟个刺猬似的……”
苏澄这一通说,夏志宇在旁边都有想吐的欲望。心说苏姐也不过二十六七,说起尖锐湿疣来这么自然,真不愧是老板……
“别说了!”夏志宇受不了,戚女士更受不了。直接喝止了苏澄:“停车,我不去看守所了。”
“到了,阿姨。”苏澄停下车,指指前面的建筑,高墙耸立,电网密集。大门上方炯炯有神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不去了,我给钱。”戚女士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气:“我给钱。”
“阿姨,这就不好办了。您看,单子我也开了,还开车把您送来了。这都到门口了,您怎么又反悔了。”苏澄转身看着戚女士,似笑非笑的说。
“我给钱还不行吗?”戚女士恨恨的看着苏澄。
“不行。”苏澄认真的说:“执行的目的不是要钱,是要当事人认识到错误。你不是给我钱,是还钱。还你拖欠的,法院判决的装修款。”
“还钱,我还钱。”戚女士别过脸去说。
“别勉强,更不要后悔啊。法律是严肃的,我们的时间也是宝贵的。我不想再送您一次。”苏澄说。
“我不后悔。”戚女士的声音透着牙缝传出来,听着就不甘心。
“好,我们回去。”苏澄笑了笑,一转方向盘,重新驶上沿江大道。戚女士在后座上低着头不说话,夏志宇有了闲工夫,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苏澄这一路超速,罚单应该不会少了。怪不得她要开车呢,敢情是拿别人的车过瘾来着。
回到法院,戚女士像斗败了的公鸡,乖乖的签了字,去财务交了支票,低着头就往外面走。
“我送您。”苏澄跟着她。戚女士不管不顾,根本不搭理她。
苏澄也不在乎,走到门口就停了下来。看着戚女士上了车,一头埋在方向盘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开始哭。
“怎么样?第一次办案子,有什么感想。”苏澄看着戚女士,问身后的夏志宇。
“我觉得苏姐神了……”
“别拍马屁。”夏志宇刚说了一半就被打断了。
“我还真的不是拍马屁。苏姐说今天结案,果然就今天结案。这速度,神了!”夏志宇一边说一边偷偷看苏畅,看到她的脸色还不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
“还有呢?”苏澄问。
“哦,我觉得吧。这个戚大姐其实也不坏,蛮可怜的。”夏志宇看着在车里哭的稀里哗啦的戚女士,完全不像刚才的女强人,倒有点像邻家阿姨,心里就有点小不忍。
“可怜?哼。”苏澄微微笑了笑:“别怜香惜玉了,快中午了,我带你吃饭去。”
夏志宇咧咧嘴,纯粹被那句怜香惜玉恶心到了。他发现自己的这个老板,毒舌的功夫那是一等一。
“你请客多不好意思,我还没请苏姐吃过饭呢。”他赶忙说。
“别献殷勤,我才不请你吃饭呢。是马局长请客。”苏澄一边说,一边往停车场走。
夏志宇连忙跟上,他注意到身后路过的小刘。这姑娘明显听到了马局长请客,脸色都变了。
马局长请客不带上她,苏局却带着自己赴宴。这里面的道道,不能细琢磨啊。
“坐我的车吧,苏姐。”夏志宇很有眼色的给苏澄拉开车门。
“好”苏澄也不推辞:“从后门走,戚阿姨还在前门哭呢。”
夏志宇听了就是一乐,这要是被戚女士看见了,还不得气死啊。
“马局长为什么请吃饭啊?”夏志宇一边开车一边问。吃饭这种事情,吃什么不重要,和谁吃才重要;和谁吃不重要,为什么吃才是最最重要。
要是这里面的道道搞不清楚,这饭就不好吃了。
“为了周胖子呗。”苏澄冷笑一声,眼神有点锐利。
夏志宇一下子就明白了。所谓周胖子,是他们的一个当事人——江城矿业集团下属的一个副矿长。因为拖欠赔偿费,成了他们的当事人。
周胖子的案子简单,七个字就能说清楚——“包养情妇不给钱”,特别没品的一个人。这个周胖子,当了几天领导,有两个臭钱就开始得瑟。仗着自家老婆孩子都移民加拿大了,他在江城养了一个小姑娘,一养就是三年。结果前几个月老婆回国,发现了金屋藏娇,闹得天翻地覆。周胖子也干脆,直接和小姑娘分手了。
分手了才发现周胖子是个妙人,包了人家姑娘三年,这厮什么表示都没有。房子车子都是登记在周胖子名下,小姑娘等于是净身出户。这年月,不图名不图利的,人家姑娘跟你一个半老头子,学雷锋啊?
这姑娘陪了周胖子三年,什么都没捞到,也是个脑子不够用的。但是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不敢去周胖子家,就去他单位闹。结果周胖子想转正的机会没了,更是不搭理她了。
弱势的妹子当然要求助法律,三年的青春,好歹要有个说法。这姑娘就去法院起诉了。告周胖子欺骗感情,要求青春损失费。
这种事情说实话有点上不得台面,民事庭的那帮人本来不想理。派个调解员给双方调解了一下,才发现周胖子的可恶。
人家姑娘只要五万分手费,这年月,当三年小保姆也不止这个价啊。一打听,这三年吃的用的都是小姑娘自己买的,还贴补了周胖子不少钱。看这姑娘脑子实在不够用,民事庭的调解员直接做主了,周胖子付钱,案子了解。
这都白菜价了,但周胖子还是不愿意。这姑娘坏了他的升迁之路,别说五万,五百他也不愿出。当着调解员他就扬言,要出五万废了这姑娘,让她滚出江城。
民事庭那帮小子当时就火了,用最快速度走完程序,把案子交给执行局,直接交到苏澄手里。大家都知道苏澄对这种人的一贯做法。
这时候周胖子才知道一个怕字,找熟人略一打听,就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公检法的熟人一听是执行局的苏副局,一边摇头一边劝。这位姐姐心狠手辣,做事不按规矩。到时候别说五万,把你弄去双规都有可能啊。
周胖子真的怕了,拼命的托关系。前几天马局长就来找过一次,暗示周胖子已经把关系走到王院长那里。王院长交代,由苏澄全权负责,他不好过问。
不好过问这四个字,奥妙就大了。苏澄明白,王院长还是想放他一马。但是想必王院长也没脸直接对她说,自己姑且装糊涂。
单凭一个马局长,苏澄还真没放在眼里。
但是今天不一样,华天建筑的江总,托马局长请客。陪客,就有周胖子。
鸿门宴啊。
作者有话要说:
、酒战
华天建筑集团的江总,名字就俗气的叫江华天。但是江总可不是一个俗人,他雅量高致,慷慨仗义,在江城商界算得上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江华天的爷爷是老革命,官至江城市委书记。他的父母也都是体制内,称得上官宦世家。但是十年动乱改变了江家的命运,他的父母没熬过艰难岁月,留下年幼的他撒手人寰。
拨乱反正之后江华天的爷爷恢复了待遇,但是恢复不了的是健康和孩子的生命。江华天长大后爷爷也退休了,积存的那点人脉不足以让他混迹官场。
江华天也不想进官场,父母的死让他认识到政治的黑暗和残酷。大学毕业他就直接下海,凭借着爷爷的影响力搞了一个建筑公司。那个时代的建筑业还略显苦逼,也就是为事业单位盖盖集资房什么的,全凭苦熬撑了过来。现在房地产业有多红火大家都知道了,华天集团也就成了江城第一。
江华天为人很低调,华天集团也是如此。在江城,华天虽然是占全了天时地利人和,但吃肉的同时也让同行喝汤。提起江总的老道仁义,行内人都要翘起大拇指。
江华天的妻子是他的大学同学,当年和他一起下海创业。创业初期两口子同心协力,江华天跑业务,妻子没少在工地监工,也吃了不少苦。等到一切走上正轨,妻子积劳成疾,诊断心肌炎。
心肌炎这个病,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关键是病情会持续加重,受不得一点辛苦和刺激。好好养病活个寿终正寝没问题;要是劳累过度,英年早逝也不是没有。江华天对妻子那是没说的,在郊区建了一个农场,专门供妻子修养。
白天在外打拼,晚上江华天推掉一切应酬,早早的回家陪伴妻子。按他的说法,既能陪好老婆,自己又过健康生活,何乐而不为?好男人的做派羡煞了江城一众怨妇。
所以江总请客,向来都是中午。
华天大厦,江城市核心最高档写字楼,城市地标性建筑,也是华天建筑总部。大厦顶楼,有一个不开放的私人会所,仅供江华天招待至交好友。今天请客的地点,就在这里。
苏澄带着夏志宇进了大厅,就看到王亚平——江华天的行政助理——在等他们。王亚平看到苏澄,上前几步握手:“苏局,欢迎光临啊。”
“王哥还是这么客气。”苏澄上前一步,笑着和他握手。
夏志宇看了心里一动,王亚平在华天集团的地位极高,他亲自迎客,看了苏姐在江总心里的地位不一般。
王亚平接着握住夏志宇的手:“夏公子青年才俊,跟着苏局,前途不可限量,后生可畏啊。”
“王叔叔客气,我跟着苏局学了很多东西,还要王叔多关照提点。”夏志宇连忙说。一句夏公子,说明人家知道自己的家世。按自己父亲的关系论,喊他王叔叔还算是高攀了。
但是说完他就后悔了,苏姐开始可是喊了一声王哥的。这要是论资排辈,自己得喊苏澄“苏阿姨”——想起来就头皮发麻啊。
“好说好说,请上楼吧。”王亚平寒暄一阵,直接把他们带到了VIP电梯。
透明的观光电梯,从一楼直达三十五层顶楼。210米的高度,行驶完全程只要五十秒。能乘坐这个观光电梯的人,都是江华天的贵宾,登上电梯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电梯完全透明,在里面飞速升起,有种得道升天的快感。从高处鸟瞰江城,一种优越感莫名其妙的膨胀,对江华天的羡慕和敬畏,油然而生。
这就是江华天招待贵宾的下马威,百试不爽的利器。夏志宇第一次乘坐电梯,看着身边的白云和脚下的城市,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知道吗,这电梯一天的养护费就是四万。”苏澄看着夏志宇,轻轻的说。
“什么?”夏志宇还没完全清醒,懵懵懂懂的问。
“有人为四万块对簿公堂;有人为四万块失去尊严;有人为四万块忙忙碌碌。有时候,四万块不过是过眼云烟。”苏澄摸摸电梯的玻璃壁,在这里腾云驾雾,真的会有种虚幻的感觉。只有手中的触感,能让她感觉到踏实。
“哦”夏志宇有点明白苏澄的意思了。
“所谓法官,维护的不是从没有存在过的公平,而是实实在在的法律。我们所能做到的,仅此而已。有的时候,就连这个都没有办法做到。想想这些,还真是令人失望啊。”苏澄轻轻弹弹玻璃,叹了口气说。
“苏局真是哲学家啊。”王亚平微笑着说:“有内涵,有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