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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说去,苏辞当时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花瓶而已。
从知道真相的那天就开始嘲笑自己,嘲笑命运,觉得生活给她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最哭笑不得的是最后的最后她自己都在嘲笑自己。
何其可悲。
没有华丽的酒宴,没有盛大而隆重的婚礼,苏辞不敢奢望这些,她傻傻的以为只要嫁给那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就够了,上天给她一个可以爱他的名分,她就可以赌上全部的幸福大好的人生,赌他终究会和她相爱,谁曾想,结果依然是满盘皆输心灰意冷。
原来爱情是这么简单,原来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生活告诉苏辞,什么都不比上一笔手费来的实在。
简单的通知了双方的父母,在结婚一个月之后,苏辞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婆婆,沈穆的母亲。
沈母坐在轮椅上,身后还站着几男几女,听佣人字里行间介绍道,她患有严重的脑血栓和心脏病,双tui已经不能动多年。
苏辞是拘谨的,来这之前她曾经想过自己要不要做准备,会不会不讨人喜欢,来到这之后她发现自己彻底想多了,因为无论她穿了多好的衣服,多么卑躬屈膝小心翼翼,沈家人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她一次。
苏辞很礼貌的向沈母问好,接过佣人手上的茶端到沈母面前。
“哗——”沈母毫不留情的把茶碗打翻,滚烫的茶水洒在她的手腕上,一阵尖锐的疼痛让苏辞收回纤细的双手,茶碗掉在地上,粉身碎骨。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沈母年近花甲,头上已有白发,听说她是老年的子,一向对沈穆视若珍宝,平日里也骄纵的多,尽管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依然舍不得对自己的宝贝儿子下手,只好拿苏辞撒气。
看见沈母恶狠狠的表情,苏辞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把红肿的手背在后头,连忙鞠躬道歉,沈穆倒是把手cha在口袋里,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平静的等待着家里的暴风骤雨。
沈母似乎也意识到除了家人还有外人在场,闲言碎语难免传出去对沈家的形象大打折扣,说她对人百般刁难,便用让人转动轮椅走到苏辞身边,不怒自威的告诫道:“在什么地方,就要知道什么地方的规矩,你还不是沈家人,自然没人欢迎你进沈家的门。”
苏辞把头埋的更低了,沈母说的话她似懂非懂,可是她看出来了,屋子里的气氛不好,大家对她都充满了敌意和嫌弃的眼神,她这下算是明白了,沈穆就是挖了一个坑让她往下跳。
这样丑媳妇见公婆的戏码,苏辞实在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她只知道她不受待见,在这个家几乎是没有任何地位可言,至于这是为什么,还得好好考究一番。
“你今年多大了?”沈母换了一种语气问道,布满皱纹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再看看沈穆,眼中饱含着深深的责备与愤懑。
“我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
“你有没有问过我儿子多大了?”沈母用放在一旁的拐杖敲着桌子,每一下都敲进了苏辞的心里,“他都快三十的人了,竟然还和你一个黄毛丫头在这瞎闹腾,把结婚当儿戏想气死我么?”
“这场婚姻,我不承认!整个沈家都不会承认的!”
“妈,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沈穆脸上的阴霾似乎又加深了:“她,您不满意,这是个大学生您总满意了吧?”
“你这个不孝子竟然还敢ding嘴?”沈母怒不可遏的将拐杖锤的“咚咚”响,“你说说,你在外面创业这么多年都做了什么?还不是靠吃沈家的老底过日子?在外面风风光光的,为家里人又做过什么?沈家的继承人可不止你一个!”
沈穆抿着唇不发一言,老太太身后的一个年轻男人发话了,他似笑非笑的道:“贤侄多听听长辈们的话嘛,你看看家里人说的多在理,要我说啊,与其找一个这样无论家庭身份地位都不入流的媳妇,还不如上次那个杨欣呢,至少人家要什么有什么,嫂子这是气,你也就认个错把这位‘大学生’送出家门吧!”
说道“杨欣”两个字的时候,沈穆的表情发生的明显的变化,苏辞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杨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她的直觉告诉她,杨欣和沈穆肯定非同寻常的有关系。
事实证明苏辞的直觉果真不假,这也可能是因为同是女人,同样有第六感。
“那我真是要谢谢小叔关心了。”沈穆气急败坏的看了一眼那男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当时把阿欣赶出家门的好像也是你吧?没想到这次又不合你的意,要不我就把她送到你门下?”
苏辞没想到口不择言的沈穆竟然说出这番话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苏辞自认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为了沈穆上刀山下火海什么事都干过,可这样一句话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是个人都会被寒了心。
沈穆,你娶我回家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因为我一心一意比较好骗?我苏辞作贱自己和你在一起,但是我还没无聊到去作贱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昏婚(三)
“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沈母的脸也沉了下去,伸手一根拐棍敲上了沈穆的头,“尽好自己的本分!”
看着一大一小僵在这里,沈母身后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发话了:“大嫂也别太惯着小穆了,我看烈哥没说错话,上次那杨欣好歹也是有学历有事业,虽然出身不大好,但是好歹人家条件上去了啊,你看看这,不是我说,简直一整个给我们沈家丢脸。”
苏辞从小到大还没有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过,虽然家里不是很富裕可是自尊还是有的,她当即就想回敬回去,没想到有人比她还激动,沈穆毫不客气的道:“好也是你们说的,不好也是你们说的,现在这样你们满意了吧?我的事怎么不能我自己做主!”
苏辞听到这话算是有点明白了,感情他沈穆把他娶回来就是为了和家里赌气,人家越是不同意,他就越是高兴,娶谁不是娶?把婚姻当儿戏,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苏辞一直觉得从学校刚毕业走进社会的自己是个精神分裂外加bian态,可今天看来,沈穆比她明显更胜一筹,那就是心灵扭曲从小缺爱啊!这样一个仪表堂堂事业成功的大男人,竟然在婚姻大事上犯糊涂,这就是那怎么说来着的,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乐颜你也别吵了,既然是贤侄自己带回来的人,想必他早就想好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年轻人嘛,这个时代什么事没有?我们这些老古董就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了,可是这媳妇茶还是要敬的,要不让张姨在那一个杯子过来,嫂子您漱漱口?”那个沈穆叫“小叔”的男人打起了太极拳,忽悠道,“来日方长,实在不行,嫂子您还是不满意,就让这大学生侄媳妇在家里住个一两天,沈穆每周回来几趟,血浓于水,母子之间何必因为几个外人伤了和气呢。”
沈母怒之无法,奈何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见到有人给了一个台阶下,撇过脸哼道:“住在我家白吃白喝,这法子还真是好的很!”
“要不我也搬过来和大嫂一起住。”时髦女郎点了一根女士烟轻轻吸了一口,提议道。
“别别别,乐颜你可别跟着瞎参合,你那烟味谁受的了,不为别的,也要为大嫂的健康着想啊,”男人道,“不是有句话叫三个女人一台戏,你要是也住进来了我还真不习惯,以后大嫂家我都不敢随便来了。”
“沈烈哥你这么怕我啊,”沈乐颜弹了弹烟灰,“要不是为了家里那个小的,我绝对就搬进来陪大嫂了,你还敢赶我出去不成?”
沈乐颜是沈家的末女,是沈穆的姑姑,自小骄纵过度不学无术,后来出国留学在国外和别人鬼混,生下一个混血儿,再后来男人跟别人跑了,她只好没满月的女儿回家来继续当沈家的娇娇小姐,由于还握着沈氏一部分股份勉强也算是个大股东,就把孩子和家务事都丢给保姆,又在贵妇圈子里作威作福原形毕露。
沈母也没傻到被别人当枪使,于是淡淡的说道:“你们谁也别争谁也别抢,我谁都不欢迎,至于这黄毛丫头,我们家还真不缺那么一口饭,这事就这么定了,闹心的谁也别再提。”
“妈,我不指望您认她,但是我干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您也别整天拿沈家来压我。”沈穆一脸不服的说道:“我喜欢谁,和谁结婚,这些都和沈家没关系!”
沈穆这一番话无疑是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宅子几个人各怀鬼胎,沈烈和沈乐颜都喜闻乐见看着这一出窝里斗,沈母变了脸色,将拐杖狠狠一甩:“这么说,沈氏的继承权你也不想要了?逆子,给我滚出去!不要再回这个家!”
比之沈母的恨铁不成钢,苏辞在意的是沈穆对待自己的态度,这坑挖的太深,跳进去之后苏辞觉得根本就是个无底洞。
一家人又因为继承权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看着沈穆毫不在意的样子,苏辞除了自嘲与嘲笑他人之外忽然感到一丝眩晕与绝望:这就是她期盼已久的婚姻?难道到头来她只是个替代品?
她住哪里,他不关心,她受到家人的责难,他也不关心,他为她带来这一切的劫难,结果半途中将她狠狠抛下弃之不管,苏辞很想问:他以为自己是谁?是她的天么?
这算什么?天塌了么?
沈穆硬气的走出家门,苏辞再三鞠躬也跟着他离开沈家大宅,里面的人就算再不待见她,她也得做到仁至义尽毕恭毕敬,毕竟都是惹不起的主。
回去的路上,沈穆沉默的开着车,苏辞看着周围的风景,车上放着轻音乐。
是那首《Divorce Rhapsody》,瀬川英史的单曲,前面一个红灯沈穆急刹车,因为惯性苏辞向前倾装上了厚厚的挡风玻璃,额头上红了一片,沈穆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冷漠的道:“明天收拾东西,你去我妈家住。”
苏辞觉得自己的头盖骨都要碎了,不知道是不是撞的太狠太疼的缘故,她鼻子有点微酸,捂着额头瓮声瓮气的挽回道:“可是我们刚结婚,你这样……”
“我每个星期回去一次,家里平常除了妈就是佣人,我很忙。”
“我们是夫妻啊。”
苏辞说道这句话的时候觉得很委屈,委曲求全是她的主意,就算所有人都不同意,没有人看好她和沈穆这一对,可是她还是嫁了,嫁给他好好爱着他,她自认为这是作为一个妻子的责任,可是,沈穆却嗤笑道:“苏辞,这些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与我无关。”
“夫妻?一ye夫妻而已,我不爱你,你最好也有点自知之明,你不能为我带来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实在不行,离婚也不是不可以。”
“你这样的女人,天下要多少有多少,苏辞,我真不知道你是看上我什么了,不过这下也好了,我妈大发慈悲解决了你的住房问题,接下来如果要和我分开最多还有点财,也算是一劳永逸了,你也满足了——我说的没错吧?”
“沈穆,我和你结婚不是为了这些。”苏辞辩解道:“你要误解到什么时候?”
“你不承认?那为什么我说要和你结婚了的时候,你就一口答应了呢?”沈穆冷笑道,“不要把什么都归结于爱情,说句实话,苏辞,你这样的女人不配得到爱情。人总是要给自己留几分脸面,你说说,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喜欢上你?”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和你离婚?又凭什么会以为你与我无关?”苏辞忍气吞声道,“我已经什么都不去奢望了……”
“你会的,”沈穆脚踩着油门让车冲了出去,疯狂而恶毒的话语还留在苏辞的耳边,“你会和我离婚的,一定会。”
婚姻是不是这么廉价的东西,苏辞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一如既往的维持一段婚姻是十分艰难的,特别像是沈穆和她这样闹的这么僵又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就像是一场冗长的表演,她信心满满的期待了许多年,可惜真正演出开始的时候,她才知道无论是无论是观众还是舞台上的演员,都只有她一个人。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那么她做什么事你都觉得她是可爱是美丽是无论做什么事都无比正确的人,但是如果你讨厌一个人,那么她永远都是那么的狰狞丑陋见不得人光,做什么事都是无比的看不顺眼。
怎么做才会成为一个不让别人讨厌的人,怎么样才能够改变自己,这曾经是苏辞下半生一直在思考的课题。
沈穆从来不让她叫他“老公”之类亲密的字眼,苏辞是尊重他的,所以也不敢忤逆他的意,可是每次这样生硬的叫着觉得心里就是不舒服,本能上还是希望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少,希望沈家的人都能接受她……但是在经过一些事之后她终于大彻大悟:无论她怎样改变,怎样努力,自己还是自己,那些不喜欢你的人到了最后,依旧是不喜欢你,命中注定。
虽然苏辞从不信命,但是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既然别人可以不喜欢她,她也可以不喜欢别人。
在所有的反抗和沟通都无效的前提下,她还是一个人搬入了沈家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