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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办公室里出来时已经饿得快要虚脱了。我冲进小卖部,依仗往日的信誉赊出了一瓶啤酒和一个面包,就坐在操场上开始吃。这时已经将近中午,低年级的学生们下课到食堂,看见我时窃窃私语。我低下头,我的衣服还算干净整齐,他们不至于把我当成要饭的。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忽然我被人揪着领子提了起来。回头一看,是老大跟老三。他们一脸惊喜之色:“回来了?快去专教看看吧。校花已经替你画了好几天图了。”
我跨进专教时教室里一片寂静,稀稀拉拉的几个学生都在聚精会神地埋头苦干,校花也在。不久之后有个男生抬头看到了我,吃了一惊,
然后快步走到一名女学生桌前,悄悄地说了句什么。那名女生随即走到校花身边,趴在她耳朵边说话。校花抬起了头,要是走在街上我绝对认不出她。不到两周的时间她变得憔悴不堪,楚楚可怜。教室里其他人全都知趣地互相扯一扯衣袖退了出去。我走上前,无限爱怜地看着校花本来鲜艳娇嫩,现在却长了一溜水泡的干裂嘴唇。校花怔怔地望着我,小心翼翼地问:“电话里你骗我的是不是?
”
那一刻就是铁石人也会软下心来。我再也没有任何勇气对系花撒谎。于是我只有不说话,我低下头去,慢慢翻看着系花替我完成的图纸。
“电话里你骗我的是不是?”校花又问了一模一样的一句话,声音象纸一样薄。一刹那间我微微弯地的身躯一震。我感到心如刀绞。可是在我刚开始追她时就注定了必须伤害她一次,当时我没有意识到我们生活在不同的社会圈里。于是我硬起心肠,声音沙哑地说:“没有骗你。”
“哦。”校花的声音很空洞。我抬起头,她呆了半晌之后默默地走向房门, 脚步飘忽。我紧紧地抓住桌子,否则我会冲上去牢牢地一把抱住她的。
校花终于走出了专教。门还在来回摆动时外面就传来了物体堕地声。
我冲出去,几个守在外面的女生正搀着缩成一团,无声抽泣的校花。她们全都以仇恨和蔑视的目光看着我。最后她们把校花搀走了。我失魂落魄地在走廊上转来转去,不成调子地低声呼喝与狂笑,并且悲哀地发现我爱她爱得居然如此深刻。我觉得脸颊有点冷,伸手一摸,居然是一滴泪。
后来我出去给广告公司打电话,我饿了,我要吃饭,而学校里大概没有一个人肯管我饭了。不管我是痞子还是败类,我都得活。
在其后的几天里操场成了我的饭桌。我总是在中午和晚上独个儿买一瓶啤酒和一只面包坐下就吃。操场上飘起了忧郁的歌声‘你首先撕裂开的伤口,却是我在努力的缝补,爱情覆水难收,我还没懂,执迷着不悟。。。。。。。。’是汪苏泷的《双手》,仔细想想我和歌词没什么样,我亲手将我们的爱撕裂,而她不不挺的缝补,却我觉得我确实可耻,何止可耻,简直是无耻之极。象我这样的早该拉出去成批枪毙了。
几天来老是有个似曾相识的低年级女生在我不远处停下,看上半天再走。于是在极度的空虚与无依无靠之中我开始象一个真正的流氓一样无法无天地勾引她。不久我就成功了,两天之后又觉得没意思,于是把她踹了。后来又换了一个,又踹了。我不知道这种留不下任何记忆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六月。天气热了起来,还有一个月就要毕业了。有一天正当我照例无聊地在操场上喝酒时,校花她们寝室的一个女生出现在我面前,严肃地对我说:“她有话要和你说。”
寝室里只有校花一个人,我在她对面坐下,惊奇地发现她脸上的美丽之中夹杂了少许茫然和心碎。我垂下头,她开口了。她说她在墨尔本有个叔叔,老两口无儿无女,想叫她去澳洲读书定居。大概七月分就要走。
“这件事应该用不着和我商量。”我说。其实我在一片茫然和悲痛之中觉得自己死了算了。
她有些烦躁地摇摇头。
“你还喜欢我么?哪怕只有一点点?”她忽然开口问到。我不知所措,抬起头来,只能看到她一双迷离的搀杂着希望与伤心欲绝的眼睛。
我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可以再和我多交往一个月么?”她急切地问。
我一时无法回答。最后相当谨慎地说:“别玩了我怕我会陷进去,你也别陷得太深。”
这是我在国内最后一段日子了,我想过得快乐些。你能帮我骗骗我自己么?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一瞬间我的心房又不胜酸楚。我想到了上几周噩梦般的日子,想到了我给她和我自己的巨大伤害。最后我说:
“可以。”
系花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笑容,那是一种悲伤之中的笑容,象一朵行将凋落的梅花,让人觉得甜美又无限惋惜。她别过了头:“从明天开始好了。尽你最大的努力骗我吧。”
于是在整个青春的最后一段岁月里我和校花恢复了形式上的恋人关系,我们依然甜言蜜语,如胶似漆,但很难,很难再找回当初的感觉了。我们就好象一对吸毒者,在饮鸩止渴一般疯狂地追寻精神寄托。我们清清楚楚地知道最后必然会导致更深的痛苦,但我和系花都顾不了那么多了。随着毕业的临近,我们也变得越来越是柔情似水。日期是个敏感的话题校花会在毕业第二天乘航班到北京,然后转去墨尔本。
在经历了答辩的紧张、彻夜的狂欢和抱头痛哭之后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在毕业的那一晚我和系花最后看了一场电影,其间她把我的左臂掐得乌青。最后我们又象从前一样坐在电影院前的台阶上。校花躺在我怀里对我说:“象上次那样抱着我。”我服从了。
“你曾经跟我说真的恨你就伤害你,我恐怕做不到了。因为我爱你,爱得快要死了。”校花说。
“我知道。”
“你爱不爱我?”
…………
“就算是骗我吧,说你爱我!”
…………
“你看来是不会开口了。”校花一声轻叹,单薄的身子在夜风之中动了动。“只要你说爱我,我就跟你回你的家乡去生活一辈子,要不我们一起出国,我要嫁给你。。。。。。你怎么了?你哭了?你哭了!”
我底下头,刚刚有一滴泪珠掉在了校花的脖子上。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快点说啊!!我快没时间了。。。。。。”校花泣不成声。
我没有哭。我尽量平静地说。可能是掉雨点了。咱们回去吧。恰恰在这个时候远处响起雷声,眨眼间一滴滴雨水打在干燥的地面上,可能还有我的泪。校花慢慢地站起身来,我摸摸口袋,那里有一封信,不,是一张便条。我已经没有语言组织能力去完成一封信了。那是我为自己写的第一封情书,非常短。
“你问我是否爱你,是的。我从未如此强烈地爱过一个人,象爱你一样。也正因为爱你,我不能让你把终身托付给我这个浪荡流离、一无是处的人。我在电话中所说的一切全是假的,这些谎话伤害了你,却彻底地毁灭了我。如果我可以出国的话,如果我的家人不需要我的话,如果我能给你幸福的话,我会亲自对你说。可是现在不能。我只能谢谢你留给我的回忆,我会用它过完剩下的岁月。别了,我深深爱着的人,我爱你。”
本来是想在上飞机之前交给她的。现在快湿了。我在犹豫该不该拿出来。我抬起头,校花在雨中等待着。
“你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好的女人。”我在心里说,悄悄的把信取出来,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你明天还要赶飞机,我送你回去吧。我说。
“不用了……”校花回答,“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你给我这些美好的时光,再见。”她在哭。
“再见。”
我目送着系花消失在夜之尽头,忽然我快步追上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等等!我还有话要说!我不管啦!放走你我会一辈子后悔的!我爱你! ”
“嘭“的一声撞击声打断了我的话,我姿势笨拙地飞了起来,看到了一对巨大的车灯和一张惶急的司机的脸,在晕过去或死过去之前我想: 她听到了吗?
黑……
黑死了……
“很黑!”我忽然喊出声来,伸手向往眼前摸,立刻被几双有力的手按住了。瞬间人间的一切又回到了我的思想和感觉,嗅觉告诉我:“这里是病房。”
“放轻松,”老大的声音。“没事的,两根肋骨而已。你昏迷了一整天。那司机人还不错,他按你电话本上的号码给我们打了电话。”
我的眼睛呢?我惶急得大喊。
头部遭到重击,暂时失明。放心,一个月后就又能看得见了。
……校花呢?我女朋友呢?
走了,去了墨尔本。
我在病房里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嚎哭。那司机干吗不把我撞死呢?
兄弟还是兄弟。老大老三他们把我送回了家,我也算是毕业了,伤好后就可以工作了。我要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副手套给妈妈,买个暖水袋给爸爸。同寝的兄弟都没有走,他们说是反正渡假,在哪儿都一样,其实是怕我闷,我知道。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知道盖茨考得一塌糊涂,最后偷渡去了美国。他们给我留了一张通讯录,最后,他们说系花直到飞机起飞前都一直在等我,她不知道我被车撞了。
除了眼睛之外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又可以喝酒了。我们再度开席。在某次酒席上老三忽然冲进来大喊:“校花给你来信了!她知道你们家的地址! ”
“不用念了,那信是你们昨天晚上编的吧。”我冷冷地说。
没有人回答。我有史以来第一次为我猜中了感到伤心无限。
“她会回来找你的。”良久之后老大说:“爱是没办法的事。”
“她不会的,她会有新的生活。”我语气平静,然而心灵却有如炼狱。她会把我忘了的。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不想出国?考高中吧,你很聪明的。
“我只想快点过完剩下的岁月。”我忧伤地说,夏日被这句话冲得一凉。
……忘了她吧,忘了就好了。
我会的。
我没说谎,我一定会忘了那个令我刻骨铭心的人,我会用剩下的六十年寿命,一点一点地忘掉她。或者,我在彻底把她遗忘之前就已经死去了?唉。。。我的心还是那么毒啊。
外面的天空很静,有秋风吹过。我的话溶在风中,眨眼就消失了踪迹。我举杯,饮干,在这个关于校花和她刹那的华丽朝代之中,我默默地走着,却不回头,也回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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