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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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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你跟信达资产公司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你跟省高院什么关系。整体拍卖,分层下裁定,亏你想得出来。你先办一层的产权,然后重新评估,再到银行抵押贷款,再以抵押贷款的钱付另外一层的拍卖成交款,这样反复几次,你就玩转了,是不是?” 
  “这是备选方案之一,如果我招商不顺利或者说在别的地方融资不顺利的话。” 
  “噢,我明白了,怪不得你会对贺小君的事这么上心,你是想让贺小君成为你的资金后盾,可是我告诉你,贺小君的庙太小了,做不了你要求他做的事。你搞清楚了,他只是一个支行的行长。” 
  “怎么说?” 
  “你要是有耐心,我可以把银行的贷款程序告诉你。” 
  “你别告诉我,让我来说,你看对不对,行吗?” 
  “行,你说。” 
  “按照规定,发放贷款,首先由申贷人向支行信贷科提出申请,由信贷科前期考察贷款的可行性,可行的话,由信贷科提交支行审贷会审查,通过后由支行行长、主管信贷的副行长签字,然后报分行信贷部,分行信贷部审查后再提交分行审贷委员会讨论研究,通过后报主管副行长、行长签字,就可发放贷款,对吧?” 
  “你还真做了点功课,那么你当然应该知道,支行发放贷款的额度是有限度的,不到你所需资金的零头。而且,一桩简单的事情,人为地搞得那么复杂,光是时间人家就拖不起,不会允许你像蚂蚁搬家似的慢慢来,不不不,信达资产公司不会同意,省高院也不会同意,拍卖公司也不会同意。柳茜,你的心思太大了,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活儿,现在不灵了。”
  “如果我不去做,我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你又怎么那么肯定他们会不同意?” 
  “如果他们不会同意,或者说同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干吗去费那个精力?我认为那不是你的强项,真的。你还不如专心致志地炒你的股票。炒股票我是外行,但看架势,不出今年,就会上五千点,甚至八千点。” 
  “你别跟我打岔。我当然知道难,否则,钱不是太容易赚了吗?” 
  “不是难,是很难,很难很难。退一步来讲,就是他们同意,拍卖公司也很难操作,这不是在成交之后把一份成交确认书分成四份的问题,而是等于降低了竞买人准入的门槛,也就是拍卖的条件发生了变化,对于拍卖公司来说,等于提供虚假凭证,你想,柳总会同意吗?我想她不会同意。” 
  “你呢?你同意不同意?”
  “我同意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因为只要你同意,你就有办法去说服她,而你显然把问题夸大了,只要我在规定的期限内把款付清,就等于履行了付款义务,如果我是买受人,拍卖公司理应给我提供方便,而不是故意刁难我、为我设置障碍,因为如果没有买受人,你们也赚不到钱。” 
  “不,我的意思是说,除非你的这些条件在拍卖会之前就提出来,获得委托人及拍卖公司的认可,并对所有的竞买人都一视同仁,否则,等成交以后再提要求,你自己就会很被动。没有竞买人,拍卖公司当然赚不了钱,但拍卖公司能耐有限,要赚钱,必须每一个环节都符合法定程序。” 
“正因为程序很多,才给操作留下了空间。” 
  “你现在跟我讨论的问题的前提,是只有你一个竞买人,你能按拍卖底价拿到标的。可是,如果公告一打,只要有别的竞买人参与进来,你的如意算盘便会泡汤。干脆跟你明说吧,肖耀祖会让这么一块肥肉落到你嘴里吗?不会吧?还有一个问题,现在肖耀祖正在全力争取成为拍卖委托人,如果他最后真的成了委托人,你怎么可能绕过他?他甚至有可能从省高院那儿争取到变卖的权力,那样,你的所有的工夫都会白费,你甚至连边儿都沾不上,真的。” 
  “一个本来要拍卖的标的,七搞八搞,作为委托方的主体变了,或者就像你说的,甚至放权让被执行人去变卖,你认为这本身正常吗?你认为这里面会没有猫腻吗?你先别插嘴,等我把话说完,我认为不正常,我认为有猫腻。道非道,非常道。对于一件非正常的事件,它的运行轨道恰恰最具有不确定性,而对我这种人来说,这反而就是机会。我可以在运动中寻找机会。退一万步来讲,就是找不到机会,我又会吃什么亏?” 
  杜俊没想到柳茜会这么顽固,这么认死理,甚至这么不自量力。
  幸好她还知道“退一万步来讲”。 
  不管怎么样,杜俊又一次觉得需要对他的前女友进行重新评估了,对于他表示的疑问,她一开口就有应对的办法,似乎一切尽在她的考量之中。看来这段时间她确实没有闲着,对流金世界裙楼拍卖可能涉及到的方方面面,似乎做了认真的准备,也可以说,她是下定了决心,认认真真地在做这件事。 
  “你怎么不说话了?”柳茜说完上面那番话之后就一直盯着杜俊看,见他闷头不语,忍不住催问道。 
  杜俊说:“如果我说服不了你,你不妨继续,我就提醒你一句,随时准备踩刹车。” 
  “谢谢你。我对你的要求,远不止这些,你得帮我。” 
  “怎么帮?”杜俊刚问了一句,手机响了。 
  他刚把它从口袋里掏出来,冷不防一把被柳茜抢了过去,她盯着彩屏上的号码看了一眼,然后搂着了杜俊的脖子,两个人拖泥带水地坐到了床上。她把手机贴在他的耳朵边,同时把自己的一只耳朵也贴了过去。 
  “谁呀?” 
  杜俊自己没有看到上面的号码,所以很自然地冲着手机问了一句。
  “是我。” 
  里面传来柳絮的声音。 
  杜俊哦了一声,赶紧说:“我和小君走了一半路程了,正准备休息哩。有什么事吗,柳总?” 
  “没事,你休息吧。”
  等杜俊挂了电话,柳茜对着空中吐了一口气,说:“就打完了?” 
  “嗯。” 
  “她一定是感到你接电话不方便,这才匆匆挂了电话。我说,要不要我回避一下?我正好想找小姑娘聊聊天。” 
  “神经病。” 
  “我神经病?那没事打你电话的柳总,是不是也是神经病呀?” 
  “” 
  “你没话说了吧?如果她不是神经病,就是你们的关系有——问——题。” 
  “什么问题?” 
  这次是柳茜不说话了,她又对着空中吐了一口气。她坐在床上,呆呆地一动不动,像入定的菩萨。
  她突然用两只手扳住了杜俊的双肩,让他不得不面对着自己。 
  她看着他的眼睛,眼睫毛一闪一闪:“杜俊,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杜俊一笑,道:“谁说的?我爱你,我爱死你了。”就势把柳茜放倒在了床上。 
  “不,你别闹。我真的还得去找小姑娘。再说,我今天也不想做,真的。” 
   
  第二十九章 
   
  李明启发誓要找到小姑娘。 
  可是,人海茫茫,从哪里把她找出来呢? 
  他可是连小姑娘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至于她说的那些经历,谁知道是人话还是鬼话? 
  但他必须把她找到,拿回那两枚印章。 
  五月底,中纪委的文件见报,何其乐告诉他,这次还真是海风书记点的将,题目也真是他自己亲自拟定的:《百姓的期待和大限前的自我救赎》,仍然是写一篇时评,呼吁那些有过以权谋私行为的大小领导,在规定的期限里,把自己的问题,主动向组织说清楚,以争取宽大处理。那次他们见了面,临分手的时候,何其乐说:“哥们儿,看你的了。” 
  李明启觉得很对不起何其乐,觉得人家为自己铺好了路,架好了桥,可自己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他不是不想表示,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方式。何其乐不抽烟不喝酒,甚至连茶都不喝,难道真的给他打个红包?那岂不是太俗气、太赤裸裸了吗? 
  连冯老师都觉得他有点不像话。你无动于衷,别人会不会认为咱不知好歹?
  除此之外,冯老师这段时间对李明启倒是特别殷勤,对他说话再也不是那种好为人师的语调,温柔体贴得像是换了一个人,仿佛自己真的是水做的。她里里外外一把手,常常忙得脚不沾地,却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让谁都能看出她的神清气爽。从他进门的第一分钟开始,她便把他当老爷一样伺候着,泡了茶,开了空调,把电视遥控器递到他手上,热情得就像外面那些形迹可疑的小酒店的服务员,甚至连临床表现都更加主动,柔情似水,风月无边。 
  李明启很想批评批评她这种依附老公、夫荣妇贵的封建落后思想,想一想,觉得目前的处境很受用,也就算了,权当是自己长期惧内长期被压抑的一次彻底解放。不过,李明启很想提醒冯老师,正式任命下达之前,他升副总编辑的事,仍然仅仅是一种可能性,要是做得太显形了,万一 
  李明启自己就怕那个万一,在单位里,更加夹着尾巴做人,撅着屁股干活,对上对下一团和气。对自己部门的事情,哪怕只是转发新华社的消息,都是高度重视,精益求精,一丝不苟,不允许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他再也没有给安琪打过电话,很庆幸跟她的关系能够这样烟消云散、自生自灭。安琪当然也没有打过他的电话,这又让他感慨系之:要是社会上的小姑娘有一半是安琪这样的,就好了。是呀,拔了萝卜坑还在,谁都没有吃亏,一切都顺其自然,多好啊。 
  手机却一直开着,哪怕是在家里睡觉的时候,也要把它调到振动状态再放回到包里或搁在书房里。李明启年纪尚轻,还没有前列腺之类的毛病,但他每天晚上都要起来两三次,借助小解的机会,看有没有人跟他打电话。 
  倒是来过几个电话,一打过去,竟是香港的博彩公司,要指导他买六合彩。 
  但他一直心存幻想。 
  他的名片盒也放在旅行拖箱的夹层,跟那两枚印章放在一起。他希望小姑娘顺手拿走了他的名片,这样,当她手头上的钱花完了、一时又没有其他进项的时候,回过头来找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知道她是夜猫子,生怕自己睡觉的时候错过了她的来电。 
  只要她来电话,就证明那两枚印章还在她手上。 
  李明启眼下只能指望这个。他希望奇迹能够出现。 
  他找小姑娘没有一点线索,她要是想找他,却易如反掌。 
  找到小姑娘,继而找到那两枚印章,不仅给何其乐(甚至包括陆海风书记)送礼的问题可以迎刃而解,更重要的是,那两枚被小姑娘顺手牵羊的印章,不亚于两颗定时炸弹,因为上面篆刻的陆海风的鼎鼎大名,一旦外流,有关部门完全有可能调动一切侦察手段,追根溯源查到他头上。他背地里做的那些好事,就可能被曝光,那样,别说他提副总编辑的事会成为黄粱一梦,他在冯老师和何其乐那儿,无论如何都会交代不过去。 
  他会死得很难看。 
  李明启夜间尿频的行为,却被冯老师误解了,以为是他这段时间待在家里比较多,被她抓得紧,交多了家庭作业的缘故。她对他很是心疼,不仅家务不让他伸一点手,还下了决心调养他的身体。 〃 
  冯老师是学哲学的,大学时曾一度痴迷中国哲学,顺带地对中医中药也有点盲目崇拜。她认为人的身体就是一个小宇宙,必须博采天地精气,阴阳中和,才能天人合一。所以,她除了每天早晚给他泡一杯枸杞茶,对于报纸上广告里说的纯中药补肾药,一律照单全收。没过多久,他们卧室的床头柜里,便堆满了花色品种齐全的保健品。冯老师以在中学里训练出来的时间观念,每天督促李明启按时服用。
李明启有苦说不出,只得听任冯老师折腾。那些药还真他妈的管用,搞得他一到床上便颇有虎狼之师的威猛。冯老师是直接的受益者,每天容光焕发,好像又进入了一个青春期。   
  改变是循序渐进的,有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当炎热的仲夏仿佛突然来临的时候,冯老师对李明启拥有的那种浓情蜜意,一不小心就发了酵、变了味,她像突然醒悟了似的,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老公真的堪称天字第一号美男壮男优秀男,世界上的女人都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他、垂涎于他,为了不被那些没有廉耻的女人染指,她得对他管紧一点。 
  李明启醒悟得比冯老师慢了半拍,觉得耗在家里真是一个错误。 
  且不说如果小姑娘万一真的来了电话,他当着冯老师的面,怎么才能把事情既说清楚又不让老婆大人心存疑窦,是个巨大的难题,就是每天像做广播体操一样的性生活频率,他也受不了。长此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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