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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很快就不再谈狗了,因为柳絮在电视机柜上看到了两束花,左边是玫瑰,右边是勿忘我。她坐在沙发上,对着两束花,呆呆地出神。
何其乐又笑笑,说:“上次从你家里出来,我真的买了一束玫瑰回家,雨辰好开心,说我学会浪漫了。勿忘我也是她让我买的,她说她喜欢玫瑰,也喜欢勿忘我。从此成了习惯,每个星期都得买,一笔不小的开支哩。”
柳絮也笑笑,说:“总比抽烟强吧。”头一低,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雨辰好福气呀。”
何其乐赶紧说:“我这人没野心,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雨辰在外面挺辛苦的,我能给得起她的,也就这点儿了。”
柳絮说:“有你这份心思,足够了。我了解雨辰,她会觉得很满足,很幸福。不像我,我有时候想哭,却不知道找谁去哭。”
何其乐说:“你别这么伤感,有些事情,该来的时候总会来,该去的时候,也总会去。”
“我知道。”柳絮说:“可我有时候就是想放开嗓子大哭一场。你不知道,想哭的时候得使劲憋着,那种感觉有多难受。”
何其乐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一直忘了递给柳絮,他坐在拐角沙发上,跟柳絮的位置就像在柳絮家里时一样,只是两个人调了个个儿。听了这话,何其乐把矿泉水瓶往茶几上一撂,起身坐在了柳絮旁边,他不由分说地把柳絮搂在怀抱里,轻轻地说:“要不然,你现在就哭一场?”
认识这么多年了,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如此亲密接触,两个人的身心不由得一震。
柳絮被何其乐搂着,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
何其乐也不动。
过了两三分钟,柳絮轻轻地挣脱了何其乐的搂抱,她朝他孩子气地一笑,用手抹了一下潮湿的眼睛,说:“不行,我哭不出来。”
何其乐更紧地抱住了她。
柳絮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急骤地跳跃起来,咚咚咚,像打鼓一样。
“我们不能。”柳絮说。
“我知道。”何其乐说,“但有些话我要让你知道,我只讲给你一个人听,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爱上你了,我坚持到了现在。我知道,我还会一直爱你爱下去,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也知道,我爱雨辰。我很庆幸,除了我的父母,我还有雨辰这样一个亲人。”
柳絮挪动了一下身子,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何其乐,她用的力气那么大,差点把何其乐冲倒在沙发上,她用嘴唇寻找着他的嘴唇,并以蛮力把她的舌头挤进了他的口腔里,她找到了他的舌头,使劲地吸吮着,好像要把它连根拔出来,她弄得两个人都没法换气,差不多要窒息过去。
柳絮是突然放开何其乐的,她已泪流满面,啜泣着说:“谢谢你。我们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到我死的那一天,我都会记着,有一个傻瓜,他说他一辈子都会爱我。”
两个人很快地离开了何其乐家。
但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在酒楼找了位置坐下,才由柳絮打破沉默,她向何其乐谈起和邱雨辰一起念中学和大学时的事,何其乐也跟柳絮谈起和邱雨辰恋爱结婚的事,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要跟邱雨辰打电话。
何其乐傻乎乎地问:“要不要告诉她我们两个人正准备一起吃饭?”
柳絮嘻嘻一笑,说:“你成心让她急是不是?”
何其乐也笑眯眯地望着柳絮,问:“那我说什么?”
柳絮说:“你就说,老婆我爱你。”
何其乐问:“就这么简单?”
柳絮说:“这已经很不简单了。”
何其乐想了想,点了点头,他掏出手机,又问:“我先打还是你先打?”
柳絮说:“当然是你先打,我晚上再打吧,否则,时间隔得短,背景音响又是一样的,雨辰没准会瞎想。”
何其乐问:“会吗?”
柳絮说:“女人要是很在乎你,对与你有关的一切,都会异乎寻常地敏感。”
何其乐打通了邱雨辰的电话,他望着柳絮,说:“老婆,我爱你。”
柳絮愣了一下,忙把头转到一边去了,何乐其见状,连忙起身,边打电话边往酒楼外面走去。
两分钟以后,何其乐打完电话回来,见柳絮呆呆地望着桌子上的空碗筷出神,便静静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他陪她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埋下头玩了一会儿手机。
马上,柳絮的手机传来接到了信息的嘀嘀声。柳絮拿起手机一看,先扭头看了何其乐一眼,接着翻看了信息,上面说:“两个人都吹嘘自己家的房子高,张三说,谁要是从我家房顶上想跳楼自杀,十分钟后才能落到地上摔死。李四说,你们家房子才这么点儿高呀?谁要是从我家房顶上往下跳,你都想不到他是怎么死的他是饿死的。”
柳絮扑哧一声笑了,叫过服务员,赶紧点了菜。
何其乐说:“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你得答应我,要让自己快乐。一定。好吗?”
柳絮使劲地点了点头,又把头一偏,声音低低地说:“他就是从楼上掉下来的。”
何其乐赶紧说:“对不起。”边说边把手从桌子底下伸过去,把柳絮的手抓住了。
饭还没吃完,何其乐就接到了陆海风的电话,约了时间让何其乐到办公室等他。这样,何其乐就没有时间陪柳絮散步或爬山了。
仍然是柳絮送何其乐回省委大院,何其乐见时间还早,指导着柳絮把车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了,嘘了一口气,说:“其实,这几天我一直有件事堵在心里,不说出来,闷得慌。”
柳絮说:“那你别闷着,看能不能说给我听。”
何其乐说:“我有个师兄,一直想当省报的副总编辑,本来事情都差不多了,可他自己出了点事。他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小姑娘,在咱们这里的省委接待处开房,被他老婆堵在了客房里。他一急,居然串通了我去替他作证。他老婆是那种绝顶聪明的女人,明明发现他的很多说法不能成立,甚至找到了很多明显的证据,却只是点到为止,说只要我一句话,她就信他。”
柳絮说:“你帮他圆谎了?”
何其乐说:“对。可是,到了第二天,省常委会就要讨论他的升职问题了,我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跟海风书记说了这个人六个字,结果可想而知,他被刷下来了。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柳絮说:“你怎么说的他?”
何其乐说:“‘伪君子,真小人。’今天上午他找了我,我告诉他,是我跟海风书记谈了他的事。其实,海风书记没问我,是我主动跟他说的。他听了这话,什么也没说,起身就走了。”
柳絮想了想,说:“我觉得你没做错什么。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替他圆谎,实际上是救了他们的婚姻。她老婆是不想离婚才自己骗自己的,自己骗自己还不够,她还想让你一起帮她来骗自己,噢,不,除此之外,她还想挽救他、帮他。你跟海风书记说他的事也没错,因为他做的事已经突破了你的原则。你想一想,如果你不说,那是什么问题?就是对他的包庇与纵容。你把这件事告诉他就更没错了,证明你是一个真正坦荡的人。”
何其乐说:“我坦荡吗?我也有欲望,比如说对你。”
柳絮也嘘了一口气,说:“我们的情况不一样。”
何其乐说:“是呀。可是,对你有欲望,却靠自制力去压抑,这叫不叫虚伪?明明跟你在一起,却对雨辰说体己的话,这算不算是小人?还有”
柳絮突然拉住何其乐的胳膊制止了他,说:“你刚才要我快乐,你自己却把自己弄得这么累。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有些东西模糊比清楚好,有些东西坚持比放弃好。更何况,这个世界上值得坚持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了。”
“是呀。”何其乐说:“也许要让美好的东西继续存在下去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它只存在于想像之中。”
“其乐!”柳絮说,“雨辰”
柳絮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何其乐便一个劲儿地直点头:“我知道”
说完这句话,何其乐深深地看了柳絮一眼,然后,他轻轻地说:“我要下车了,你好点开车。”
柳絮点点头,等何其乐朝前走了十几步,她把刚才熄了火的车子发动了,打开了近光灯,看着何其乐朝她回头扬了扬手,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三十五章
小姑娘人间蒸发了。
从省文物商店分手后,她就一直没有跟柳茜联系。
过了两天,柳茜打电话给她,想约她出来聊一聊,发现她的手机已经变成了空号。
又过了一天,柳茜接到了贺小君的电话,说想跟她见个面。柳茜听出来,贺小君的声音有点低沉,还有点沙哑,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试探性地问,要不要把杜俊一起叫上?贺小君想都没想就说不用了,就咱们两个吧。
见面以后才知道,小姑娘跟贺小君也来了个不辞而别。
贺小君一开口就问柳茜:“她真是你表妹吗?”
柳茜一路上把和贺小君见面之后可能遇到的情况都设想了一遍。她最担心的是,小姑娘为了洗清自己,会主动向贺小君坦白自拍裸照的事,如果贺小君找她兴师问罪,她该怎么说。
贺小君的问题是无法回避的,柳茜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贺小君紧接着问:“她怎么回事?”
对这个问题柳茜就不能不装傻了,她只有装傻,才能让贺小君说出现在的状况。她张大眼睛望着贺小君,反问道:“怎么啦?”
贺小君说:“她招呼也不打一个就不见了。”
柳茜继续装傻:“是吗?”
柳茜假模假样地掏出手机要给小姑娘打电话,旁边的贺小君直摇头,说没用的,我已经跟她打过一百个电话了,都是空号。柳茜像没听见似的,还是拨了小姑娘的电话,得到的语音提示当然也还是空号。
贺小君说:“她家里有电话吗?要不要跟她家里打个电话问一问?”
柳茜这次摇了摇头,回答说:“我们老家很偏僻很穷,至今都还没有通电,也没电话。”
贺小君说:“那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上个月白鹭山上有个女大学生爬山锻炼,不是被人掐死了吗?她会不会”
柳茜凝神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她的手机不是关机,不是欠费停机,而是空号。这说明她办了销号手续,所以,她的离开是有准备的,应该没有危险。”
柳茜的眼光一直停留在贺小君脸上,只看出他正在忐忑不安地替小姑娘担心,没有任何针对自己的质疑,不禁大为放心,便忍不住逼问道:“怎么搞的?你们之间没出什么事儿吧?”
贺小君的头微微偏着,叹了一口气,把脸转过来对着柳茜,说:“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可是,那也实在算不了什么呀。”
柳茜说:“到底怎么回事?”
贺小君说:“前几天我叔叔过生日,我把小姑娘带去了。你知道吗?我叔叔是省高级人民法院的副院长,对我的个人问题一直很关心。他当着小姑娘的面倒是没说什么,后来把我叫到另外一间屋子里,谈了一会儿,他问我两个人的关系怎么样了,我告诉他我们才认识十多天,感觉还不错,带来就是请你看看的。我叔叔又问我知道不知道她的底细,我告诉他,她是杜俊的女朋友——也就是你的表妹,应该算知根知底吧。我叔叔人是个好人,可有时候有点神神叨叨,他说你知道她鼻头上的那颗痣代表什么吗?财帛及色欲。她可能不是一个会守财的人嘞,而且在床事方面会有点索求无度。我说我不信那些玩意儿。我叔叔说,知道你不信,所以才讲给你听,你就当是一个玩笑。可是,有句话你不得不听,刚才我仔细地观察了她一下,她的眼光总是很游移,好像不会在某一个地方停顿下来似的,这么年轻这么貌美的一个女孩子,似乎有满腹的心事,这有点儿不对头呀。像她这种年龄的女孩子,应该很阳光很单纯才对呀。我说,她第一次见你,也许只是有点紧张吧?”
柳茜说:“我想打断你一下,你是不是把你叔叔跟你说的话,学给她听了?”
贺小君说:“我当然不会那么傻。她倒是问过我怎么了去那么久,都谈了些什么,我忍不住跟她开玩笑,说我叔叔不同意,为什么呢?因为你太漂亮了,我要是娶了你呀,别的男人还会老是惦记着。”
柳茜问:“你真这么说的?”
贺小君说:“是呀,她难道听不出这是一句恭维话和玩笑话?她难道会因为这件事跟我玩失踪的游戏?不太可能吧?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