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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沈墨瞳,并没有说话。
雪贵妃道,“你望着我干什么?你现在得势了,来打我骂我啊,来啊,来折辱我,杀了我啊!来为你娘报仇,为你们沈家报仇啊!”
沈墨瞳淡淡笑了,反问道,“你还有什么意义让我报仇吗?人皆可辱,人皆可欺,人皆可唾弃!你现在连条狗都不如,还需要我去做什么呢?”
雪贵妃冷笑道,“算你还识趣!你以为是你自己了不起,你不过是借你那病男人的势,别以为便可以在我面前张狂!”
沈墨瞳反唇相讥道,“你不也是借你男人的势么?”
雪贵妃一怔,转而哈哈大笑道,“有本事你也嫁个皇帝啊!可惜现在要当皇帝的人,不是你的男人!你有什么好风光得意!你有什么好耀武扬威的!”
沈墨瞳笑,“你以为,嫁了个皇帝,他便是你的男人了吗?”
这句话当真十分恶毒,雪贵妃顿时面如青灰,打了一个冷战。
她恼羞成怒,便欲冲过来抓沈墨瞳,不料手脚被铁链锁着,冲了没几步,便再挣脱不开。沈墨瞳十分嫌恶地后退了一步,生怕她弄脏了自己的衣裳似的。
雪贵妃跌在地上,直着嗓子嘶吼着,“沈墨瞳!随便一个男人,也比你嫁个活不长的病秧子强!你懂什么是男欢女爱,你懂什么是床笫之欢吗?你这个贱人,和你的娘一样贱!贱人!”
沈墨瞳蹲□,微微笑着,对雪贵妃道,“吴王在回京的途中病死了。”
雪贵妃骤然止声,面白如雪,直愣愣地盯着沈墨瞳。沈墨瞳盈然笑语,凑近前,轻声对她道,“官报说,染了风寒瘴气,医治无效。我表哥说,他中了加味诛心蛊,平日自行服用的解药,根本根治不了。”
雪贵妃一下子颤抖起来,不可置信地摇头道,“不!这不可能!不会的!我的烨儿不会的!即便不能争得天下,他也不会死的!他不争之名遍及天下,萧煜也不敢马上杀他!不会的!这不可能!”
花一般的笑容,在沈墨瞳的脸上光彩绽放,她凑近雪贵妃的耳根,低语道,“如果我没猜错,吴王服的解药,是你给找到的?你自作聪明,让他无后顾之忧而痛下杀招,却不知最后是杀了谁啊?”
雪贵妃怆然地看了沈墨瞳一眼,然后突然一声吼抓向沈墨瞳的脖子,沈墨瞳轻巧地躲过,看着她如困兽般,与粗重的铁链做不自量力的挣扎冲撞。
然后雪贵妃瘫在地上,哭,然后笑,然后咬牙切齿,刻骨痛恨。
“我不甘心!我不认输!我哪里比不过她!她哪里了不起!不过她是皇后生的,是嫡公主!我是王爷生的,是个郡主罢了!凭什么她受尽恩宠,至尊至贵,学我学不到的东西,掌管我不可企及的秘密!她能做到的我也能!嫁给周王的是我!生了儿子的是我!要当太后坐天下的,也是我!是我!”
沈墨瞳一笑,说道,“世事原本无常,七姨何必太执着。纵你们的出生嫁人有种种不同,浮沉荣辱,不过是一时的差别,而最后的差别,是你教导的孩子已经惨死了,而我娘教导的孩子还活着。”
雪贵妃如被炮烙一般猛地往后缩了半尺,见鬼般望着沈墨瞳。沈墨瞳却上前一步,补充道,“我嫁了个好相公。你是个聪明人,自是该明白,情爱怎么能以生命论短长?你嫁给他二十年,两情无间的岁月是多久?而他的爱,我生时占有,死后独享。”
雪贵妃像被抽了骨头,整个人如散了架的人偶委顿在地上。沈墨瞳冷眼嫣然,转身出去,外面灿烂的阳光明媚地照在身上。
那小太监殷勤地过来道,“叶夫人,王爷吩咐,罪妃钱氏归您处置。”
沈墨瞳微微扫了身后一眼,轻声道,“杀了。给她个痛快!”
武和帝已昏睡两日,叶修被抬进去,燕王萧煜站在一旁,看叶修为武和帝诊脉。
叶修道,“病入膏肓,无回天之力了。在下倒可略施针灸,令皇上得一时清明,回光返照。”
萧煜道,“请先生施针。”
叶修先给武和帝服下一丸药,然后施针,武和帝不久呕出一口浓痰,竟长叹一声,悠悠醒来。
他浑浊的眼神四下看了看,萧煜在身侧刚唤了声父皇,武和帝的老泪便横流下来。
“雪……贵妃,”他吃力地喘歇道,“唤她……,见朕。”
萧煜道,“父皇!”
武和帝执拗怒道,“让她,……,见朕!”
萧煜和叶修面面相觑,叶修道,“王爷先退下,让在下劝劝皇上。”
萧煜点头出去。叶修掖了掖武和帝的被子,柔声道,“您还,认识我么?”
武和帝浑浊的眼眸怔了怔,有些呆傻地流出了口水,指着叶修含混道,“问心阁,……,叶修。”
叶修一笑,“嗯,很好。”
他用帕子很细心地擦掉武和帝的口水,清澄的目光含着笑,对武和帝道,“您再看看,我是谁?”
武和帝茫然。叶修遂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耳语了一句。
武和帝骤然瞪大眼,惊惧的瞳孔四散开,手指颤抖着,张着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叶修的脸上带着奇怪的微笑,静静地望着武和帝保持着那种极度恐惧的姿势和表情,僵硬了四肢,断绝了呼吸。
大周武和二十年四月十一,武和帝萧子璟薨。燕王萧煜即皇帝位,国号清元。
71。 水流花开
回到问心阁的时候,正是斜阳晚照,市井繁华。
叶修的马车在街上慢吞吞地走,似乎车里的人犹不堪那轻微的颠簸,正在死命地撕心裂肺地咳。
承影下意识又将车速放慢了些,忧心道,“先生,没事?”
叶修剧咳稍歇,微微喘着气,有气无力地道,“没事。”
承影将车转入老宅,老宅里没人,虽是打扫了,但毕竟简陋,为了这事,叶修和奔出一百里去接他的洛欢几乎吵了一架,原因无他,叶修要来住一夜,洛欢反对。
自然还是拗不过叶修,他那近乎哀恳的一句示弱,“你便依我,行么?”便让洛欢没了脾气。
老宅不大,只三间瓦房,不临街,门口只一条还算宽敞的巷子。推了门进去,院子小巧,路两旁开满了蝴蝶兰,东边几杆修竹,西面一株海棠。
如今正是海棠盛放的季节,苞红花粉,开得一片华美绚然。叶修指着海棠树对沈墨瞳道,“原来这树下有个小凳子,那边架一口锅,我初学医的时候,先拿我自己治,便是在这里一边,一边熬药的。”
犹可想象当日情景,那个十多岁单薄勤奋的少年。
叶修脸上带着笑,靠沈墨瞳扶着进了屋。他很熟络地倚在窗前,打开窗,承影阻止未及,说道,“先生,外面有小吃店,当心呛。”
叶修道,“无碍。承影,你自去吃晚饭,回来路过李记粥店的时候,为我和夫人买两盅粥来便好。”
承影应是,出去了。外面的小吃店正在爆炒炝锅,浓烈的椒香远远地传来,叶修被呛得直咳,却还是在沈墨瞳怀里笑着说,“这世上最可爱的,便是这人间烟火气了,是?”
沈墨瞳拥着他,笑着说是。彼时夕阳艳烈,照得对面残旧黝黑的断墙上,颇有几分古朴苍凉。
一句悠扬而高亢的叫卖声在巷子里陡然荡起,余音袅袅地飘转着,渐至消散。叶修指着巷口道,“你看!”
一个身穿灰蓝短布衫的小贩挑着担子在卖豆腐脑,大概是听到有人招呼,他撂下担子,驻足回头,路边冲出两个扎着总角的孩童,摇着拨浪鼓,在追逐嬉闹。
一个胖胖的大嫂领着个女童出来买豆腐脑,小贩很是利落地盛好递过去,大嫂让女童端着,她来付钱。或许是豆腐脑太烫太满了,小姑娘没走几步,不小心跌了碗。
胖胖的大嫂在她背上打了一巴掌,喝骂着,拎着她往家里走。叶修见了不由对沈墨瞳道,“这小丫头糟蹋了东西,怕是得挨骂了。”
沈墨瞳贴着他的脸,只浓笑不语。叶修奇怪道,“墨瞳儿笑什么。”
沈墨瞳只是笑,叶修伸手拧她的鼻子,“什么事这么好笑。”
沈墨瞳还是忍不住笑,只把头埋在他的肩颈里,说道,“我是看着相公对这些琐事兴趣盎然唠唠叨叨,真是太可爱了!”
叶修遂也笑,有点无奈,“为这,你也嘲笑相公半天。”
沈墨瞳抬起头,抱着叶修道,“不是,是亲近。记得我小时候也特别喜欢去逛街,喜欢看人,每见一个拿着包袱的,便想他要去哪里啊,见了挑着担子的货郎,就想他要转几条街,卖得光吗?见到被父母拎回家的小孩子,就想他回家会不会挨打啊?当时人皆笑我痴,却不想相公和我一样痴啊!”
叶修道,“那你怎么能和我比啊,你这是存疑,我那是推理。”
“如何我是存疑,你便是推理了?”
“你看,你说那小孩子回家会不会挨打啊?我说,那小丫头糟蹋了东西,怕是得挨骂了。”
沈墨瞳一下子笑,叶修也笑,两个人互相看着,渐至笑成一团。
那夜月光少淡,叶修竟是连承影也打发回去了,只让明早再来接。沈墨瞳奇怪,问叶修,叶修道,“自然是有些秘密,只能给墨瞳儿你一个人的。”
沈墨瞳道,“什么秘密?”
叶修道,“你扶我出去,东面墙,至窗棂五步,至院墙五步,下面埋着个坛子,墨瞳儿挖出来看。”
这着实是令人好奇,沈墨瞳小心翼翼挖出来,见是个普通的宽腹细口瓷坛,小小的,掂起来很沉。
沈墨瞳迟疑地望向一旁的叶修,叶修将灯笼往沈墨瞳手里一放,说道,“我来。”
他亲自动手打开封口,然后先摸出一大块银子来,然后再摸出一大块银子来,然后又摸出一大块银子来。
沈墨瞳狐疑,不会是这个小坛子便只存着些旧银子?
叶修的手在坛子里停了一会儿,说道,“找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块油纸包,脸上的笑容开心得像个孩子。沈墨瞳不由提着灯笼凑过去,叶修却是捂住,说道,“走,回屋里看去!”
进屋挑亮了灯,两人洗了手,叶修才宝贝似的打开那个故旧的油纸包。里面是一对儿婴孩儿的小手镯,一个小荷包,还有一支儿黄金镶祖母绿的梅花簪。一看,那梅花簪无论做工还是成色,皆属一流,价值不菲。
叶修拈起簪子,用一旁的白绢细细擦拭,对沈墨瞳道,“这是我娘留下的我小时候的东西,簪子是给未来媳妇的,我离家逃难时,把它埋在旧屋的井台下,后来我挖了回来,以为我也不会娶妻,才一直埋在这里,连洛二也不曾支会。”
他说话间,沈墨瞳瞧清了,叶修手指间细细擦拭的宽扁的簪身,黄澄澄的,雕刻的竟是一对相缠相依的龙凤。
叶修放下簪,在烛光里抬目一笑,握着沈墨瞳的手道,“来,墨瞳儿。”
他将沈墨瞳的头发打散,重新绾了,将梅花簪斜插在沈墨瞳的发上,歪头打量着,“嗯,好看。”
那刻的夜晚格外安宁,半熏的风透过竹梢,拂过盛开的海棠花,流入进窗棂里。叶修的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温柔地笑起,含情脉脉地凝望着她,絮絮低语。
他说,“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你,能娶墨瞳儿为妻,叶修,幸甚。”
一股幸福的暖流,令人醉,令人狂,令人痛不可当。所幸沈墨瞳多年隐忍,从不放纵情绪。她环着他的腰,仰头望着他,一时间青眸熠熠,笑得浓酽而深邃,她说,“能嫁给相公为妻,墨瞳儿幸幸甚!”
竹影摇曳,两情相依。他们只剩下倾心拥抱,却是人世间最亲密最旖旎的事。
在回问心阁的路上,沈墨瞳看到了刚发芽不久的核桃树,指着唤叶修道,“相公!你看!核桃树!”
叶修道,“核桃树怎么了?”
沈墨瞳道,“我小时候最爱吃青核桃了!弄得满手黑汁,洗都洗不去!”
叶修笑,淡淡地应了句,“想不到,你还贪吃呢!”
叶修回去,先是没头没脑地睡了大半天,然后没时没歇地咳了大半夜,然后凌晨时才睡着,太阳刚冒嘴便咳醒,没咳了两声,便呕出了一大口血。
他已经拒绝吃药。云水束手无策,所有人都坐立不安。
叶修只谈笑如故,那日阳光很好,他让沈墨瞳抱他去花间晒太阳。
他后面垫了厚厚的垫子,卧靠在长椅上。月季花正在开,阴阴的垂柳在静静地摇摆。
沈墨瞳在一旁为他读书,叶修无可无不可地听着,不多时冬哥儿捧来一盅东西,是泡在水里的核桃仁。
叶修道,“墨瞳儿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