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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的规模之大,固然令人叹为观止;而光秀又参考了中世纪时世界各国的要塞、城堡之建筑,设计出一栋七层的大楼阁——即位于山顶的天守阁。
此外,光秀又将天守阁的外表镀上金箔,从远处望去,有如一座巨大的黄金城。浮现于水面上的倒影,在炽阳的映照之下更显得金碧辉煌,令人仿如置身仙境。
在这座豪华壮丽的巨城筑成之前——
「——信长先生无处可住了,大家的动作要快啊!」
总奉行日夜督促人夫们筑城,几乎无暇休息。在不眠不休的赶工之下,城终于造好了。当信长由岐阜的佐久间家中移居安土城时,除了浓姬之外别无长物,显得十分轻松、惬意。
那正是二月二十三日。
「看起来块好了嘛!怎么样?到底好了没啊?光秀!」
担任总奉行的光秀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嗯!这个但是」
他含糊的支吾着。
「哈哈哈」
信长拍着膝盖笑道:
「我不是问城的事,你放心吧!我是问有没有可以让我睡觉的地方呢?从今天开始,我要住在此地,亲自监督你和总目付五郎左(丹羽长秀)。」
「那么,我先为你搭间临时住所吧!」
右大将亲自在现场监工,这可是一件大事啊!
总奉行惟任日向守(明智光秀)
总目付惟住五郎左卫门(丹羽长秀)
石奉行西尾小左卫门
小泽六郎三郎
吉田平内
大工栋梁冈部又右卫门
小细工栋梁宫西游左卫门
油漆师傅首刑部
烧瓦师傅唐人一观
镀金师傅后藤平四郎
木雕师傅对阿弥
绘画师傅狩野永德
所延揽的人才全是各行各业中的佼佼者,并有专属的工作群为其效劳。再加上羽柴筑前、泷川左近、丹羽五郎左等人各自派出数万人夫来到此地;因此这个原本安静的小渔村,一转眼变得嘈杂无比。
城的四周全为取自观音寺山、伊场山、长命寺山、长光寺山的巨石所围绕,由来自京都、奈良、界港等地的石工及人夫,花费三天三夜的功夫才完成,工程之浩大可想而知。
信长命人在安土山的东侧建造一座临时的屋宇,每天来往于工地之间。这天,当他巡视工地回来之后,又再度拿起了设计图。
「阿浓!把夕庵找来。」
「你要找武井先生遵命!」
佑笔头夕庵很快的来到信长面前。
「城和街道都已经快要完成了,却还没有足以让百姓引为规范的法律,这是我的疏忽啊!现在,我要你记下我为安土城所制定的法律条文。」
「遵命!」
和煦的春阳普照大地;使得万物展现出蓬勃的生机。
诸国商人听到信长筑城的消息之后,纷纷来此一探究竟。当然,信长不可能对此情形视而不见。
「准备好啦?你就照着我说的写吧!首先,我决定将这条街命名为安土城上下町中。」
「嗯,我记好了。」
「这里将称为乐市(亦即自由市场),既是乐市,当然表示诸座、诸役、诸公事一律免税。」
「哦!一旦城下的百姓听到可以免税、免课役,必然会乐于经营商业;这么一来,不就可以促进地方的繁荣了吗?」
「正是!否则怎能让它在短时间内有所发展呢?对不对?阿浓!」
「对极了!这是先父所想出来的方法。据他表示,只要经过一段时间,必然可以收到成效。」
「是啊!在这方面,斋藤道三的确是高手。好了,我们接下去吧!」
「是,我已经准备好了。」
「第一,经由海路往返的商人,可以在此停留或寄宿。」
「嗯!既然答应让来往的商人寄宿此地,即表示他们的生命、财产都受到保护;这么一来,一定会有更多的商人到此经商。」
「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单是这样还不能立即使这条街道繁荣;因此,我决定免除城民们的车马税。别忘了,要把这件事情一并记下来。」
「免除车马税我相信百姓们一定会很高兴的。一旦人民不需要再负担车马税,这里必然很快就会繁荣起来。」
信长得意地看了浓姬一眼,然后高声大笑。
「怎么样?阿浓!这件事只有我才做得到吧?毕竟,蝮(斋藤道三)并没有免去车马税啊!」
「我相信先父地下有知,一定也会夸赞你的。」
「哈哈哈不过,我却不能沉醉在这虚浮的赞美当中啊!夕庵!我们继续。刚才我说的,是在安土城定居所能享有的利益;接着要谈的,则是安土城民应尽的义务。当然,在你们看来,或许会觉得这些条文太过严苛了。」
「臣不敢!」
夕庵紧张的握着笔待命。
一、关于火灾方面,如果属于天灾人祸,祸首可以免罚;但是如果是屋主自己放火,并经查明属实的话,当即逐出本城。又:刑责视罪行轻重而定。
二、凡是包庇、窝藏罪犯者,可以免罚,一律与之同罚。不知情者可以免罚。又:犯罪者需依所犯之罪量刑。
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购买赃物者,可以免罚,但必须依照古法将货物归还原主。
四、行于各国之征税制度,在此一律免除。
夕庵仔细斟酌信长所说的内容,并书写成文字。
在所有的罪责当中,以纵火最重;至于其他犯罪情形,诸如匿藏罪犯、买卖赃物,则在经过详细调查之后,不知情者一律无罪开释。
一般的法律条文多半是「——蹈犯此罪者,必须施予——」,而信长却明令规定「——凡有此情形者,一律免罚」首先明示不处罚的范围,引导城民们走向正确的方向。
由此可见信长的确具有相当敏锐的政治头脑,不仅深谙收揽人心的方法,而且懂得适时表现出富有人情味的一面,以改变人们过去对他的印象。
信长提醒夕庵在条文的最后加上一句话:
「——凡是有意买卖马匹者,均必须在当地安土进行,绝对禁止私自各国交易。」
这也意味着信长有意控制马市,以便掌握安土领内的马匹数量。在那个时代里,马是主要的战力,因此必须严加控制。
接下来则是将规定公布于街道上,让过往行人都能看得到。
当既可受到信长的庇护,又可免除一切课税的消息传出之后,各国的商人蜂拥而至。
他们在街道两旁建立家园,使得新城的雏形初具。当然,造城的人也不愿意落在人后,纷纷彼此激励对方;在这种良性循环之下,更促进了新城的发展。当安土山布满着落叶时,虽然新城尚未完全造好,却已经粗具规模了。这时,山顶上又出现了为数甚众的织田士兵。
尽管接下来的工作极为繁重,信长却一点也不在乎,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了。
问题是,此时距上杉谦信由春日山出兵的季节已经很近了
正文 安土的规模
春日山乃上杉谦信的根据地,季节变化较北近江的安土迟约半个月。当此地的樱花盛开时,已经接近四月(旧历)了。虽然时序已经进入春季,山谷之间却仍留有残雪,根本不利于军队夜行。
因此,至少必须等到五月初才能出兵或许就是考虑到这一天,谦信才会一直按兵不动吧?
在足利义昭的使者大馆兵部少辅及富藏院的催促声中,谦信终于与毛利辉元结为同盟了。一待溶雪消失,加贺的一向宗就又再度与织田势对抗,在越前、加贺一带展开剧烈的攻击,并且不断派遣使者前来求援,请他尽快出兵。
但是谦信仍然按兵不动。
就连家臣们也不知道谦信为何迟迟不肯行动,一直到五月中旬,派往安土城的密探半田善六郎回来之后,总算揭开了谜底。
「善六!你说信长不在安土吗?」谦信笑着问道。
虽然春日山城的规模无法和安土城相比,但是却可以从中看出大将谦信的性格,例如他的书院,即予人一种犹如置身于禅堂之中的感觉。
山城里不时传来黄莺的叫声,令人忍不住想起这雪国迟来的夏天。
「事情果然如你所料,信长在四月举行普请过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本愿寺出兵了。」
「嗯!这么说来,我们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正是如此!」
「一旦信长出兵攻打本愿寺,关东一带必定会起乱子。」
「关东?」
「没错!北条氏政不是正等着我们攻打北国,好让他们有机可乘吗?而关东的尾原政景、佐竹、宇都宫、结城、里见等人,却希望我尽快出兵以压制北条。当然,信长一定也很清楚这一点。」
谦信继续说:
「好吧!我就让信长开开眼界,让他知道我谦信在冬天也能作战。现在,你把安土城的普请图拿来,我们先好好研究一番。」
「遵命!由我所带回来的这张普请图中,各位可以发现这座城的确令人叹为观止。」
善六郎边说边打开了地图,而谦信的视线随即被图中的景象吸引住了。
「什么?原来是一座七层楼的城啊?」
「是的。第一层和第二层全部由巨石叠造而成,这第一层楼的宽度无法得知,高度则约十二间。」
「嗯!」
「至于第二层嘛!由于我曾混进工匠之中进入里面绕了一圈,因此约略可以知道南北有二十间,东西有十七间。」
「噢!这么说来,不就相当于六百八十块榻榻米了吗?」
「正是!光是里面的木柱就有两百零四根,本柱的长约八间,粗约一尺四寸角至一尺六寸。所有的柱子全部用布包住,上面并漆上最高贵的黑色。」
「哦!」
「第二层,也就是朝两侧数至十二叠以后的部分,共有十七个房间。据说门面全由天下第一画师狩野永德所画,御座也全由黄金打造而成。」
「那么第三层如何?」
「哦!此地即是信长的居所,共分为花鸟间、御座间、麝香间、仙人间、牧场间、西王母间等。除了雕画精细的彩门及金碧辉煌的御座之外,还有大约一百四十根柱子。」
「哦?看来信长是真的有意称王天下了。那么,第四层呢?」
「第四层也有许多房间,包括岩间、龙虎间、竹间、松间、凤凰间、洗耳间、金泥间、手鞠间、御鹰间等,全由御绘师绘制而成。内部所使用的柱子,约有九十三根。」
「那么,铁炮一定是放在第五层以上喽?」
「是的。第五层并未特意装饰,而且每个小房间里都有窗户,所以我猜一定是存放武器的地方。」
「第六层有何用途?」
「看来信长似乎打算将木柱及房间涂成朱红色。」
「第七层呢?」
「那更是前所未闻的了。楼面宽约三间四方,四面都有阶梯,内部则全部镀金,整根柱子雕上龙盘图样。从远处望去有如一座黄金城。当然,这也是那些木匠们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谦信微微的点着头,突然笑了起来。
「看来信长是不打算与我决战喽!」
「啊!这话怎么说?」
「如果头没了,那么造这座城又有何用呢?别忘了,头一定是连着身体的,不是吗?」
说完,他又突然摇头说:
「不过,事实也可能正好相反哩!」
「相反?」
「是啊!难道你没听说人亡物在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吗?好吧!辛苦你了,你下去休息吧!还有,顺便清深谷源助来见我。」
「遵命!」
善六郎恭谨的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了。谦信再度环视着自己的房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谦信的笑声当中,隐藏着腾腾的杀气。或许是因为他一向自诩为正义使者吧?虽然他不曾说出暴戾的言词,但是如利刃般的杀气却在笑声中表露无疑。
「大将!你找我?」
「哦!源助,你来啦?我要你立刻收集两千匹上好的越后布来。」
「两千匹上好的越后布请问大将,这是做什么用的呢?」
「信长造了一座豪华无比的新城,因此我想送些布给他,聊表祝贺之意。」
谦信和武田势作战时,曾经送盐帮助信玄;因此当他又送礼给信长时,也就不足为奇了。
深谷源助非常了解主君的个性。
「这么说来,你决定讨伐信长了?」
「没错!」谦信点头说道:「你先查明信长返回安土的时间,然后带着这两千匹布去见他吧!」
「遵命!」
「你告诉他」
谦信眯着双眼说:
「为了祝贺新城落成,特致赠布帛两千匹,并决定今年不攻打他。不过,明年——也就是当我于十一月由加贺回来后,就要与他对决了。」
「明年决战是吗?」
「是的。近年来织田先生的作战技巧进步很多,是难得一见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