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中将和源三郎应该已经回去了吧?兰丸和阿浓还在说话吗?)
清凉的水使得他酒醉后的肠胃舒服了许多。
然而,入喉的清水,却使得他突然觉得寒冷。他不禁摇头苦笑,惊讶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醉倒了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觉得空气中似乎透着怪异。
信长拥被坐了起来。他确信外面有人在活动着。虽然他无法由房内看到外面的情形,但是却可以清楚地听到地底传来咚咚的声音。
(难道那些卫兵们还在喝酒吗?)信长想到。
对信长而言,这实在是相当讽刺的事。像当年在田乐狭间一战,今川义元不也是因为醉酒,才将敌军误以为是自己的手下吗?
更何况,光秀的谋叛,根本是他始料未及的事啊!
「嗯,来人哪?快醒醒啊!快到外面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信长的叫声后,睡在隔壁房内的兰丸、爱平、宫松三人同声答道:
「是!」
「等一下!」信长再度叫道:「你们听!除了人声以外,还有马蹄声混杂其中哩!」
这时其他人也都惊醒了。
信长很快的披衣而起,奔到桌前拿起了大剃刀,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
「阿兰,快叫人出去看看,到底是谁闯入了寺内?」
「是!」
兰丸一手拿着大刀,一手拿着火烛,很快的在走廊上消失了。
兰丸侧耳倾听,依稀听到一阵吵杂的人马声然而由于四周一片黑暗,致使他看不见任何异状。
一等到眼睛习惯了黑暗之后,兰丸吹熄了手上的烛火,回头对跟随在身后的两名小侍卫说:
「爱平、松宫!你们到前院去看看!」
「遵命!」
「等一下,松宫一个人去就好了。爱平,你快去把大刀拿来。万一发生什么事时,你一定要在大人身边保护他。」
这时,浓姬也醒来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嘘!」信长伸手制止了她的问话,然后放下手中的剃刀,拿起弓箭,昂首站在走廊上。
他一手拉开了三个人才拉得动的大弓,单脚跨在高殿的栏杆上,昂头向外眺望着。这时,信长的醉意全消,再度变成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随时准备为了这个乱世而拼斗,即使必须牺牲一族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浓姬不再多问,立即转身回到房内换上武装,然后拿着羽箭来到信长身后。
每当信长把箭射出之后,她便分毫无误的递上另一只箭。
「到底发生什么事啦?」
「很抱歉,我们睡得太熟了。」
神色仓皇地由门外进来的,是兰丸十四岁的弟弟坊丸及十二岁的力丸。只见两人勉强正着惺忪的睡眼,大惑不解地问道。
「嘘!」信长再度伸手制止了他们。
接着便由正面的阶梯来到了中门,等待着饭川松宫的报告。
只见松宫矫捷的跑过了草地,如灵猿般的在中门及庭院间的松林里穿梭着。
虽然敌人已经闯入,但是还未来到附近。
松宫举起双手,在松树上张望了好一会儿后,终于爬下树来,朝兰丸的方向跑了过去。
「我看到旗子了,是军兵闯进来了。」
「什么?你看到旗子了?快告诉我,旗子上的花纹是什么?」
兰丸颤声问道。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回去覆命,把这件事情告诉信长。
「我看得清清楚楚,旗子上刻着桔梗图案。」
「桔梗图案?那不是明智先生吗?」兰丸失声叫道,随即转身跑向客殿:「大人,光秀谋叛了!」
他一路高叫着。
「桔梗旗」
信长喃喃念道。然后,突然大叫一声:
「箭!」
他把手伸向身后取过了箭,奋力拉开强弓等待着。
他等着敌人由门外冲进来。
然而,好一会儿之后,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使得他也忘记了自己要射什么
想到这里,他只好怅然收起了弓箭。
「光头啊!」信长低声笑道:
「光头!你到底还是」
「大人,你说「到底还是」是什么意思?」
听到兰丸的问话,信长又再次怪异的笑了。
「我早就料到光头终有一天会背叛我的,唉,真是笨哪!」
最后这一句「真是笨哪」与其说是责骂光秀,不如说是嘲笑自己。
信长再度贯注了全部心神,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静静的等待即将来临的风暴。
正文 青叶里的黑暗
这一次,他们都清楚地听到军队闯入寺内的吵杂声。
光秀所能动员的总兵力,约在一万一千人那么他必然会拨出其中的三分之一,约四千人来攻打本能寺。如此一来,从本堂到库里势必都会成为战场;当然,除了攻打这里之外,他必定也会派兵攻打二条城的信忠及所司代馆里。
「笨蛋,竟然做这种蠢事。」
信长再次骂道。
虽然他早已知道光秀必然会起而叛乱,却还不断地提升他的地位,任他为惟任日向守,又任他在西国权倾一时,一心只为了让他一家繁荣兴盛,没想到他竟然还是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来(太假了——)
信长知道,光秀必定会误以为只要打倒自己,便可以取得天下。由此看来,人类的确是相当奇怪的动物,一旦受到野心的驱使,往往会做出不合理的行动,甚而忘记了历史的流向。
「真是笨哪!天下怎能像你这样用盗取的呢?」
在这广大的时空里,有多少人以无比的能力及见识经营着,才终于建立起属于自己的英雄事迹,缔造了历史的新页
一旦光秀杀了信长,势必会使好不容易才建立的社会秩序又恢复到乱世时代。凭心而论,光秀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略带神经质的谋将罢了,否则年过五十的他,怎么直到现在都还只是信长的部下呢?
当士兵们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宫殿时,信长突然想到:到底谁能继承我的遗志,继续号令天下呢?到底是谁呢?
(是猴子?还是家康)
无论如何,光秀绝对不是能够收拾残局、治理乱世的适当人选。
「大人,你待在这里太危险了,请暂且推到里面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兰丸着急地说,然而信长却未置可否。
所有的侍卫们都已经被叫醒了。
除了兰丸、坊丸、力丸三兄弟之外,饭川宫松、小川爱平、薄田与五郎、落河小八郎、高桥虎松、山田弥太郎、大冢弥三郎等小侍卫们,全都瞪大了双眼,等待着信长的决定。这时,原先睡在寝所两侧的二十多名侍女,早已退到里间,屏着气忧心忡忡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信长只是静静的望着中门,一句话也不说。虽然负责守卫的士兵有三百人,再加上寺僧、守门人、伙夫等,总共也不过三、四百人,如何抵挡得住明智家的大军呢?信长知道,此刻的军必然已经冲破中门,闯到内殿里来了。
突然,「哗」地一声由中门附近传了过来,随即一名无名小卒冲了进来。就在那一瞬间,信长的箭已经射了出去。
一箭、二箭、三箭、四箭。
默默在背后递箭的,正是浓姬。在两人的配合下,冲进门来的敌兵无不应声而倒。
「果然厉害,大家退后!」
已经闯入的人,无不忙着寻找藏身之处,以免被信长射中。的确,以信长那一箭足以贯穿四人的威力,谁能不畏服呢?眼见攻势受阻,入侵的第一队不得不暂时撤退。
「到底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大人!不过,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希望你先设法离开,把这里交给我们吧!」
兰丸不停的催促道。然而,信长却以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我必须为惟任光秀某叛一事负责,因此我决定切腹自尽。」
「是!」
众人皆平伏在地。当他们抬起头时,信长已经不在眼前,原来他依着兰丸的建议,退到里殿去了。来到房内之后,他整了整单衣上的白带子,然后检查背在身后的弓箭。
虽说要切腹,但那也是在胜负分晓之后。因为,堂堂的右大臣信长绝对不会不战而死,即使明知必败,他也要战到最后一刻,再举刀自裁。
这时,浓姬也束起了秀发、身披着战服,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为防万一,当信长走出曲部准备杀敌时,她也亦步亦趋的带着一把剃刀,紧跟在他的背后。
在信长离开内殿的同时,兰丸也带着小侍卫们由本堂冲向了走廊。
「哎呀!你不是阿浓吗?」
信长惊呼。当他回头取箭时,方才看清站在身边的人影,于是焦急地喊道: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呢?快走吧,再不走就快走吧!快带着那些女人们离开。」
然而浓姬却丝毫不为所动。她似乎不曾听见信长所说的话,只是微笑着。
「阿浓!」
「什么事?」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赶快带着大家逃开吧!」
「不,你忘了吗?我是吉法师的妻子啊!」
「什么?吉法师?」
「是的,现在殿下你既不是内府先生,也不是右大将,你只是那个令尾长的人头痛的吉法师。请你继续做那个无法无天的吉法师吧!」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不论是吉法师也好、是信长也好,我都不能带着女子一起死啊!这有损我的颜面,所以你还是赶快走吧!」
「不,我不走!只要能对你有任何帮助,我就绝对不离开!」
说到这里,浓姬又匆忙的递给他一支箭:
「快啊!你看,中门又有一个人闯进来了,赶快射呀!」
正文 鬼大人
从那之后,信长再也不曾开口要浓姬离开了。因为他知道,不论自己怎么说,她都不会离开的。
更何况,谋叛的光秀正是他的表兄,因此她的心中一直有着愧疚感,也更坚定了她与丈夫同生共死的决心。
每当看到敌军闯入内庭时,信长的箭便接二连三的发射。正如浓姬所料,这时候的信长,又恢复了以往吉法师时代那种无我的作风。
他不畏惧死亡、不缅怀过去、不对自己的处境感到不安,在他的眼里,只有打倒敌人。就这样,在中门的草地上,有无数的士兵被射倒了。
然而,以信长为大敌,一心想要建功的士兵,却仍然不断的闯了进来。
就在此时——
内殿的堂缘里,突然想起了一声:
「看好!」那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而本堂的走廊上,也四处可见敌人的身影。下一瞬间,高桥虎松、森力丸、小川爱平等三个少年,都已经被踢倒在地板上了。
咚、咚、咚!正门传来了竹筒敲击声,接着又陆续传来许多令人魂飞魄散的声音。
(看来敌人已经侵入内殿来了)
浓姬仍然不停的把箭递给信长。虽然敌人愈来愈接近,但不知为了什么,她却觉得突然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寺内的三百名守卫,多半都已经被杀了。这时,四周已经不再像原先那样漆黑,甚至草地上的水洼处都可以一眼望见。
夏天的夜晚特别短。再过不久,天色就会全亮,耀眼的阳光将照在已经僵硬了的尸体上
(然而我却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的身边又听到了两名少年的惨叫声。紧接着惨叫声之后,突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叫声:
「等一下,我要为舍弟报仇。」
「那么你是?」
「森力丸!」
「哦,原来不过是个小家伙罢了!我是山本八右卫门,小心了。」
从大刀撞击的声音来看,浓姬知道年仅十二岁的森力丸已经没命了。
不,不仅是力丸而已,就连他的哥哥坊丸、兰丸及爱平、虎松、小八郎、与八郎等人,在天亮之前,也都会没命的。
(这本是个无情的乱世啊)
「——请你们原谅我吧!」
她合掌默念,胸中感到一股刺痛。
每个人都会对死亡感到恐惧唯一能够解脱这种恐惧的方法,就是死。这是她历经了乱世的悲欢离合,所获得的智慧。
因为,在他的家族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寿终正寝。
他的父亲斋藤道三不用说,就连他的母亲明智夫人、兄弟姐妹们也都在骨肉相残的悲剧里死于非命。
(难道只有我能寿终正寝吗?)
过去她经常这么认为,但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突然,她抬头看了看四周,苦涩的承认现实是残酷的。
(我终究也要死于非命了呀!)
然而,这么悲惨的命运不仅没有使她害怕,反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吃我一箭!」
「嗖」的一声,信长又射出了一箭。她眼看着信长站在走廊上,一箭朝敌军的胸中射了过去。
「啊——」她的全身不停的颤抖着。
这名入侵者正是山本八右卫门。当他中箭的身体倒向地上时,也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