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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只是轻轻拉起她的手来握在手心里,像握住她下午的那滴泪一样,有说不尽的怜惜,伴着为她的爱而主的痛楚。这种温暖从手的接触传递给了Echo的心.反而让她起了一身的寒栗子,背上的汗毛一根根地竖立起来,幸福的感觉像一股热流一样颤栗地传遍了她的脊椎。这就是了,她想。
舒凡轻声问:“和我一起去淡水那里旅行,好吗?”
“好!当然好,舒凡的一切都是好的。
舒凡牵着Echo的手,一同走进了车站,Echo觉得非常兴奋,这种感觉太妙了,好像是旧时代的一对情侣为了冲破家庭专制的阻挠而为情私奔。Echo不时地偏过头去看与自己并肩而走的舒凡,满眼的如痴如醉。舒凡有时自顾自地走着,没有觉察到Echo在看他;有时他觉察到了,便会对Echo微微一笑,直笑得Echo心旌摇荡起来,温馨的气氛充盈在两人之间。Echo的手在舒凡的手中,Echo觉得很真实,仿佛几个月以来,自己一直在空中毫无边际地悬荡,飘浮,而到了现在,自己才落在了实地上,平平稳稳地走起来。
坐在车上,Echo很自然地把头靠在了舒凡的肩上,这是她这辈子除了父亲以外所依赖过的第一个男性的肩头。一股从未嗅到过的男性的气味漫进了Echo的鼻孔,使她产生了一种欲睡的倦怠感,不一会儿,她便闭上了眼睛,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舒凡握着Echo的手坐着,Echo温润的鼻息喷在他的脖子上。舒凡扭过头去看窗外,一幕幕灯火闪耀的夜景在他眼前飞逝,他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而美好。
到了淡水,他们径直去了海边,夜在海浪冲刷海滩的“哗哗”声中显得更加静谧。
Echo平视着海面,舒凡看着她。月光为她的脸庞镀了一层银亮的滑腻的润泽的晕,浮现出圣洁的光华。她很专注地看着一切,又仿佛什么也没看在眼里,嘴角上挂着一个缥缈得像高楼上传过来的歌声一样的笑容。
舒凡用手将Echo的脸庞轻轻地拨过来,那对奇异的眸子便映在他的眼中了。它们的颜色和夜一样,黝黑黝黑的,里面荡漾着和大海一样的柔波。舒凡的心也随着这片柔波有节奏有韵律地荡漾起来,他把自己的眼神深深投进去,“扑通”一声便化作一条美丽的鱼儿,尽情地游来游去,鱼尾活泼地摆动,搅动着柔波。一会儿,波心中便有火焰似的东西在晃动了,像投射在海面上的渔船的灯光,很明亮,又很朦胧。
舒凡把头慢慢地靠过去,灼热的鼻息喷在Echo的脸上终于,那片柔波被遮在了浓浓密密的灌木丛似的睫毛下,舒凡的唇盖在了Echo的唇上。
他细细柔柔地轻触她,她回应着,无比的欢喜,长久以来的渴望、期待和幻想全都浓缩在这一吻中了,交织着,回旋着,缠绵着,化也化不开。所有的焦的。忧虑和沮丧,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有巨大的幸福和快乐牵引着心向上飞翔,耳边似乎有长着翅膀的小天使在哼着爱的歌谣良久,舒凡睁开眼睛,四唇分开的同时,一颗泪珠在月光下亮晶晶地从Echo的眼角滚落。简直是美的极致!舒凡呆呆地凝视着,在他这样一个具有文学气质的人的眼里,那滴闪光的泪珠成了艺术,无论是用手去拂拭还是用唇去吻干都是一种破坏。他用手臂轻轻地环住Echo,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揉弄着她的长发、在她的耳边喃喃低语:“别哭,平。你知道吗?你流下一滴泪,就足可以淋湿我整片天空。”
初恋就这样开始了。伴着难以诉尽的甜蜜和喜悦,Echo真正步入了正常生活的轨道。在她心中,舒凡是至亲的人,在与她最亲近的生活接触中,他以自己的积极进取的人生观影响着她,在潜移默化之中,她的生活日渐踏实起来。她的许多观念发生了变化,对文学热烈的爱从此有人和她分享,她尊重生命、憧憬未来,甚至自我肯定和自我期许也从她封闭了七年的心中生出来。她不仅轰轰烈烈地谈着恋爱,而且还舍命地去读书,勤劳地做家教,认真地写书。爱情的力量是巨大的,而且是正面的力量。
两个人,一起读书,一起吃饭,一起逛街,有时在教室里为了学术问题争个面红耳赤,有时漫步在湖边情深款款。
日子便是这样的飞逝了,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许多个浪漫的月夜,像是从枝头枉然地剪下来然后又插在瓶中的玫瑰,不过是记忆中的虚设罢了,若干年后再想起,已不再鲜艳欲滴。饭吃得很香、梦做得很美的Echo竟来不及把玫瑰剪下便迎来了枯萎的结局。
两年之后,正是浓夏。夜晚,在Echo的房间里,舒凡和Echo面对面地坐着,膝盖顶着膝盖。
舒凡的头很低,额头紧贴着绞合的手指,大拇指夹着鼻梁,身子蜷得很紧,像是期望能把自己缩成一团,成一个圆溜溜的球体,拒绝外界的球体。
Echo的身子直立着,不是像球那样的柔和的拒绝,而是被迈无奈的抵御,很僵硬,没有韧性,脆弱得一触即倒,无论是温情还是暴虐。她的眼光落在舒凡的头上,这曾被她的手指深深插进去揉弄过的头发,还曾被她的手臂紧紧搂在胸口的头,如今就在隔她一拳之遥的眼前,却已是拒她于千里之外了。
手中握着的机票和护照提醒着她:明天她将乘飞机远行了,一个人,目的地是西班牙的马德里,那个很远很远的离台北千山万水的城市。
西班牙是她所爱着的国家,这种爱是由来已久的,13岁时暗恋的对象便是西班牙绘画大师——毕加索,尽管那时的情感是稚嫩的,但那日日夜夜的狂想着要去出嫁的地方正是西班牙。另一方面,也许是因为自己太苍白的缘故,她的心中对那正如西班牙女郎的彩色长裙一样绚烂多姿的西班牙民族的生活无限地向往着。她喜欢在心中勾勒出自己在西班牙生活的画西,而不管她在画面中加进什么样的内容,主角都只有一个:舒凡!
而今,要去西班牙的只有她一个人,也许现实中的西班牙的生活图景比她梦想的还要精彩,还要迷人,然而,没有了舒凡这个主角,画面就会像被抠掉了一块似的,露着无法填补的黑洞,还有什么美感可言?就算那儿有绿色的田园,有白色的小房子,有一望无际的葡萄园,有毛驴、牧歌和葡萄酒,缺少了舒凡,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和价值可言?
“凡,你抬起头来好不好?你这样的姿势让我觉得很冷,很孤独”Echo的语声凝咽了。舒凡抬起头来,与Echo四目相望。那样的眼神,Echo大熟悉了。
在他们相恋的日子里,Echo常常为了一些舒凡并没留意到的细枝末节而生气。有时是因为舒凡不牵她的手,不拥她的腰,有时是因为舒凡不陪她共用午餐而一个人去睡午觉。舒凡在做这一切时是很自发的,并没意识到自己的做法会导致什么结果,而Echo恰恰正是为了他这种疏忽的无意识而委屈万分。而且她希望舒凡能不问自知她生气的原因,但每次,舒凡都总是耐着性子问,问她为什么不笑、不说话,问她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不自知的错事。他越问,Echo就越说不出后来;她越不开口,舒凡就越丈二和尚式的着急。终于,舒凡为着她的莫名其妙便也生起气来,这时,Echo才扑上去拉住要一走了事的他,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字来,还没吐完,便泪如雨下,字不成句了。
在Echo的心里,亲昵是爱的表示,是真爱的必然的外在形式,爱情并不是空洞和不真实的,就像思想必须用语言或文字表述出来一样,爱情也必须要有拥抱和亲吻。Echo是深爱着舒凡的,于是她渴望着和舒凡的亲昵;反过来,舒凡的忽略甚至拒绝,不正表明了他并不爱她或者至少说他并没有爱得很强烈?
其实单单想到这一点,便足可以令Echo柔肠百结。她委屈,并不是因为她小气,而是因为她太敏感,她已经觉察到舒凡爱她并没有她爱他这样的深,尽管她是多么不愿意直面这个事实、承认这个事实,但内心深处巨大的恐惧是驱除不掉的,她太在乎他,所以她才会如此的神经质。
她生气,是为了让舒凡能注意到她,就像小时候,生怕妈妈忘记了自己这个孩子的存在而在摇篮里涨红着小脸哇哇大哭,为的不过是要妈妈在繁琐的家务中忙得团团转时还会伸出手来抱她一抱。她就是要在这种对别人的折磨中体会到别人的在乎,感觉到别人的爱,这样她才会安心,她才不会害怕。她多么希望舒凡能够给她这样的安全感,可惜舒凡始终未曾给过她。
每次她拖着舒凡的手臂,艰难地说:“凡,不要认为我小气,不要以为我发神经,你知道吗?我这颗对你的心,怀着的是悲伤的爱情,你懂么?”而这时,听着她泣不成声的话语,舒凡总是用一种悲悯的眼神望着她,轻声他说:“乖,不哭,不哭”他当然是为她而心痛的,但他的眼睛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样的心痛是出自于悲悯,而不是出自爱。其实,只要他付出的是与她同等的爱,他不用多说什么多做什么,便能令她一片欢颜了,便是他显然没有像她那样的付出,没有和她一致的渴望,因此他只有悲悯她。
这样的眼神Echo真是再熟悉不过了,就是在情最浓的时候,她都能从舒凡眼中透过那层层的欢娱找到那抹永远也不会消失的悲悯。悲悯是舒凡对Echo的爱情的根,从这种根上发出来的芽开出来的花,注定带着悲剧性的情绪。
舒凡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他越来越兴奋。告别尽管单纯但却稚嫩的校园,到社会上去卷起袖子大干一场,凭着自己一介书生的学识和才气开创一番事业,这是他由来已久的渴望。
Echo看着踌躇满志的舒凡,心底油然而生的是不安,是伤怀。她应该与舒凡同乐,向他举杯祝贺才对,但她的心中,丝丝缕缕地缠绕着的是一大堆细麻线似的愁绪,剪不断,理还乱。
那天,她和舒凡在小饭馆里吃面。舒凡很高兴地告诉她他的毕业论文的提纲已经通过了导师的审查,用不了一个月的时候,他便可以把论文写完,而且他极有信心能一次性合格,这样,用不了多久,他便可以正式去参加各种形式的应聘。
舒凡的面消失得很快,等到他放下了筷子,Echo还在一根根地数着面条,不知到哪里神游去了。
舒凡拍拍Echo的头,Echo仰起脸来朝他笑了笑,笑得很勉强。
“你怎么了,快吃。”
舒凡柔声说,但他并没深究Echo到底怎么了,而是继续说他的毕业论文,谈他的工作应聘啪!
Echo把筷子拍在桌上,两手捂住耳朵,拼命地摇晃着头,一叠声地叫起来,声音像刀片划过玻璃,那样尖利刺耳:“凡!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仿佛脑袋被横空飞来的一只足球给击中了,舒凡一下子蒙住了:今天很开心,很兴奋,觉得有说不完的话,甚至想大声唱歌;今天毕业论文的提纲通过了,很顺心,一切都依照自己的预想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没什么地方不妥当,今天和她一起出来吃面,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告诉她,然后和她一起去看场电影,然后散步、回家,这样很好;老板很熟,今天小面馆里人很少,比往日清静许多,面也弄得不错,一切都很不错她在发脾气!她居然发脾气?为什么?在这样一个今天,这样一个小面馆里,面对着这样一个我,发脾气,为什么?咦,她哭起来了,她又哭Echo趴在手上哭,哭声很小,背却痉挛似地抖。她方才那番歇斯底里大发作惊动了小面馆里所有的人。舒凡感到他们全部惊愕地盯着他,仿佛是他做了什么错事似的。盯着他干嘛?其实他又何尝不惊愕?他做了什么吗?他什么也没做啊,他一直在讲话,是他的话有错吗?可是他的话自始至终都在谈自己,没有牵涉到她,何况她向来是爱听他讲话的。他讲话的时候,她总是崇拜英雄似的看着他,一副很入迷很陶醉的样子,他常常会用手指头点一下她的小鼻尖,笑骂她“小傻瓜”.那么,是她不顺心吗?
和父母吵架了?跟朋友闹翻了?考试考得不太好?没听她说起过呀,吃面之前还好好的老板和他们很熟,他对每一位在他店里吃饭的顾客都招待得十分热情周到,何况他们是店里的常客呢?老板看出了舒凡的窘迫,他十分善良地走到舒凡旁边,告诉舒凡应该付多少钱,然后又俯下身去贴着舒凡的耳朵说:“对女孩子要哄。”
舒凡感激地看了老板一眼,拍拍Echo的肩膀,柔声地告诉她该走了。
正是午后,散步的人很少,小园香径上只有舒凡和Echo两个人。Echo用手帕擦着眼泪,眼泪太多了,她擦得很久,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悲伤,眼睛整个被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