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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枝紧张得似乎连乳房都变僵硬了,但这种不安,女佣是不会明白的。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她叫住了女佣。
〃好的,我现在去取火盆。〃
院子里的电灯亮了,房间里有些昏暗,伯爵用右手指摸着胡茬,靠在桌边。
〃太黑了。〃
〃是,真对不起。〃
说着,女佣打开电灯,初枝坐在门坎边低头行礼。
〃欢迎您!〃
〃啊,好久不见了。〃
伯爵那双疲倦的眼睛炯炯有神。
四
〃你已经不怕人了啊。〃
伯爵的话虽说有些生硬,但声音却是柔和的。
〃在医院里见到你时,看什么东西好像都晃眼似的。〃
女佣边给火盆加木炭,边说:
〃您换衣服吧!〃
说着,便伸手去拿放在屋角的棉袍,但看到伯爵不理不睬的样子,像是有所顾忌似的退了出去。
初枝也要一起站起来。
〃再坐坐吧!〃
伯爵叫住了初枝,半晌不说话。
他暗中观察着初枝那在胆怯之中又含有女性羞涩的神情。
伯爵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冷冷的嘲讽的阴影。
〃听说你要和正春结婚?〃
初枝猛地扬起脸来凝视着伯爵。
她的眼睛里闪现出孩子一心要倾诉什么似的纯真。
〃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那样一来,也许我会成为你的姐夫哪!〃
初枝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你也反对我的亲事,是吗?〃
伯爵像逗弄孩子似的说。
〃你对礼子这人的脾气什么的摸准了吗?〃
初枝一时不知所措。
〃不,一点都不了解。〃
〃是么。那是个坏女人。连你不也被当作玩具了吗?〃
初枝像想起来似的说:
〃那您为什么还要和那样一个人结婚?〃
〃嗯?〃
伯爵这时才快活地莞尔而笑。
〃你可能是不希望我和她结婚,为了她,你才这么说的。但我却觉得你是为了我说的,你真是有意思。〃
〃请不要说小姐的坏话。〃
〃当然,我不是那种人。我有武士的修养。〃
伯爵爽朗地笑了。
初枝再一次感到伯爵身上的杀气。
然而,现在似乎还有一种温和的悲哀,被傲慢控制着,所以,初枝总觉得恶魔般的恐怖阵阵袭来。
〃她对你那么热情,总让人感到她像是在欺骗她自己。〃
初枝低着头。
〃她认为自己的哥哥应该同你结婚,这事真是让人难以想象。你听你妈妈说了吗?〃
〃没有。〃
〃她呀,说什么如果不让正春和你结婚,她自己也不出嫁。〃
〃什么?〃
初枝被弄得茫然若失。
〃了不起的一出戏呀!〃
伯爵似乎在讥讽似的笑着。
初枝一阵头晕眼花,她未曾想到要去抓住伯爵这番奇谈怪论的真意。
〃小姐,小姐她〃
伯爵突然闭上了眼睛。
〃真是一个梦幻般的人啊,你呀!〃
五
〃你以为那样一个自强自爱的人,能够为了他人去嫁人吗?〃
伯爵颇有几分厌恶地说。
伯爵觉得,自己一旦认真地说出如此庸俗的话,就说明自己的高傲与自尊已经丧失殆尽,暴露出企图忘却礼子幻影的可悲的软弱,他感到无比气愤。
然而,初枝却一点也不理解。
她只是像突然碰上暗礁似的震惊,心想礼子究竟是怎么了。
伯爵仿佛不可思议地看着初枝,说道:
〃你认为你和正春君,真能够那么轻易地结婚吗?〃
〃不。〃
由于初枝的回答太没意思,伯爵反而有些扫兴。
〃真能想得开呀!〃
他小声嘟囔着。
〃和你这样在一起,觉得好像来到了另一个国家,比信州更远〃
初枝听到他说自己想得开,便想起正春,再也坐不住了,身体也好像在隐隐作痛。
〃说起远方,我曾去过南洋和非洲,但像你这样的人,我觉得只有日本才有。〃
伯爵的视线停留在初枝那仍似少女般的修长的腿上,说:
〃我如果和礼子结婚,想到国外去住一段时间,和她在日本生活,好像也不会有什么意思。〃
言外之意似乎是说这就是悲剧的证明。
初枝忽然回过头,仰望庭院树木上面的天空,发现已是薄暮时分。
〃我去喊妈妈。〃
这时,女佣送酒来了。
〃妈妈呢?〃
〃啊,梳完头,好像又到别处去了,不过也该回来了。〃
初枝趁女佣斟酒的机会,想要站起来,可是又被叫住了。
伯爵对女佣毫不理睬,索然无味地喝着。
〃初枝,你出来一下。〃
一个小女佣来接她。
阿岛心神不定地整理着腰带:
〃真够浑的,你怎么能出去呢?〃
〃嗯。〃
〃他干什么来了?〃
〃不知道。〃
〃他和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
一时间,初枝无法回答。
〃算了,不论你听到什么,他说的话你都不能相信,那是个野蛮人。〃
阿岛面色苍白地走出去了,当她从院子走过时,又一次用力地向下拉紧腰带。
〃欢迎光临!〃
阿岛和蔼可亲地莞尔而笑。
〃啊,上次我们是吵了一架分手的呀!〃
阿岛向女佣使个眼色,看着她出去之后才说:
〃那次实在是对不起了。〃
说着,拿起酒瓶。
〃请喝一杯!〃
六
〃饭馆生意怎么样?〃
〃啊,托您的福。〃
阿岛虽然通达世故,但她内心里却紧张得要命。尽管她力图掩饰自己戒备的神色,但她完全无法理解矢岛伯爵这个人究竟为什么到这里来。
〃只是您自己吗?〃
〃嗯。〃
女佣送来了饭菜。
〃鱼是从哪儿进的?〃
〃从东京和新泻两地进的,没有什么能合您口味的东西〃
〃这个呢?〃
〃那是楤树芽。〃
〃这里高新泻很近吧。〃
〃啊,不算远。〃
〃到新泻去玩玩吧,明天怎么样?〃
〃明天吗?好啊!〃
阿岛看出了伯爵那急不可耐的心情。
〃把她也带去吧。〃
〃啊?〃
阿岛若无其事地笑着。
〃您说初枝吗?带个稍微机灵点儿的人去不好吗?〃
〃你又提出条件来就不好办了,说什么那是一个当着母亲的面也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跟小姐说的吗?怎么会呢?〃
〃机灵的女人我可不要。〃
伯爵像在发泄积怨似的说。
〃上次你那样气势汹汹,可现在你还是坚决反对吗?〃
阿岛心想,伯爵是否是为了缓和自己的反对态度到长野来的。于是,她试探地说:
〃可我是无能为力的。〃
〃谁说没有力量,你不是把回城寺家闹得天翻地覆么?〃
〃为什么?〃
〃你也该适可而止,同她断绝关系吧,你看怎么样?〃
〃我和小姐的关系,在二十年前已经断绝了。也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没有关系。〃
〃可是,事到如今,为了你女儿的婚事,不是还在利用她吗?〃
阿岛的心受到冲击,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心想,看来有田信中的话也许是真的。
〃把一切都干净利落地处理了,你看怎样?〃
〃是。〃
这样说来,伯爵是不是圆城寺家为了埋葬正春和初枝的爱情派来的呢?
〃干脆让一切都付诸东流吧。〃
〃那就要看水的情况了,哪里有那种水呢?〃
阿岛信口说出莫名其妙的话,她像是在支撑着即将倾倒下来的大厦。
〃大家都在误解我,把我当成坏人您是说让我将一切都在溺死我两个女儿的水中付诸东流吗?〃
〃正因为你揪住她们不放,所以她们无法游动,只要你能松手,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阿岛仰起表情痛苦的脸。
〃希望您能说清楚些。〃
〃慢慢谈吧。哪个温泉最近?〃
〃户仓、上山田,还有汤田中和涩。〃
〃今晚就住在那里,你也来吧。〃
阿岛虽然感到奇怪,但并未吱声。
〃让她也一起去哟。〃
〃您是说初枝吗?〃
〃那我也不能单独和你去呀。〃
七
出了长野的市街,当汽车过了丹波桥一带时,阿岛后悔不迭,不该带初枝来。
伯爵眺望着春天没有月亮的星空下,犀川那朦胧的景色。
〃多长的铁桥啊!〃
〃是的,据说有三百多间①。夏天还有纳凉的焰火呢。〃
①见前文注释。
〃过了桥就是川中岛的古战场了吧!〃
〃是的。〃
阿岛回头看着初枝,问道:
〃冷吗?〃
初枝似乎不由得缩起脖子,默默地望着窗外。
过了八幡原,距离户仓温泉还很远。
阿岛想,伯爵说不能和自己两人一同去,虽说是开玩笑,但如果真的只有两人,肯定又会争吵起来,吵架的结果似乎对初枝也不利。
如果有初枝在身边,气氛会得到缓和,可能也就不会发生口角了。
要去的是名月馆,这也使阿岛放心。
同名月馆之间是老关系,十年来彼此互相介绍客人。当在电话里通知要陪客人前去时,对方说务必让初枝也一起来,想让眼睛已经复明的初枝,看看姨舍山和千曲川。
当初枝手术后回来时,名月馆还送来了祝贺的礼品。
如果不想让初枝听到自己和伯爵的谈话,就让她留在账房里也可以。
阿岛这样想着,便没有坚决拒绝伯爵那咄咄逼人的劝诱。
伯爵只带一个小旅行包,好像是从车站直接到花月饭馆来的。
阿岛由于还没有弄清伯爵特地从东京来长野的目的,所以,当汽车行驶在散发着麦香的原野里时,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初枝穿着这个新年在东京刚刚做的漂亮衣裳,在如此寂静的夜晚,坐在车上,会像精灵一般引人注目。阿岛暗自想着。
〃坐火车就好了,坐汽车走这么远的路,还是第一次吧?〃
〃是的。〃
〃酒全醒了,夜里好像还有些冷啊!〃
伯爵也合起了外衣的领子。
过了千曲川,汽车进入城市脚下户仓、上田山的温泉街。
进入名月馆最里面的房间,伯爵立即去了浴室。
阿岛留在房间里,急忙跟名月馆的老板娘说:
〃请把这孩子留在你那边。〃
〃好啊,请吧!〃
老板娘笑着。
〃完全认不出来了。连认识初枝的那些女佣们都在议论着,只以为是那位客人从东京带来的美人哪。我带她过去,让她们大吃一惊。〃
〃还有,我们的房间尽可能安排到离这里远些的地方。〃
〃为什么?不至于吧。〃
两人面面相觑,老板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阿岛,你们也去暖和一下吧。〃
〃好吧。〃
三人肩并肩地下楼去了。
八
〃男人洗澡都很快。〃
阿岛好像突然想起似的,又从楼下返回来了。
女佣正在房间里整理伯爵脱下的西装。
〃麻烦你了!〃
阿岛也坐在一旁,刚要伸手帮忙,只见从袜子到衬衫的袖扣,所有的地方到底都不一般,她轻轻地摸了一下上衣的呢料。
女佣也似乎在迎合着阿岛的想法:
〃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啊!〃
〃是啊!〃
〃初枝小姐又那么漂亮,太幸福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会不会是在胡乱猜疑,认为伯爵是初枝的什么人呢。
阿岛来到走廊里,隔着玻璃眺望着千曲川。
旅馆院子的尽头,连着河堤。千曲川流到这里,河变宽了。
听着湍急的流水声,阿岛想起了河滩上开着夜来香,点着提灯的夏天。
〃雨蛙已经叫了吧?〃
〃是啊,这倒没有留意,不过白天也有客人出去划船。〃
〃是啊,是啊,还曾经在河滩上给我们烤过桃花鱼哪!〃
正当酒菜备好时,伯爵已洗完澡回来了。
阿岛关上了纸拉门,非常拘谨地侍候他喝酒。
〃找个年轻人来,您看怎么样?〃
〃不是带来年轻人了么?〃
〃那是个不中用的孩子〃
〃我喜欢啊!〃
伯爵像是开玩笑似的。
〃你把她藏到哪儿去了。〃
阿岛突然用带刺儿的口气说:
〃我没有藏,这家旅馆,我们是老关系,大家都对她感到惊奇。〃
〃真是一个少见的女孩。〃
伯爵含糊其辞地说着,突然又换成激烈的口吻。
〃为了你女儿,你最想做什么?〃
阿岛好像遭到一击似的,抬起头来。
〃我说女儿,也许你不知道是指哪一个,我说的是圆城寺家的。〃
〃不论您说什么,我的情况您是知道的,我只能暗自为她的幸福祈祷罢了。〃
〃再坦率一点谈谈吧。〃
〃我是求之不得的。我还想问您,您来长野究竟有什么事情。〃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就是因为你反对我的亲事啊。〃
〃我只是为小姐的幸福着想,可是〃
阿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