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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疼吗?”阿芳含着眼泪,轻声地问。
“好点了。”小文霞扭着脸说。
“野蛮!畜牲!不是人!”阿芳骂着。
“阿芳姐,你得想个办法呀。看来这帮人是不会放过你了,真不懂你挺大的身子怎么能上船呢?就是为了挣钱也”
“文霞,我不是为了挣钱。我是去到美国找我的丈夫。他走了快半年了,孩子再有二个月就要临产,他最关心他的儿子,临走之前他还说,孩子最好能生在美国。”
“那他就应该过来接你。男人的话真是听不得。”
“不,文霞,你不了解他。他一定有他的难处。”
“阿芳姐,那他也不应该同意你上船呢,难道他不知道女人上船后的下场?”
“他不知道。再说,不要说他,连我也不知道上船会是这样。文霞,你是怎么上船的?”“咳,我上了船后才明白,那个王八蛋在骗我。他说,去美国不仅不收我钱,还给我钱。他说在船上给我找个服务性工作,下船之后给我五万美金的服务费。”
“真可恶!骗你的人是谁呀?”
“还有谁,郝家的二公子郝义呗。他妈的,这次真是上了他的贼船了。”
“郝义?”阿芳一听是郝义,心里打了个寒战。自己上黄龙号也是郝义动员的,她预感到这里边有什么问题,她越想越害怕。
阿芳从七婶那里借到钱后,第二天就去因河办事处交款、登记,办理一切手续。几天后,她接到通知,三个星期后乘“水手一号”货轮出发。就在阿芳整理衣物准备起程时,郝义突然来找她,还好心地劝她:“阿芳,黄龙号船体大,吨位重,稳当,不会晕船。而且黄龙号比水手一号早走两个星期,国庆也希望你早点儿到美国。我大哥郝仁为你上船的事,特意从纽约打来电话一再叮嘱,说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好你,不然,他无法向国庆交待。再说你现在又怀着孕,让我爸出面,帮你安排个单人舱,路上也可以少遭点儿罪。”郝义显得那么诚恳。
“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阿芳觉得,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千万别老记在心里。现在国庆和我哥在纽约成了好朋友,他俩都在林姐的手下干事,关系可好了。让你早点儿走,是因为国庆怕你把孩子生在路上,才让我哥打电话催你快上黄龙号的。”
阿芳对郝义的话虽然不完全相信,但听到这里,也觉得有道理。再说,国庆和郝仁都在纽约,又都在林姐手下做事,也许国庆为了林姐的事业,忘了自己的私仇,真地同郝仁和好了。为了能尽早地见到国庆,她横下一条心,登黄龙赴纽约。
淡淡的月光,照在阿芳那张憔悴的脸上,她觉得腰部一阵阵地酸痛。上船后,海面上出现过几次风浪,这些她还能忍受。可肚子里的孩子不停地蠕动,则令她一直焦躁不安,她担心国庆的这个根苗会出什么问题。她不知道,这种随时随地的蠕动,是否会早产。万一把孩子生在船上,谁来给她接生?这里的环境这样恶劣,孩子能活卜来吗?一旦这个幼小的生命夭折,她怎能对得起国庆?另外,她也非常害怕祝洪运一伙的毒爪不会放过她。
“阿芳姐,别想了,快睡吧。”文霞见她总翻身,就安慰她。
“文霞你说,还有多久才能到美国呀?”
“谁知道哇。”
“现在咱们是在什么地方呢?”阿芳像是自言自语。
“管它呢。阿芳姐,睡吧。”
阿芳觉得舱里闷热,就把后背靠在了凉凉的钢板墙上。顿时,她觉得舒服了许多。她看着窗外的月光,想起了上船的那天晚上
上船那天夜里,天上的月亮也是这么亮,阿芳瞒着父母走出了家门。送阿芳上船的只有七婶和费妈妈,她俩今晚赶来,除了送阿芳外,也是为了给他们在美国的亲属带点儿东西。七婶给彩凤带的是她最爱吃的干槟郎和结婚用的大红绣花真丝旗袍,给他丈夫带的是一件小羊羔皮背心和一个精制的工艺品银质水烟壶。
“也想不出给他们带啥好。这爷俩在美国还能缺什么?年轻时落了腰寒的病,如今他年岁大了,保护身子最要紧,给他带一个羊羔皮背心,保保暖。他喜欢抽烟,就给他带上个水烟壶,听说能减少尼尼什么了。阿芳,你见到你七叔时,还得多跟他说几句,让他多注意身体,少抽烟。还有,彩凤也老大不小了,找个好人家出嫁是最要紧的事。这个真丝旗袍也算不上什么嫁妆,就算是当妈的一点儿心意吧。”七婶一边扶着阿芳往码头上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费妈妈给儿子二肥带的东西可是不少,真想不出她老人家怎么能挎得动这么大两个篮子。你看那篮子里面,吃的、穿的、用的、玩儿的,应有尽有,连二肥子小时候爱玩的地猴、地猴鞭也带上了。
七婶笑着对费妈妈说:“二肥妈,你老儿这是在搬家呀?阿芳挺着个大肚子,怎么好帮你带这么多东西?还是少拿点儿吧。”
“七婶,这些都是我家二肥最喜欢的东西,又不是叫阿芳提着走,我给她放到船上,下船的时候就不用愁了,我那二肥子一准儿会开车去接她。”
来到码头,几条机动渔船在码头上摇摇晃晃。借着月光,看见郝义在大声地叫骂,他在催人快上船。闽河办事处的人也在,他们在查点人数。码头上值夜班的几个人,在小木屋里同郝鸣亮的几个部下正在喝酒打麻将。
“滚开,不许乱挤乱上。今晚只上黄龙号的人,其它船的人一律不能上。”郝义站在高处指挥着。
阿芳她们刚走到码头,郝义一眼就看到了。他马上跑过来,殷勤地对她说:“快点儿吧,马上就要开船了。阿芳,你不用排队,舱位早就给你留好了。”
郝义不等阿芳与七婶和费妈妈告别,拉着她就往船上走。
“七婶,费妈妈,我走了。”
“走吧,给他们带好,叫他们放心,这两个篮子”
“来不及了,快点儿吧,阿芳。”郝义在月色中焦急地催她。阿芳刚一跨上小船,还没站稳,只觉得郝义在她身后猛推一把,嘴里还骂了一句:“快给我上去吧,哪儿来他妈的那么多废话!”
印度洋的海面开始不平稳了,老黄龙的腿脚有些踉踉跄跄,主机又出现了杂音,未燃尽的黑烟不均匀地从烟囱里冒出来。
阿芳觉得舱内的天花板在旋转,身下的床在向一边倾斜。她感到胸口一阵恶心。她想打开舱门,走出舱外透透气。还没来得及起身,舱门被人一脚踢开了。这一次进来的不只是祝洪运一个,他身后还站着三个皮肤黑红的大汉,看上去他们都已喝醉,每人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大酒瓶。
文霞一看他们的架式,就知道事情不妙,忙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身子,给他们跪下:“大哥,你们行行好吧,她身上的孩子就要生了,千万别动她,求求你们。”
祝洪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向身后的三个大汉打着手势,指指每个人手里的酒瓶,又指了指阿芳。文霞似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他们像是在打赌。
文霞扑上去死死抱住祝洪运的腿哭喊道:“大哥,别这么没人性呀,你们就饶了她吧。”祝洪运抬起腿,照着文霞的脸就是一脚,文霞的头“咕咯”一声,撞在了钢板上。
“文霞!”阿芳抱住她,欲哭无泪,欲逃无地。她明白了,她今晚面对的是一群毫无人性的禽兽。她想拼命,以死保住肚里的胎儿。她放下文霞冲向舱门,三个海鬼一齐拦住了她的去路。祝洪运一把揪住她的头发,骂道:“你他妈的这回还往哪儿跑。”他把阿芳拉进怀里,上去就用嘴擒住了她的嘴。阿芳没有闪躲,就在他的嘴碰到她牙齿的瞬间,她猛地一下,把视洪运的嘴咬豁了口,疼得祝洪运满地乱窜,嗷嗷直叫。他气红了眼,擦了擦血流不止的嘴,上前一把把阿芳推倒在地,向她扑去。他一边疯狂地抽打着阿芳的脸,一边把她的头往船舱的地上狠命地撞。三个海鬼站在旁边哈哈大笑,他们拦住祝洪运,告诉他不要乱来,要按原来说好的规矩赌。
“好,就按规矩来。”祝洪运抹去嘴角上的血,指了指其中一个水鬼,叫他先喝。那个水鬼对着酒瓶第一个灌了起来。一、二、三、四,直到他咕咚咕咚地把个大号酒瓶里的酒全部喝光,他们一共数到十二下。这个水鬼刚要上去抓阿芳,被另一个胸上长着黑毛的胖子拦住了。他胸有成竹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尖,表示该轮到他喝了。这个胖子显然要比刚才那个水鬼的技术高出一筹,一瓶灌完,才数了十下。
第三个水鬼别看是个小白脸,可是身手不凡,数到八下他就喝完了。
阿芳看着这群疯狂的野兽,知道今晚是凶多吉少。她躺在地上,望着舱外的月亮,象一只即将被人屠宰的羔羊,沉默地等待着这最后的时刻。她没有眼泪,没有喊叫,只有心里轻轻地念着国庆的名字。
最后一个上阵的是祝洪运。他擦着仍在滋滋冒血的嘴唇,高举起大酒瓶,把酒瓶颈部的大半节一下子塞进了他那血红的大嘴里。那高度白兰地的酒精,杀着他的伤口。他拧着眉头,颤动着嘴角,好象要把一瓶酒全倒进胃里。几个人刚数到六,酱色的酒瓶就变成了透明。与此同时,他摔碎酒瓶,上前一把抓住阿芳的头发,把她拖出舱外,重重地扔到了甲板上
印度洋今晚终于愤怒了。它掀起了巨大的海浪,阻止黄龙的正常行进。它一会儿把老黄龙抛起到浪尖,一会儿又把老黄龙扔进浪谷。赤道的狂风卷着暴雨,抽打着老黄龙。老黄龙像无地自容似地把年迈臃肿的身体躲来闪去,任凭暴风雨击打着它那厚厚的甲板。
“妈呀——!”阿芳那震人心肺的嘶嚎,在雷鸣电闪中淹没了。
“真他妈的刺激!”祝洪运狂喊。
巨大的暴风雨无情地鞭答着那群站立不稳的野兽。雷声中,夹杂着阿芳悲痛欲绝的哭喊,闪电照射着那些狰狞的面孔。顿时,甲板上流出一道殷红的血渠,它沿着船舷流入了印度洋。印度洋的海水不再碧清,它溶进了阿芳和国庆的命根,也留下了老黄龙那破碎的铁鳞。月亮躲起来了。海浪在咆哮。天上地上全是泪。
17
继红的卧房布置得很舒适,客厅宽畅、明亮,卧房硕大、温暖。虽然她还是个单身,可她用的床却是KING SIZE的(超级大的)。所有的室内家具都是当今美国最流行的款式,意大利淡粉色牛皮沙发,巨型彩电荧屏,厚厚的淡粉色地毯,从里到外透着一个明快、现代。
她买的这所房子不在曼哈顿,也不在长岛,而是在两者之间的REGAL PARK(帝王花园小区)。这儿离长岛高速公路很近,又是难得的安静地段,可以说是闹中取静。
从她家去皇后大学也不算太远,继红每周必去二次电脑补习班。由于前一代的电脑已不适合目前林姐飞速发展的生意,她必须加紧学习,特别要掌握自编软件程序这一技术。林姐的生意越做越大,货越来越多。资金的运用,各种货币的时价与金融界的调剂,应收应付的账款,各国银行的利息,进货收款的进程等等,不采用最新一代电脑管理,要想快捷和保密是绝对做不到的。
派继红专攻自编软件课程是林姐的想法,因为保密就是生意,保密才能生存。不启用自己最信赖的人来掌管这一切,就等于自寻死路。软件程序绝不能请人设计,调出材料的手法只能一人掌握,就是软盘万一丢失,不知道如何调出,也如同废纸一张。
今天,林姐独自来到继红的住所。
经过几个月的培训,继红对下一步的材料分类、调出各类数据的程序,重新作了编排。林姐看了以后非常满意,她躺在继红的大床上说:“这下我就放心了,今后要是失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发明更高的科技,取出你的大脑的化验结果;另外就是你背叛我,变了心。”
继红笑了笑:“但愿化验脑子的高科技能实现。等我变心恐怕是等不到了。”
“继红,你的这个小世界实在太舒服了,真不该你一个人享用。”林姐抚摸着丝绒床罩说。
“又来了。林姐,我一个人挺好。”继红收拾好桌上的软盘,关掉了机器,接着说:“林姐,上次你那一巴掌打下去,还真把斯迪文打醒了。最近他常给我打电话,总让我为他在你面前说说情,我就是不理他,除非他亲自向你道歉。刚才他还来电话,说今晚非要到我这儿来,我还没答应他呢。”
“继红,你还是答应他,他已经向我认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