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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的几天,方穗迭缩在病床上,缩在被子里,颤抖的熬过那无孔不入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她觉得每一分钟都是煎熬,每一分钟都是绝望,她一遍又一遍不可控制的回想起来那天莫莫临死前的一切。
刚开始是心不可抑制的痛,痛彻心扉,远远的盖过了身体上的伤痛。她的痛,只能躲在被子里,一个人慢慢的忍受,默默的流着眼泪忍受,她以为自己终有一天会忍受不了,她会发疯。
可是当莫莫那天的一切被在无数次想起后,在无数次回忆过去后,在颤抖的舔着自己的伤口无数次之后,她发现,有些伤痛,原来在最痛过之后,在被撕开了,撒了盐,生不如死的痛过一场之后,只要没死,没疯,那痛苦竟然会开始慢慢变得麻木。
如今的她,竟然能够慢慢的忍受起了这病房里的消毒味道,她渐渐的不抖了。
医生说,她的状况好了很多。
可是,她知道,她心里的抗拒还是没有消除,她虽然没有之前那样拼命的排斥医院,但是,她心底里还是抗拒的,抗拒着医院的一切。
她,还是做不到睁开眼睛看着一切。
可是,施敢明明白白的态度摆在眼前,如果她不当着他的面睁开眼睛看看这个莫莫临死前住的病床,他是绝对不会放她走的。
他就是要她在这个病房里受折磨,受良心的折磨。
方穗迭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消瘦的手,颤悠悠的按向床头的铃,外面片刻就进来了几个人。
方穗迭闷在被子里的头没有抬起,她只是闷闷的说:“告诉他,我同意。”
十天,她曾经以为自己只要跨进医院就会发疯致死,可是她活了下来,可是她不想一辈子活在这个在自己心目中跟地狱同一级别的地方。所以她再不甘愿,再不想,心理再排斥,她也要睁眼看,看看是不是真的看一眼就会让自己发疯。
施敢来了,不算很快的速度。
他进来,就大拉拉的坐在病床边的沙发上,冷漠的说了句:“我来了。”
一听到他的声音,方穗迭在被子里抖了一下,她的手猛地一下子抓住了被子。
屋子里一片寂静。
她将被子慢慢的,再缓慢的往下移。
一分钟,被子才从她的身上移下几个厘米。
施敢皱了皱眉头:“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你要耗就慢慢耗,等你准备好了我再来。”
说着,方穗迭似乎听到了外面走路的声音。
“不要!”她弱弱的发出声音,在停顿了半刻之后颤悠悠的说:“我准备好了。”
她的双手紧紧的握住了被子,孤注一掷,孤注一掷,她告诉自己。
好不容易凝起来的勇气不能就这样散了。
不就是看一眼吗?不就是看一眼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看就看!
她闭着眼睛,咬着苍白的下唇,双手使劲的一用力,整床被子从她身上掉落。
她能感觉到外面开始变得明亮,消毒药水仿佛一下子变得浓郁全部朝她侵袭而来,她的心狠狠的抖了一下。
那一刻,她想过退缩。
可是——
“还没想好?我只有四分钟时间了。”
那声音是那样的冰冷,仿佛她的害怕、她的恐惧、她的颤抖都好,都跟他无关,他像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在自我折磨,在自我挣扎。
不,她记忆中的施敢,就算是对着一个陌生人,都不会这样的冷漠的。
是啊,在他的心目中,她已经连陌生人都不如了。
还奢望什么,还害怕什么,她还有什么,还能失去什么?
方穗迭猛地的睁开了眼睛,整个病房没有任何缓冲的,一下子,全部砸在了她的眼睛里。
她躺在病床上,看着这个病床。
她仿佛看见,门口被打开了,一个捂着左脸的女孩走了进来,那么熟悉的脸,熟悉的悲伤,熟悉的疼痛。
她颤巍巍的走进来,她来到了自己右边,自己对她说什么了吗?她很是恐慌,她很是着急,她将耳朵凑近再凑近,她将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嘴巴。
她的眼睛突然之间睁大,然后冲进来好多人,施敢、莫伯伯……好多人好多人,他们都看着自己,就她一个人,被人流冲到了角落里。
她的眼泪流着,她没有去擦,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为啥那么,那样的悲伤呢?
她听到了莫伯伯的声音:“莫莫跟你有什么仇,你要这样害她!”
她听到呼啸而至的巴掌的声音。
她听到陆如其说:“她吸毒,幸亏莫伯伯跟施敢早发现,将莫莫绑在床上一个星期,才面前度过戒毒的第一阶段。他们谁都防了,就是没有防过你。”
她看见了病床上的人,消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那是莫莫,那是明艳张扬的莫莫。
怎么回事,不是自己躺在病床上吗?怎么会是莫莫?
她怎么瘦成这样,她怎么躺在这儿呢?
为什么她的眼睛要闭上,为什么莫伯伯连站都站不住,为什么施敢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的血色。
“傻瓜,那是毒品啊!你给莫莫的是毒品。”是陆如其的声音。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是莫伯伯的声音。
她觉得身体里什么东西在汹涌,她在努力的忍住,努力的忍住。
莫莫还在病床上呢,她不能弄脏了莫莫。
她下床,冲到了厕所,身体里的东西汹涌而出,她不停的吐,不停的吐,直吐到苦胆都出来了,吐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了,她还是在不停的吐着。
医生冲了进来,护士在背后给她揉着后背:“别吐了,你现在没东西可吐,你这两天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你吐不出来的。”
可是,她还是想要吐,还是想要吐。
“给她打枚镇定剂。”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厕所门口的施敢看着她的眼神都是冷漠的,连丝同情都没有。
一股清凉的液体输进了体内,她觉得眼前开始变得宁静,她突然之间觉得好累、好累,眼皮好沉、好沉。
在睡过去的时候,她想,我不是已经睡了十天吗,怎么还想睡呢?
在沉沉中醒来的时候,空气中没有了让人窒息难受的消毒药水。
她环视了四周,发现,已经回到了莫伯伯的别墅里了。
嘴角露出了个虚弱的微笑。
终于——离开了。
她下了床,站了起来,走到窗户,看着楼下的灯火。
在医院里,她一动不动的躺了十天,昏昏沉沉的,睡早就睡够了。
楼下。
一盏灯光打在了小花园里的石凳石桌上,圈住了那个坐在上面的人。
他面对着这边,看着自己面前的手提,不停的在敲打着什么。
灯光照射在他的身上看起来很是温和。
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凝视过他,或者,她从来就没有机会可以像今天这样好好的看看他,肆无忌惮的,无所顾忌的看着。
没有人会发现她的目光停留在这个不该停留的男人的身上,也没有人会去指责她的目光。
他的脸比之前瘦了,下颚更像雕刻刀雕刻过的凌厉。
他的眼睛被额前的碎发给遮住了一半,可是她能感觉到那眼睛里的冷漠。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胸口打开了两个口子,露出让人窒息的性感。
以前,莫莫就曾跟她意淫过施敢的身体:“什么叫好身材,知道不?不是斯瓦辛格,那种超块头的肌肉不适合咱柔弱的东方女子,咱要的是有肌肉,不过头。我告诉你哦,施敢的身材超好的,比赵元任好多了。我曾经偷拍过他的出浴照,啧啧,那叫一个好啊。改天给你看看。还有还有,男人跟女人一样,胸,要露,可是也不能过头,不露不性感,过头变淫贱,性感就是在微露半露之间,达到未露已露的境界。你看看施敢,可是深谙这个道理啊,这怎么可能不吸引一大批清纯、不清纯的大姑娘、小姑娘呢。”
他的身体很不错,她知道。
只是——
她想起了前一段时间住在施敢家帮忙收拾家务的时候,打开衣柜,发现施敢的衣服全部都是黑色系的,可是,分明,以前的施敢很爱捻黄惹绿的,淡淡的黄,粉粉的红,什么颜色搭在他的身上都那样的好看,那样的莫莫说的“骚包”。
什么时候开始,他一向爱穿明亮颜色的习惯改了,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上了这自己以前嘴中的那个沉闷无趣的黑色呢?
她的心一阵阵的疼。
她看见施敢打开了电话,不知道在跟对方聊着什么,眉头越来越拧。
他的视线似乎在无意之间瞥了过来。
方穗迭下意识的全身以最快的速度后退,隐在窗帘后面,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其实,她压根就没有开灯光,今天的月色也不明亮,施敢看过来或许压根就看不到她。
可是她还是吓得躲在窗帘后不敢出来,只能偷偷的往外瞄。
或许,这就叫做做贼心虚。
她的身体好了,施敢又开始带着她辗转于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
医院的事情,依旧谁都未提,仿佛从来没有这一回事似的。
今天,又是之前她曾经见过无数次的同一伙人聚在一起。
理由是,庆祝陆如其的老爷子高升。
直到今天,方穗迭才知道陆如其的老爷子是谁,就是那电视里经常出现的人物,就算是孤陋寡闻如她都知道,如今,他家的老爷子已经高升到几乎可以算是一把手的地步。
这一群狐朋狗友自然得拉他出来乐呵乐呵一下。
高兴了,就不小心喝多了。不小心喝多了,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譬如,小丁的眼神开始在方穗迭的身上上下不怀好意的打转。
譬如,施敢的眼神也开始在小丁新带来的女孩身上打转。
“小丁,新鲜的。”施敢冲着小丁身边温柔偎依着的女孩点了下头。
“对啊,施少。”小丁异常的兴奋,脸红扑扑的□裸的眼神看着方穗迭回答道:“我照着你那位找的,大学二年级,听话又可爱。来来,纯儿,跟施少打个招呼。”
纯儿,这名字也够纯的。
方穗迭看着那在小丁怀中巧笑倩兮的女孩,微微勾了一下唇角,依旧照吃吃,做着自己默不作声的乖巧的花瓶。
纯儿小脸蛋粉红粉红,乖乖巧巧的冲着施敢喊了声:“施少!”
声音软绵绵的,好像不把人的骨头软酥了誓不罢休一般。
施敢笑着点头:“不错,不错!”
“施少喜欢?”小丁的眼睛闪亮闪亮。
陆家老爷子上去了,不论是冲着陆老爷子跟莫老爷子的交情,就冲着陆如其跟施敢的交情,单翼以后可是更加的威风了,自然是自己这些人巴结的对象,何况,施少怀中还有个尤物呢?
施敢但笑不语。
小丁爽快的在纯儿的肩上拍了一把:“纯儿,难得施少看上你了,你过去,帮我好好的招待招待。”
纯儿的脸色变了,小脸变得苍白,她有点不悦的看着小丁,只是也是嗔怒的模样,不敢出言反驳。
小丁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才让她由怒转喜,她温温柔柔的站起身,走了过来。
包厢不小,只是撤去了多余的椅子,于是乎施敢的身边都坐满了人。
纯儿坐过来后才发现没地可做,尴尴尬尬的站在一边。
施敢笑着低头对着身旁的方穗迭说:“穗穗,你过去。”
方穗迭正夹着面前的鱼,聚精会神、目不斜视、两耳不闻身旁事的吃着。
一听到施敢的这话,嘴中的鱼刺没细琢磨就吞了下去,鱼刺卡在喉咙里,当下卡着喉咙,咳红了眼睛。
旁边的人见了,赶紧让服务员拿来一大碟的醋,灌了大罐下去还是没用。
“给她拿盘韭菜吧。”施敢在旁边不甚着急的说。
韭菜很快就拿了上来,施敢夹了一大块子的韭菜送到方穗迭的嘴边,笑道:“谁让你吃那么急,乖了,吃下去。”
说着,一大筷的韭菜送进了红着眼睛的方穗迭的嘴里。
方穗迭机械的咀嚼着嘴中的韭菜,淡而无味。
她想起了以前,以前莫莫总是很贪吃,而且吃东西很心急,常常有吃鱼卡鱼刺的事情发生,每次施敢都是第一个拍桌子喊起,“韭菜,快,韭菜,拿韭菜来。”韭菜拿过来之后,一小口一小口很小心的夹进莫莫的嘴巴里,边夹还边说:“疼吧,嘴巴别张太大,会碰到嗓子的,对,慢慢来,我夹快点,你多吃一点,很快就好的。”
这韭菜是施敢叫拿过来的,在他看着她咳那么久之后叫的。
韭菜是施敢夹的,那么一大筷塞进嘴巴里,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体贴。
他所做的一切都这样的漫不经心,漫不经心的伤着她。
方穗迭咀嚼了几口,咽下,这韭菜真难吃。
鱼刺,顺利的被带下了肚子里。
据说,韭菜会包裹着鱼刺,让它不伤害肠胃。
可是,方穗迭却觉得这韭菜是割刀,随着施敢说的下一句话一起狠狠的顺着喉咙、顺着食道割下去,割下去。
“穗穗,到小丁那边,帮我好好的谢谢小丁。”
他凑到她耳边,声音很轻:“你说过我说什么是什么,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是不是?”
方穗迭抬起头,呆滞的转过脸看着施敢,看着施敢的那张桃花脸笑着看自己,然后瞥过自己停留在站立在一边的纯儿的身上,桃花眼一片荡漾。
“好。”她听见了自己低低的声音。
她站起身,麻木的朝前走,机械的走到那纯儿空出来的座位上,坐下。
她拿起纯儿用过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