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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处长好。”
大家纷纷站起来，一副迎接领导的姿态。
“忙着呐都？”李庆压压手：“坐吧，继续工作。”
李庆很瘦，跟个麻杆似的，感觉上比病阴阴的周长春阳光了不少，笑起来也不像周长春那样有那么一丝丝虚伪的和善，而是显得挺真诚。李庆家中情况很差，女儿是白血病还是其他什么病来着，反正经济上不宽裕，听谭丽梅说去年局领导就想给他搞一次捐款，不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被李庆拒绝了。
那边，小办公室的周长春也开门迎了出来，笑呵呵道：“主任。”
五十岁不到的李庆笑着拍拍周长春的大臂，“老周，你身体不好，多注意点别累着了。”
周长春腰板比平时挺得直了一些，面露感激，“谢谢主任关心，我还好。”
这些人里，只有周长春是叫李庆“主任”的。
对于官称的叫法，董学斌特意跟谭丽梅这个前辈咨询过，知道周长春这声“主任”叫得也很有学问，并不是他叫错了，而是周长春对于李庆放权的一种回应罢了，周长春要也跟着科员一起叫处长，难免会让李庆感觉周长春这个副主任恃宠而骄，把他这正主任给“叫”到综合办“外面”去了，想自己独揽大权。而这声“主任”呢，则是周长春在告诉李庆，我没忘记您才是正主任，是综合办的一把手。
你就说这里面有多少学问吧！
反正现在的董学斌还是搞不太明白的！
过了会儿，李庆溜溜达达地视察到了董学斌这边，董学斌借机将入党申请书给了他，并“假大空”地表了一番态。李庆大致翻了翻这几千字申请，也没多说别的，只是打了几句官腔，什么要积极表现啊多学习啊争取早日加入党组织啊，随后他想起了什么，回头把一份文件递给周长春。
“这是？”周长春狐疑地接过来。
李庆头疼地拿手指头揉了揉眉心，“杨局长要去市局开会，这是讲话稿的大概内容，好好下工夫写写，尽量让杨局长满意吧，可别像上次似的了，老周，这事儿我就交给你了啊，别让杨局长以为咱们综合办没人了。”
“这……是，我们……我们一定做好！”周主任答得很苦涩。
董学斌看见，一听要给杨局长写演讲稿，谭丽梅郭顺杰和郭攀伟等人的脸色顿时一个比一个苦。
咦？
咋回事儿？
不明白内情的董学斌和桩子都很是莫名其妙。
一个演讲稿有那么难写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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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表现的机会到了！】
综合办内。
李副处长走后的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周长春愁眉苦脸地用手蹭了蹭脑门，眼睛盯着手上的演讲题目看了一遍，不多时，他抬起头环视一周，“还跟上回差不多，杨局长没说没的要求，嗯，小谭？”
从来没有对工作抱怨过什么的谭丽梅居然可怜兮兮地看看他，“周主任，您饶了我吧。”
周长春鼓励道：“写稿这块不是一直你负责的嘛，你一大学生，写个演讲稿算什么难事儿？总不能让我和老严写吧？”
谭丽梅唉声叹气道：“周主任，您又不是不知道，杨局长要求实在太高了，就上次，我和郭攀伟常姐仨人两天什么也没干，就顾着写杨局长交待的稿子了，可写了五六份，杨局不但一份都没用，还数落了我一顿，我……我……”
周长春道：“杨局说你那是对你期望高，这回你再多花花心思。”
谭丽梅垂着脑袋无奈道：“那好吧，我再试试。”
周长春看向郭攀伟几人，“攀伟，小常，顺杰，你们也都写一份，用点心啊。”
常娟急忙道：“领导，我文笔真不行，杨局肯定看不上。”
连郭攀伟这个一向喜欢巴结领导的主儿这回都有点退缩，“周主任，我的笔力恐怕也入不了杨局的眼，您看……”
郭顺杰接着道：“周主任，我也……”
周长春有些生气，用力敲了敲桌子，“瞧你们一个个推推挡挡的，像什么样子？啊？不管有多大的困难也要上，都是为了工作嘛！你们抓紧写，争取明天出稿给杨局长送去。”周长春也是被杨局长弄怕了，上回综合办的稿子没让杨局长满意，结果不但科员们挨了骂，连带他和李庆这俩正副主任也被捎带着训了一顿，让周长春李庆很是尴尬，所以这次一听杨局长又要求写稿，周长春这叫一个苦恼呀，也不知该怎么糊弄过去。
下班后。
董学斌好奇地追上了谭丽梅，“谭子，等等咱俩一块走。”
谭丽梅无精打采地叹叹气，“你坐多少路车？”
“46路。”董学斌跟她并肩往院儿外走，“怎么了？演讲稿不好写？”
“不是不好写，要换了其他局长或主任，都不用他们别人，我一人就够了，但杨局长那儿不一样，他……他……”经过谭丽梅的解释董学斌才明白，杨局长全名杨一中，是分局副局长，行政级别副处，因为杨一中才从城东分居那边调过来没多少天，所以太多情况谭丽梅他们也不了解，只知道这个副局长脾气很大，动不动就跟下属嚷嚷，而且对文字性的稿件要求极为苛刻，一般的稿子人家根本看不上，前阵子综合办的众人就是因为这事儿挨了骂的。
董学斌把谭丽梅的话咀嚼了一番，若有所思。
第二天上班。
走进办公室的周长春第一件事就是问了下稿子的情况。
谭丽梅很没信心道：“写是写好了，可我不保证能过杨局那关。”
郭攀伟郭顺杰和常娟的表情也和谭丽梅差不多，都没啥底气。
“嗯。”周长春一咂嘴，“那就送过去吧，看看杨局长怎么说。”
董学斌关注地抬起头，看着谭丽梅和常娟郭攀伟四个人“赴刑场”似的出了办公室后，董学斌便打开电脑上的几个word文档，认真研究着上面的演讲稿范文，这是他昨晚从网上下载的，从写作格式到语句的雕琢，董学斌已经学到了不少。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郭顺杰第一个回来了，“周主任，杨局长说我写的太乱没章法。”
然后是垂头丧气的郭攀伟，“杨局长说……说……”可能是话不太好听，郭攀伟没脸说出口，“杨局让我重写。”
脸色难看的常娟跟在后面，“我那个也不行。”
最后一个进屋的是谭丽梅，大家立刻将眼巴巴的目光挪到她身上，“怎么样？”
谁知谭丽梅连话都不回，低着头坐到了自己办公桌上，咬咬嘴唇，她肩膀一抽一抽着，抹着眼泪嘤嘤哭了起来。
周长春一看就明白了，这也是没过关，而且还被训了。唉，这怎么搞的？一个演讲稿就把所有人都难住了？要是这么下去，还不让领导以为自己的综合办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铃铃铃，周长春小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他忙走回去接电话，“喂……哦哦，杨局长……是……啊……这样啊……我明白，明白……可我们……那……那我再让他们写……嗯……嗯……您放心……嗯……”
外头，桩子正在柔声安慰着眼泪汪汪的谭丽梅。
周长春烦闷地拿手搓着脑门，慢步走出来，“杨局长那边说了，市局的会提前到明天了，所以不管怎么样今天必须见到稿子，嗯，大家再加把劲儿，好好顺着杨局长的思路写，看看之前的演讲稿是不是没拿对路子，改一改嘛。”
谭丽梅哭道：“呜呜，我，我就是按他交待的写的。”
常娟道：“周主任，我们真尽力了。”
周长春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可上面交待的任务必须得办啊，大家想想招儿，看看有什么办法？”
大家都低下了头，没有一个人说话。
周长春皱皱眉，刚要硬气语调来说些什么，董学斌突然慢慢站起来。
周长春一看他，“哦？小董有主意？”
“呃，主意算不上。”董学斌不好意思地笑笑：“周主任，实在没办法的话，要不然我试试吧？”
“你？”周长春一愣，“你会写演讲稿吗？”
董学斌没敢把话说死，否则会给别人留下轻浮的印象，“会一点。”
“好，那你试试看！”周长春对董学斌这个新人没抱太大期待，综合办里这么多写稿的能手都没入杨局长的法眼，他一个新来的就更没戏了，让他写也是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
董学斌觉得这是自己一个机会！
一个翻身的好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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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不是文青是文盲！】
一上午时间，整个办公室都在赶稿。
周长春不止交代了要董学斌写，为了保险，桩子啊谭丽梅啊郭攀伟啊，大家都要再写一份，务求让杨局长满意。
董学斌这边写得最坚定，他虽然没见过杨一中副局长的面儿，但从谭丽梅等人的言语中分析，既然杨副局长对稿子的要求这么严格，肯定是一类似“文青”感觉的人，所以董学斌尽量让自己的文字飘渺一点，文学一点，什么成语啊古今中外的典故啊，能用的全给他用上，什么暗喻啊明喻啊，能写的都给他写上。
中午休息时，董学斌才把手离开了键盘，对着电脑屏幕满意地点点头。
行了，这回肯定行了，董学斌啊董学斌，你跟领导面前表现的机会到了！
拿着演讲稿，董学斌上楼去了杨一中的办公室，一呼气，他满怀信心地咚咚敲敲门。
“进来。”
董学斌推门进去，看到坐在办公椅上的杨一中后，他稍稍一怔，感觉杨副局长和自己想象中的“文青”形象不太一样，略微有点粗犷了，不过董学斌早已先入为主，心说外表的欺骗性太大，这丫骨子里肯定是一“文青”。
杨一中拧着两条粗粗的眉头看他一眼，“你是？”
董学斌恭敬答道：“我是董学斌，新来综合办的。”
“哦，稿子写好了吧？”杨副局长一伸手，“……我看看。”
董学斌饱含着激动的情绪将那张A4纸递给他，然后就美滋滋地等待着领导的夸奖和表扬，立功了啊，回去以后周副主任和几个同事一准得对他刮目相看。
可还没等董学斌高兴三秒钟，那张演讲稿竟被杨一中一把扔了回来。
“你这写的什么玩意儿？啊？”杨一中脸一沉，用力拍拍桌子：“狗屁不通！”
董学斌脸都绿了，“啊？”你看都没看就不行？
杨一中大声道：“我说你们综合办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就纳闷了！连个简简单单的演讲稿都写不好？尤其是你这份！我要你写的什么题目范围？你再看你写的这是啥？”他气急地一指稿子上的前几行，“知荣明止，共巩和谐，这啥呀？啊？这啥呀？”
董学斌呃了一声，“杨局长，您念错了，那是……是知荣明耻，共筑和谐。”
杨一中被戳到了痛处，顿时勃然大怒，“老子小学文化！不认识字不行啊？”
董学斌是彻底的懵了，我靠！您搞笑呢吧？您不是文青吗？您不是对稿子语言要求很苛刻吗？小学文化？我了个去！合着您不是文青是文盲啊？
我说你怎么对谁谁的稿子都看不上眼呢！原来是有太多字不认识！
坏了坏了！惹祸了！
董学斌知道自己这下可把杨一中给得罪狠了，急忙大喊：“BAck！！”
……
震耳欲聋的嚷嚷声悄然退去。
只有钟表在那儿滴答滴答地蹦跶着。
“你是？”杨一中瞅向董学斌。
董学斌登时明白了此刻所在的时间段，着实松了口气，“我是董学斌，新来综合办的。”
“哦，稿子写好了吧？”杨副局长伸手道：“……我看看。”
董学斌哪还敢给他呀，把手里的稿子往后背一藏，慌忙找了个借口，“抱歉杨局长，还没写好，我来是想问下午最晚几点给您稿子？”
杨一中不耐烦地皱皱眉：“不是说了吗！越快越好！”
“抱歉打扰了，那我回去准备了。”
看着董学斌开门出去，杨一中起身趴到窗台上，自顾点了一支烟。他早些年前跟京郊一家化工厂上班，后来跟对了领导，机缘巧合下才被领导带进了体制里，文化程度非常低，稍生一点的字都不认识，所以综合办那边的演讲稿一直被他毫不留情面地打了回去，并没有说明真正的原因，怎么说？说老子小学毕业？说老子文化低？他可丢不起那个人！杨一中想到，如果综合办那儿再没人能领会自己的意图，他晚上只能找城东分局的几个老下属让他们写稿了。
另一边，在回办公室的路上董学斌就把那演讲稿给撕碎扔掉了，该死的稿子，差点要了我命呀，幸亏有BAck坐镇，不然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谭丽梅桩子几人吃完午饭都回了综合办，见董学斌进来，就问：“斌子，写得怎样了？”
“啊，快了快了。”
郭顺杰讥讽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