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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又大又亮,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的姑娘。
眼见下起了雨来,关天养只得先在镇上子东头的奉安老客栈安顿下来再说。
用过饭后,雨已经越下越大,全然没有止歇的迹象。关天养倒在床上,暗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没由来的焦躁异常。窗外雨声嘀嘀哒哒,像深山古寺的木鱼,纵有千般烦恼,不消得片刻,也被洗涤得干干净净了。
经过一夜的雨水浸泡,官道一片泥泞,极不好走。关天养盘算了一下,边赶路边打听,天黑的时候说不定能到一百五十里外的商县。柳娅不会骑马,王大锤子又急着赶路,马车自然是最佳的选择。普通健马一天最多能赶两百来里路,马车顶多百余里,若王大锤子走的是这条道,昨儿晚上说不定就歇在前面四十里外的朱家坝。若真是这样,下午就应该追得上。
辰时上路,巳时三刻才到朱家坝镇上。几家客栈一打听,都说没见过。关天养顿时纳闷了,暗道:“莫家堡的人说见过,朱家坝的人却说没见过,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王大锤子还能飞了不成?”眼见午时都过了,也顾不上吃饭,又继续往前追。
朱家坝往北三十里就是落魂坡,便是天气晴好时这里也时常雾气弥漫,一片冥冥渺渺,好似鬼域,更何况是阴雨绵绵之日?
关天养也不是第一次路过落魂坡,但是在这样的时节,这样的天气下走落魂坡还是头一遭。
当地人常说落魂坡白天都有鬼魂出没,若是一个人赶路,听得背后有人喊你名字,千万不可回头,一旦回头,魂就得被游荡的恶鬼给吸走,那你就活不成了。
自打上了落魂坡后,行人一个也不见,空空的大道上就自己一人一骑,四周的景物尽被笼罩在弥漫的水雾之中,什么都看不清楚。阴冷的风一阵紧似一紧地吹着,俄尔还传来一阵斑鸠的叫声,饶是关天养素来胆大,也禁不住一阵阵的心头发毛,脊背上寒意森森。
赶了十多里路后,依旧不见行人,天气也越来越阴沉,好似就要黑下来一般,让人好不烦闷。关天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忍不住啐骂道:“这他娘的什么鬼天气……”蓦地感到后颈一凉,好似有人吹了口气。
霎时之间,关天养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汗毛倒竖,额上背上全是冷汗。
有鬼?!
胯下的马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和恐惧,扬蹄嘶鸣了起来。
关天养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白天撞鬼。长这么大,修行真他见过了,妖兽见过了,神仙见过了,连恶龙也都见过了,唯独就没见过鬼。
《九州风物志》上说‘鬼者,归也。其精气归于天,肉归于地,血归于水,脉归于泽,声归于雷,动作归于风,眼归于日月,骨归于木,筋归于山,齿归于石,油膏归于露,毛发归于草,呼吸之气化为亡灵而归于幽冥之间。’,又说‘鬼有所归,乃不为厉。’,还说‘不归之鬼,厉也,阴气贼害,当去之以调和阴阳。’。
人死之后,魂魄将归于冥府的,如果归不去,那就会化为厉鬼,以阴邪之气害人,破坏天地之阴阳平衡,应该祛之、镇之、杀之以调和阴阳。
此时此刻,关天养身边但凡有个人,而不是在这冥冥渺渺,雾笼雨罩,阴风阵阵的山野间,还一个人顶着沉寂与枯燥赶了大半个时辰的路,别说是鬼,哪怕是突地蹿出一条恶龙也不至于把他吓成这样。
跑吗?
这是关天养意识到身后有鬼的第一念头。
“跑,为什么要跑?”他如是问着自己:“不就是一只鬼吗?老子不信还能把我给吃了!”就想回头看一下,敢大白天出来害人的鬼到底长什么样。
脖子一扭,就又想到当地人流传的传说:‘若是一个人赶路,听得背后有人喊你名字,千万不可回头,一旦回头,魂就得被游荡的恶鬼给吸走,那你就活不成了。’,顿时又僵住了,暗道:“不能回头,千万不能回头。都说人的肩膀上各有一盏灯,一旦回头就会熄掉,护身的阳气顷时间就会散去,阴气将会趁机侵蚀而上,那样也活不成了。”
跑也不是,看也不是,他还从来不曾如此纠结过。
‘呼……’一声轻微的吹息再次响起,脖子后面又凉了!
狗曰的,还在吹!
关天养是又惊又怒,恐惧与紧张反而尽去,张口骂道:“你他娘的别欺人太甚!”挥起马鞭,猛地往后抽了去。
按说鬼是没有实体的,这一鞭子自然是抽不到什么的,出乎关天养意料的是,这泄愤式的一鞭非但抽到了,还被什么给缠得死死的,怎么使劲都抽不回来。
“这是只什么鬼?”关天养霎时间懵了。
“你这人可没意思了,不就跟你开个玩笑么,你就这般狠着劲拿鞭子抽?”
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回荡在山野间,极是好听。
“女的?”关天养不由自主地扭过头去,见是一名身着浅绿薄衫的少女,面庞丰润,尚还带着几分婴儿的肥腻,有如瓷作玉雕。气质清雅华贵,有如深涧幽荷,让人一见忘俗。一双剪水般的眸子忽闪忽闪的,好秋夜之星辰,煜煜生辉,看得他顿时呆了。
这是鬼么?
这分明就是谪落凡尘的仙女呀!
第四十一章 落魂坡上的女鬼(下)
“看什么?哼!”少女松开鞭梢,拍拍手道:“人家是看你一个人赶路无聊,不过想逗逗你嘛。真没意思!”
关天养突地吁了口气,道:“看来你不是鬼了?”
“鬼?”少女一怔,旋即掩口笑道:“敢情你刚才当我是鬼了么?”
关天养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大白天的,有你这么吓人的么?而且又是在这个地方!”
少女奇道:“堂堂男子汉,竟然怕鬼?”
“谁规定男子汉就不能怕鬼?”
“不是都说男子汉顶天立地,什么也不怕么?”
“我既顶不起天,也立不了地,怕鬼也正常得很!”
“呵呵,你这人可有意思呀……”少女笑得花枝乱颤,朦朦烟雨之中,好似风拂杨柳,说不出的美。
关天养见她也是骑着马,马蹄上却不带半点稀泥,细雨朦朦之下,身上竟没有沾染半点水汽,忍不住陡然惊呼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又将马鞭高高举起,作势欲抽。
少女一愕,道:“你,你莫不成是神经么?”
“你才神经!”关天养指着她道:“你若是人,这么大的雨天,雾气又这么重,你身上怎么连滴水都没有?还有,你的马蹄子上连点泥都不曾沾,莫不成你是飞的?”
少女又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捂着肚子直叫疼。见她这样,关天养反倒气不起来了,道:“有什么好笑的?可别以为我好骗!”
“是,是,你不好骗,你聪明得很!”少女笑得脸膛泛着潮红,说不出的娇艳,好似含苞欲放的玫瑰。“好吧,我是鬼,那你要拿我怎样?”
关天养反倒愣住了。
“你是要把我捉了呢,还是要打得我灰飞烟飞呢?”
“我……”
“怎么还不动手?莫不成你怕鬼?”
“我才不怕呢!”关天养大声道:“我只是看你也不算坏,所以想放你一马!”
少女又笑了起来,还说:“你可真好玩……”伸出羊脂白玉般的手道:“来,你摸摸。我若真是鬼,身上断不会是热的!”
关天养心下好生狐疑,暗暗猜度少女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并不敢伸手去摸。
少女道:“你倒是摸呀,还不敢么?”
关天养依旧没有动弹,怔怔地看着她,心说:“我就不摸,看你要耍什么把戏!”
少女道:“你不摸,那我可摸你了!”关天养连反应都来不及,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感到脸颊一暖,一股淡淡的幽香袭入鼻翼,说不出的舒服。少女的手正在他脸上轻轻地摩挲着,温暖而又不失光滑细腻,心底没由来的涌起一阵悸动。
“怎么样,我到底是人是鬼?”
关天养张口结舌,哪里能吐得出来一个字?
少女戟指在他额头上一戳,道:“我见过傻的,你这般傻的可还是头一回见着!”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关天养讪讪地道:“那个,你,对不起呀,是我多疑了!”
少女道:“看来你这人挺细心的,连我身上没沾雨水,马蹄上没沾泥都注意到了。倒是我粗心了!”
关天养啊了一声,道:“你,你……”
少女道:“你什么你?不知道这个世上有种人叫修行者么?”
关天养长长地哦了一声,暗骂自己糊涂,点了点头道:“原来姑娘是神仙中人,倒是在下眼拙了!”
“岂止眼拙,我看是拙得很呢!”少女道:“看来这落魂坡还真把你的魂都给落了去,连人和鬼都分辨不清了!”
关天养道:“姑娘取笑了。此情此景之下,若有人也故意吓姑娘一吓,不知你又作何想?”
少女道:“我呀,至少不会把他当成是鬼!”
“那当成什么?”
“能吓着我的,肯定是前辈高人!”
关天养笑了,暗道:“这丫头,看来自负得很!”
雨越下越大,两个萍水相逢的少年人却似浑人不觉,边走边热烈的聊着。
少女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见你这么大雨的天还一个人赶路,也不怕马失蹄摔了,所以才逗你一逗。你没生气吧?”
关天养道:“你看我是小气的人么?”起手抱拳道:“在下关天养,请姑娘多指教!”
少女道:“关天养?哪个关呀,为什么叫天养?”
“关门的关,关二爷的关,天生天养的天养!”
少女频频点头道:“好怪的名字,是你爹爹取的还是你娘取的?我听说有些地方有种风俗,怕孩子养不大,就取了各种古怪的名字。是不是这样呀?”
关天养神情瞬即就黯了下来,不言不语。
少女极是聪慧,见状就知道关天养的名字后面藏着难言之隐,便笑道:“其实也不错。我姓杜,名若!”
“‘采芳洲兮杜若’那个杜若么?”
“呀?!”杜若惊而笑问道:“你还懂诗么?可看不出来!”
关天养道:“早几年没事时就常去学堂外偷课,乱七八糟地听了些来,也不算懂诗!”
越走官道越险,里侧是峭壁,外侧是十余丈深的悬崖。路面略有些陡,既泥泞又滑溜,好几次马都差点失蹄摔倒。关天养没吓着,杜若却是惊呼连连,道:“你这也太吓人了吧?万一,万一摔到那下面去,你可就捡不起来了!”关天养笑道:“放心,摔不……”话没说完,马蹄又一滑,竟没再能站住,当场摔倒在地。好在关天养够敏捷,情急之下把脚从马蹬里甩出来,一个跟斗翻了出去。他快,杜若出手更快,好似燕子般从马背上飞起,探手抓住他的后腰,轻轻一带,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关天养正得意自己的功夫有了长进,这般急乱的情况下竟然都站住了,随着一阵香气袭入鼻翼,才看到杜若站在身边,手紧紧地拽住他的后腰,满脸的恼怒,道:“你乱翻什么?不知道下面是悬崖么?”
关天养扭头一看,才见自己果然站在悬崖边上,只差一步便落下去了。好在他经历的大场面不少,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后怕,反而笑道:“有你这么一位仙女同行,我怕什么?”
杜若鼻子一皱,道:“贫嘴!”衣袖一挥,平地里涌起一股巨力,将在地上挣扎的马儿托了起来,道:“翻过这道山梁就是下坡路,更不好走。我看还是步行好些!”
关天养极其艳羡她刚才挥袖托马的风姿,赞叹道:“这一招真了不起,可以教教我么?”
杜若道:“你又不是修行者,教了你也使不出来!”牵起马缰,顺着山道往前走去。
关天养随后跟上,见她每一步踏出去,地上连脚印都不曾留下,也不知走过了多少路,鞋底依旧洁白如新。再看看他自己,浑身的泥水,还散发着阵阵汗臭味,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不由得暗自苦笑道:“跟她走在一起,越发彰显得我肮脏不堪了。只是,她却一点也不嫌弃我,这倒是让人有些意外!”牵起马缰,一步一步地跟了上去。
五十里落魂坡,上二十里,下三十里。天气晴好之时,行人也是小心翼翼,一旦遇着雨雪天气,除非是有十万火急之事,绝少有人敢轻易涉险。这下坡的路才走了不到十里,就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马匹的惊嘶,俄尔就是重物坠入山谷的回响。关天养心下一凛,霎时掠过无数的念头,也顾不得路面湿滑,翻身上马就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