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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二郎心里一阵阵替她难过,却也不知如何救她。
二人就这般依偎着蹲在河边,良久无言,不知时间过去多久,瑞安公主忽然幽幽问道:“二郎,我是不是很自私?”
萧二郎一怔,道:“什么?”
瑞安公主不抬头,躲在萧二郎的怀抱里,萧二郎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只听她道:“一旦再次爆发战争,到时候生灵涂炭,不知道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可以平息战争,但我却为了一己私欲,一再的逃避。二郎,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萧二郎再次一怔,虽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心中却也认为,任何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瑞安公主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愿意嫁给敌国一个陌生的男子,说不上对错,也说不上自私。于是道:“不,谁也没有权利剥夺你的幸福。”
瑞安公主幽幽的道:“四天之后,就是双方选定的和亲之日。”
四天之后?那不正好是瑞安公主中七色寒毒的第七天么!
萧二郎心中一凛,隐隐猜到了些瑞安公主的心思。
只听瑞安公主又道:“我很舍不得,舍不得离开你温暖的怀抱,舍不得离开卧龙村。人终究难免一死,我不怕死,但我希望可以死在这里,死在你的怀抱里。”
她说着,身体颤抖得厉害,显然强忍着心里的悲伤,以致无法控制身体。
萧二郎紧紧搂着她,安慰道:“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但他却忽然发现这话,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瑞安公主摇了摇头,道:“你救不了我,谁也救不了我!”
萧二郎心知她说得不错,可是就是不甘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心里一阵阵的难受,泪水终于滚落下来,一时说不出话来。泪水掉在瑞安公主惨白的脸上,她抬起头来,惨然一笑,轻轻为他拭去泪水,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随后站起身来,向卧龙潭上游走去。
萧二郎叫道:“你去哪里?”
瑞安公主回过头来,惨然一笑,道:“我走了,去完成我的使命。”
她摸着脸颊,笑道:“我会永远记住今晚,记住你留在我脸颊上的这一滴泪。”
说完,转身就走,凄冷的月光照在她身上,越加娇柔凄然,泪水洒落。
萧二郎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追回她。于大局而言,瑞安公主必须得去完成和亲,完成她的使命,就算死,也一定要死在和亲之后,否则皇离王朝一旦再向龙阳王朝开战,届时饿殍遍地,尸横遍野。
第七十八章 乱中求存(六)
于个人而言,瑞安公主的离去,正好凑合了他和陆雪柔,二人之间再没有什么顾虑,郎情妾意,何等快活?
于公于私,萧二郎觉得瑞安公主的离去,是最好的结局,但见到瑞安公主凄然的背影,她心里一阵阵刺痛,这一别,将是永别。
就像瑞安公主说的,如果她终将一死,他情愿瑞安公主死在这里,死在他的怀里。
“喂,你等等!你不可以去!”萧二郎终于追了上去。
“站住!”
瑞安公主忽然回过头来,疾言厉色的喝止。萧二郎顿时怔在原地,瑞安公主的神色间,高傲冷艳,俨然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不可仰视的公主。萧二郎心中一阵阵的痛,泪水滚滚而下,却不知该怎么劝说才能让她留下,还像之前一样依偎在他怀里。
看着他滚落的泪水,他目光中的恳求之意,瑞安公主心里如千把刀万把刀同时剜割,她恨不得一头扑进他的怀里,从此再不分离,再不叫他伤心,但她却必须去完成和亲,去完成她的使命。
原来,瑞安公主的和亲队伍遭到马贼劫掠,瑞安公主下落不明,得知消息后宣和大帝大怒,派除大量军队四处寻找瑞安公主,但瑞安公主被萧二郎救到偏远之地卧龙村,王朝大军在水月村附近寻找,剿灭了几个马贼团伙,却哪里能找到瑞安公主?
北方卧龙村一带,在上一次战争中被皇离王朝占领,战后,虽然皇离王朝大军退了出去,但严格说来,还算是皇离王朝的占领区,龙阳王朝军队轻易不敢来敌占区搜索,每次来,都是小股军队乔装成商人才敢进来,但却不敢过多停留。
卧龙村在龙阳王朝领土极北之处,距离皇离王朝大军不过几百里路,龙阳王朝的军队不敢贸然靠得太近,就算偶尔一次乔装混进来搜寻,也不会注意到卧龙村这种毁在战火中的村庄。
今晚,瑞安公主如约来到卧龙潭边等萧二郎,恰巧龙阳王朝小股军队乔装搜寻至此,远远见到瑞安公主,自然是喜不自胜,当即一个军官走到瑞安公主身边行叩拜大礼。
瑞安公主虽然吃惊,但看到王朝的军官终于寻到她,暗暗却松了一口气。
自从中了七色寒毒,几天来,瑞安公主已经想得非常清楚,她已是难逃一死,死之前,能为生她养她的宣和大帝,能为天下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做点事,也算死得其所。
瑞安公主愿意和那个军官离去,但却要求必须见萧二郎最后一面,否则宁可立即死在卧龙潭边。
那军官只得尊令,带人退开,侯在不远处。
瑞安公主强忍心中的不舍和悲伤,面上却装出公主的架子,冷冷的道:“萧二郎,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好好……好好待陆雪柔,你胆敢有丝毫对不起她,本公主变成厉鬼也饶不了你。”
萧二郎一呆,心想难道她知道我和陆雪柔之间的事情了,她是怎么知道的?待他抬起头来,瑞安公主已经走上缓坡,一个人招呼着她上了马,她回头万般留恋的看了卧龙潭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萧二郎身上,似乎是长长叹息了一声,终于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萧二郎看着她消失在月光深处,怔怔的流泪,良久良久,叹息了一声,重重一拳砸在脚下一块石头上,嘭的一声,那块石头被他砸得四分五裂,他的手被撞得血肉模糊。
萧二郎回到卧龙村,心里又悔又痛,躺下就睡,他想,也许睡醒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他躺在床上,心里想着瑞安公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手上的伤口,兀自血流不止。
一会儿之后,陆雪柔推门走了进来,见萧二郎平躺在床上,一手耷拉在床边,手背上血肉模糊,鲜血从五指指尖上滴落在地上。
她吃了一惊,忙走过去替他包扎伤口,整个过程,一句话也不说。
陆雪柔得到马贼们的回报,说有人鬼鬼祟祟的躲在卧龙潭边,她当即率领人马赶去,远远地见到四五十人骑在高头大马上静静的站在青阳河边,正要下令动手赶走他们,却见瑞安公主纵马疾驰,穿过那四五十人向北而去,另有一骑始终跟在她身后,却不敢越过她。
陆雪柔聪明伶俐,当即心里一动,又见瑞安公主似乎极度悲伤,便已经猜到了大概,待得想要上去询问,那四五十骑已经纵马疾速跟去,再想追,已经追不上了。
陆雪柔又见萧二郎怔怔的站在卧龙潭边出神,忽然重重一拳砸在一块石头上,显然是悲愤之极。
见到这里,陆雪柔对瑞安公主的离去再没有猜疑,那四五十人,是寻瑞安公主的王朝军队无疑。
陆雪柔令马贼们都散了,正要去安慰萧二郎,却见萧二郎疾奔回村,她只跟着回村,却不见萧二郎,一想就猜到他多半回房了,于是推门而入,果然见萧二郎躺在床上,瞪大眼睛出神,对陆雪柔细心替他包扎伤口一事,恍若不觉。
替他包扎完伤口之口,陆雪柔站了起来,心知此时说什么,萧二郎也听不进去,但又不放心就此离去,于是走到桌前,坐了下去。
天大亮后,萧二郎终于长长叹息了一声,心中已经好受了一些。见陆雪柔伏在桌上睡着了,想起昨晚她替自己包扎手上的伤口,他却对她视若不见,心里一阵愧疚。悄悄走到她身边,脱下衣服披在她身上。
陆雪柔被他的动作惊醒,见他站在身后,忙站起来,睡眼惺忪的微微一笑。
萧二郎见她美丽的脸上兀自挂着两道泪痕,昨晚显然哭过,心里一阵愧疚,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陆雪柔摇摇头。萧二郎叹息道:“瑞安公主……走了!”
于是将昨晚他和瑞安公主在河边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陆雪柔点点头,道:“我看到了。”
于是将昨晚她收到马贼说有人鬼鬼祟祟的躲在村外,她带人去查看,见到瑞安公主纵马疾驰而去等事告诉了萧二郎。
瑞安公主是她最好的姐妹,眼见她被迫嫁给一个陌生的帝国男子,眼见她身中七色寒毒,眼见她的生命一天天接近终点,眼见她纵马而去,但她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心里比谁都难受,昨晚为此伤心落泪,足足一夜,天明时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此时听萧二郎说起,控制不住再次悲伤落泪。
瑞安公主抬头看着他,泪眼汪汪,轻声道:“我喜欢等你,你能来,说明你心里有我,就是等再久,我也愿意。”
萧二郎见她泪眼婆娑,娇柔妩媚,耳中听着她的深情蜜语,心神微微一荡,问道:“傻丫头。我若是不来呢?难不成你在这里等我一夜?”
瑞安公主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你若是不来,我就等到天亮,等我毒发时,掉进潭水里淹死算了。”
萧二郎低头,见她眉眼带泪,娇媚无限,柔情蜜语,句句诚恳深情,心里一阵愧疚。
瑞安公主仰头望着他,见他目光深邃,温柔不尽,心中一荡,顿时筋酥骨麻,微微撅起红唇,慢慢闭上眼睛。
萧二郎也是心中一荡,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想要吻她,脑中忽而现出陆雪柔的绝美容颜,看着她微笑不语。
萧二郎心中一震,忙坐直身体,看向前方幽幽潭水,不敢再看瑞安公主,心中又愧又羞。
瑞安公主感觉到他的动作,也是身子一震,瞬间清醒过来,心中万分羞涩,也忙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第七十九章 乱中求存(七)
一时间,二人谁也不说话,依偎着坐在潭水边。
良久,萧二郎想起一年前在卧龙潭发生的奇事,忍不住微微一笑。
瑞安公主好奇心起,问道:“你笑什么?”
萧二郎于是将那日他躲在草丛中偷窥陈小倩等女败露,和杨大宝扭打起来,他不慎掉入卧龙潭,遇见一条蛟龙,见蛟龙腹中有宝光闪动,他为了得到蛟龙腹中的宝贝,不辞千辛万苦进卧龙山砍伐鱼藤等有毒植物毒龙,终于得到蛟龙腹中的宝藏等事情一一说给她听。
听完之后,瑞安公主俏脸微红,娇嗔道:“小色狼,你,你居然偷……偷……”
想起昔日往事,历历在目,萧二郎微笑道:“杨大宝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别被他憨厚的外表欺骗,真以为他是护花使者,其实他和我一样,也是躲在暗处偷看呢,见我被发现,他为了讨好陈小倩,这才现身扮演护花使者的角色。”
瑞安公主扑哧一笑,道:“可不是么,要不然哪有这么巧巧,次次都是在你被发现后他就出现。”
萧二郎从怀中掏出一物,月光下反射出阵阵精光,正是他从蛟龙腹中得到的那只四方小盒子,他将盒子递给瑞安公主,道:“这就是我在那条蛟龙腹中得到的宝物,那时里面有一张地图,不过后来那张地图落在了陈武手中,这只盒子却一直在我这里。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吧。”
瑞安公主脸色一红,伸手接过盒子,满心欢喜。
其实她身为一国公主,一生收到过无数礼物,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异宝,萧二郎的这只小盒子,非金非银,又因为它的体积小,装不了什么事物,没有多少实用价值,可谓一文不值。但瑞安公主心里却无比欢喜,觉得这是这一生之中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她紧紧握着盒子,依偎在萧二郎怀里,柔声道:“谢谢你,你送我礼物,我很欢喜,可现在我身上一无所有,却没什么回送给你啦。”
萧二郎一笑,此情此景之下,没有多想,自然而然的说道:“你不就是送给我的最好礼物么?”
瑞安公主脸色大红,嘤咛一声深深扑进萧二郎怀中,再不肯抬起头来。
萧二郎将话说了出来,就已经后悔了,他虽然答应了陆雪柔暂时扮演瑞安公主的心上人的角色,可是这种轻薄言语,也是万万不该讲。但话已出口,难道还能收回来?
当下心里好不后悔。
这一晚,二人依偎在卧龙潭边,细语甜言,直到天色将明,瑞安公主的寒毒开始发作,萧二郎才将她送了回去。
第二天清晨,果如王大山所言,大王山一千多马贼,全部来到卧龙村,黑压压一片站在村外,等候王大山的命令。
陆雪柔叫醒刚刚睡下的萧二郎,协同王大山来到村口,众马贼见到王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