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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看起来略微有些紧张,他翻了个身,想了想,说道,我常听人说起,那些老房子,里面肯定有藏宝贝的地方,你还没有找到。再者说,这么多年的房子,里面不会有人了,顶多是几只老鼠,妹子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不,不是,表哥。我在房子里能闻到腥味,不是老鼠,一定是有别的东西在里面,我真的不敢再进去了。
可是小璃,那你不跟我去京城了?不去看花会了?不想做少奶奶了吗?不想天天与我一起吗?
想,我当然想,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以后进去的时候,多点几根蜡烛,不要自己吓自己,相信我,里面除了宝贝什么都没有。等你找到了,我们就远走高飞,谁也找不到咱们。
嗯……嗯。
小璃趴在地上,听着有节奏的撞击声,身子晃动,再一次陶醉在摩擦生热的男欢女爱之中……
小璃回来的时候,慕香伏在已经写完了几幅字,小璃凑过去看,每一幅都是个“之”字。慕香看到小璃,笑道,回来了?家里人可都好?
都好呢。谢谢姑娘挂念。
都是一样的人,不要和我客气,快去歇歇吧,我这不用你伺候。
那我先下去了,姑娘慢慢写。
慕香看着小璃的背影,以及走起路来微微叉开的腿,喝了一口茶,又俯下身来,写了一个大大的“之”字。
之?
这次会去向哪里呢?
无人知道。
慕香无意中问起过袁家的事,小璃只说并不清楚,只知道袁家祖上经商,后来结交了权贵,进朝为官。
慕香很想去前院看看,但是袁向鲤嘱托过,没有事不要往前院去。自己毕竟是青楼女子,是不该在别人府上抛头露面。
又是一个夜晚。
一个老宅子里最难捱的就是夜晚。
慕香跟小璃说,身上不舒服,今天她很累,要早睡。小璃侍候慕香洗了澡,慕香还看了几页书,沉沉睡去。
小璃侧卧在另一侧的床上,歪歪的看着沉睡的慕香,良久,慕香竟微微打起鼾来。小璃知道慕香只有在累极了的时候才会睡的这样深沉,她还看见,慕香午间换下来的中衣上有微微的血色。
屋子外面是漆黑的夜,好在今夜有一弯月牙,像慕香的眉弯。
小璃躺了一会儿,想起京城城的花巷,想起小贩吹得糖人。她从小便被卖到袁家,十一岁的时候跟着袁向鲤去了京城,原本侍候袁向鲤的起居。袁向鲤虽然阴冷,但凡事并不挑剔,态度也算和善,尽管让人惧怕。
小璃的表哥在古昌城开了间酒肆,她闲下来常过去玩。表哥总是一身的酒香,浑身的汗粒。表哥的酒肆里摆满了青色的坛子,时常有人来沽酒,小璃就帮着忙碌。她与表哥去看过一场京戏,讲的是卓文君夜奔司马相如,后来嫁与相如为妻,当卢卖酒,成就一段佳话。小璃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像极了卓文君,神奇的女子;而表哥就是她心中的司马相如,那个写的一手好文章的汉代男子。
酒肆生意闲下来的时候,她便与表哥在酒肆里玩耍,说些京城里的趣事。表哥的故事极多,说的又精彩,简直比过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小璃听得入神,与故事里的人物同喜同悲。
小璃记得那日。
是个极冷的冬天,晌午时候太阳还大亮,黄昏时分却洋洋洒洒的飘起雪来。雪花大的出奇,栈道上很快就白茫茫一片,万籁俱寂。小璃抬头看着褪了颜色的酒旗也已经被冻住,突然觉得又冷又饿。
表哥把炉子烧的很旺,两个人围着炉子向火。
火光跳跃,映的小璃的脸像桃花。
表哥端出来酒和牛肉,还有干果花生,两个人就围着火吃饭。
小璃第一次觉得酒好喝,像一团咽下去的火,五脏六腑熨帖得很是舒坦。表哥也喝了许多,他喜欢吃那些酒糟,甘甜带着酒香。
外面风雪大作,小璃听见北风的尖叫。
但是她仍觉得热,由内而外的热,看着表哥的眼睛她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火炉里。情窦初开的女子很危险。
小璃并不觉得自己危险,她只觉得热,身子轻飘飘的,像一只雁翎。
炉火真旺。
小璃听到红炭嗤嗤的爆响。
表哥像是刚酿完一整屋子的酒,喘的厉害,而且越来越厉害。
她叫了声表哥,表哥却没有应声。
她掉进表哥的怀里,像是掉进酒里的雪
表哥比她热。
在表哥怀里,她成了冰,表哥是炭。
她感到莫大的幸福,在刚满十六岁的雪夜。天地安静,雪落无声,连北风也突然间悄无声息。就像是掉进一个早有预谋的梦里,无限缱绻。天色并不黑,雪反射出柔和的光。小璃侧着脸能看见几里地外枯树的轮廓,那里面也暗藏生命。小璃看着雪地,就感觉自己也踩在雪里,脚步却很轻快,像是踩在云朵里,软的让人晕眩。她身上的男子像一只在雪地里迷途的小兽,干巴巴的惹人怜爱,她像个年幼的母亲一样,给捡来的可怜孩子喂奶。他真可怜也真可爱。
他真的就像个淘气的孩子一样,她抓不住他,他一会儿又像只泥鳅,浑身温热湿滑。小璃被他刺痛,却不忍嗔怪。小璃的心在烧,血液像铁浆,奔腾如河水,冲到极险要处,倾泻而下……
飞流直下三千尺。
小璃想到这,又觉得热,她看了看慕香,睡得正酣。
外面没有打更的声音,只有虫鸣。
小璃悄无声息的下床,她不敢穿鞋子。
开门的时候她又看慕香,她真安静,睡态真美。
户牖她早已蘸了油,悄无声息。
这是表哥教会她的,表哥懂得真多。
很快了,用不了多久,他们两个人就不必再侍候别人,他们就可以去找自己的幸福了。小璃快乐的想着,外面还是很黑,袁府的夜比外面黑。袁府所有的砖瓦似乎都是暗黑的,从来不反光。袁府是吞噬光亮的黑洞。
今晚不再去阁楼了。
阁楼里什么都没有,却阴森的可怖。
她差点被慕香发现。
下雨的时候慕香一直追她,她不敢停下来,她早就听到慕香叫她。
慕香也进了阁楼,她躲进一口坛子里,坛子里有呛眼的霉味,有老旧的蜘蛛网。她很怕露出脑袋,她用尽全力蜷缩进去,像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她却不感到安全。
慕香上了二楼,她吁了口气。却不敢即刻出来,她怕被慕香看到。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慕香开箱子的声音。她急忙爬出来。
除了阁楼,她抬头望了一眼,慕香也正在看她。
她心内惊慌,按表哥教会她的动作,像个梦游的女子。
慕香追上了她,她昏倒在雨里,是个梦。但愿慕香也意味是个梦,她见到的是梦游的小璃,不是平常侍候她的小璃。这是个高明的谎言,好在慕香没有问,她相信了。她相信了就好。
她也看到了阁楼上那件飘飞的红袖戏服,她并不害怕。
她见过更可怕的东西。
可怕得多的东西。
她懂得开锁。又是表哥教会她。表哥很有才华。
从袁向鲤回来到现在,她从袁府拿出去很多东西,值钱的有,一文不值的也有。都是表哥帮助她保管,她知道那是为了他们两个的将来打算。袁府的东西永远也拿不完,瓷器,字画,首饰,药品,香料……太多了,小璃有时候拿不动,但是她不敢回去第二次。她感觉得到,每一个房间里都有一双窥视她的眼睛,那眼睛真亮,像人的,又不像人的。那太可怕,她宁愿多去几个房间,她害怕,那双眼睛会在同一个房间里等她……
小璃以前的房间并不宽敞,是给下人住的。现在她和慕香住一起,她与慕香有很多话要说,慕香不会做主子,像她的姐姐。但,即使姐妹也有秘密不能分享,这样的秘密不止一个。
袁府是一个大秘密,她是一个小秘密。
这个秘密对她来说并不小,那是她和表哥的余生。
袁府里的房子真多。
小璃经过的这一排都是厢房,袁府里总是有很多客人。他们从来不住前院,他们多数时候不想被别人看见。吃的用的都是送到有专人送到屋里的,小璃隔着厚厚的窗门看过,那里面有影子,轮廓模糊。
她需要鼓起勇气。
马上就到了,月光给她披上一层薄纱,她像是从地宫里逃出来的幽灵。
袁府很深,袁府到底有多深小璃还不知道,袁向鲤在京城的宅子并不大,她几乎每一处都去过。但袁府不是。像所有古旧的宅子一样,不知经历了几世几年,光阴雕琢,古旧斑驳。像一口深邃的井,人从上面看,里面只有无穷无尽的黑。
小璃走得飞快,她熟悉这里的路,甚至是从宅子深处散发出来的气味。经过精致的拱门,便是袁府的后花园。白日里开过的花此刻也像是睡着了,香味也慵懒起来,并不浓烈。小璃记得在京城的时候,袁向鲤不让宅子里有花,他说他不喜欢花的气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到古昌城,袁向鲤却没有说相同的话。小璃总感觉整个袁府大宅只不过是个外在的轮廓,在宅子的深处才是真正的内里,深不可测。
小璃也不想知道太多,多年的丫鬟生涯早就磨练了她的性子,这是个简单的道理——言多必失。况且是在这样的人家,总有些事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她只想攒足了钱,跟表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度过余生。她并无太大的奢求,仅此而已。公子想来也不会怪我。她想起了表哥黝黑的脸,泛着明亮的光,嘴角露出微笑。幸福只有这一步之遥了,或许,今晚上拿到的,便足以使得后半生衣食无忧。
穿过了后花园的假山,隔着密密麻麻的湘妃竹,便能看到那一排上了锁的房子,前后各有两排,错落开来。房子样式古旧,台阶上满是枯枝败叶,看起来久未有人来过。袁向鲤自从回古昌城守丧,似乎突然有了很多事要忙,甚至来不及仔仔细细的看看这所宅子。在小璃印象里,袁向鲤总是有很多事要忙,只有晚上看得到他,在京城的时候也是如此。
小璃抬头看了看天,像个扣下来的大锅。她呼出一口气,便闪身进入竹林里。竹子太过茂密,有的足足有两人多高,像个巨大的笼子,把小璃关了起来。月影婆娑,竹子随风摇曳,沙沙作响,听得小璃后心发凉。突然后面有响动,是踩碎枯枝的声音,小璃猛地回过头来,睁大眼睛张望:除了摇曳的竹子,什么也没有。小璃心内暗暗责怪自己太多胆小,总是自己吓自己,于是放下心来,慢慢走出了竹林。
曲径通幽处。
这句话说的并不全对,眼前的这一排房子让小璃愣在当地,似乎有无数道黑气围绕在房子的四周,而自己的出现很明显惊动了这里的安宁。这里锁着冤魂么?还是积累了千年的妖气?她从自己的冥想中清醒过来,慢慢踩上了石阶。
一把斑驳着铜绿的锁,像是从锁上那一刻开始就没有被开启过。小璃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工具,探进锁孔,不多时便开了锁。这是表哥教她的,她记不得自己已经开过多少把锁,每一把锁似乎都锁住了她的幸福,而她却能轻而易举的开启它们。
门应声打开,小璃确定四周无人闪身进去。
这里面会藏着什么?
小璃感到自己正在接近一个秘密。
尘封多年。
一屋子的漆黑,像是掉进了深渊,小璃觉得自己在坠落。
光让人感到安全,尽管只是一点点的微亮。
可是就是这一点微光,却结结实实的吓坏了她。
因为——
她看到了鬼。
一整个屋子的鬼。
女鬼。
她们把小璃围在中央,慢慢观赏,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寝皮食肉?而小璃自己也会成为她们的一员,悄无声息的躲在黑暗里,等待下一个生人的光临。
小璃叫不出声来,她瘫软下来,把头埋进自己的臂弯。这次是不是真的是在梦游?不然怎么会看到这些可怕的东西。她们穿的花花绿绿,古旧而华丽,小璃借着光,缓缓的抬起头来。
不管怎么样,她松了一口气。
自己真是个胆小的人呵。
她进了哪个小姐或是夫人的衣柜。
屋子里是一屋子满满的红袖戏服,周周正正的悬挂着,像是每天都要穿到一样。小璃那个雨夜在阁楼里看到的那件戏服,就是这其中的一件。小璃猛然想到,那一夜她进了阁楼的时候,匆匆忙忙的躲进坛子里,在慕香没有来之前,阁楼上是有响动的!难道?当时上面有人在晒衣服?正是那件她一开始就看到的戏服。可是,下雨天晒什么衣服呢?也就是说,这些戏服的主人就住在这个屋子里!
小璃被自己的推想吓得怔住,她擎起蜡烛,四下走动,偶尔碰到那些悬挂着的戏服,如同碰到干瘪的皮肉。就这样她就擎着蜡烛在一堆挂起来的戏服里走动,像在找一件合适自己穿的衣服。她看的清清楚楚,这些戏服无论是怎样的样式,却都有一对大红的袖子。
没有人,只有这些衣服。
也没有值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