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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
但问起来关于小璃受伤的事,小璃脸色却陡然变紫,像是突然间窒息。慕香握紧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看,竟发现小璃眼睛里似乎藏着另一个人的眼神!那个眼神让慕香心悸。
似曾相识。
慕香竟然觉得这样的眼神万分熟悉,低头不语。
慕香心内发颤,自己救回小璃的同时难道也救回了另一个人?就是说,小璃的身体里还有一个人?慕香被自己的想法吓坏,这怎么可能?
再看小璃时,她的眼睛又浑浊起来,闭上眼睛,痴痴呓语。
慕香不敢再问,当下给她盖上被子,闪身出门。
慕香按照小璃说的,她想着把小璃安置给她表哥也是好的归宿,自己还有些积蓄,也够了他们日后的吃穿用度。据小璃写的,她的表哥名叫梁万重,在古昌城向阳街上开了一家叫醉杜康的酒肆。
慕香循着路心里盘算着如何将小璃和梁万重送出古昌城,她虽然自小在城里长大,但久在深闺,对古昌的大街小巷并不算熟悉,只知道城外有个不小的渡口。慕香想着,把小璃交给梁万重之后,就给他们安排一条渡船,让两个人去寻他们定的幸福去。如此,也算是自己的功德一场。
短短一月,古昌城竟有了新的变化。慕香走在街巷里,像个外地人。过往的行人看到她华贵的妆扮,都不自觉的礼让几分。走了许久,却没有发现有叫醉杜康的酒肆,她便向周围的卖水果的小摊贩打听。
那小贩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听慕香问起醉杜康,顿时来了精神。小姐你要找醉杜康啊?问我算是问对人了。这街上的事故没有谁比我阿三最清楚了,连张阿婆的茶馆里丢了三斤咸鱼的事我都知道,哈哈,就是馋嘴的李二宝偷的。慕香见他这般聒噪,有些不耐,但还是轻声问道,那你知道醉杜康怎么走吗?
啊,醉杜康不做了。他们的老板叫梁万重不是,听说发了财,不知从哪里捣鼓来一幅古画,说是什么颜什么的真迹,卖了大价钱,发了财就不在街上酿酒了。
发了财?那小哥你知道他人现在去了哪里吗?
他啊,要说这梁万重平日里小气的紧,把钱财看得比命重,原本命里没有财运。可是谁知道时来运转,一下子就变成了凤凰了。
慕香不愿听他啰嗦,随手给了他一锭银子,阿三接过来,嘴巴张开,心道,今个这是怎么了?遇到这么敞亮的姑娘。
小哥你别兜圈子,梁万重现在在哪里,我找他有急事。
阿三得了银子,马上恭谨起来,谄笑道,知道知道,姑娘你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过了赤屿楼有个巷口,拐过巷口走个三五十步就到了他新买的宅子了。是个独门独院,很好找的。
慕香很奇怪,这梁万重买了宅子,怎么会不通知小璃?再者说,既然古画卖了好价钱,为何还让小璃涉险?小璃现在落到这个下场,全是因钱而起,这梁万重到底是不是小璃口中的表哥?
慕香辞别阿三,按着他说的路,经过赤屿楼,找到那个独门独院的宅子。
开门的是一个小厮,看清慕香的打扮与样貌,心中一颤,竟然红了脸。忙迎了上去,低声道,姑娘有什么事?慕香道,这位小哥,醉杜康的梁万重是不是住在这里?是是是,梁公子刚买下了这座宅子,姑娘是公子的故交?小厮看慕香年轻貌美,举止优雅,尤其是一双妙眼,看得人说不出的舒坦。小厮见天仙似的姑娘对自己竟然如此恭谨,登时酥了半边。
我寻他有急事,麻烦小哥带我进去。
这个……公子现在正在会客……
我有急事,耽误不得,麻烦小哥了。
小厮见她的舌头在口腔内灵动游走,面色生嗔,竟直直的盯着她说不出话来。痴痴的道,我……我叫做刘安。
慕香奇怪,我何时问他姓名了?这人当真奇怪。
慕香不想多耽搁,不去看他,径直走了进去。刘安却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再看慕香已经进了门。他心想这么漂亮的姑娘一定是公子的相识,让她进去也好,便不再阻拦,只是紧紧的跟在慕香身后。
宅子并不大,还有些破败,院子里还零零星星的生长着杂草,开起来宅子并没有因为有了新主人而增添多少生色。
慕香停在庭院中央的一棵古槐下面,问道,
梁万重在哪里?
他……公子他……他……
他在哪里?
在在在卧房。
卧房,大白天的怎么在卧房?
这个……那个……他……
小哥麻烦你带路,这件事一刻也耽误不得,等我告知了你们公子,他定会赏你。
刘安只是想着多跟这样的女子多说几句话,看着她俏丽的五官,心内欢喜异常,至于慕香究竟说了什么,他竟一句也没有听清。慕香见他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却不答话,心想这人是怎么回事?又重复了一句。刘安总算回过身来,低声道:
是是是,姑娘跟我来。
他闻到慕香身上甜软的香气,竟觉得天旋地转,只想着如何靠的她近些,当下引着慕香走到一排卧房门前,又开始盯着慕香的身子看。慕香被他看的有些不知所措,又问道,是哪个房间。
我叫刘安,姑娘叫什么?
我……我叫做慕香,梁万重到底在哪?
慕香,慕香,嗯嗯,公子他……他在第二个房间。
慕香懒得再去理他,走上台阶推门进去。
里面有个尖锐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刘安啊,这才什么时辰,你就送饭来?
其间夹杂着女子淫靡的呻吟声。
慕香只看到屋内有一张巨大的床,拉下了帘子,隔着帘子能看到里面的影影绰绰。里面的人并没有发现慕香,仍旧在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个声音不耐烦的叫道:我……我说刘安,快……出去,到了用饭的时候再来伺候,没……没看到公子我正忙着呢嘛。
慕香听得出来里面说话的是个男子,而刘安却像是魔障了一般,怔怔的立着,一言不发,只是陶醉的看着慕香的脸。
慕香走上前去,刷的一声掀开了帘子:里面的男女一起惊叫,那男子裸着通红的身子,满是汗粒,正骑在一个女子身上动作,见有人闯进来,正欲喝骂,却看到慕香漂亮的脸,登时忘了动作,眼睛直直的盯着慕香看。
慕香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怔住,那裸着的男子身边七倒八歪的有五七个女子,都是浑身裸着,面色红艳。里面潮湿的腥甜几乎让慕香把上午的饭菜吐出来,还好慕香从小在悠远楼长大,这样的场景她见怪不惊。
你……
慕香强忍着恶心,问道:
你可是梁万重?
是我,姑娘是?那人也不知羞耻,并不掩上身子,就答起慕香的话来。
你真是梁万重?醉杜康酒肆的那个?
是我,是我,姑娘可是看了我悬赏的告示。哈哈,我一言既出,决不食言,只要姑娘能顶得住我一夜,那三百两银子都是姑娘的了。说着,指了指身边裸着疲惫的女子,道,她,她还有她,都……都不行,才三个时辰,当真不让人尽兴。
慕香听得一头雾水,随说自小在悠远楼见多了这样的场面,但此时此刻还是掩不住的恶心,她目光落在男子脸上,见他五官拥挤在一起,相貌并不出众,眼睛了射出淫邪的光。
你是小璃的表哥?
梁万重听到“小璃”两个字,怔了怔,坐起身子。
是我,小璃她怎么了?我有三五日没有见她了?你又是谁?
你不是要和小璃去乡下么?你……你这是在做些什么?
哦,那是我和她的事,姑娘是怎么知道。
你不用多说,我告知你,小璃她出了事。
出事?她会出什么事?梁万重脸上并未惊慌,似是早已知道小璃会出事一样。
她……慕香想起小璃的惨象,竟然说不出话来。
总之,今晚你弄辆马车,到袁府偏门,我会将小璃带出来,你快带她走,不然她活不过三五日。
哦,我知道了。你可是小璃的主子?叫做慕……慕香。
是我。你可听清楚我的话了?小璃为了你,铤而走险,现在受了重伤,你晚上一定要来!
那男子扯过被子来盖在身上,坐了下来,叹了口气。
这也怨不得我,她自己太不小心。我现在有家有业,还有这许多的女人,我不想再过当穷人的日子了。
可……可是,那小璃怎么办?
呵,既然你是她的主子,她怎么办,你应该比我清楚。
你……
我平日对她也不薄,此间她出了事,那袁府岂是我们这些人进的?她伺候了你一场,你就看着待她吧。
你……你这是什么话。她……
慕香几乎说不出话,她不相信这世间有这样薄幸的男子,竟不管小璃的生死。
那,那你至少把她带到你的宅子里,不然她……她可能会死在袁府。
哼。梁万重轻蔑的笑了两声,这么块烫手的山芋,你要扔给我?当我是什么人?菩萨?还是老鸨?
你……小璃她……她是你的表妹呀,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也是没有法子。梁万重不耐烦起来。
姑娘请便吧,别耽误我做事。说着抬起身来搬起一个女子的臀,继续动作起来,竟再不看慕香。大声说了句,刘安,送客。
慕香再也说不出话,站了一会儿,恨恨的走出了房门,床榻上淫靡笙箫,不堪入耳。
刘安见她出来,迎了上去,慕香姑娘要走?
慕香恨屋及乌,不去理他,飞快的往门口走去。
姑娘……
刘安几乎跟不上她的步子。
走到门口,慕香恶狠狠的看了看身后一脸惶恐的刘安,头也不回的离去。
留在身后的刘安,满脸委屈,心中竟然充满了遗憾。心中只是道,这慕香姑娘当真是天上仙子,连生起气来都这样好看,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他这般想着,怔怔的立在门口,看着慕香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赤屿楼的拐角……
慕香决意要送小璃走,她知道,小璃呆在袁府只有待死。说到底,也是个可怜的女子,慕香没有对小璃说实话,只是说,先送她回乡下,然后让梁万重跟她汇合。小璃不出声,只是无力的点下头。
后门口的一辆马车,车夫是个猥琐的老者,蜷缩着显得那样无力。慕香费力的把小璃扶上车,然后她捧着一个很大的包裹,不重,但已是慕香的全部家当。慕香擦擦额上的汗滴,给了车夫两只玉镯,车夫谢也不谢,随意的收到怀里,一扬鞭,马车很快穿过巷子,混入了人群当中。
车上的小璃还在睡,眉间发皱,身体伏在座上,像是一条无力的蛇。慕香看着她,心内黯然。
马车在林荫路上穿行,逃离一座黯然的古城。慕香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独自神伤……
一株偌大的古槐撑开伞,轮廓隐约在暮色之中。
小璃的家住的并不远,一个多时辰的路程,慕香便看到了不远处破败的村落,她摇醒小璃,小璃欠起身,指着村口迎面的一座土房,咿咿呀呀。慕香听得懂,她说,那就是她的家。
慕香没有进门,只是在村外就地的等,一炷香的功夫,车夫赶着车回来。慕香问他怎样?车夫叹了口气,摇摇头,上车策马。
慕香没有追问,知道一家人相见,免不了一场撕心裂肺。
回来还是那条路,慕香有些累,坐在车里迷迷糊糊的几乎睡着,却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马嘶,紧接着车外一声闷响,车子剧烈的摇晃,慕香只觉得身后一股大力推来,慕香一声大叫,身子向前飞出,前额重重地撞在车壁上……
终古垂杨有暮鸦。
一辆马车孤零零的翻到在道路上,两侧是森然的树木,迎面有一株参天的古槐。
慕香的前额高高肿起,她醒过来时,月光已然透过窗子渗了进来,碎在慕香的侧脸上。慕香掀开布帘,吃力的跳下翻到的车子,却惊讶的发现,车夫不见了!
慕香面色虽然平静,心内却掩不住的害怕。似乎城里城外所有可怖的事都一下子涌现在她的生活之中。她竟然觉得自己已经过早的长大成人。
她努力的平静着自己的情绪,抬起头,心却再一次剧烈的震颤起来。
看到方才那株硕大的古槐!
古槐枝叶森然,借着月光,慕香很容易看清,上面垂下来七八具倒悬的尸身,如同垂下下来的提线木偶。她分明记得,来的时候,她看到过这株长相怪异的古槐,可是此刻,这株古槐更加怪异,倒垂下来的尸身在月光底下拉下长长的影子,全身裸着,扭曲的不成样子。
这似乎专门安排下来等待慕香的把戏。
有人在看着你。
慕香对自己说,可是谁又在看着她呢?
她只是个歌姬,如今只是个玩物,谁会费尽心机的导演这些戏来戏弄她?她猜不透,等她猜透的时候,她已然不再是当初悠远楼的小歌姬。
慕香亦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像是泉水一样从心底汩汩的流淌出来,很快溢满周身。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腿脚不再震颤,心中也不再害怕。她知道,一切有果必有因。她亦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笃信际遇这回事,但在某一个她看不到的角落里,一切都有人在替她安排,她是别人演出用的戏子,一如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