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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不杀我，我也要感谢你。”少年眼中却是流出丝丝凶狠，“你是安倍昌芥的徒弟，这个理由，便足够让你死一万遍了！”
不好，盛藤顿时感到了危险，连忙拉住旁边的以诺，执剑挡在他前面，周围的空气忽然之间变冷了很多，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吧？盛藤不敢大意，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就在这时，身后的野猪忽然嚎叫了起来，从野猪站的地方，地底冒出了无数红色的荆棘条。犹如地狱伸出的血色之手，死死捆住了野猪的全身。
“这是在做什么？”看到这异样的场景，以诺不由问道。
“弑神……”盛藤从口中吐出这两个字。那个少年想要杀死神，然后得到神的力量。可是，那野猪不是一直和他在同一阵营的吗？为什么这个时候却会窝里反？
“因为当他得到神灵的力量后，可以比神更加强大。”晴明低声回答道。
“比神更强大？”这是什么意思？不都是一样的力量吗？
“神不可以杀人，而人可以。”晴明慢慢说道。
原来是这样，神灵是因为人们的信仰所化身的，说白了就是神灵来源于人，自然不能杀死人，而人不一样，特别是得到了神之力的人。那个少年果然是想杀死自己，即使不惜弑神。要阻止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绯炎！”盛藤抚摸着剑，同时唤出了修罗之剑的真名，话音刚落，顿时一道火龙立刻出现缠绕在剑身之上。盛藤顿时一跃而起，朝着那些荆棘就是一剑狠狠劈下。修罗剑削铁如泥，然而这些荆棘却像是活物一般，迅速的躲开了攻击，同时从背后向盛藤袭来。盛藤无奈，只能借助野猪神为踏板，一脚踩在野猪的利齿之上，转身再劈向荆棘。这一次，剑锋化作火焰，喷射着火舌直接冲向那些植物。顿时只听到犹如动物的嘶喊，十多条荆棘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
然而，就在荆棘被消灭的同时，野猪神也发出了异常的吼叫，盛藤低头一看，在野猪神的背后也忽然消失了一大块皮肉，已经是鲜血淋淋，露出森然白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融合了……”晴明忽然说道，“神灵已经被这少年融合了，所以这少年能够操纵神灵，同时摄取神的力量。现在，只怕……”说道一半，晴明便不再说下去，而盛藤明白，只怕杀了这些荆棘，野猪神也就性命难保，但是不消灭的话，那个少年就会得到神灵的力量。只能这样眼睁睁的无能为力吗？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请杀死我吧！”就在这时，脚下传来了一个颤抖着的老人的声音。
难道是？盛藤低头，就和被荆棘跳包裹的无法动弹的野猪，四目相对。那是眼泪吗？野猪红色的眼中像是有泪水在闪动。眼神也不像那时凶狠，犹如古稀的老者，慈祥沧桑，却满是无奈。
“盛藤，用黯瞳的力量，他有话和你说！”晴明忽然说道。
黯瞳的力量？昌芥曾经说过，自己的黯瞳是看透人心和回忆，是要让自己看这山神的回忆吗？可是到底该怎么做？以前都是打斗时误打误撞，到底该怎么用这个力量，盛藤的确是一无所知。
“黯瞳并不是眼，而是心的力量。”晴明用话语慢慢引导着盛藤，“你还记得那几次看到他们记忆时的心情吗？”
“心情？”盛藤开始回忆，是因为担忧吗？季小埃是自己的朋友，所以想要救她，不希望她得到犬神的诅咒，唐令只是一个孩子，所以不希望她那么小的年纪就背上如此之多的罪孽。因为担心他们，因为想救他们，所以就看到了他们的记忆吗？
只要有那样的心情，就可以窥视记忆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 神佑世人
而这一次，并没有穿越到别人记忆中的感觉，眼前的景象还是这一片反常的茂密树林，不过没有了野猪，没有了双色瞳的少年，也没有以诺。只有盛藤和一个白发的老头。老人已过古稀，背完全的佝偻，直不起来，穿着棕色的长衣，肩头却是披着白色的兽皮。真是奇怪打扮的老头子，莫非这就是那野猪神？
照以往的经历，盛藤能看到别人的记忆，却是无法参与到其中，因为那些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不再属于真实，自己不过是个看客而已。而这一次，老头却是抬头，用眯的几乎已经看不到的眼睛盯着盛藤道，“阴阳师，你终于来了呢！”
阴阳师？是在和我说话吗？盛藤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什么也没有，这里果然是只有自己和老头吧？难道，老头能看到自己？这里不是记忆吗？
“老人家，你是在和我说话吗？你能看到我吗？”盛藤摇摇手想确定道。
“是，叫做盛藤的阴阳师，我一直在等着你！”老头字字清楚的念出了盛藤的名字，“你是一直在战斗着的阴阳师，你是一个不得了的人，虽然我看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你身上有什么无比强大的存在。”
无比强大的存在，是在说安倍晴明吧。的确，如果是晴明的话，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不过，那毕竟是晴明，而不是自己，微微有些难过呢。
“这不是你的记忆吗？”盛藤还是好奇的问，这一次似乎和以前的情况不一样。
老人摇了摇头，“这并不是什么记忆，而是我的心，你所看到的我，其实是心的形态。”
“心的形态？”盛藤重复道，感觉好奇怪。
“也就是说。我可以是这个样子，也可以是任何的样子，不过我觉得我这个年龄要是人的话，大概就是这种吧。”
神来真是方便，想变成什么就是什么，完全都不用韩国整形。
“我怎么会来到这里？”其实盛藤更想问的是，来这里的目的，是听到了野猪神的声音。所以晴明说可以用黯瞳的力量。然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盛藤其实一直都很莫名其妙。
“我想请你杀死我。”老人再次重复道。
那时听到的也是这句话呢。可是……自己是人，怎么可以杀害神灵呢！那不就和双色瞳的少年还有什么差别，自己并不想要什么神的力量，弑神这样的罪孽，也一点都不想背负。
“请先不要回绝。请你到这里来，就是想要让你听听我的故事。”老人本来就已经佝偻的背此时更加的弯，是想要行礼吗？
盛藤连忙冲过去。扶住老人，“你是神，我是人。你怎么可以向我行礼，会折寿的！”
“哈哈，神？”老人却是笑了起来，“那还是好几千年前的事情，有人收集了千万阴气。在这里召唤出了上古的邪兽，那妖怪有着八条尾巴，口吐火焰，顿时一片人间火海，生灵涂炭，完全就是炼狱。”
这就是那石板上第一页的故事吧，果然是真实发生过的。
那么这神灵果然是因为人们的祈祷而出现的，降魔之神。“您战胜了那蛇妖？”盛藤问道，如果没有错的话，那后面的故事应该也是真实的。
老人点点头，“我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的，只是有一天忽然听到了很多的声音，他们祈祷着，希望出现神灵帮助他们，然后我就有了现在的姿态。这大概就是神灵，我们其实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只是因为你们人类的心愿，而暂时的出现。”
“暂时？”盛藤重复道，“可你……”
“可我现在还在，你是想问这个吗？”老人望着盛藤问道。
盛藤点点头，的确自己想问，不过说出来就有一种在问，你怎么还不去死的感觉，这种话盛藤实在说不出来。
“因为舍不得，本来我的职责在杀死蛇妖后就结束了，然后返回那片虚无继续沉睡，等待下一次的被召唤和苏醒。但是，我舍不得，舍不得离开那些将我唤到这个世界的人们。他们为了建了庙，世代的祭祀和供奉着，我喜欢这些人，喜欢看到小孩子在林间欢笑，喜欢看到人们因为丰收的欢笑。总之，我就是喜欢上了这个人间。可是，我们的身体和你们不一样，准确的说来，就是我们并没有实体，因为人类的供奉和信仰，我才能得以维持这副躯体和力量。可是……”
可是，后来人们不再信奉神灵。这样的故事，盛藤在动画上看过无数次，想不到却在这里看到了真实版。
“不怨恨吗？不怨恨那些将你唤出，却有最后抛弃的人类吗？”这样的话忽然脱口而出。
老人却是有些惊讶，“为什么要怨恨？不过是觉得有些寂寞而已，那么大的地方，却只有我一个，再也看不到欢歌跳舞的人们，再也看不到嬉戏的小孩，总觉得有些寂寞而已。倒是你，很奇怪，你不也是人类吗？为什么不帮着自己的族群？”
盛藤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觉得难过，虽然同样是人类，但还是为这山神感到不平和怨恨。明明是人类抛弃了神灵，可是抛弃了神灵的人，却依然被神庇佑着，是人太幸运，还是神太仁慈？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百年，总觉得这日子每一天都一样，不过是看着太阳升起，然后落下而已，偶尔也会有一两个老人到这山中的神庙中为家里的儿孙祈祷，能听到这样的声音，实在是很开心。可是，我的力量，已经大不如从前，已经连离开这山林的力气都已经没有，如果是处理这附近的事情，我还能做到，太远的话。我实在是有心无力……”老人叹息了一声，“果真是老了，不中用。”
不是的，不是神灵老了，而是人们不再信奉神灵。这些事情，身为阴阳师的盛藤比任何人都清楚，神因为人的祈祷而出现，因为人的信仰而存在。信仰越强烈。那么神的力量便越强。相反则……
“后来有人拆了山神庙……”盛藤记得黑车大叔说过的话，有工程队来施工时拆除了山神庙，然后很多工人遇到了不测，想着是惹怒了神灵，神便再也不管这人间事，那些魑魅魍魉便到处出来害人。所以之后只能停止了工程。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这会事，”山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有那么一群人拆了我的房子。我当时还是有些难过的，想着没有家可以住了，不过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山里也热闹了不少，我还是挺高兴的。没了家，但是能开心就好。”
这山神是人间在久了太善良，还是因为年纪大了脑子缺根筋啊，居然有人拆了自己的房子。还可以那么开心的！
怎么说，神从来没有生气过，没有放弃过庇佑这些抛弃他的人类。可是……自己听到的故事版本似乎和山神的讲述有差别。
“后来为什么人们又都走了？”盛藤想起那工棚，像是匆忙中遗弃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惊慌逃走吧。
“我不知道。”老人却是摇摇头，“我一直很高兴的看着那些人到处挖坑，摆弄机器什么的，然后有一天，我就忽然睡着了……”
忽然睡着了？可以有比这个还要囧的故事吗？
山神摇摇头，“我不知道啊，之后的事情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像是回到了生命最初的状态，一直沉睡着，却是能隐约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感觉到外面在发生着什么，却是无法睁开眼睛。我听到有人嘶吼，有人喊着‘妖怪来了’。似乎我还能感觉到什么强大的力量……”
莫非是封印？知道的消息太少，这个山神，还有些迷糊。从现在知道的一切来看，山神很有可能是被封印了。也许是因为工程队破坏山神庙后感到害怕，所以请来了什么人，将神封印，结果封印后，却真正遇到了妖魔，于是发生了后来的死人事件，工程这才耽搁下来，不过……
“那你后来是怎么醒的？”盛藤问道。
“那个少年叫醒了我。”老人缓缓说道，“我听到有声音，让我去杀了你们，然后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刚才，而之前，我的身体似乎不听使唤的活动了很久，”说道这里，老人不由的又弯下了腰，诚恳道，“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之前似乎对你们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实在是很抱歉呢！”
又一次看到神灵的行礼，盛藤连忙扶住他，“不用不用，您千万不要怎么说……”然后在手臂触摸到老人的一瞬间，一种悲伤难过，和无法言语的孤独感，一下子涌入。
这是神灵的感受吧？ 如果无法保护世人，不如就这样死去。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眼泪忽然忍不住的流了下来，盛藤知道这样难过的心境是山神的，也是自己的。
“请你杀了我。”山神再次请求道，“我已经无法在庇佑任何人，可是这力量若是被坏人夺了去，只怕也会是一场灾难。所以，善良的阴阳师，请你，将我的生命再次了断。也该是我消失的时候了……”
“不，不可以……”盛藤低声道，“没有人信奉你的话，我来供奉你，我可以一辈子供奉你，求你，不要这样，我能打到那个少年，我一定可以救你，然后供奉一辈子。”
“不用了，”山神忽然像慈祥的老爷爷抚摸着心爱孙子的脑袋，微笑道，“我很开心呢，能在离开的最后时候听到这样的话，知道这世间任然有人相信着我们的存在，死亡从来不是生命的终结，只是另外一种形式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