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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拉,吉姆呢?”埃勒里问。
“在银行,”诺拉说,身子向前倾。“开一个很重要的主管会议。”
正说着,一木书从她手臂中滑落,接着再滑下一本,然后又一本。诺拉蹲着,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手臂中的书掉了大半。
帕特丽夏说:
“噢,看,诺拉,有信!”
“信?在哪儿?哦——这儿!”从诺拉手臂滑落的书中,有一本又大又厚,是
布面精装的。几封信从这本书中掉出来。诺拉好奇地抬起,它们都没有封口。
“噢,三个破旧的信封,”帕特丽夏说:“诺拉,我们还是继续搬书要紧,否
则永远也搬不完。”
但诺拉皱皱眉。
“帕特丽夏,这三个信封里都有东西。这些书是吉姆的,我不知道是不是”
她从其中一个信封抽出折叠着的便条纸,展开来,自己慢慢默念。
“诺拉,”奎因先生问。“便条中写了些什么?”
诺拉微弱地说:
“我不明白——”
然后把便条放回信封。她从第二个信封中抽出一张相仿的便条;看完,再放回
信封。抽出第三封,看完当她把第三张便条纸放回信封时,她的面颊已变成泥
浆色。帕特丽夏和埃勒里互看一眼,不明所以。
“啊!”
诺拉扭身尖叫。门口蹲着一个头戴纸面具的男人;他的手指在那张怪脸前扭动,
状似饥饿地开合着。诺拉眼睛向上翻转,直到全部翻了白眼,然后身子跌倒在地上,
但手上仍抓着那三个信封。
“诺拉!”吉姆摘掉那个荒唐的万圣节面具。“诺拉,我不是故意的——”
“吉姆,你这笨蛋,”帕特丽夏生气地说,迅速曲膝蹲在诺拉静止不动的身体
旁。“这玩笑可真漂亮!诺拉,亲爱的——诺拉!”
“帕特丽夏,当心!”
吉姆气急败坏地说,一边扶起诺拉柔软的身子把她抱起来,半跑着上楼。
“只是昏过去而已。”埃勒里说。
帕特丽夏冲进厨房。
“帕特丽夏,她一会儿就会好了!”
帕特丽夏回来时,手上拿着一杯水,每走一步就洒出一点。
“姑娘,我来拿吧。”
埃勒里取过杯子,上楼;帕特丽夏紧随其他人上楼。
他们看到诺拉歇斯底里地躺在床上。吉姆摩擦着她的手,一边深深自责。
“抱歉,”埃勒里说。
他在吉姆身旁坐下,拿着水杯靠近诺拉发紫的嘴唇。她本来想推开他的手,埃
勒里拍拍她,她叫出声来,好歹呛着把水喝了下去了。然后靠回枕头,手掌捂着脸。
“走开,”她抽泣着说。
“诺拉,你现在好了吗?”帕特丽夏焦急地问。
“是的,请你们让我自己静一静,好吗。”
“快出去,”吉姆说。“让我们两个人待着。”
诺拉放开捂着脸的手,那张脸写着复杂的感情,还喘着气。
“吉姆,你也出去。”
吉姆张口结舌望着她。帕特丽夏把他赶出卧室,埃勒里关上房门,皱着眉。三
人都下楼。吉姆一下楼便走向酒柜,斟了林苏格兰威士忌烈酒,很沮丧地一口喝了
下去。
“你明知诺拉今晚多么紧张,”帕特丽夏不满地说。“如果你没有喝太多的话
——”
吉姆生气地沉着脸:
“谁喝醉了?你可别去跟诺拉说我一晚上都在喝酒!懂吗?”
“懂,”帕特丽夏沉稳地说。
三个人等候着。帕特丽夏一直在楼梯口张望,吉姆来回踱步,埃勒里噘起嘴,
轻轻吹着口哨。诺拉突然出现了。
“诺拉!感觉好点了吗?”帕特丽夏大声问。
“各位,”诺拉微笑着下楼,“史密斯先生,请原谅,只是突然吓到了。”
吉姆将她拥入怀中。
“噢。诺拉——”
“亲爱的,没事了,”诺拉笑着说。
这时已见不到那三个信封的踪影。
第八章 万圣节:红字
晚餐后,吉姆和诺拉来到娘家的门廊时,诺拉看起来相当愉快。
“吉姆·海特,帕特丽复已经告诉我面具的事了,”荷米欧妮说。“最亲爱的
诺拉,你肯定没事吗?”
“当然,妈,只是一时受惊而已。”
约翰·F.一脸困惑地暗中琢磨女婿。 吉姆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表情不定地咧
嘴而笑。
“帕特丽夏,卡特呢?”荷米欧妮问。“他不是要和我们一起到镇上去吗?”
“妈,我头痛,所以打电话告诉他我要早点睡。晚安!”帕特丽夏说完,快步
进人屋内。
“一道去吧,史密斯,”约翰·F.说。“今晚的演讲人不错,他是战地记者。”
“莱特先生,谢谢你邀请,可是我得继续写小说。祝各位愉快!”
吉姆的新车驶下山丘区时,埃勒里·奎因先生走出屋子到门廊上,借着南瓜般
浑圆的月亮的光辉,他无声无息地踏过草坪,环绕诺拉的房子走一圈,检视所有窗
户。里面都暗着,看来爱贝塔已经走了——星期四晚上是她例行休假的时间。埃勒
里用万能钥匙打开厨房门,入内后随手锁上,然后节省地使用着手电筒,一路穿过
大厅走到起居室,注意不弄出声音地走上楼梯。爬到梯口时停住,皱眉——诺拉卧
房门口底下有一线光亮!他凝神谛听,里面有拉开抽屉又关上的声音传出来。是小
偷吗?还是又一个万圣节的恶作剧?埃勒里握紧手电筒当做棍子,用脚踢开房门。
本来正弯腰搜查诺拉梳妆台最底下一个抽屉的帕特丽夏·莱特小姐,陡然跳起并惊
叫。
“喂,”奎因先生亲切温和地说。
“去你的!”帕特丽夏惊魂未定地喘气。“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在埃勒里戏德的注视下,她不觉脸红起来。
“我来这里,至少有个借口——因为我是她妹妹;而你分明就是侦探嘛,
埃勒里·奎因先生!”
埃勒里摇动下巴,做咬牙切齿状:
“你这个小魔鬼,”他钦佩地说。“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谁。”
“当然,”帕特丽夏还嘴道。“我曾有一次听你演讲‘侦探小说在当代文明中
的地位’,非常盛大的一个演讲会。”
“在威尔斯利城?”
“在沙拉劳伦斯。当时我觉得你长得很英俊——但世间美丽荣华逝如斯别
那么担心的样子,我不会把你珍贵的微服出巡透露出去的。”
奎因先生俯身亲她。
“嗯,”帕特丽夏说。“还不错,不过,时机不对请别这样,埃勒里,等
别的时候吧。埃勒里,那些信——你是我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如果是我爸妈,他们
准担心死了——”
“那卡特,布雷德福呢?”奎因先生淡淡地提起。
“卡特,”莱特小姐脸红地说,“他晤,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有任何不对
劲的事罢了——”她很快又说:“如果有的话。我不确定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对劲。”
埃勒里说:
“没错,你确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唇膏真美妙。”
“把它擦掉。这就对了,”帕特丽夏不解地说,“我诺拉为什么没说信上
写了些什么?”她冲口说道。“她后来回到起居室时,为什么没有拿着信?她为什
么把我们都赶出卧房。埃勒里,我好害怕。”
埃勒里捏捏她冰凉的手。
“我们把信找出来看看。”
他在诺拉的一个帽盒中找到那三封信。那个帽盒搁在诺拉衣橱的架子上,三封
信夹在面纸和帽盒底之间。那个帽盒装着的,是一顶有小花和淡紫色俏丽纱饰的帽
子。
“藏匿技巧笨拙,”奎因先生嘀咕着。
“可怜的诺拉,”帕特丽夏说,脸色发白。“给我看看!”
埃勒里把三封信递给她。每个信封右上角该贴邮票的地方,都用红蜡笔写着日
期。帕特丽夏皱起眉头。埃勒里取过三封信,将它们按红蜡笔写的日期依序排列。
日期分别是:十一月二十八日,十二月二十五日,一月一日。
“这三封信,”帕特丽夏若有所思道,“收信人都是‘罗斯玛丽·海特小姐’,
她是吉姆仅有的一个姐姐,我们都没有见过她。奇怪的是,三封信上都没有写城市
或街道地址”
“那倒不要紧,”埃勒里眉头紧锁。“奇怪的是,它是用蜡笔写的。”
“哦,吉姆习惯用细蜡笔写字,而不用铅笔,那是他的习惯。”
“那么,信封上他姐姐的姓名是吉姆的字迹没错吗?”
“没错,我到哪儿都认得出吉姆那潦草的字迹。埃勒里,看在老天的份上,快
看那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埃勒里抽出第一个信封内的东西,三封信在诺拉昏倒时曾紧紧抓过,所以有点
起皱。帕特丽夏说,便条也是吉姆的字迹,同样用红蜡笔写的:
亲爱的姐姐:
我知道很久没和你联系了,但你可以想象,我这一向时间过得很紧凑。我妻子
今天生病了,所以现在也只能简单写几行字给你。她的病不太像生病,不过我也不
知道。如果你问我到底怎么了,其实连医生也搞不清那是什么病。只盼望没什么要
紧才好。当然,我会再给你写信的。尽快写信给我。
爱你的,吉姆十一月二十八日
“我不明白,”帕特丽夏缓缓地说。“诺拉又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前几天妈
妈和我还提到这事哩。埃勒里——”
“诺拉最近去看过威洛比医生吗?”
“没有呀,除非但我相信她没有。”
“我知道了。”埃勒里声音没透露什么意味。
“再说,上面的日期——十一月二十八日,离现在还有一个月呢,埃勒里!吉
姆怎么可能知道”帕特丽夏没有往下讲,然后却又突然急急说:“打开第二封
信看!”
第二封信比第一封简短,但同样是用蜡笔潦草写的:
姐:
我不想让你担心,但我再告诉你,事情更糟了。我妻子病得很厉害,现在大家
正在尽所有可能加以挽救。
吉姆草笔十二月二十五日
“吉姆草笔,”帕特丽夏重复信上的字。“草笔——日期是十二月二十五日!”
埃勒里两眼现在是迷雾笼罩了,他目光闪烁着。
“但诺拉根本没有病,吉姆怎么可能知道到时候会恶化呢?”帕特丽夏惊叫。
“而且提前两个月知道!”
“我想,”奎因先生说,“我们最好再看看第三封信。”
说着,他抽出最后一封信。
“埃勒里,它写些?”
他把信交给她,然后在诺拉卧房内来回踱步,紧张而气息短促地抽着一根烟。
帕特丽夏眼睛睁得老大地看信。和其他两封信一样,也是吉姆的字迹,潦草的
红蜡笔字,上面写着:
最亲爱的姐姐:
她死了。今天去世。
我妻子,走了,宛如她从来不曾活过。她临走的最后时刻我写不下去了。
如果方便,来看我。
吉姆一月一日
“小乖乖,现在别哭。”
埃勒里说,并伸出胳膊去扶住了帕特丽夏的腰。
“这是什么意思?”她抽泣着。
“别哭。”
帕特丽夏转过去捂住脸。
埃勒里把便条全放回信封,再把信封放回刚才发现时的原位,并把帽盒搁回衣
橱的架子上。他关上帕特丽夏刚才搜索过的梳妆台抽屉,扶正诺拉的镜子,再巡视
周围一遍,便领帕特丽夏走出卧房,关上门边的顶灯开关。
“这房门原来是开着的吗?”他问帕特丽夏。
“是关着的,”她声音沉抑地答道。
他关上房门。
“等着。那本厚重的精装书呢——就是信封从里面掉出来的那本书呢。”
“在——吉姆书房里,”帕特丽夏要讲出姐夫的名字好像有困难似的。
他们在诺拉为丈夫改装成书房的房间里找到那本书,它就放在一个新的书架上。
埃勒里扭亮云母罩的书桌台灯,灯光在墙上投射出长长的影子。帕特丽夏紧抓埃勒
里的臂膀,回头看了几眼。
“样子还很新,”埃勒里从书架上抽出那本书,喃喃道,“书皮还没开始褪色,
书页边缘也很干净。”
“那是什么书?”帕特丽夏小声问。
“埃奇库姆写的《毒物学》。”
“毒物学!”帕特丽夏惊恐地瞪着两眼。
埃勒里仔细端详这本书的装订,然后让书在手中随意翻开。它自然地打开在有
折页的地方——那是他可以找到的唯—一个折页。书脊上的折痕也与书本翻到折页
时的位置相对应。埃勒里心想,这么看来,那三封信本来是夹在这一页的。于是他
读起那一页的字。
帕特丽夏激动不安地问道:
“吉姆·海特读毒物学的书做什么?”
埃勒里注视着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