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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撇开话题:“小赵,你猜猜这水下会有什么?”
小赵摇头:“谁知道呢,死人骨头肯定有一些,从上游冲下的文物也有,但不会太值钱,多是些盆盆罐罐吧,像您讲的水下冥城,呵呵,那就不好说了。”钟教授托着下巴又开始发呆了,根据经验,越是顺利的开局过程就越充满艰辛。他能根据水深和回音判断河底是否有中空的建筑,却无法获知那些墓葬属于什么年代、面积大小、功能布局及文物种类,更不知道是否藏有危险的东西。面对滚滚东去的河水,钟教授微闭双眼黑黑做着祈祷,只是不知道上天会否保佑他这个挖坟掘墓损了阴德的老头儿。
此刻,子君和壮男正穿梭在规模庞大的水下城市中,房屋建筑约有实物二分之一大小,却依然气势巍峨撼人心魄,千年前的城市布局在今天看来照样合理完善,连亭榭楼阁、鱼池假山之类的附属物都一应俱全。山川河谷则利用河底的自然起伏修建而成,比例虽然更小,却足够雄浑壮丽泾渭分明。子君和壮男好比游在盆景里的两只小鱼,在紧张和好奇中前后浏览、左右顾盼。
子君在一座恢弘的建筑前停了下来,因为那匾额上赫然写有“白马寺”三个字!从看到佛头开始她就觉得不对,此刻更是诧异到了极点:佛教是在汉明帝时传入中国,白马寺的建造时间大概在公元67年前后,而刘秀于公元57年去世,前后相差十年之久!到底是历史记载有误还是发生了时空错乱?依当时的科技水平,建造如此庞大的工程要消耗至少十几年,刘庄固然是个孝子,可这么长时间刘秀的尸体存放在哪里?会否是这样:陵墓尚未修建结束刘秀突然驾崩,只好暂时安葬在黄河边,也就是上午看到的那座原陵,完工之后又迁到这里?茫茫水域寂静无声,没有人给出答案。
子君感到自己的胳膊忽然被某样东西钳住,并快速拖向远方的黑暗,刚要挣扎却发现是壮男。正在迟疑中,壮男松开了手。子君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笔直宽阔的神道上,神道两侧树着造型怪异的灵兽和人尊,全部由白玉雕刻而成,或卧或跪皆庄重肃穆。数不清有多少座,它们整齐排列着,一直延伸到光线之外的黑暗中。
现在是子君前面开路,壮男随后跟上,边游边持DV拍摄,游了足足两百多米,眼前再次出现递进的台阶,这台阶可就不是石质的了,而是跟人尊兽尊一样是白玉!此处大概位于水下城市的中央,且规格隆重质地奢华,应该是安放皇帝灵柩的圣地!
两人互相对视片刻,然后拾阶而上,子君查了一下,共有九十五级,大概修建者以此象征皇帝的九五之尊。登上硕大的天台,子君和壮男再次呆在那里!他们看到天台中央的上空悬着一口龙棺,棺身被九根粗大的铁链拴着,铁链向上浮起尽头连着九朵盛开的金莲,每朵直径有四五米,伸出的花蕊正巧接上陵墓的穹顶。一千多年前的工匠,竟如此潇湘地解决了重力和平衡问题,轻松实现了造型和功能的完美结合!这的确令人惊叹!
此时,涌过一群奇怪的鱼,身体呈半透明略微发红,圆圆的约拳头大小,就像一个个肥皂泡,稀奇的是,它们都长着一张人脸且相貌各异,好在五官搭配得十分可爱,有着天然的亲和力。这些小家伙对两个从天而降的怪物十分好奇,互相拥挤着从他们腋下和腿间穿过,有胆大的还碰一碰他们的衣服,或隔着潜水镜与之对视。子君抬手想摸一摸它们,壮男却再次拽住了她的胳膊。
子君回过头,见前方正涌着一团巨大的水波,是什么东西?她立刻想到了水底怪兽。受到惊吓,人脸泡泡鱼已仓皇四散。壮男忙拖起子君游离危险之地,可那东西速度实在快得惊人,转瞬窜到跟前。只见它鹿头蛇身,有着长长的触须,布满鳞片的身上携着数只利爪,跟传说中的龙很是接近,不同的是,它的脖颈前后生着环形的鳍,仿佛两把对在一起的羽扇。龙怪的攻击延迟了几秒,在满足二人的参观欲之后,才瞪起灯笼般的眼睛,龇出尺把长的獠牙。
中卷(绝地追踪)第三十三章(黑暗兵团)
广阔无垠的沙漠中蜿蜒着一支长长的驼队,从高空看下去,就像是风雨来临前匆匆搬家的蚂蚁。被风吹起的黄沙不断从他们身上掠过,队伍末尾连接着一轮模糊的太阳。骑在骆驼上的人清一色黑斗篷,因逆光行进而面目不清,但从彪悍的身形可以获知他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猛汉。行在队伍最前边的像个女子,她不时传达命令,让身后的人加速前进。
经过混战的城市街道早已恢复平静,所有痕迹随积雪融化而失去影踪,只是冷冽的空气中还残留着薄薄的硫磺味道。临泉分局局长在张昕和小周陪同下,一起走进戒备森严的看守所,穿过长长的廊道,停在最里端一扇铁门前。局长对管号民警做了个手势,后者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这是一个独立的监号,里面空间很小,只有一张铁床和一把带靠的木椅,没有窗户,唯一的采光来自铁门上那个方形孔洞,这个孔洞主要用于给被看押者递饭或者喊话,大多时间是关闭的,突如其来的亮光使窝在床边的犯人自动抱住脑袋。
局长跨进铁门,拉过床前那把木椅坐下,张昕和小周背着手站在两侧。床边的犯人好象认出了来者身份,他一边系着右腕的绷带,一边缓慢地直起腰身。24小时之前,他还是临泉分局的刑警处处长,可以凭借手中职权威风凛凛、调兵遣将,此刻却成为风光散尽的阶下囚。没错,他正是廖辉。
局长看着他,眼前这个犯人曾是自己最为倚重的部将,一向委以信任和支持,现在对方却反咬一口,使自己陷入前所未有的尴尬境地。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得不将对方单独关押在最为隐蔽的监号,不得不放弃审讯室,把提问放到这里进行。廖辉也望着昔日的上级和下属,面无表情、神态沮丧。双方在对视中谁都没有开口,长时间保持沉默。
张昕看了看手表,此刻离廖辉被抓获的时间整整过去18小时,从他们彼此通红的眼睛里可以猜出,都是一直未眠,焦虑的程度可能有所不同,但无疑都是为此刻的会见劳心费神,他们也许设置过无数次预演,也许早把要说的话烂熟于心,却在四目相对的时候依旧卡了壳。
对在场的4人来说,18个小时前的激烈交锋现在想起来还惊心动魄:廖辉摧毁街边的饭摊绕了个弯,却与一辆突然横出的警车狭路相逢,刹车已来不及,两车结实地撞在一起!张昕在无法规避灾祸的前提下,以刁钻的角度和相对微小的代价摧毁了对方的发动机。
廖辉推开挡在视线前的那张桌子,冲张昕猛烈开火,同时有五六支竹箭向试图围上来的警察射出。双方势均力敌各进退维谷。就在此时,车顶传来咚咚的响声,似乎有人在上面走动,廖辉循着响声开了两枪,声音消失了,但同一时刻,一双女人的脚从碎裂的前窗探入,夹住副驾驶座上那个黑斗篷的脖子,将其远远抛出,后者一声干嚎,在铁硬的马路上当场毙命。
其余黑斗篷刚刚端起弓弩,便有一黑色物体从前窗袭来,打掉了廖辉手里的枪,砸伤两只未及回缩的胳膊。回过神,他们发现身上压了把椅子,一只女式背包正挂在廖辉的脑壳上。
亚楠站在车头不到半米的位置,抱着双臂目光里带着嘲讽,身后是高高举枪的张昕和他的战友。小周没赶上这场战斗,将所开的那辆警车在附近急急停下,带人将廖辉他们团团围住。
张昕持枪高喊:“全部下车!快点!”小周则喊:“把人给放了!”后者的喊话使廖辉忽然想到自己手里还捏了个人质,于是让手下把刘雯架到前窗,用左手锁着他的喉咙,威胁包括张昕和小周在内的所有人,尤其是亚楠,这个从未打过交道的女子令他感到无比紧张。
张昕担心狗急跳墙,枪口稍稍偏移,小周却根本不吃他这套,朝左侧的车镜就是一枪:“放人,听到没有!”廖辉正揣摩着如何脱身,根本没防备铁爪下的刘雯会突然用胳膊撑开其左手,并将胡杨木匣照他头上砸去。在廖辉作出反应之前,亚楠一个跳跃登上车头,捉猴子搬把刘雯拽出,然后将他安全带回地面。
前窗挤满了黑洞洞的枪口,警察们的威吓此起彼伏:“把武器丢出来!马上下车!快点!……”
坐在后厢的黑斗篷见大势已去,只好乖乖下车束手就擒,廖辉无奈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张昕上前,当着廖辉的面打开那个木匣。光线明亮,廖辉看得很清楚,里面并没有他想要的传国玉玺,而是他的警官证、学历证、履历表等档案资料,还有一块沉重的石头!他明白了,这个木匣不过是子君和张昕引蛇出洞的道具。偷鸡不着蚀把米,廖辉的意志霎时崩溃了!
在这间幽暗的监号里,局长结束了与廖辉的对视,各自垂下脑袋,他们之间其实没有赢家,各自损失都很惨重,不单是生命和感情,还有尊严和道义。还是局长先开了口,一向精神矍铄的他此刻颓废得像个老头:“这些日子,我天天在看《潜伏》,自认为有副火眼金睛,可以观前知后辨忠识奸,却不想自己身边就潜藏一个敌对分子!我真是老糊涂了,半年时间竟丝毫没有觉察,就连张昕向我举报的时候,我还在拼命为你辩护。”廖辉冷笑一声:“让你失望了。”
局长把脸凑很近,几乎碰到对方的鼻子:“你实在太能伪装了,用虚伪掩盖了忠诚,正义掩盖了邪恶,善良掩盖了残忍,以至于我昨晚想了整整一夜。知道我想什么吗?我在想这会否只是一场噩梦?可你的罪孽也太大了,大得让我不得不清醒起来面对现实,大得让我现在都不敢对视你的眼睛!”
廖辉不以为然:“我们各为其主,不能轻易说谁对谁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既然落到你们手里,随便怎么处置吧。”张昕咬了咬牙,握住腰间的手枪,小周用眼睛警告他。
局长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说吧,方孝武、唐阿福、小孙、老肖还有华主任,是不是被你杀害的?你怎么杀死的他们?好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手段!”
廖辉歪着头:“无可奉告。”张昕拔出手枪,被小周给拦回去,局长转身看了一眼他们,又转回去继续发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廖辉抬起眼皮,语气里带着讥诮,话却是认真的:“男人,一个有血性、有抱负、有信念也有情义的男人。”局长严正鄙视:“你根本不配男人这个称谓,充其量只是头披着人皮的野兽。”
或许因为难忍疼痛,廖辉再次紧固右腕的纱布,嘴里喃喃一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局长立刻警惕起来:“你们究竟是个什么组织?”廖辉没有回避这个问题,随口说了四个字,这四个字令他的身份一时神秘难解:“黑暗兵团。”局长紧追一步:“目的又是什么?”廖辉看了他一会儿,慢慢仰起脖子,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那只驼队已经接近沙漠边缘,为首的黑斗篷翻开一张地图,纤软的手指点上一座由红笔圈了几圈的城市——弗宁。抬起头,她用宝石般剔透的眼睛仰望前方的山脉。
中卷(绝地追踪)第三十四章(金莲尸座)
子君后退几步悄悄摸出手枪,冲那颗狰狞恐怖的脑袋连发四弹,子弹在水中划出四道白线,钻进龙怪光盘般大小的褐色鳞片。这种对人类极具杀伤力的武器,却没给此庞然大物造成像样的伤害,反而激怒了它。龙怪甩了下尾巴,顿时巨浪滔天乾坤倒悬,壮男被急流抛出数十米,子君不知翻了多少跟头,好在手电筒和枪还紧紧握在手中。
愤怒的龙怪直取子君,绕着她的腰盘了一圈,用油桶粗的身子将其牢牢缠住收到嘴边。子君欲举枪再打,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这时,远处投来一道光线,直射龙怪的眼睛,吸引它注意后又不停来回晃动,子君知道壮男在做诱饵。
壮男毫无意外地遭受攻击,但狡猾的龙怪并未放弃子君,它将挑衅者连同手上的猎物一并收罗,大摇大摆尽兴而归。子君和壮男被裹在一块儿,骨头发出咯咯的细想。壮男冲子君做了个手势,子君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知道他已经做出了某种危险的决定。果然,壮男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然后朝龙怪鳞片的缝隙中猛力扎去。龙怪感到疼痛,嘶吼一声把猎物高高抛起,子君落在一朵金莲的花瓣上,叶片把潜水衣外缘割出个小孔,冰冷的河水立刻渗进去,她将手枪塞进花蕊,朝攀附在铁链上的壮男伸出右手。两人相距不到一米,壮男刚刚扬起握着手电筒的手,忽然窜过一串灰褐色的水波,水波过后壮男不见了。
“嘿!”子君喊了一声,她不知道对方名字,喊声也只有自己听得见。她感到眼睛里有液体流出,心中一阵阵悲痛。抓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