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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旅馆-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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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得帅有什么用?又没钱,还是一个没爹娘管教的浪子!”
  “嗯,这么说我明白了,他跟他女朋友八成是吹了被白礼诚给弄吹的。”
  “白礼诚”
  “就是那个大企业家,咱们奉阳城里第一号头面人物——也就是他女朋友的老爸!”
  “什么?!他竟敢泡白礼诚的女儿,胆子也太大了!”
  “是啊,也不看看清楚自己是啥身份”
  酒后吐真言。
  看来这巴掌打醒的人还这不止谢小楼一个。
  大家酒酣耳热,七嘴八舌,争先恐后地议论着,好像少说一句会吃亏似的。
  这一刻,谢小楼在这些失恋者眼里,已经根本算不了什么。
  爱上大企业家的女儿,对他这种人来说,仿佛已是罪不可赦。
  他刹那间泪流满面,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动弹不得。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知道大叫一声,发疯似地冲了出去!
  他一口气跑得老远。
  可是那阵阵讥讽与嘲笑,却似仍不绝于耳。
  有雾,雾很浓。
  浓雾里竟不断闪现着白灵的身影,但却没有一个是真的。
  回忆,思念,寂寞,痛苦,狂乱心碎,浮躁不安一切可怕的情绪都像那些讥讽与嘲笑冷冷包围着他,死死缠绕着他,似已终生注定要与他为伍!
  他已无处可逃,只有一路发足狂奔,一路捕风捉影;他只希望白灵的身影不要在雾里飘忽不定,能够让他仔细看清。
  然而,他的希望却每每落空。
  蓦地里,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烟消雾散了。
  谢小楼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突然发现自己正好站在一个十字路口。
  这是一个相当陌生的十字路口,空旷而潮湿的路面上居然没有一辆车,也没有一个行人。
  寒风凛冽,夜色茫茫。
  谢小楼在茫茫夜色里已渐渐分不清方向。
  他形孤影单,感觉是那么空虚,心境是那么凄凉。
  他已按捺不住寂寞,忍受不了孤独。
  就算抽再多烟,喝再多酒,他也害怕自己有一天真的会发疯。
  他像是一匹从荒原上闯入城市中的狼,既不肯饶恕自己的莽撞,又不愿向残酷的现实投降。
  “我不能这样乖乖就范!”他想,“我还很年轻,我还有希望!”
  烟雾刚刚消散不久,又被另一阵风吹了回来。
  浓雾里隐约有光。
  一辆计程车远远驶近此处,仿佛也是被那阵风吹来的。
  车上只有一个司机一个人。当他发现谢小楼的时候,谢小楼正在风中发着抖。
  天空黑漆漆的,雨意甚浓。
  那司机想要就此驶过,却又于心不忍,于是就把车开到谢小楼身旁,摇下车窗问道:“喂,老兄,三更半夜咋还不回家?”
  谢小楼皱皱眉头,冷冷答道:“我没有家。”
  那司机想是见惯了世面的人,竟丝毫不以为然:“那你想不想坐车?”
  谢小楼不答反问:“那你呢,想不想搭客?”
  那司机也跟着不答反问:“你要去哪儿?”
  谢小楼道:“长龙镇。”
  那司机道:“好,上车。”
  谢小楼道:“那么远的地方你也去?”
  那司机道:“反正我跟你一样,也没啥地方可去。”
  谢小楼不由一怔,懵然看着那司机,一脸狐疑。
  那司机也正用相同的眼神看着自己。
  两人就在这冷清清、空荡荡、阴沉沉的十字路口,互相对视了大概半分钟。
  然后,两人都笑了。





    正文 第十九章 过客(二)
      更新时间:2008…6…24 15:04:05 本章字数:4651

  那司机显然刚喝过酒,脸红得像关公。
  谢小楼上车后,车里的酒气就更重了。
  长夜漫漫,白雾茫茫。两个酒徒游魂似的开始伴随车子一路颠波晃荡。
  后来那司机为了炫耀车技,把车子开得像越野比赛般风驰电掣。谢小楼黑暗当中体验到一种速度的刺激和快感,同时也不禁为他深深地捏了一把汗:
  “这位大哥,小弟不赶时间,可否稍微开慢点?”
  “咋啦,你害怕了?”那司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一阵浓烈的酒气顿时扑鼻而来,醺得谢小楼想作呕。
  “不,我不是怕。”谢小楼扇了扇手说,“我是担心你的车”
  “你安啦!”那司机截口道,“我这辆车引擎特捧,性能超强!”
  “可是你酒后驾驶”
  “这个你也安啦!我十四岁开始开车,到现在已经十六年了,除了坦克之外,哪种车我没有开过?”
  “呃,这”谢小楼一时为之语塞,隔了好一阵子才悻悻然地说道,“这位大哥,咱俩陌路相逢,一见如故,也算是很有缘。你车技了得,小弟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小弟我我确实很想找人谈谈心,解解闷,你开这么快,叫小弟我如何跟你开口说话?”
  那司机听完他这一番言语,沉吟了半晌,终于一松油门将车速放慢。这时车子刚经过一段凹凸不平的崎岖山路,地势开始变得平担。
  “好吧,”那司机用略带歉意的语气缓缓说道,“现在我不开快了,伙计,你有啥要我说的,尽管开口好了。”
  “哦,这位大哥”
  “别老大哥前大哥后的,我也有名字,我叫言兵,语言的言,士兵的兵。你就叫我言司机好了。”
  “嗯言司机,你今年三十岁了?”
  “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说你十四岁开车,到现在已经十六年了,十四加十六岂非正好等于三十岁。”
  “呃不错。你呢?”
  谢小楼微笑着回答:“二十七。”
  “叫啥名字?”
  “谢小楼。”
  “谢小楼?”
  “怎么,这名字有啥不妥?”
  “没啥不妥,只是好像在哪儿听过。”言兵不停挠着头作沉思状。忽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小声问谢小楼,“你小子刚才是不是去过一间叫做‘蓝月亮’的小酒吧?”
  “是的。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路过那间酒吧,在那买了瓶啤酒喝,听见里面的人正在谈论一个酒吧歌手,是不是你?”
  “是的。”谢小楼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刚才在那间酒吧喝得半醉,上台去唱歌,唱到一半眼前就出现了幻影。我一进分不清真假,就把台下一个女孩子当成分手没多久的女朋友给摸了,结果就”
  “结果就挨了人家一巴掌是么?”
  “不错。你是不是也会像那些人一样取笑我?”
  “不,恰恰相反。”言兵摇了摇头道,“谢小楼,其实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同时也很同情你的遭遇。”
  “为什么?”
  “因为情丝难断,情关难闯。我在爱情这条道路上,也有跟你类似的经历。”
  “哦?”谢小楼瞪大眼睛问道,“难不成你也被女朋友甩过?”
  言兵叹道:“不是女朋友,而是未婚妻。”
  谢小楼道:“可否说来听听?”
  言兵道:“两年前我背井离乡,孤单一人跑到奉阳来找工作,认识了一个叫汪霞的打工妹。我们俩一见钟情,关系发展得很快。去年刚过中秋节,我和她就订了婚。可是订婚后还不到一个月,她就跟一个年纪比我大整整十岁的香港客商跑了,做了人家的二奶。”
  谢小楼道:“二奶?”
  言兵道:“‘二奶’的意思就是小老婆。听说广东深圳有个什么‘二奶村’的,她就住在那儿。”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说:
  “我和她在订婚之前曾经看中了一套房子,原来打算供下来,可是她跟那个香港客商跑路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我用来付首期的那将近两万块钱给卷走了,就像风卷残云一样干净彻底,不留痕迹。”
  谢小楼道:“所以你在这城市劳碌奔波了两年,到头来连个固定的地方住都没有?”
  言兵凄然笑道:“有是有,只不过是租来的。事实上汪霞这一走,我就没必要也没有钱再去供楼了。唉,看来我还是得回农村去,恢复以往平淡无奇的生活,繁华都市本来就不适合我,我在这儿自始至终都好像一个过客,除了那些伤心的回忆,我还能带走些什么?”
  谢小楼淡淡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如果能够让我重头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会选择跟我最心爱的人在一起。”
  言兵道,“为什么?”
  谢小楼道:“因为她跟你那个所谓未婚妻的情况不同。她很单纯,很善良,也很爱我,假如不是她父母硬要把我和她拆散,我想”
  言兵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别想了,想也是多余的。——情况再怎么不同,结果还不都一样?现代人做事往往关心的只是结果,又有谁会在乎过程?——这正如赚钱,有的人赚得盆满钵满,腰缠万贯,开跑车,住洋房,那么他就时时受欢迎,处处被尊敬,而且绝不会有人怀疑他所赚的钱,靠的是什么手段;而有的人赚来赚去却始终不及别人万分之一,当不上老板,只能一辈子打工,那么他就难免要受别人的气,有谁还会关心他的现在和过去?”
  谢小楼听完他这一番话,似乎有所顿悟地喃喃道:“说得不错,情况不同,结果还是一样。成功与否,关键往往还是取决于自己本身的底子,是薄还是厚!”
  言兵点头道:“这就对了!要知道这个社会是很现实的,有很多事情没有钱是行不通的。假如你现在手头有钱了,身价提升了,地位抬高了,你想想有谁还会在意你曾经是个酒吧歌手,又有谁还会在意你从小就一直是个孤儿?”
  谢小楼道:“假如我现在变成了富翁,白礼诚还会回心转意,将女儿许配给我么?”
  言兵道:“那当然了,我想那糟老头子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这个世界笑贫不笑娼,许多人都长着一双势利眼,习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谢小楼道:“那么你呢,你也属于这种人吗?”
  言兵道:我当然不属于。如果我也跟那些人一样视财如命的话,当初汪霞带着我那两万块钱离开我的时候,我早就报警捉她了。可是我并没有这么做,原因是我太重感情。要知道汪霞虽然不是我的初恋情人,但我们俩在一起这两年时间里,她为我带来的欢乐,却比任何人都多。当时我想爱情是无价之宝,是用金钱买不到的,她之所以离开我,是因为我太没用,太没有出息了,那些钱反正我也不急等着用,就权当作是给她的青春损失和感情赔偿好了。“
  谢小楼笑道:“那女人那样对你,你还在这么替她着想,真是有点傻得可爱。”
  言兵道:“或许吧,爱情不但会令人变得盲目,有时也会把人变成白痴。”
  谢小楼道:“难道你就不怕那个香港客商并非真心爱她,而是在故意玩弄她的感情?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到头来岂不是要落得个人财两空?”
  言兵抿了一下嘴唇,微笑着道:“怕,起初一段时间我简直怕得要命,日夜都在为她担心这个问题。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谢小楼道:“为什么?”
  言兵道:“因为她上个月打过电话来说,那个香港人一直对她很不错,还为了她跟他老婆离婚了。她还说她这个月就要结婚,叫我一定要去深圳喝她的喜酒,到时她会亲手把那两万块钱还给我。”
  谢小楼连忙问道:“那你去不去?”
  言兵摇摇头,沉默不语。
  谢小楼道:“为何不去?即便你不是专程为了去参加她的婚礼,但两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你至少也得先把钱拿到手再说啊。”
  言兵道:“这并不是钱的问题。当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你不知道我这心里有多难受”他又用力地抿了抿嘴,再次摇头叹息,“当时我才终于能够体会彻底绝望的滋味,从此不必再为自己深爱的人继续等下去的滋味,原来竟是这样叫人痛不欲生!今晚如果不是遇见你,我想我可能真的会一死了之!”
  谢小楼看着对方一脸痛苦的表情,自己也忍不住黯然神伤起来,痴痴说道:“假如今晚我也得到跟你同样的消息,我想我可能也会选择跟你同样的路,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言兵道:“可是现在我改变了主意。因为我还有家,我的家在江西,那里有我所有最亲的人,包括我那生我养我、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的老母亲。再过些天就是她老人家的六十大寿,我想我是时候应该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回去好好孝敬他老人家了。”
  谢小楼道:“我也不能就这样去死。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要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在没有得到白灵的确切消息,我所能够做的,只有等待和忍耐。”
  言兵道:“白灵就是你心中最爱的那个女孩子么?”
  谢小楼道:“是的,她是白礼诚最小的女儿。”
  言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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