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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能失去的那种,放在哪里都不安,关心则乱。这战战兢兢的紧要关头,偏偏有人撞了我们一下,虽然我们百分百确定对方不是小偷,撞击的力道也绝不可能震得它跳出口袋,但我们会立刻去摸,非常紧张地去摸。我们不认为它丢了,只是要确认它还在。女青年看到的动作,不正发生在碰撞之后吗?那人的手伸到了哪里?左胸。那里有什么?心脏。到底是什么东西,需要紧贴胸膛、放在靠近心脏的地方?那一定非常金贵,对当事人意义重大。想想本案的动机,一场神圣的复仇,而被告慰的女性,却不能亲自到场。如何弥补这个缺憾?按照聊胜于无的思路,应该携带什么足以代表她的什物,替她看到那该死之人的下场。也许是她的一张照片,一块手帕,或者其他什么信物。那愿意为她背负杀人罪行的人,将这些珍贵的回忆悉心封存,放在胸前不断跳动、代表着生命的位置。这绝不可丢弃,容不得半点闪失。在与人发生剐蹭后,极易负罪的他习惯性地停下来等人责骂,而手近乎过敏地直接伸向那心之所系的地方。一瞬间的真情流露,正是本案的原始驱动力。”
服务生捏着发票和找赎的钱回来了,钱包的已保万全让我骤然放松,加之说到动情处,我轰然站起,转出两步,正对那边打开的窗户,旋身找好一个角度,学着周润发的动作一耙头发,迎上外面的风,恰容几丝长发吹起,轻舞飞扬。此情此景,震慑得A探长目瞪口呆。
“客观来说,身为诱因的女子,与柠檬小姐,从被侵害的事实上,并无任何差别。而这两人,在世俗眼光中,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论起人的价值,却是反过来的云泥之差。柠檬小姐虽然昂贵,但说到底,仍是可以用钱摆平,碰了只有身败名裂之虞;而伤害了一件‘非卖品’,别人心中圣洁不可亵玩的无价之宝,却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深吸一口清爽气,在陶醉中远目——我很满意用这么隽永、深刻、意味悠长、略带忧伤、暮鼓晨钟、余音绕梁的语句作结,这无疑会加深我这万言推理的文化底蕴和思想内涵。
作者有话要说:
☆、反推理
之后,便是A探长接二连三的电话,捷报频传。
“我们回到小区调查了,那两个验证要点,果然如你所说。四栋楼,从1层到22层,所有的人家都符合:护栏家庭如□□家庭,也有频繁的花盆外倒现象,而玻璃家庭就从未遇到。倾倒植株统一株形偏高,叶子宽大,和你说的半点不差。这太有选择性了,太明显了,太人为了……你真是料事如神啊!”
唉,这个A探长,告诉他只查22层就行了,还是求全地遍访上下,做了这么多无用功。过犹不及,真是太不会工作了。
“我们去过苹果意外的秀场了,那个大厅,之前没承接过时装表演,T台果然是临时搭建的。而且,那里真的有个后门,后门真的有个看门老大爷。在我们的提示下,他回忆起,那天确实有个个子高高的、之前一直在这儿干活儿的装修队员被他放进去,因为他说工具包落在里面了。连借口都一样,你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我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这有什么的?少见多怪!让你惊讶的,还在后头呢。
“助理小姐提供了装修队的联系方式,我打过去,那边一听是警察,就挂了,再打也不通了。大概是误会我们在追究苹果之死,怕负上连带责任,所以躲了吧。不过没关系,我们辗转找到了装修队驻地,见到了几个工人,但哪个都不是。向他们打听,说队里那种身高的只有一个,此人性格孤僻,很不合群,平时和大家不亲,也没有同租房子,一直和关系比较近却不共事的几个老乡住在一起。他们给了地址,然后似乎还想跟我们说点什么,我没让他们缠上,迅速地开溜了。”
嗯,这还差不多。对这种边角料的证人,就得想辙脱身,没必要跟他们浪费时间,A探长这回算长记性了。
“我们找到他的住处了,他不在,但他的老乡在。一番询问过后,从他使用的物品上提取了指纹,经过比对,和竹竿上采到的做出了同一认定。没错,他正是那个楼顶怪客,我们的梦中犯人!你……哎呀,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是你词汇贫乏,像什么“独一无二”呀、“盖世无双”呀,“独步天下”呀,备选答案很多嘛。
“据他的老乡说,他平时闷声不响,挺老实的,很容易受人欺负,跟工友们处不来,就和住在一块这几个同乡还不错。但就算融洽,他也还是不太说话,除非是提起他弟弟。看得出来的,他明显比其他人都顾家,日子过得最寒酸,兼职的零活儿最多,赚来的省下的钱,跑邮局往家里寄的次数也最多。倒没听说他有姐妹,但他每次难得开口,总是把弟弟挂在嘴边。他颇骄傲地说,那孩子很有出息,有可能成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同屋有个说话一贯挺臭的人,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还不一定考得上呢’。大家闻言,最初提心吊胆,但看他没啥反应,也就放下心来,想着这人性子懦弱,忍忍也就过去了。好几分钟以后,所有人都忘了这事儿了,那位转身要出去,走到门口时,谁都没有想到,他突然摸起桌上的刀子,‘呼’地一下扔过去,正剟在门上。要不是大伙儿赶紧上前抱住他,还不定出什么事呢。这一回把在场的人都吓傻了,那人以后再也不敢嘴欠了,而别人也都知道,不能冒犯他家里人,他绝对会拼命的。可怕的是,他不会直接拼,他会压抑,表面上还看不出来,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这才要命呢。这人从来就不直率,比如几个室友打扑克,他的眼神明明很期盼,特别想玩的样子,但他不会直说,‘嗳,你们谁打累了,让我替一会儿啊’,只会在一边儿小可怜儿似的看着,一个钟头两个钟头也是他。如果有人去内急,你就坐那儿接手就得了,可他不。他非常犹豫、非常踌躇地对着空座干瞪眼,踏前一步又缩回去,直到其他几家受不了了,告诉他‘你就坐下吧’,他才飞速地落座,迫切地把牌抢到手里,而这时那上厕所的往往恰好回来,结果就弄得特别尴尬……强烈的家庭责任感,随时为钟爱之人拼命的劲头,内向退缩的个性,不愿打扰别人、让人对自己产生看法的怯懦,经常坐失良机,逼到一个地步才肯行动……哎呀,你的心理绘形简直毫厘不差,连录像里那个握拳的动作都料到了。人性分析果然是你的强项!”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谦虚了,啊哈哈哈……”
“那老乡还说,这段时间,他明显不对头。前些日子生活不规律,整日不见人影,又不像在打零工,感觉心里头压着什么憋闷的事儿,问他可也不说;然后忽然有一天——就是凶案发生那天,他回来得特别晚,同屋和他搭话,含糊地支吾两声,直接爬上床去,拉着被子蒙头睡了,再叫也不理;次日,就更不对劲儿了,看这意思……跟以前还不一样。之前虽然抑郁,但好像还有盼头,整天在谋划什么似的;而这回,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特绝望。这情绪多鲜明啊——最初是跟踪和练习期,充满希望;动手之后,满心茫然;再往后,就像你说的,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而后怕,一切都如此吻合!尤其幸运的是,这人真是缺乏犯罪经验,又或是认为我们查不到他头上,还在原处居住,一直没有逃逸。今天下午,他应该就会回来,同居的老乡都被控制起来了,没人能给他通风报信,我们原地蹲守,一定可以一举成擒。哎呀!”连续的感叹词,A探长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已经多少案子——至少十几个,没有办得这么爽了!对了,正好,我把电视台找来现场拍摄吧。反正案发第二天他们就报道了,什么‘娱乐界一方角头住宅区陨命,疑似意外,警方正在调查中’。一般这种新闻都没有下文,可这回,得让他们看看我们人民警察的办案效率!”
在他主动承诺会把拍得影像跟我分享后,我挂断了电话,胸中涌起一种即将一战成名的虚荣感。当然,似我这等警方顾问,最后往往沦为幕后英雄,但这次不同:万一媒体记者明察秋毫、抽丝剥茧找到了我,却要如何是好?嗯……“我不会破案,也不是名侦探,我只是个纸上谈兵的侦探小说家”……不,这个开场白不好……噢,我想我该去做做头发……
在我紧锣密鼓的幻想中,很快到了下午。A探长又打来电话,说案子结了,视频已经发到我的邮箱,可以去看了,说罢便挂了机。这很不寻常,他居然省略了谈话结束时的那一句例行称赞——虽然纵有也是轻描淡写,但总聊胜于无。而且,是我的错觉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不太高兴?按道理,结了案不应该这样啊。哦不,我理解了,像这种弱者反抗型的犯罪——一个饱受迫害却求助无门的人,不得已跨越法律的界限去维护社会的公正,却必须因此受到制裁,这么可怜的凶手被自己亲手抓获,任何稍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开心的。
我带着一种孤高的伤情按开电脑,为了营造惬意的观赏气氛,趁着启动时,沏上一杯来自加拿大的苹果茶,东施效颦着克里斯蒂的优雅。
画框一出,急急火火,动荡不堪,“站住”、“不许动”、“举起手来”之声不绝于耳。远处捎到个影影绰绰的身形在逃亡,近端一群制服上蹿下跳,就连画面的边缘都在跃动,看来扛着机器的摄像先生一样跑得不亦乐乎——辛苦的人。
这场开展于廉价出租平房窄巷间的追逐战,以把目标逼到墙角绝境处而告终。
警察们纷纷停下来,自发组成了一个弧形包围圈,各自摆出备战姿态,随时可以扑上去。画面的弹跳也止住了,镜头开始一起一伏——摄像先生在喘气,正对着角落里这出戏的主角。
那个贴着墙的背影,弓着腰慢慢转过身来,两手摸住身后的墙壁以为支撑,微微抬起了脸。这张脸,确实——除了一双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像一只躲避主人伸进笼子换锯末的手的无助仓鼠外,没有任何的特点。这真是个强有力的保障,纵然长着这么出挑的身高,一样扔人堆里认不出来。
他困兽般望着追捕者,好一阵子,眼中突然射出一道坚毅的委屈,破口吼叫:
“我没杀人!”
“啊哈!”A探长一蹦,进了拍摄范围,那表情比听见“人就是我杀的”还兴奋呢,“没人说你杀了人!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查这件事?”
“我……我……”
他嗫嚅着,眼神散乱,左左右右看着,似在求助,又像理亏得无话可说。为了不灭亡,他在沉默中爆发了——迅雷不及掩耳地,手向左胸摸去!
唰唰唰唰——一片枪出套的声音!
这怪不得他们,那动作也让我一个激灵,心里一虚:天!不会真是掏枪吧?
在十数个枪口的瞄准下,他用不引起任何风吹草动的速度,缓缓将手从怀里抽出来。掌心,躺着一只叠得整齐的红布包。
你看,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就是什么珍贵的纪念物,比如那姑娘戴过的项链、耳环、手镯啊。来吧,打开吧,证明我的推理板上钉钉的正确吧!
我紧张地啜了口水,抻着脖子贴近显示器。
只见他用最谨慎的动作——对嘛,对待心头至爱就要这么温柔,当然,也可能是怕触动了谁敏感的神经扣下扳机——像剥百合似的,一层层揭密。
一层两层三四层,五层六层七八层……图穷匕现——没有!
什么都没有?!
我皱眉定睛,确实没有。这时,他握住红布较窄的一边,轻轻一抖——我这才发现,那红布大得超乎想像,形状、长度几乎堪称条幅,上书四个大字:还我工资!
噗——一口茶水喷在屏幕上!
马上致电A探长:
“这,这怎么意思?”
“这不是很明显吗?范先生雇他们装修队整理会场,说好完工就给钱的。结果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助理小姐工作失误,也许就是想赖,钱没有按时到帐。那包工头也是个流氓,和范先生沾亲带故,一事的,自己那份儿早拿到手了,才不管这些工人死活呢。说了:‘他不给我钱,我也没钱给你们。想要钱找我没用,自己跟他要去。’说完就开始闹失踪。大多数工人不为他花言巧语所动,还是坚持找他,到处找他;只有我们这位最实诚,还真听话,真的跑去找范先生。那正是苹果意外那天,编个理由混进去,还没等他鼓起勇气向柠檬小姐打听范先生的下落,就被保安揪住。后来又血溅秀场,他一看今天不是提这事儿的好时机,就决定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