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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哭呢?我明明,是想要笑的啊。
我想要避开他的目光,于是将手蒙在眼睛上,尽情地感受着泪水的温度。
一只大手覆在了我手上,我看不到他,却感觉那只手轻轻地把我的手拿开,在眼皮上轻轻抚着。他手上有着淡淡的檀香味道,非常好闻,我感觉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
清明低头看着我,表情很温柔,就连眼睛里也似乎带着暖意,这少有的柔和态度,让我几乎怀疑起真实感来,难道这里才是梦境?
清明给人的感觉是黑色的,即使在这样阳光灿烂的下午,他看起来也依然是安静而厚重的,就像暗夜一般。
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的,是看不透的秘密。
“睡醒了?”
清明俯下身,在我耳边轻轻说道。
他脸的距离实在太过接近了,口中呼出的温热气息,甚至直接吹到了我耳朵上,痒痒的,怪异极了。
这……到底是在唱哪出戏啊?
我觉得自己的脑袋承受不了这么快的运转速度,已经直接进入了死机状态。
“怎么露出这种奇怪的表情,我真的……就这么可怕吗?”
我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应该回答些什么。不是可怕……而是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莫非清明被遥附体了?
还是说,现在是COSPLAY时间?
“那个……我可以先起来吗?”
总之,先脱离这种尴尬的情景再说。
清明收回手,没有再说话,脸上也恢复了一贯的表情,我有些忐忑不安,讪讪地问道:“遥呢,这是他的房间吧,他去哪里了?”
“他在外面。”
“对哦,我都睡了这么久了,到营业时间了吧!我先出去做下准备……”
如同得到大赦一般,我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跑去店外面了。
※※※
店堂里坐了一堆人,勾肩搭背的,不知道在嘀嘀咕咕地商量着什么。
我正在仔细辨认都是些什么人,坐在旁边的黑无常先瞥见了我,笑嘻嘻地冲我招手道:“我正打算去黄泉司看看你是不是非法入境了呢?你自己倒先回来了。”
戴着白玉面具的久远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急忙鞠了个躬。
“欢迎光临。”
“不用这么客气的,小夏。”久远拉了一把椅子,示意我先坐下,我道了谢,老实坐下,目光扫射了一番,才发现音量惊人的白无常大叔也来了。
他坐在椅子里,戴着墨镜,不说也不笑,看起来颇有硬派明星的范儿。
怀里还抱着一个乖巧的小男孩儿,男孩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可爱极了。注意到我目光之后,他一下子从未明腿上跳下来,往我这边跑来。
“姐姐好。”
“好久不见,小洛还是这么可爱啊。”
我摸摸他柔顺的头发,心顿时柔软了一块儿。小男孩严肃地看着我,义正词严道:“姐姐,人不可貌相的。”
“我觉得你不说话,可能会更可爱一些……”
我看起来就这么像花痴吗?已经沦落到了被小孩子说教的地步了吗?
“哈哈哈哈……小洛你这样说,这家伙可是会生气的哦。”
遥的笑容是十足的幸灾乐祸,小洛眨着眼睛,天真地问他:“遥哥,姐姐为什么要生气?我没有说错啊?”
“在面对女人的时候,对错是没有意义的。”
黑无常适当地接过了话茬,旁边的遥也点点头,以示同意。
“……”我看着这群人,觉得暂时闭嘴会更明智些。
久远略带歉意地对我说:“抱歉,黑大人一向都是这样,请别在意。”
忽略外表的话,这群人里最正常也最温柔的人,绝对是久远。
我对他笑笑:“你也很不容易啊,跟这种人做同事,平时很辛苦吧?”
“不,黑大人有着出众的才能,与之共事是我的荣幸。”
我有些钦佩地望着久远,能若无其事的将一脸痞相的黑无常夸成这种程度而不觉做作的,除了他之外,应该没有第二人能做到了。
“你们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吗?”说起这个,我才突然想起来问这个问题。这么多人突然过来,应该不是来叙旧的吧。
“嗯,跟二位大人一起过来收拾妖壶,顺便收治流魂。”
“妖壶?”
难道指的是铁姬壶?我急忙看向桌子,铁壶仍然立在桌子中心,然后仔细看的话,已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它原本的那种诡异感,似乎凭空消失了。现在那里的,只是一把普通的旧铁壶而已。
“请不用担心,就在刚刚,工作已经完成了。”
久远见我凝视铁壶,以为我在担心别的方面。我顾不上解释,只是揪着他问:“流魂……那里面的流魂们,都去了哪里?”
“放心吧,它们已经脱离了时间的停滞,以后都会继续正常轮回了。”
“这样啊……”
“对于他们来说,这样反倒比较好吧。”
我沉默了,仔细想想,这样倒也没错。否则在那种寂寞的世界里,永远孤独地活着,反而更像是一种惩罚。
“某些时候,不要想太多会比较开心些。”
久远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在我耳边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站起身来,跟在黑白无常身后回去了。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我才瘫坐回藤椅里,望着被留下来的铁壶发起呆来。
“在想什么?”遥从身后拥住我,脑袋在我肩上轻轻蹭来蹭去。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我靠在椅背上,茫然四顾。
“要我来安慰你吗?”
“不了,谢谢,我觉得被你安慰下说不定会更糟。”
“真是过分呢……”
“最没有资格说我的就是你吧……”
我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他一句,他立刻就来了劲头,一定要跟我争论到底才行。看着活力十足的遥,我突然觉得,妖怪真好啊。妖怪没有这么些多愁善感的小心思,会比较开心吧。没心没肺真是好。
时间过去了很久,从那之后,夏斯人再也没有来过忘川堂,偶尔在报纸上会看到他的新动向,精神十足的样子。
我想他应该已经从梦的世界解脱了吧,或许已经完全把壶的事情忘记了也说不定,反正这种让人迷惑的东西,忘掉也好吧。
时至今日,玄铁壶仍然摆在忘川堂底层落满灰尘的货架上,等待着不知何时到来的下一个主人。
或许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些触不到的邻居吧。
你,寂寞吗?
第四个故事:子非鱼
〔非鱼,你还会觉得寂寞吗?〕
遥站在我面前,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据他说突然发现我的藤椅比他那把要舒服,非要坐我这把椅子,纯粹没事找事,我当然不理他那么多。他用哀怨的眼神看了我五分钟之后,终于悲愤地走掉了。
我松了口气,转头看看清明,那家伙和平时一样,安静地坐在柜台里看书,只不过今天他手里的那本似乎是个大部头,我偷瞄了一眼封面,居然是《康熙字典》,当即无语,他以为自己是扫描仪吗?
一分钟之后,一只黑猫嗖的一下蹿到我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之后就开始耍赖装死,遥这家伙还真是幼稚!在揪耳朵扯尾巴均不奏效之后,我放弃了,反正抱着一团毛茸茸的毛团也挺有手感的。
夜很平静,外面的街上也没什么人,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黑猫,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早已淡忘了的往事。
※※※
从小到大,我要好的朋友用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苏扬就是其中一个。她是我的大学同学,和我趣味相投,一起熬夜看电影,一起通宵赶毕业设计,性格爽快,颇有人缘,重要的是,她还是个美女,更重要的是,她的运气很好。我的霉运丝毫传染不了她,所以我也乐意跟她一起逛街出游,比较没有负罪感。
大三那年暑假,苏扬和我商量着出去旅行,准备去附近的古镇上玩几天,她办事向来麻利,订旅馆买车票这些杂事基本上都被她包办了,我只需要整理自己的行装就好。目的地是邻近城市的一个小镇,两个小时的火车外加一个小时的汽车后,我们终于站在了镇子口。
这里是典型的南方水乡,一条小河从镇中间穿过,两边的人家依水而居,感觉十分惬意,大概是午睡时间的原因,街上很安静,只偶尔见到几个老太太坐在屋门口轻声地聊天,见到我们,投以友善的微笑,让人心里暖暖的。小镇巷子很多,苏扬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找预订好的旅馆。
“应该就是在前面啊……地图上就是这样的,小夏,我们再往前走一点吧。”苏扬看着简易的手绘地图,对我这么说着。
感觉已经走到小镇的深处了,周围环境愈发的幽静,我看着旁边河道里的清得快见底的水,漫不经意地答应着:“好啊。”基本上有苏扬在,我这个路痴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跟着她走就对了。
正神游着,苏扬的大嗓门一下子把我喊回了人间,她兴奋地指着一处水面:“小夏,你看!水里有沉船呢!”
“咦?真的有呢。”我来了兴趣,靠近来细细观察起来。那处的水面比别处的都来得幽深,水底隐隐地露出一角乌篷来,细看里面还有很多小鱼,在船舱里游来游去。
船看起来还不小,结构还很新,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把它打捞起来,我很有兴趣地研究着这艘沉船,突然发现有样东西飘在水里,那是一块白色的布料,在水里一摆一摆的,似乎是谁家的衣服落到水里,被沉船给钩住了。正思量着,衣服像有灵性似的,摆了一下,居然慢慢地动了起来,袖子处还伸出了一双手,抓住沉船的帮儿,坐了起来。
“啊!”我惊叫了一声,却发现那原来就是个人,只是黑发在水中漂浮着,让人没有看清罢了。那人坐在船帮上,用手轻抹湿淋淋的头发,对我轻轻一笑。
这是个有着一双桃花眼的男人,笑起来让人觉得十分妩媚,一声轻笑之后,他又扎回水里去了,半晌也没上来。我等了一会儿,连他的人影儿也看不见了,不由得有些担心,便问苏扬:“那人半天没浮上来,会不会有事啊?”
苏扬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什么人?”
“就是刚刚从船下浮上来的那个男人啊,长得还挺帅的。”
“你不会想帅哥想疯了吧?哪里有男人啊,我看了半天,只看到一群鱼影子……”苏扬打趣道。
不会又是那些东西吧?我意识到了些什么,不由得打住了这个话题,口里却说道:“跟你开玩笑的啦,咱们快去找旅馆吧,我有点累了。”
苏扬爽快地答应了,我们继续开始找旅馆。
那家名为双鱼客栈的家庭旅馆,其实就在不远处,只不过原木招牌被茂盛的爬山虎给挡住了,所以我和苏扬一开始愣是没看见,直到打了两通电话,才找到这个地方。
精致的二层小楼,我们订的房间在二楼,需要踩着老式的木制楼梯爬上去。我们到来的时候,旅游旺季已经过去了,但二层居然也住满了,据老板说,都是附近大学里的女孩子来散心的,这说法听上去,很让人安心。
客栈老板是个男人,大概二十六七的样子,长得很标致,一双凤眼生得格外好看,总是爱似有似无地那么瞟你一眼,却又飞快地移开。看到他时,我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明明是张陌生的脸,却让人觉得那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再一看苏扬,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完了,这丫头八成是陷进去了。追求苏扬的人很多,但她一直都没对谁上过心,但现在苏扬看这个男人时闪闪发亮的眼神,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满满的爱恋与迫不及待,苏扬完全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小女生。
“小夏,你说我这件衣服好看吗?配这个包会不会有点奇怪啊?”在她第N次问我同一个问题后,我终于忍不住发问:“苏苏?你不会真喜欢他吧?”她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当然是真的喜欢,一见钟情式的喜欢!本姑娘终于明白什么叫一见钟情了,哈哈!”
“你不会打算在这里长住吧?”我小心翼翼地问她。
“先住下再说吧,反正价钱也不贵,等你不想呆了,我就送你回去,好吗?”
难道你还要返回来找他不成?这句话被我生生地咽到了肚子里。因为苏扬已经打扮好,迫不及待地准备下楼了。
我愣了一下,追上去,塞给她一个小牌牌。
这是什么?她问。
平安符啦,出门在外的,带上比较好。我有些不好意思,其实那个是师弟给的符咒,驱邪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应该把它给苏扬。
是吗?她看了一下,把它放进包里,咱们去吃饭吧?
楼下客厅很大,我们占据了靠窗的一张桌子,老板亲自下厨,做了几菜一汤,清炒西兰花,香干炒腊肉,皮蛋豆腐,还有一道芙蓉蛋汤,色香味俱全,苏扬极力邀请他一同坐下来吃,他却只是摇头。无奈的苏扬只得放弃了这个行动。还别说,他的手艺真是不错,在这个年代,长得好看又会做饭的男人的确是不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扬几乎整日黏在他身边,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目光,我非常识趣地给她制造了双人空间,几乎大部分时间我都独自在外面乱逛。所幸古镇上还是有不少值得游玩的去处,几日下来,倒也觉得不虚此行。
镇上年轻人很少,倒是经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