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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的东西,到底白夜和清明有着怎样的关系呢?
玻璃外已经再也看不到白夜的身影了,他和他的萤,都消失在夜空中了。
就像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消失了,只有他嘴唇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我额头上。我不禁用手摸了一下,却接触到清明不悦的眼神,注意到我看他,很快地别过脸去。
我有些不解,莫名其妙的,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是在生气?
不容我多想,清明揽着我的肩,朝来时的座位走去。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揽我,感觉有些不习惯,有种清明被遥附体了的错觉。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明智地不做抗拒,并且悄悄的,往他怀里靠了靠。
车厢里冷冷清清的,那些吵闹的学生已经不见了,大概是下车了吧。前方也即将到达我们的目的地了。
那个偏僻得连地图上都要找半天才找得到的小城,却让我们不远千里赶来。
※※※
小城极小,一条长长的十字大街,将整个城区分为四份,这便是主干道了。
夜晚的街上没有人,安静的路灯将清明走在前方的身影拉得细长,山城的路,高高低低,长长的上坡极锻炼人的体力。清明身上挂着我的包,走得飞快,我两手空空,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着他。
穿过狭长的街道,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豁然开朗的荒野,辽阔的江面出现在我眼前,水面被清冷的月光染遍,江心里映着一弯皎洁的明月,刚刚赶路时出的轻汗被夜风一吹,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明立在江边,回头看我,他的眸子在夜里显得极为清亮,短发被风轻轻吹起,有一缕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也不管,任发丝散落于额前。
这景致让我的心跳加快,一个不小心,差点崴了自己的脚,有些羞愤,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面前,看向清明,那双淡漠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笑意。
他转过脸,望着江面。
已经是深夜了,郊外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我们站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呢?
他没有说,我也没有问,只是站在他身边,在这夜里看着同样的江水流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的江上,来了一叶扁舟,在水面上悄无声息地疾行着,停在了我们面前。
船家立在船尾,手撑长篙,从斗笠下露出两只精光四射的眼,躬身招呼我们上船。
船很小,滑行的速度也快,清明仍然以他惯有的姿态端立于船头,一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我却是第一次在这样的江上乘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江水被小船飞快地分开又合上,玩心大起,伸手去拨弄江水,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吸住了。看似平静的水面,却像漩涡一样,蕴含着巨大的引力,我身子一歪,眼看就要被扯入水里。
清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将我往船舱里一扔,不悦的视线就扫了过来。
我缩在船舱里,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
他只淡淡说了一句,不要乱跑,便不说话了。
自出门以来,这是第几次添乱,我已经记不太清了,明明不想被当成包袱,却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状况。
清明也会生气了吧?
我偷偷瞧他,他坐在船头看月亮,感受到我的视线,回过头来。
那双眼睛是温和而平静的,我放下心来,果然清明是成熟派,不会随便生气的吧。
行至江心,船家收起篙,停住了船。
远处的山影在月光映衬下,显出浓淡不同的轮廓来,最远的那处山谷中,似乎有人家居住,依稀可以看到点点灯光。
在夜间出门的经验,我是几乎没有的,在这样的江上过夜,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辽阔的江面上,一叶扁舟泊在其中,周围是望不见边的黑暗与寂静,与这奇妙的世界相比,人的存在,实在很渺小,望着那弯明月,我不禁感慨起来。
人与人的相遇,有时是可以改变一生的吧,如果不是误闯进了忘川堂,我又怎么可能在这里,轻松地享受此时的清风明月呢?
※※※
夜凉如水,在小船轻轻的晃动中,我枕着船舷渐渐地睡去了,蒙眬中似乎有谁的手抚上我的头发,动作极其轻柔,轻柔到我以为是梦境一样。
的确……只是梦境吧。
谁在晃我……脸庞被冰凉的水珠溅湿,我猛地睁开眼,眼前是清明端坐的背影,只是那身影有些微微的不平衡,船身在晃动着!颠簸得很厉害,原本平静的江面上,此时已经掀起了很大的浪。
月亮早已不见踪影了,风在嘶吼着,周围一片浓郁的黑暗,小船在风暴中心颤栗着,每一个浪打过来,我们都可能会沉没。我急忙看向船尾,却寻不到船家的身影,那人早已不见了,这随时都会沉没的小舟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眼看着一浪高过一浪,船舱里已经漫进了不少水,我抓住清明,问他。
“怎么会变成这样啊?”为什么会突然变天啊!早知道出发前就看下天气预报了。这难得的旅行居然泡汤了,话说回来,我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站到岸上才对吧?
清明依然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衣服已经被江水打湿了不少,狼狈地贴在身上,我这才注意到他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衫,质料优良的外套披在我身上,也已经湿得差不多了。
“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我大声问他。
他定定地看着我,眸子里闪着暗蓝色的光芒。
“你怕死吗?”
“你会让我死吗?”我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生与死,到底哪个来得幸福,是我一直都在思索的事,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异类,阴阳那条界线对我而言,早已模糊得不成样子了。人总有死去的一天,如果清明真的想要我的命,那就拿去吧。
他笑了,脸上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炫目笑容,张扬,自信,夺人心弦,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你绝对不会死……”
话音刚落,他的手中就多了一样东西,那是支青玉笛,通体碧绿,非常好看。
然后,我就听到了笛声。
第一次听到这样清雅悠扬的笛声,潮水一般自四面八方涌来,却又只是围绕在你身边,浮云似的抓也抓不住,等你伸手要抓的时候,它片刻就飞离你的耳边,又飘到遥远的对岸去了。
清明修长的手指擎着笛子,吹得很入神。长长的睫毛在他光洁的脸上投射出两片阴影,我这才发现,月亮居然已经出来了,江面上的风暴已经平息了,水似的月光洒满了他全身,黑发肃穆,明眸微闭,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圣洁感。
一曲完毕,他放下笛子,微微一笑,看向我。
我再次意识到,这个人和我之间的距离,有多远。他和我,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伸出手来,大概是想要触及到我,我下意识一躲,闪开了。
那只手愣在半空中,片刻之后,缩回了。
我有些后悔,却来不及收回了。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难得一见的笑容从他脸上褪去。
※※※
江面已经恢复了初时的平静,感受不到一丝风浪。正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难堪的寂静时,清明却将食指放在唇上,示意我噤声。
将未来得及出口的话咽了下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在我们面前不远的江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个小小的山头,而且还正在不断增长着,直到露出两只眼睛,我才发现,那似乎是条大蛇。它正缓慢地自水中钻出,等它全浮上来之后,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无法想像会有这么大的蛇,它浮在江面上,简直就像一座蜿蜒不断的青色山岭,直径的话,至少也有几层楼那么高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座会移动的青色山峰。
大蛇似乎发现了我们,昂首向我们游来,我有些紧张,悄悄地抓住清明的衣角。他浑然不觉,双眼紧紧注视青色的大蛇。
对峙半晌,青蛇向我们低下头来,我这才看到,在它高高的脊背上,有一些起伏不平的东西,细看之下,似乎是些青石桌椅之类的。
它的意思,是要我们上去吗?
我试探着踏出一只脚,上面滑溜溜的,根本不可能站稳吧?正在犹豫,腰就被人扶住,轻轻一提,我只觉眼前一花,人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座位上了。
大蛇果然高大,坐在它身上的视野也非常开阔,我从上往下俯视,波光如镜,江面一览无遗,我们刚刚乘坐的小舟,已经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
大蛇开始动作,以缓慢的速度滑行着,修长的尾巴给江水剖出优美的分割线。这种体验还是第一次,我新奇不已,偷眼瞧旁边的清明,却见他斜斜的靠着椅子,似乎在闭目养神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样子跟平时不太一样,明明只是沉默不语,却让人觉得无端的忧伤。
为什么明明只是闭上那双眼,整个人看上去就变得如此消极呢?
仔细想想,从我们这次出门来,他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往前追溯的话,这感觉从他见过那个青衣人之后就开始了。
是因为这次的生意吗?到底我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呢?
难道说,清明……也会累吗?
我从来没有见过清明休息的样子,正因如此,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清明也会疲倦这个问题。
或者说,在我的潜意识里,从来没有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来看待过。他给我的感觉,早就是无所不能了,甚至可以说,是神明……
如果有一天,神明累了的话,被他佑护的普通人要怎么办?
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想不出来。
我只是默默地看着神明的睡容出神,希望宁静的时间能多停留一会儿,仅此而已。
然而这个愿望很快就被打破了……
我的右耳在发热,火辣辣的,有个什么东西一紧,咬住了耳垂,是那颗该死的耳钉!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却被一双冰冷而苍白的手抓了个结实。尖利而乌黑的指甲在我脖子上轻轻地来回划过,暖暖的气息在我耳边起伏。
这双手的主人,我是认得的。
被捂住的嘴发不出丝毫声音。
清明并没有醒来,他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
他没有敌意,我没来由的这样觉得,渐渐放松了身体。
“小妞儿,有没有想我?”白夜松开了我,愉快地笑了。他就坐在我身边,银色的长发被风吹乱了,有一缕甚至搭到了清明沉睡的脸上。
他却依然没有醒来。
这不太正常!这种动静怎么可能惊不醒他?我一下子扑到他身边,使劲晃他。难得的睡眠被我打扰,他一定会不耐烦吧,也许会骂我也不一定。
如果会骂我,就好了。
被我一晃,他的头动了一下,带着淡檀香味的身体轻轻地歪倒在我身上。我的脑袋里轰隆一下子变成空白,良久,才知道伸出手去试他鼻息,那里冷得吓人,已经感觉不到一丝气息了。
我怔了一下,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明明一直都好好的,不是吗?清明不可能是一般人,怎么会死?也许他只是在吓唬我,等我着急时,就会再睁开双眼。
一定是这样的吧?
可惜无论我怎样摇他,他都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地倒在我怀里,就像精美的人偶一般。
接下来我说了什么话,做了些什么,全都不记得了。
直到白夜将我摇醒。
“喂,小妞儿,冷静一点!”耳边是白夜的声音,清明,清明已经不会再睁开双眼了啊,叫我怎么可能冷静?我一把推开他的手,却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下,我愣住了。
我这是……在做什么?
※※※
我清醒过来,眼前只有白夜一个人,怀里那个冷冰冰的人已经不见了,到处都没有他的踪迹。夜风起劲地吹着,空气中找不到一丝他的味道。
清明就这样,在我眼前凭空消失了。
“清明呢?清明在哪儿?”我抓着白夜问,他只是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明白了追问也无用后,我颓然跌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乱麻,心里猫抓似的难受。
白夜抽着烟,悠然地看着江面出神,似乎全然忘记了我的存在一样。
看着他泰然自若的样子,我也渐渐镇定了下来。
清明只是不见了而已。
不管怎样,现在我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搞清楚清明的去向。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是那么容易就死掉的男人。他一定还活着,可问题是到底他去了哪里呢?
在这条巨大的蛇舟上,我是那么的无力,光溜溜的地面让我连独立行走都很困难。但无论怎样困难,我都要尝试一下才行。趁白夜还在出神的时候,我悄悄地向蛇尾溜去,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可以离开的地方。
所到之处都又湿又滑,大蛇行进时身体的摆动让人左摇右晃,我扶着一排排椅子,勉强挪动到最后,只见被鳞片覆盖着的表面上干干净净,哪里有什么可供离开的阶梯啊。正打算原路返回时,一个浪打来,我手一滑,松开了椅背,直直地朝下坠去。
在临死之时会想到的人,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我眼前闪过的是遥寂寞的眼睛,想起他温暖的笑,耍赖时的小脾气,打打闹闹,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以及这回临出门前他那句含糊不清的“早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