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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先生,请、请等一下!那边来的那个人好像是名琅庄的让治。”
小山刑警也跟着将头探出窗外,看到让治正在站前广场从“富士之雄”上跳下来。在一片绿意盎然的乡村风景中,他的红制服十分显眼。
让治一看到火车还停在月台上,立刻把马绑在柱子上,往剪票口冲过来。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
让治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他一看到金田一耕助那鸟窝头发,就好像疯了似地挥手喊叫。
“请下车!金田一先生,社长请你立刻回去,有大事发生了!”
让治显眼的服装及激动的喊叫声,惹来不少人的注目,靠这一侧的火车窗户全都贴满了好奇的脸孔。
金田一耕助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在听到让治接下来说的话后,立刻做出了决定。
“天坊先生天坊先生”
“小山刑警,你先去吧!我下车回去看看。”
经过一番辛苦奋战之后,金田一耕助终于从一团混乱中成功地冲了出来,同一时刻,列车已经往前慢慢启动了。
金田一耕助在月台上快速奔跑着,他拿出一张夹在笔记本里的名片,越过窗户交给小山刑警,那是风间俊六的名片。
在金田一耕助递上名片的下一秒钟,列车就冲出月台,向前驶去。
“怎么了?天坊先生怎么了?”
金田一耕助来到剪票口,跟奥村弘与让治并排站着。
“我我不太清楚。可是,社长似乎很激动我从来没看过社长那么激动”
“筱崎先生为什么事那么激动?”
“他要我一定要把你叫回去,而且说天坊先生出事了”
“所以你就骑着‘富士之雄’来了?”
“是的,是社长叫我直接骑马过来,简直就像是美国西部牛仔,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附近的人应该都知道名琅庄发生凶杀案了,这里到处都是新闻记者。
奥村弘很担心地说:“金田一先生,我们赶快走吧!”
“麻烦你了。”
“金田一先生,你赶快坐汽车赶回去,我慢慢骑‘富士之雄’回去,让马跑太快的话,它会受不了的。”
二
十分钟之后,金田一耕助搭乘的车子终于停在名琅庄正门外。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新闻记者,一见到车子停下来,他们马上蜂拥而至。这些记者大多是从东京来的,其中有些人也认识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你也跟这案子有关吗?”
“金田一先生,古馆辰人遭到杀害,是跟三角关系有关吗?”
“名琅庄过去似乎发生过不少事情,是否跟这次的案子有关呢?”
金田一耕助一方面很有技巧地应付着那些纠缠不休的记者,一方面逃也似地爬上正面楼梯,进入大厅,恰好遇到江藤刑警匆忙从里面出来。
“金田一先生,命案现场是‘风信子之间’,请马上去。这里的主人要求保持现场原状。”
江藤刑警只来得及说完这些话,人就消失在门外了。
名琅庄背对富士山,整个建筑物呈V字形,下方的顶点就是正面大厅,而大厅右侧是和式房,为一层楼建筑;而左侧的洋式房是二层楼建筑。“风信子之间”位于左侧建筑物二楼的尽头,在“大理花之间”的隔壁。
一进门,迎面就是与隔壁“大理花之间”左右相对称的十二坪大的客厅,右侧就是壁炉,上头装置着大理石壁炉架,跟隔壁“大理花之间”完全一样的设计。可是,金田一耕助没看到任何人,只听到左边传来花洒的水声,水声中掺杂着许多人断断续续的低声谈话。
小客厅的左边是卧室,也跟“大理花之间”一样左右对称,里面放着一张很大的双人床,系女正坐在床边,她的脚够不到地板,白色袜子套在拖鞋里面,悬在半空晃动着。
床头处有张放着电暖炉的小书桌,小书桌前有张旋转椅,倭文子挺直身子坐在那张椅上,两手放在膝盖上紧握着,脸上犹如戴了张面具似的,一点表情都没有。
倭文子今天早上也是穿和服,素色的大岛和服配上胭脂红的带子,非常显眼。她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无名指上的钻石,更是大得引人注目。
筱崎慎吾站在床旁的窗户边,凝视着窗外的富士山。他看起来很憔悴,系在腰间的带子也只是简单地打了个结垂在后面。
金田一耕助进入卧室时,筱崎慎吾、系女、倭文子这三个人仍呆愣不语。等到他们看到金田一耕助时,脸上立刻出现了兴奋的表情。
“金田一耕助”
筱崎慎吾说到这里,便喘着气停住了。他的眼里充满着血丝,看上去很狼狈。
倭文子轻点了一下头,又将视线落在金田一耕助的那鸟窝头发上。最夸张的是系女,她“砰”地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
“金田一先生,你总算赶回来了!”
“什么事?天坊先生怎么了?”
“这个”
系女边说边往关上的浴室毛玻璃门走去,里面传出很大的水声。
“各位警察先生,金田一先生回来了。”
门一打开,井川老刑警板着一张脸,站到一旁让金田一耕助进去。里面是更衣间,正面有个很大的洗脸台,但问题不在更衣间,而是右侧门内的浴室。
浴室约有三坪大小,田原警官站在椭圆形的大搪瓷浴缸边,无框眼镜下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浴缸里的尸体。
他朝金田一耕助瞥了一眼后,又将视线移回浴缸。
“金田一先生,筱崎先生要求我们维护现状等你回来,鉴识组的人跟法医马上就要过来了,请你先仔细看看。”
浴缸里有满满一缸淡绿色的水,带着一股香气。天坊邦武裸着身体,仰卧在浴缸中。他挺着一个大大的肚子,两眼睁得老大,呆滞地瞪着天花板。过去带着耀武扬威气度的八字胡,如今也塌黏在嘴上。
花洒里的水发出如瀑布般的声音,不断地冲泻下来。
三
这件事情发现的过程是这样的。
今天整个早上,系女一直很不高兴,因为玉子自昨天晚上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名琅庄的早餐一向都是在每个人的房里解决,虽然还有一些做粗活的女仆可以帮忙,可是那些人笨手笨脚的,搞不清楚哪一份早餐要送到哪间房子。
无可奈何之下,系女只有拖着年迈的身体,自己去送早餐。
她第一份先送去“风信子之间”,可是敲了两次门,里面却没人回答,只略微听到浴室里花洒的水声。系女心想天坊邦武大概是在洗晨澡,于是她扯开喉咙大声地喊,可是依然没有回应。
系女十分困惑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刚好门边有个放花瓶的黑檀木小桌子,桌面刻着中国风格的图案,上面放着一个中国烧制的大瓶子,不过里面没有插花。
系女将花瓶拿下来放在走廊上,把早餐放在桌上,又大声地叫了一次就离开了,当时正好是八点。
接下来,系女又按顺序送早餐去给柳町善卫、筱崎慎吾,最后来到睡在和式房的倭文子门前。她询问倭文子有没有看到玉子,倭文子冷淡地回答说没有,系女便离去了。
至于筱崎阳子、奥村弘、金田一耕助这三人倒是不需要系女来服务,他们都到餐厅来用餐。
八点五十分,金田一耕助坐上奥村弘开的车子离开名琅庄。当时正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新闻记者,但被金田一耕助巧妙地甩开,顺利地抵达火车站。
送走金田一耕助之后,系女来到“风信子之间”前面,她这时才发现黑檀木桌上的食物根本没有动过,而且房里仍然传出很大的水声。
“我突然想到昨晚十二点多,田原警官要我来叫醒天坊先生的时候,也听到房里有水声。因此我当时觉得这件事不太寻常,心里有点害怕。”
系女说起当时的情形,眼中仍有余悸。
“阿系,昨晚你来叫天坊先生时,确实听到过水声吗?”
金田一耕助搔着头,向系女问道。
系女点点头,十分肯定地说:“没错,昨晚我确实听到他的房间内有水声。”
服侍过明治时代的权臣古馆种人伯爵的系女,是个很坚强的女性,可是今天早上碰到那种情形,也不禁有点胆怯。她试着想转开门把手,却发现房门上锁了,于是她不断地喊着天坊邦武的名字,用力敲着门,但依然没有人回答,只听到从浴室花洒落下的水声不绝于耳。
系女灵机一动,把早餐从黑檀木桌上拿下来,把桌子推到门前面,颤颤巍巍地爬上去,贴在门上一个半开的旋转玻璃窗上查看房内的情况。
房内的小客厅里没有半个人影,可以清楚地看到斜右前方的壁炉,而在壁炉架上的铜像脚下,有个发出银光的东西,好像是钥匙。她再换个方向,看到左侧通往卧室的门紧闭着,并且从里面传出哗啦哗啦的水声。系女又趴在窗口大声叫了两三次天坊邦武的名字,但回答的依旧只有水声。
“既然门锁着,而且钥匙又在里面,那么天坊先生当然也还在房间里面。可是我叫了这么久,怎么都没有任何回应呢?水声已经持续一个小时了而且说不定是昨天晚上的水声一直持续到那时候”
系女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后,才又开始叙述当时的情形。
这间房间前面的走廊呈T字形,直向那条走廊可能通过一楼大厅,而横向那条走廊的左右两边都有后楼梯可以下去,从那里不用通过大厅,就可以直接到达厨房、仆人们的休息处,以及右侧的和式房。
天坊邦武隔壁房间“大理花之间”的正下方就是筱崎慎吾的房间。系女从右边的楼梯走下来,她一敲门,筱崎慎吾马上开门出来。一看到系女惊慌的神色,他皱起眉头问:“阿系,怎么了?”
连一向沉着的系女,都惊慌得有些胡言乱语。
“社长你看到过玉子吗?我今天早上都没看到她”
“玉子?我没看到啊!她怎么了?”
“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还有”
“还有什么?”
“上面‘风信子之间’”
系女直喘着气,说不出话来。棒槌学堂·出品
“‘风信子之间’?啊!天坊先生的房间怎么了?”
“房间里一直有水声,说不定”
筱崎慎吾皱起眉头,不耐烦地问道:“说不定什么?”
“我在想,水会不会是从昨天晚上就一直流到现在”
系女说完后,终于恢复了平静。相反的,筱崎慎吾却脸色一沉,嘴巴张得老大,他二话不说就把系女推开,大踏步爬上后楼梯。
不到十秒钟,筱崎慎吾便站在“风信子之间”外面,用力敲着房门,并且喊着天坊邦武的名字,但还是得不到任何回答。于是他放弃敲门,侧耳倾听,确定只听到水声。
筱崎慎吾在无计可施之下,也效仿系女爬上黑檀木桌子,从门上半开的旋转玻璃窗口往里面看,斜右前方的壁炉架上确实放着一把银色的钥匙。他又从桌子上下来,把门撞得砰砰响。这时候,系女拿着备用钥匙跑了上来。
“社长,钥匙。”
筱崎慎吾用备用钥匙插入钥匙孔之前,又大声喊了一次天坊邦武的名字,确定没有人回应才转动钥匙,打开房间。当他跟系女穿过卧室,进入浴室时,就看到金田寸耕助眼前的这幅景象。
筱崎慎吾马上发挥他的果断能力,拉着系女的手,摄手摄脚地离开浴室。
“社长,花洒的水怎么办?”
“保持原状,一切都保持原状!”
筱崎慎吾检查房里所有的窗户,发现全部都上了锁,毫无异状。于是他和系女来到走廊,又把门锁上,走楼梯来到大厅,当时正好是九点。
“那些警察们还在休息吗?”
“是的,田原警官以及井川老刑警好像还有两三个警察。要通知他们吗?”
筱崎慎吾迅速摇头,下达命令:“不,等一下,先叫让治来这里。”
“叫他做什么?”
“你别管,叫他来就是了。”
系女看了筱崎慎吾一眼后马上往后面走去,没多久,让治就跟着系女一起出现了。
“让治,如果从这里骑‘富士之雄’去富士车站的话,需要几分钟?”
让治对筱崎慎吾的问话感到有些纳闷,不过他很了解主人的脾气,也不多问,便直接回答:“二十分钟就会到了。”
“骑快点,至少在十五分钟之内到达。金田一先生要搭九点十五分开的火车,无论如何都要在火车出发之前把金田一先生叫回来。知道吗?”
“是的。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通知他说天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