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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监视室里和一位陪审员顾问一起观看星期一上午开庭时的情况。暗藏着的那台摄像机性能极佳,因而他们已决定再买一台,镜头更大,图像更清晰。那台摄像机此刻仍藏在那一个皮包之中,置于同一张桌子下面,而法庭上的人们全都蒙在鼓里。
陪审员们没有进行效忠宣誓,一切都符合常规,但这并不出乎费奇的意料。他明白,如果要发生什么非同一般的事,马莉事先肯定会来电话的。
他一边听着基尔文博士滔滔不绝的证词,一边竭力克制自己的笑意,瞧陪审员们面露惧色,他们巴不得这位博士立刻闭嘴!原告的几位证人并没有把陪审团拉到自己的一边,这是费奇部下们的一致看法;那几位作证的专家拿出的图表数字尽管能给人深刻印象,但被告律师们早就见过,并不觉得有什么新鲜。
被告辩护时将简洁明了,周密中肯。医生们将竭力证明吸烟不会导致肺癌。博学的专家们将集中论证吸烟是人们掌握了有关知识后自己作出的选择。
律师们将雄辩地阐明,假如香烟真像有人说的那么危险,那么吸烟的危险就应该由烟民自己承担。这一切费奇是熟门熟路了。他熟记过证词。他经受过双方律师唇枪舌剑辩论时的折磨。他在等待陪审团作出裁决时紧张得流过一身大汗。他也曾默默地庆祝过胜利,但有幸亲手购买一个对被告有利的裁决,这将是他生平第一次。
香烟每年杀害40万美国人,基尔文博士说完,又随手捧出4张图表加以证明香烟是市场上最能致人死命的唯一产品。其他任何产品都无法与之相比。只有枪炮除外。可是制造枪炮当然不是用来瞄准人民、向人民开火的。生产香烟是为了把它点着,然后吸进去喷出来。人们对它的使用方法因而也是正确的。但是,不折不扣地按照生产者设定的方式正确使用香烟的结果,却是使用者送掉老命!
这一论述给陪审团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将终身难忘。但这时已是10点30分,他们已准备享受那渴望己久的休息时光,喝一杯可口的咖啡。哈金法官下令休庭一刻钟。尼可拉斯塞给露·戴尔一张纸条,露·戴尔随手交给这时正好醒着的威列斯。威列斯转身呈给了法官。尼可拉斯需要面见法官。如果可能的话,就在当天中午。因为事情万分紧急。
尼可拉斯匆匆离开了午饭的餐桌,他抱歉地解释道,他胃口不佳,恶心欲吐得去一趟洗手间马上就回来,对此谁都没有在意。
反正别的人也在离开饭桌,以便离斯泰拉·赫利克远一点。
他走过法庭后面狭窄的走廊,匆匆跨进法官私人办公室。哈金正在恭候,房间里除了法官本人,只有一只已经凉了的三明治。他们相互问候,二人神经都很紧张。尼可拉斯手上拎了一只小小的棕色皮包。
“我们需要谈一谈。”他边坐边说。
“你到这儿来别人知道吗?”哈金问。
“不。不过我马上就得回去。”
“说吧。”哈金拿了一块炸玉米片,顺手把盘子推开。
“有3件事。前排第4号陪审员斯泰拉·赫利克,上周末去迈阿密,被不认识的人跟踪了。据信是受雇于烟草公司的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法官大人停止了咀嚼。
“上午他们谈话时听到的。她当时在低声告诉另一个陪审员她是怎么知道被人跟踪的?这你别问,她的话我也没有听全。不过,那个女人简直快要垮了。坦率地说,我想今天早上开庭前她喝过两杯伏特卡。也可能是红玛丽混合酒。”
“说下去。”
“第二件。7号佛兰克·赫雷拉。我们上次谈到过的那一位。他已经拿定主意,而且我想还在设法影响别人。”
“他怎么啦?”
“他是带着成见来当陪审员的。我想他愿意当。他退了休,可能在家里无聊得要命,想当陪审员这可以理解,但他太偏袒被告啦!嗯,他实在让我不安。不知道对这样的陪审员你准备怎么办?”
“他和别人讨论本案了吗?”
“讨论过一次。和我讨论的。霍尔曼当了团长很自豪,他不准人议论本案。”
“他做得对!”
“可他也不是什么都管得了的呀。而且,你也知道,喜欢嚼舌头,可是人的天性呀。不管怎么说,赫雷拉总是个祸患。”
“嗯。第三件是什么事?"
尼可拉斯打开皮包,取出一盘录像带:“这机子能用吗了”他问,一边朝角落里一个活动架上搁着的电视/录像机点了点头。
“可以。上星期还用过呢。”
“我可以用一下吗?”
“当然。”
尼可拉斯按了一下电源,放进录像带:“还记得上周法庭上我看到的那个人吗?那个跟踪我的人?”
“嗯。”哈金站了起来走到电视机屏幕前,“记得!”
“那么请看,”屏纂上的黑白图像,稍有模糊,但足可看清。门开了,那人走进了尼可拉斯的公寓房间,紧张地四处张望,接着又朝藏在冰箱上方通气孔里的摄像机方向久久地看了一会儿。尼可拉斯在屏幕上出现那人面孔的正面镜头时,突然将它定格,“这就是他”
哈金法官屏住呼吸重复道:“对,就是他!”
录像继续放送。那人(多伊尔)来来回回。不停地拍照,走近计算机,呆了将近10分钟,然后走出了房间。屏幕上又是一片黑暗。
“何时——”哈金声音缓慢,眼睛依然瞪着电视屏,
“周六下午。我连上8小时班。这个人就是在我上班的时候破门而入的。”这不全是事实,但真相哈金法官一辈子也别想弄清。尼可拉斯已经重新编了程序,把录像带右下角的日期和时间改成了周六下午。
“你如何——”
飞年前住在摩贝尔我遭人抢劫过一次,还被打得半死。当时强盗就是撬门进入我的房间的。在安全方面,我是非常小心的,这才专门装了摄像机。”
一番话说得点滴不漏。为何要在一所破败公寓里安装先进的监视设备?为何拿着微不足道的工资,却买了摄像机和计算机?他全解释得合情合理。他给暴力吓坏了嘛。这是谁都能够理解的嘛:“你要不要再看一遍?”
“不啦。是那个人。”
尼可拉斯取出录像带,交给法官。“你留着吧,我还复制了一盘。”
费奇的烤牛肉三明治刚吃上几口,就被康拉德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
“那个女人来屯话啦。”康拉德说出了他朝思暮想听到的话
他用乎抹了抹嘴巴,擦了擦山羊胡,立即抓过电话:“哈啰”
“费奇宝贝儿,”她说。“我是马莉呀。”
“听出来了,亲爱的。”
“我不知道那个伙计的尊姓大名,只知道他是你派去潜入伊斯特尔公寓的。他去的日期是19号星期二,11天以前。准确地说,是下午4点52分。”
费奇紧张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阵咳嗽,喷出了几颗三明治的渣粒。他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站了起来立得笔直。电话里她继续说道:“这件事就发生在我给了你一个口信,告诉你伊斯特尔要穿一件灰色高尔夫球衫,一条烫过的卡其裤之后。你还记得吗?”
“记得。”他声音嘶哑地说。
“你后来又派那个伙计去了法庭,大概是叫他去找我吧。那是上星期气,25号。你真蠢得可以呀,那个人被伊斯特尔认出来啦。他报告了法官,让法官也看了一个够。你在听吗,费奇?”听倒是在听,可这口气却没有法子出。
“听着呢。”他恶狠狠地说。
“喂,法官知道了那个人到伊斯特尔公寓撬门人室的行径之后,已经发出了逮捕令,叫人抓他啦你赶快让他离开比洛克西,否则你就要遇到麻烦,甚至连你自己都可能会被人家逮起来哩。”
上百个问题像跑马一样在费奇脑子里乱转,但他明白他无法找出答案。万一多依尔真的被认了出来抓了进去,万一他说得太多,那么,唉,后果将不堪设想。破门入室在这个星球的任何地方,都是一种严重的罪行他一定得立即采取对策。
“还有什么?”他问。
“没有啦,目前就这些啦!”
多伊尔这时本应在离法院4个街区一家小而精的越南饭店里,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吃饭,但腰带上的寻呼机发出嘟嘟叫声时,他实际上却在赌场里玩着2美元一次的21点。呼他的是费奇,人在办公室。3分钟后,多伊尔已经驾车上了90号公路,向东疾驶2小时后,他已登上了飞往芝加哥的班机。
费奇花了整整1小时,才摸清法院并未发出对多伊尔或者任何一个长相与他相仿的人的逮捕令。但这并没有使他感到安慰,马莉已经知道他们潜入过伊斯特尔的公寓,这仍旧是不争的事实。
可她是如何得知的呢?这是令费奇烦恼的一个大问题。他在锁得紧紧的房间里,对康拉德和潘大吼大叫。要再过3个小时,他们才能找到答案。
星期一下午3点半,哈金法官命令基尔文博士暂停作证,挟起皮包打道回府。他对惊讶万分的律师们宣布道,陪审团有几个问题,事关重大,必须立即解决。他把陪审员们打发进休息室,下令所有听众立即离开法庭。法警把众人驱走后,随手锁上法庭正门。奥列佛·麦克阿多轻轻地用左脚拨动桌下地板上的公文包,让摄像机镜头对准审判席。他尽管摸不准会出什么事,但他断定,而且是非常正确地断定,费奇肯定想看个究竟。
哈金法官清了清嗓子,对正紧张地望着他的双方律师说道:“先生们,在我们的陪审团中。如果说不是全体,至少也有好几位陪审员有种感觉,觉得自己似乎受到监视和跟踪。这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至少有一位陪审员,已经成了撬门入室的受害者。”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以便加深入们听后的印象。律师们对此也确实印象深刻。他们全都呆若木鸡,又惊又愕。双方的律师都不了解事实真相,自以为一身清白,因而全把这一罪行归到应该归的那一方——对方。
“我现在有两种选择。我可以宣布审理无效,也可以将陪审团与众隔离。我倾向于后一种方案,尽管该方案令人极为不快。尊意如何,罗尔先生?”
罗尔慢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一时之闻,几乎无言以对。就他而言,这实属罕见:“啊,嗯,嘻嘻,法官大人,我们当然是不愿看到审判被宣判无效的。我的意思是说,我敢肯定,我方绝无任何越轨的行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斜眼着被告律师团,“有人在一个陪审员住处破门而人?”
“正是。等会儿我将出示证据。你的意见呢,凯布尔先生?”
凯布尔站了起来,扣好上装:“这真是令人震惊,法官大人。”
“确实如此!”
“我现在无法表示确定性的意见,我希望了解更多的详情,”他一边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原告律师。有罪的显然是他们嘛!
“很好。传4号陪审员斯泰拉·赫利克上庭,”法官对威列斯命令道。
斯泰拉再次走进法庭时,已吓得四肢僵硬,脸色惨白。
“请坐到证人席上,赫利克太太,这用不了多久,一会儿就成。”法官微笑着说,一边信心十足地指着证人席上的坐椅。斯泰拉茫然四顾,在椅子上落了座。
“谢谢你,赫利克太太。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法庭里一片寂静。律师们手握钢笔,屏声静气等待揭示这一重大秘密的时刻来临。在过去10年中,通过多次的审前交锋,他们对证人会说些什么,实际上早已了解清楚。而现在从证人席上却要传出未经事先排练的内容,这使他们感到无比着迷。
她将揭出对方犯下的十恶不赦的罪行,这是肯定无疑的。她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法官——有人探得了她的秘密,向法官告了密。
“你周末去迈阿密了吗?”
“是的,大人。”她缓慢地答道。
“和你丈夫一起?”
“是的。”凯尔已在饭前离开法庭。他有生意要做。
“你去迈阿密有何目的?”
“购物。”
“你在那里时,有无发生反常的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望望挤在桌边的那些迫不及待的律师,接着又转身对法官说:“是的,大人。”
“请你告诉法庭发生了什么事。”
泪水涌到了眼眶边,这个可怜的女人就要支持不住啦。哈金法官抓住这一时机说:“没有关系的,赫利克太太。你又没有做什么错事嘛。把发生的事告诉我们就行了。”
她咬咬嘴唇,又咬紧牙关。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星期五晚上我们住进旅馆。在房间里呆了2个或3个小时。电话突然响了,有个女人告诉我们说,烟草公司的人在盯我们的梢。她说他们从比洛克西开始就一直眼踪我们,他们知道我们的航班号码,我们的一切他们统统知道。说是他们整个周末都会盯着我们,甚至可能还要窃听我们的电话。”
罗尔和他的手下松了一口气,幸灾乐祸地朝被告律师团瞟了又瞟。凯布尔和他那帮人则是钉在坐椅上,张口结舌。
“你看见有谁跟踪你了吗?”
“这个,坦白地说,我一直没有离开过房间。我哪儿还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