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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送来了饮料,费奇把冰茶猛喝了一口。不,他不希望她说出他们的姓名。他不想和一个手上掌握了确凿事实的人猜谜。与马莉谈话,简直是与陪审团的头儿谈话。虽然费奇珍惜这一时刻,但这场谈话似乎却像单方面的发号施令。他怎么知道她是在虚声侗吓,还是在讲真话?这样的谈话未免太不公平了。
“我觉得你对我能否控制陪审团还有怀疑。”
“我对什么都怀疑。”
“我来干掉个把陪审员,你看如何?”
“你已经把斯泰拉·赫利克干掉啦!”费奇说。她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隐隐约约的微笑。
“我还可以再干一次。假如我决定把隆尼·谢弗打发回家,你觉得怎么样?这能给你留下一点印象吗?”
费奇差点儿让刚喝到嘴里的冰茶呛了一口。他用手背抹了抹嘴,说道:“我想隆尼会很高兴的在12个陪审员里,恐怕就数他对这个案子最不感兴趣了。”
“那我就把他打发回家?”
“不,不。他是不会有什么害处的。再说啦,咱们不是要合作嘛,我们还是把隆尼留下吧!”
“他和尼可拉斯常在一起谈心,你可知道?”
“尼可拉斯和人人都谈心?”
“是的,不过深度不同。你给他一点儿时间。”
“你似乎信心很足嘛。”
“我对你那帮律师的本领信心不足。可对尼可拉斯却是充满信心。这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他们不声不响地坐着,等待那两个招待铺好隔壁那张桌子。午餐将于11点30分开始,这小小的饭店已开始活跃起来。招待忙完走开后,费奇说:“我不知道条件,是不会拍板成交的。”
她毫不犹豫地回敬道:“你不立即停止对我过去情况的调查,我是不会拍板和你成交的。”
“有什么需要遮遮盖盖的吗?”
“没有。可我有朋友呀,我不喜欢他们老给我打电话。你立即住手,我们今天见了面,下次还可以再见。要是再接到一个电话,我决不会和你再说一句话。”
“话别说得这么绝嘛。”
“我是认真的,费奇。把那些狗撤回来!”
“他们不是我的狗呀!这我可以发誓。”
“你怎么发誓我不管,反正得把他们唤回来。要不然,我就在罗尔身上多花点儿时间。他蛮可能很想做成这笔买卖呢。可是他拿到了有利的裁决,就意味着你要失业,你的委托人要损失几十个亿喽。这个担子你是挑不起的呀,费奇。”
这一点她说得一丝不差。不管她开出一个什么样的天价,与原告获得有利裁决造成的损失相比,都将微小得不值一提。
“咱们最好动作快一点,”他说,“案子拖不了多久啦。”
“多久?”
“被告方面三四天足够!”
“费奇,我饿啦。你干吗不离开这儿往回赶?过两天我给你打电话。”
“真是巧极了。我也饿啦。”
“不,谢谢你,我要一个人吃饭。而且,我还要你立即打这儿走开。”
他站了起来,说:“我听你的,马莉。你说什么我都照办。再见。”
她望着他沿着码头,从容不迫地走到海滩边的停车场,站住脚,掏出手机打电话。
吉米·黑尔·蒙克给霍皮打了许多次电话,可一次也没找到他。星期二下午,他直接冲到杜勃雷房地产经纪公司,一个睡眼惺松的接待员对他说,杜勃雷先生就在后面某个地方。她转身去找霍皮,可15分钟后回来时,她却抱歉道:她弄错了,杜勃雷先生不在办公室,而是去参加一个重要会议啦。
“他的车不是还停在外面嘛,”吉米·黑尔指着门外小小的停车场说。一点不错,停车场上停着的正是霍皮的那部旧旅行车。
“他搭的是别人的顺便车,”她说,明明白白在撤谎。
“他到哪儿去啦?”吉米·黑尔问,那说话的口气,像是跟着就要去找霍皮似的。
“克里斯廷通道附近。具体是哪里,我就说不上了。”
“他为啥不给我回电话?”
“我不知道。杜勃雷先生很忙。”
吉米黑尔把两只手朝裤袋里一插,低头瞪着这个女人说:“你告诉他,我来过了。我很生气,他最好给我个电话。明白了吗?”
“是的,先生。”
他出了办公室,钻进那辆福特客货两用车。她一直注视着他,等汽车开走了好一会儿,这才返身走到后面,从堆放清洁工具的杂物间,解放出了霍皮。
那艘60英尺长的游艇,由船长西奥掌舵,航行在离岸50英里的海面上。晴空万里,微风拂面,陪审员们放下钓丝,等着青鱼上钩。安琪·魏斯一辈子没有坐过一次船,也不会游泳,离岸刚刚200码,她就开始晕船。但在一个老水手的帮助下,喝了一瓶晕海灵,她居然很快恢复了正常,而且还打响了第一炮,钓上了一条小鱼。莉基穿着短裤,亮出了晒得黑红的两条大腿,显得特别动人。上校和船长一见如故,兴趣相投,一转眼两人已并肩站在舰桥上,聊起了战斗故事和海军的战略战术。
两名水手端出了丰盛的午餐盐水虾,油炸牡蛎三明治,蟹脚,外加一份热气腾腾的海鲜杂烩汤。啤酒猛喝,唯有莉基只饮矿泉水,她是滴酒不尝。
在阳光照射下,甲板上越来越热。整个下午,啤酒一直喝个不停。钓鱼的人时而发出一阵激动的欢呼,时而又沉闷无声。这艘游艇很大,可以找到不受干扰安安静静谈心的地方。尼可拉斯和杰里打定主意要和隆尼·谢弗痛痛快快地聊一聊,他们以前可还没有交过心。
隆尼有个叔父,曾经在一艘捕虾船上干过许多年。这条船后来在一次风暴中沉没,船员无一生还。隆尼小时候曾和这个叔叔一起下海捕过虾,但老实说,他对这种行当并不喜欢。实际上,还很蔑视。因而许多年来,一直没有下海坐过船。尽管如此,与乘车去新奥尔良相比,他还是宁愿坐船出来消消遣。
喝下了4听啤酒,才扫清外围,让隆尼的舌头变得灵活起来。
他们爬进顶层的一个小间,把四面窗户统统敞开在下面的主甲板上,莉基和安琪正在看水手们开膛剖肚,把钓到的鱼儿洗净。
“不知道被告方面还要传唤几个专家作证呢!”尼可拉斯话题一转,几乎是又怨又恨地说。杰里闭着眼睛赤脚躺在一张塑料行军床上,手里拿着一瓶冰啤酒。
“就我而言,他们根本无需再找什么人来作证。”隆尼凝视着下面的海水说。
“你已经受够了,啊?”尼可拉斯问。
“真他妈的荒唐!抽烟抽了35年,死了还不是活该!可还要讨个几百万,留给寡妇作遗产!”
“瞧,我说的不错吧,”杰里说,他懒得睁开闭着的双眼。
“你说什么?”隆尼问。
“杰里和我估计你倾向于被告一方。”尼可拉斯解释道,“不过,我们的估计也不一定正确,因为你一向沉默寡言。”
“那么你呢?”隆尼问。
“我?我还没有肯定的看法呢。杰里倒是倾向被告,对吧,杰里?”
“我没有跟谁讨论过这件案子。我没有跟谁有过不合法的接触。我没有受过谁的贿赂。我是哈金法官可以感到自豪的一位陪审员。”
“他是倾向于被告的,”尼可拉斯对隆尼说,“因为他尼古丁已经上瘾,无法戒掉这一恶习。可他还自认为什么时候想戒就能戒呢。他是戒不掉的,因为他意志薄弱。不过,他还是想成为赫雷拉上校那样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有谁不想呢?”隆尼说。
“杰里认为自己如果真想戒烟就一定能戒成,尽管他自己戒不了,别人却应该可以戒成。所以他觉得,雅各布·伍德得癌症之前,早就应该戒烟。”
“你的话大体正确,”杰里说,“不过你说我意志薄弱,我可是不能同意。”
“你说得很有道理,”隆尼说,“你自己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一定的看法呢?”
“嘿,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证词还没有全部听完吧。对!是这个原因。法律上不是说,在出示全部证据之前,我们不该先得出结论嘛,我这样说,你们二位可别见怪。”
“谁会怪你呀?”杰里说,“不过,现在该轮到你去拿酒啦。”尼可拉斯一饮而尽,下了狭窄的舰梯,朝主甲板上的冷藏舱走去。
“你放心”杰里说,“投票的时候,他准和我们站在一边。”
第二十六章
游艇在5点过几分回到了港口,那几位心情舒畅的渔人,摇摇晃晃地下船走到码头上,摆好姿势,和西奥船长以及俘获的胜利纪念品一起照相。最大的捕获物是一条90磅重的鲨鱼,它上了莉基的钩,由一个水手拖上了岸。两名法警集合好队伍,领着他们走出码头。钓到的那些大鱼小虾,在旅馆里显然派不上用场,被他们甩在身后。
载着几个陪审员去新奥尔良采购的那辆大巴,1小时后也安全返回。和游艇到达时一样,它也受到严密监视,一切情况全都作了记录,报告给费奇,但究竟出于何种目的,则是谁也不得而知。这是费奇的指示。他要了解情况,而他们总得干点儿事。这一天过得很慢,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那儿干等,等待陪审员们返回。
费奇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在场的只有一个斯旺森,大半个下午他都在打电话。马莉所说的那几个“木头疙瘩”已经撤回,他们的工作正由费奇派去的专业侦探接替。这些侦探同样来自毕士大的那个保安公司,从前不是在联邦调查局当特工,就是在中央情报局做间谍。查清一个年轻妇女的历史,取得满意的结果,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1小时后,斯旺森将飞赴堪萨斯城,去监管那儿的一切。
但调查决不能再让马莉发现。费奇此刻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困境:他既要拉住马莉,又必须了解她的过去。有两个因素使他不得不继续对她刨根问底。首先,她要他停止调查时显得那样认真,那样迫切,她的历史上一定有什么至关重要的秘密。其次她的手段如此高明,居然能做到不留下任何痕迹。
马莉在堪萨斯的劳伦斯住了3年后,于4年前离开了该市。在到达劳伦斯之前,她用的名字并不是克莱尔·克里门特;在离开之后,肯定也不是。在劳伦斯生活期间,她遇到并且网罗了杰夫·考尔,而这位杰夫就是现在的尼可拉斯·伊斯特尔。只有老天才知道,这家伙此刻正在陪审团内部玩着什么鬼把戏!
安琪·魏斯正热恋着德里克·梅普尔斯,并且准备嫁给他。德里克年方二十有四,身材高大魁伟,无论是职业还是婚姻,目前都处于新旧交替、生未死之间。他在公可遭受兼并时丢掉了销售汽车电话的那份工作,与此同时他和中学时代的情人、后来的第一任太太的关系又在不断恶化,目前正处于休妻的中途。他们有两个孩子,他的妻子和她的律师要他每月支付600美元抚养费,他和他的律师则在他们面前把失业的大旗舞得哗哗响。谈判已进入僵局,最后签署一纸离婚协议目前还是遥遥无期。
可是安琪已怀孕两个月。但除了德里克,她还没有告诉别的人。
德里克的哥哥马维斯,曾经当过代理治安官,目前担任业余牧师,在社区里十分活跃。一个名叫克利夫的人,某一天找到了马维斯,说是想见见德里克。马维斯便为他们牵了线,由于没有更为合适的名称,人们只好把克利夫干的活儿叫做跑腿。他为温德尔·罗尔跑腿。他的任务是打听到证据确凿前景无限或死或伤的案子,并且确保当事人把它委托给罗尔事务所。跑腿人人会跑,巧妙则各有不同。克利夫当然是个杰出的跑腿,因为罗尔只要最好的,克利夫不杰出,他是肯定不会收下的。和所有优秀的跑腿一样,克利夫只在阴暗角落里活动,因为尽管任何一件像模像样的车祸,引来的跑腿都要大大多于急救人员,但到处搜罗客户在技术上仍旧是与职业道德相违。实际上克利夫在名片上给自己挂的头衔是“调查员”。
克利失还为罗尔递文件,送传票,调查证人和潜在的陪审员。以及侦察别的律师。凡是跑腿不跑的时候通常干的那些活,他都来者不拒,乐意奉献。他从罗尔那里领取一份工资,搞到特别肥的案子时,罗尔还用现钞给他发奖金。
在一家小酒店里,他和德里克边饮边谈。过了不大一会儿,他就意识到这个小伙子财政上有点问题。他于是便把话题转向安琪·魏斯,打听有没有谁已经捷足先登。
没有,德里克答道,还没有谁找他谈过这件烟草案。德里克这时和兄长住在一起,状况不妙,还要时时刻刻躲避老婆的那个贪财律师。
好极了,克利夫说,因为有几位律师聘请他担任了咨询顾问,而这个案子,嗯,又是非常重要的。他又要了1听啤酒,对这件案子如何如何重要,大吹了一番。
德里克很聪明,在社区大学念过1年,又迫切想要捞点外快,当然是立即心领神会。
“你干吗不直截了当点?”他问。
克利夫非常乐意转入正题:“我的委托人愿意花钱买点儿影响力。全付现钞,不留一点痕迹。”
“影响力?”德里克重夏了一遍,接着喝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