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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以厚礼待之。丽泉诗云:建德功勋百战强,加封内史拜忠良。
履行幻术如儿戏,岂识军功代代昌。
建德既得麴棱,终日议论军事,甚加敬重。棱叫建德进攻罗艺,建德便遣刘黑闼领兵先往,直抵本州城下,安了营寨。
却说罗艺在城中,令军士守护,坚闭城门,只是不出。黑闼在城外辱骂,终日搦战不得。人报后面建德大兵继至,黑闼接见,言罗艺紧闭,如此相拒。建德曰:“罗艺兵势困穷,无人出战,正好极力攻打,不可迁延。恐师老兵疲,难以取胜。”黑闼曰:“听闻城内人马尚多,四门坚壁,恐难遽破。某欲相时而动,庶为便益。”建德叱之曰:“为将无谋,俄延岁月,我兵既到,立等城破,何得相时而后动耶?”遂喝退黑闼,吩咐四边每队军士,各设云梯,上城攻打,喊声振举,惊动天地。
不期城上火炮、火箭齐发,云梯尽着,又兼矢石如雨,站立不住,只得退下城来。建德又安排数百辆冲车,鼓噪纳喊而进。
艺急令铁锁贯串铁锤,绕城飞打,冲车皆折。千方百计,城不能破。建德十分暴躁,曹旦密至帐下,告言:“大军人马久住城下,恐敌军窥见我军懈怠,夜黑开城,攻劫营寨,一时无备,反遭毒手。攻城之策小,提防之策大,请陛下思之。”建德大怒曰:“我自起兵河间,所向无敌,量此孤城,何足为难!罗艺闻吾之名,心胆皆碎,何敢出城劫吾营寨耶?汝勿得妄为筹策,以阻军心。”遂喝退曹旦。有邓文信闻旦言,急谏曰:“战胜而将骄卒惰者必败,今士卒懈惰久矣,艺兵虽围困在城,连日持钝养锐,又兼罗艺善能[用计],旦言亦未非也。”建德益不听。
是夜,罗艺果吩咐薛万彻、万均兄弟二人,将士饱饭毕,人各衔枚,开[启]城门,统领三军,暗分两路,来到夏寨。
夏兵正睡熟,罗艺密传将令,一声炮响,金鼓大振,杀入夏营。
夜晚兵来,如天塌地陷,山崩海沸一般。此时建德带酒,已不能起,左右扶拥,掩护而走。文信慌忙后随,未曾上马,一将杀入中军来,乃薛万彻也。文信措手不及,被万彻一刀斩于门旗下。后史官有诗曰:文信从军仗义旗,夏王初立众心归。
只因不解骄兵计,致使辕门白刃飞。
文信被诛,各队人马惊惶乱窜,自相践踏,建德、黑闼禁止不住,只得弃营逃走。杀到天明,尸横遍野,驴马填河。罗艺大获全胜,鼓噪回城。不知建德领兵如何?
总批:夏王有不杀之心,远近人民岂不悦服?崔履行纵能书符作法,不过一幻术耳,麴棱欲恃此退敌,而不就缚亦难矣。若罗艺坚守不出,势未遽破,倘从曹旦之言,文信何至死于非命耶?
隋唐两朝志传
第二十五回 刘黑闼智赚范愿
建德脱身,来至河南,收集败兵,折了大半。黑闼曰:“日下与贼相持百有余日,其城难下,不若收拾败残人马,暂回乐寿,整点兵甲,再来征伐。”建德曰:“今日之败,皆因孤欺敌之故。可惜文信死于非命,早听君等所言,不致此失也。”即引兵回还乐寿,百官迎入。朝见已毕,径入后宫。曹后接见,谓曰:“陛下当能以弱致强,稍得一胜,便生矜骄之意,故致三军损折,不以为戒,妾等无所托矣。”建德曰:“子童之言是也,今后吾当谨之。”曹后曰:“据妾之见,陛下则当下诏,自去尊号,减其御膳素袍白马,与死者发丧,周给其家属。赏功代罪,以安众心,蓄养锐气,再进兵伐。许如此激厉将士,无不胜矣。”建德从之。次日赏功伐罪,没于王事者,则设肴亲祭;其死者家属,赏赐存问。远近闻之,无不感叹。
忽报凌敬还朝,建德喜曰:“子肃回来,吾事济矣。”即召敬入,问曰:“卿今远路风尘,不知招贤之事如何?”敬曰:“臣奉大王严命,访见杨义臣。见大王来意志在报仇,即慨然应允,但要大王相从三事。”建德曰:“是何三事?”敬曰:“一不称臣于夏;二不显其姓名,三擒戮化及,愿大王放归田里。”建德曰:“若从朕征伐,即朕臣也;果能尽心助朕讨贼,何所不容。”敬曰:“臣别义臣,曾有密嘱,教大王若得此人相助,不愁化及不灭。”建德问是甚人,敬向前附耳低言,不过数语,建德连声叹曰:“虽战国之孙吴、汉之张良、蜀之诸葛亮亦不过此。”
次日早朝,群臣拜舞已毕,建德唤大将刘黑闼曰:“昨日唐国秦王书来,借粮二千石,供给军储,伐许之后,倍还利息。
朕今与唐合兵讨贼,乃兄弟之国,不可不借。汝同凌敬整点大军二百辆,装贮粮料,二人率领士卒护送,半途交纳,勿使有失。”二人领命辞行。凌敬曰:“即今盗贼生发,汝等军事,须要用心。俱作民夫打扮,军装随身,务令遮护粮草,谨密勿令人见,违者依律治罪。”号令已毕,粮车起行。不数日,已到曹、濮州地界。
却说太行山有贼首范愿,自号飞虎太王,手下有三千喽啰,皆敢勇之士,带领来曹、濮界上,依山为寨,劫掠经商,为东昌一路之患。每虑粮食不敷,恐失其众,当日在寨中正与众商议劫掠之策,忽见小卒报言:“北路上夏王装载二百粮车助唐军饷,并五军马护送,取之极易。”范愿以手加额曰:“来得却好,吾今正缺粮食,此真天赐我。得此一助,正如枯鱼之得水。”即使三千贼众一齐皆起抢粮车,一人近前告愿曰:“某去探来,不必三千人去。看他每车十名民夫,拽送二百辆车,不过只是二千人数,皆耕农之辈。若听我等大喊一声,各自奔散,只消五百足矣。”愿曰:“汝却不知,且作赶散人夫,不与吾敌,其粮车如何得来寨上”亦要人拽。若是如此,须使二千人去方可。”众人依命,欣然奔往。
恰好黄昏左侧,一声炮响,众兵皆起,前哨报说:“粮车插成营垒,运粮人夫俱向中间稳睡,并不打更喝号,请大王放心,不必为虑。”范愿大喜,急驱士卒前进,直奔车营。只见四下寂静,并无一人言语。比及众贼揭去盖车芦席,皆是空车,营中所歇民夫皆是衣服毡衫,并无一人在内。范愿自知中计,连声叫苦,拨马便走。只听得四下炮声齐发,夏兵约有五千,一齐皆起围裹,将范愿二千人马困在垓心,不能得出。延至天色已明,闪出一将,头顶铁盔,身披银鳞甲,手持大斧,喊声如雷。濮州义乡人也,姓刘名黑闼,乃建德部下首将。勒马向前,高叫:“范愿草贼,下马投降!”范愿大怒,手持钢刀,直取黑闼。黑闼挺斧来迎,二人战上五十余合,不分胜负。忽见夏阵中一人飞马前来:“请二将军歇马,吾与二人讲和。”
于是分开左右,各自阵前,愿曰:“来者何人?”答曰:“吾乃夏国祭酒凌敬是也。”愿曰:“祭酒如何讲和?”敬曰:“将军今日如虎陷阱,虽有双翼,亦难飞出,枉自劳苦,不如弃邪归正,随从夏主征讨化及,与炀帝报仇,官封獬豸,绘画麟阁,岂不强如落草为寇乎?”愿曰:“祭酒之言,如此极好,不知夏主肯容纳否?”敬曰:“夏主忘怨封仇,招贤纳士,何所不容。”范愿听罢,即弃刀滚鞍下马投降,共二千贼众,皆解甲罗拜。愿曰:“特请二公同归寨上,部领余众,一齐起行。”敬曰:“刘将军与足下同到山寨,吾领数人前去雷夏泽中,请杨太仆同来相会。”三人相别而行。
却说杨义臣自别凌敬之后,每夜于门外仰观天象,忽见西北上太乙缠于陬宿之间。其星灭晦,义臣大悦,谓家童曰:“化及死期至矣,汝速收拾军器,我去杀贼,与主人报仇。”言未绝,忽报凌敬自外而入,义臣接见,坐问茶罢,凌敬起曰:“奉夏主命,特来邀请。太仆所言三事,俱已应允。”义臣曰:“曾收得贼人范愿否?”敬以实告,义臣大喜,即设酒待敬,吩咐家人:“勤事农桑,我去一月之期,便回到此。”次日离了雷夏,二人行至山下,刘黑闼、范愿同领一支人马接入寨中相见。愿设筵款待三人,酒至数巡,凌敬起谓愿曰:“汝知诈用粮车、暗取将军之事否?”愿曰:“实不知之。”敬曰:“此皆出于太仆之计耳,内所载皆甲士也。太仆深知将军之勇,士卒之精,故欲取将军,同伐化及,而报君仇耳。”范愿慌下拜义臣曰:“我等菲才,愿施犬马之力,同老将军征讨。”义臣悦之,吩咐范愿:“山寨之内抢掳远近子女,俱令放还,赠其路费,每致失所。”范愿一从其言,当日焚烧山寨,部领七千人马,随离了曹州,径投乐寿来见夏主。丽泉有诗云车内军储满载装,曹州范愿挺豪强。
飞蝇见食心难舍,马得将军妙计藏。
宋贤谢竹轩单赞义臣诗云:三尺龙泉透胆寒,匣中哮吼据金鞍。
今朝提向聊城去,共戮奸臣唱凯还。
四人来到乐寿,单留义臣宿于驿中。凌敬、黑闼、范愿先来拜见建德,献上宝物。建德问物从何而得,敬将收复范愿之事细说一遍,随行七千人马并此宝物,皆范愿之有也。
建德大喜,重加封赏。建德曰:“子肃邀请杨义臣,其人曾肯来否?”敬曰:“已在城外驿中安歇。臣料此人曾与陛下对敌,多不相让,心怀不足,今日若不圣驾远接,加以厚礼,恐不自安,不能尽其才也。”建德曰:“卿所见甚明。”遂备车驾,率领百官出城迎接。建德见义臣在驿中,浓眉白发,鹤氅星冠,果是共扶宇宙的班头,立国安邦的气象。君臣接见,不胜大喜。义臣下拜建德,建德答以半礼。义臣曰:“亡国之臣,深感大王来召,安敢受答拜之礼。”建德曰:“孤素知太仆忠义之士,’安肯加害。孤为夏主,卿为隋臣,名爵不等,敬太仆之德耳。”义臣曰:“祭酒代奏之事,望大王仁慈。”
建德曰:“孤出语欲取信于四海,安肯自废也。”义臣曰:“化及弑逆之贼,臣虽赴诸水火,必往讨之,此则恐不及;辞归隐田里,伏惟怜悯。”建德曰:“化及若诛,必从公意。”义臣曰:“臣今往来劳役,欲就故人凌敬私宅居止,[当]晚便益,望大王清盻,赦臣悖逆之罪。”建德曰:“特从足下之意,孤不拘之。”
总批:曹后欲与死者发丧数语,甚得激励将士之法。彼刘黑闼以二千石之空车,而诒范愿之来抢,其计真个是好。卒之凌敬前来讲和,只不过欲收范愿,以同伐仇耳。义臣必三事之允而后出,其出也岂苟哉?
隋唐两朝志传
第二十六回 化及招募众豪杰
当日车驾共文武百官送义臣至凌敬府内,设宴以宾礼待之。义臣曰:“臣有何能,敢劳陛下如此厚礼!当舍此无用之躯,报答大王。”建德曰:“卿比蜀之严颜,无以异矣。”日已沈西,一簇人马送建德回朝。
次日,建德下诏,即起倾国之兵,征讨化及。命刘黑闼为大将军,挂元帅印。范愿为先锋,高雅贤为前军,曹旦为后军,凌敬为参军纳言,裴矩为运粮纳言,宋正本为监军仆射,齐善行留守乐寿,曹后监国。率领大兵十万,御驾亲征。太仆杨义臣随从建德在帷幄中,画策定计。比及起行,使人先致书,会合各路之兵同时进发。但见旌旗蔽野,剑戟如林,浩浩荡荡,杀奔聊城一路而来。
却说秦王世民与淮安王神通引兵来聊城,听得喊杀之声,望见尘头起处,报言夏兵已到。急引兵来时,夏兵已自先去了,不能相会,遂屯兵于汉川。当日秦王世民领兵正在起行,忽报唐帝遣使赍手诏前来,不知何意。世民折开读之,诏曰:今有定扬可汗刘武周引兵入冠,攻于并州,洛阳王世充侵犯伊州,梁之萧铣剽掠峡州,三路锋势甚锐。今封世民为诸路大行台,各路军马并受节制。随将所部官军交付御递淮安王李神通领去,会合诸侯,削去宇文化及,牵靖副之。毋得延缓,有误军情。
秦王读罢手诏,谓左右曰:“父命不可违也,既有三处人马如此利害,安可在此迁延,不引兵击之。”正在忧疑,人报刘文静赍书各国,回见大王。秦王大喜,召至帐前问之,文静曰:“奉命径投各国,只有魏公李密领兵来会。王世充犹豫不定,无心北伐。夏王建德拜复大王,不必远劳圣体,只消遣二副将领兵前来,同除逆贼,以谢天下。”秦王曰:“正合吾意。”遂将兵印交付神通、李靖二人,吩咐齐心秉政,整理军情。
次日,秦王、文静径回长安。李神通受了兵印,领人马直向东路进发。
却说宇文化及在聊城见士及投唐,唐兵随后继至。建德、李密二处起兵,俱屯青州,兼以军士家属尽在长安,恐生异变,心愈忧疑,乃谋于弟智及曰:“方今三路之兵俱屯于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