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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秦王留下十数人扮作乡民,暗窥虚实,见刘兵欲起,飞报知秦王。秦王曰:“彼知吾取太原,拔寨来击,正中吾计。”乃命秦琼、程知节引一军埋伏于郏水鸡鸣谷,刘兵过来,同时举发。二将引军士去了,雷琳、薛坦军马看看赶上,忽然一声炮响,秦琼二将从后进发,秦王兵回,两下夹攻,刘兵大败,杀死无数,降者极多。雷琳、薛坦死战得脱,前至首山,正逢宋金刚到,合并一处人马,来与唐兵交锋。薛坦出马,被唐将程知节一斧砍于马下。刘兵大败,宋金刚引败兵退入莒州城,闭门守护。追兵四面围合。
时值秋天,降下大雨,河水暴涨,运粮船只从河口直至城下。其雨连绵月余不止,唐营外水深三尺,军人惊惶。幽州道总管罗仕信入中军禀曰:“雨水连绵,营内沈坑,不能停住,望移屯于前面山上。”秦王大怒,曰:“吾偏不知擒贼在迩?
安可乱移?汝等再言斩之!”仕信齐齐而退。少时,宣州道总管田留安又来禀说:“军皆怯水,意欲移营。”秦王怒曰:“辄敢乱言,惑我军心,推出斩之!”当时号令首级于营门,于是三军镇静,秦王叫城北军马暂退,放城中刘军采樵柴薪,牧放马匹。唐军谢良寿曰:“昔日殿下攻西秦高墌之时,八部连进,昼夜不息,故数十日而平薛仁杲。今远奔而来,按兵不令攻打,一任霖雨满营;又纵城中人樵柴,牧放牛马,愚切疑也,请殿下教之。”秦王笑曰:“汝虽为将,不知用兵之道也。昔薛仁杲兵少粮多,城内可支一年,我军四倍于仁杲、我粮尚不勾一月,以一月之粮而敌一年之粮,以四部之兵而敌一部之兵,不容不速也,是以不计死伤,与粮争竞也。今者刘兵多,我兵少,贼饿我饱,因此不必攻打,以待自走也。走而擒之,无有不胜。吾不掠牛马,不绝采樵,是容贼走路也。夫用兵者,诡道也。若因事变,贼粮并尽,军恃雨霖,未肯束手归降,吾故示无能以安之。若取小路以惊之,贼必冲突而死战也。此雨数日必晴,一晴并力攻打,贼可擒矣。”众皆拜曰:“此神武之算也。”
却说军中数日果然雨霁天晴,秦王谓诸将曰:“来早四面围合,并力打城。”诸将得令,次日筑土上掘地道,指鲁钩冲云梯炮石,昼夜攻打,箭如急雨乱射。城中粮尽,军士疲困。
时金刚部将吕玄来见雷琳曰:“军围城外,吾军粮尽,此城陷在目下,吾等死无地矣。”琳曰:“东门尽是老弱之兵,我弃金刚而逃之,若何?”玄曰:“非丈夫也,何不擒金刚献之,吾等全身远害。”琳曰:“金刚心腹也,尔我手足也,岂以手足而自伤其心腹乎?只顾己身,杀彼何用。”二人商议,定下计策。吕荣暗来金刚马院,观其动静,见后槽人皆睡着,杀死数人,骑马走东门。雷琳放出,佯作追赶之状。
二人到唐寨来投见秦王,备言有心归降已久,因刘王法度拘禁严紧,不得来归,今金刚粮尽计穷,不日必亡。秦王听言,不疑二人,而遂纳之。次日平明,城外大军校一齐纳喊,振动天地。金刚大惊,慌自持刀上城,各门点视。人报雷琳、吕玄夜引数骑投降秦王去了。金刚闻言,懊恨二人不已。刘军中舒士亨曰:“今日粮尽势败,虽孔明再出,无计可施矣。”金刚曰:“必是刘王听信谗言,不发救兵,不然何得如此?”士亨曰:“军士损折虽多,尚足护卫,只是粮尽食缺,难以支持。
何似弃了此城,奔回太原,再整兵来,未为晚矣。”金刚曰:“吾亦如此。”遂上城观望,见北门外旗幡不整,兵士甚弱,金刚曰:“此去何所?”或对曰:“此等皆山僻小路,可入太原。”金刚曰:“今晚可走此路。”士亨曰:“山路恐有埋伏,不如走大路为愈。”金刚曰:“须有埋伏,吾兵尚有二万,何所惧哉。”随即下令,各要严整惯带,准备出城。
是夜黄昏上马,与舒士亨、张吉并一万军人开北门冲出。
唐兵莫敢当其锋锐,四下乱窜。金刚提刀飞马前走,至更初约走二十里,山崦内火把齐明,鼓声大震,一彪军当先一员大将,乃程知节也,策马持斧大叫:“金刚早降,免汝一死!”金刚大怒,纵马持刀战之。知节便走,四下精兵皆起。金刚不敢恋战,望前面走。背后知节掩杀,金刚人马死者极多。又行三四里,前面鼓声振地,一军摆开,当先大唐上将乃是秦琼,向火光影里骤马提双锏来战金刚。金刚大怒,纵马迎之。战不三合,金刚败走,舒士亨提枪来迎,才交马,叔宝只一锏,打士亨于马下。背后喊声大震,四下兵起,金刚急望小路而走。背后秦王催兵,乘胜单马追战一日一夜,行有二百余里,战有数十余合,唐兵困倦。当日西麟道总管陆德明进曰:“殿下追贼,深入重地,犹不肯止,岂不自惜千金之躯乎?即今人饥马困,欲战而不可得,当于此处扎营,待后军齐至,人马饱食,勒兵再追,未为晚矣。”秦王曰:“如今金刚志竭计穷,三军震惧,已有离散之心。今日众心易散,机会难逢,当因此败势而取之。若更迟缓不取,待其计策再立,守备已成,则不可再攻矣。吾今尽忠为国,岂可私顾其身乎!”遂勒马加鞭,奔前追赶,众军暗暗叫苦。
却说金刚奔走,背后张吉赶来,说舒士亨已死于乱军中。
金刚不胜悲惶,令张吉断后,金刚自在前开路。人马行至雀鼠谷,两下是山。转过谷内,乃一平川之地,好为战场。金刚屯扎于此,把人马列成阵势,迎着唐兵到来。一日八战,金刚皆败,唐兵斩贼首万余级,获辎重千乘。此时秦王不得食已有二日,不解甲已有三日矣。随身只带干粮熟肉,分散各总管,令每人一食,人马暂歇。是时,金刚之兵十停去九,虽有余众,零零落落,尽皆溃散。
正值黄昏左侧,东方月上,皎如白日,秦王传令曰:“此贼死亡,只在此一战,汝等各当奋力向前。”众将□发大杀刘兵,金刚兵少,抵挡不住。忽殷开山一支生力军却从刘兵背后杀来,金刚见兵到,慌欲走时,已被唐兵冲散太多,众士卒各自叛去。金刚大惧,思无去路,只得逃命,带领百余骑,星夜走投北突厥去。未知后事何如?
总批:秦兵望太原而走,则刘兵必拔寨而来,此盖乘虚取胜之计也。曩者八部连进,不数十日而平仁杲,兹岂可概之今日乎?
且金刚粮尽计穷,难以支持,一日八战,十停去九,怎能复当殷开山一支生力之军,不向突厥而逃命也欤?
隋唐两朝志传
第五十八回 休城敬德诈降唐
却说刘武周令人巡哨路上,往来不绝,报言金刚兵败,走北突厥,唐兵后面追赶,打入太原,今已至近。武周听闻大惊,流汗沾背,魂不附体。遂谋于都虞侯苑君璋曰:“孤昔发兵南侵,汝曾谏言唐王李渊才兴仁义之师,即成帝王之业,诚系天命有归。实非人力可为,教孤北连突厥,南结大唐,然后即位,可为久计。孤一时昏昧不从,致今日果有此败,思无栖身之地,汝有何妙策,指示得生之途?”君璋曰:“定扬虽小,亦足以王,再聚兵来复仇,何必拘守一并州乎?”武周曰:“吾起自马邑,提三尺剑得立定扬可汗,一路南侵,赖汝众等之力,势如破竹,所向皆捷,大小数十战,未尝败北。今日将败兵亡,事势穷迫,进则有死,退则无依,虽有弹丸之地,何足以济大事?”言毕,放声大哭,即拔佩剑自刎。
君璋急向前夺之,告曰:“大王勿自燥暴。独不观古人乎?
春秋之时,伍子胥引兵伐楚入郢,鞭平王之尸三百。楚申包胥入秦借兵,秦王不允,包管哭于秦亭七日七夜。人告秦王,怜其忠义,借兵二万,与之报仇,平陵一战,即能复其楚国。今大王与北突厥有通好之情,既宋金刚投往彼处,人马尚在,大王何不投之?况大王实彼所立,必肯成人之美,暂时屈膝,异日腾身。”武周曰:“汝言虽当,只是羞见突厥。”君璋曰:“事出无奈,大王勿疑。”
二人正在商议,后面尘埃起处,喊杀震天,秦王引军马到来。武周即自结束,绰枪上马,与苑君璋带领数百骑离了并州,走投北突厥去。秦王兵至,见武周走去已远,亦不追赶,遂引兵入并州城内,开库藏金银,大赏军士。武周所据州县尽入于唐,只有介休未下,敬德未服,秦王乃下令曰:“并州一路居民遭兵革之难,尽免今年租赋。大事已定,写表进朝请旨,令人留守其地。”
却说李世绩领兵困佐敬德在介休城内,攻打不下,正在纳闷,忽报有一彪军马来到,打着唐旗号。使人哨探,乃秦王也。
接入寨中相见,秦王曰:“近杀败金刚,走北突厥,特移兵到此,收复敬德。”世绩曰:“曾与武周对敌否?”秦王曰:“武周君臣亦走突厥,吾已复却并州数郡。报言军师围介休不下,故引兵来相助。近曾遣人入城以谕敬德否?”世绩曰:“围城之后,一向未通消息。”秦王曰:“素知敬德忠烈,其性燥暴,只宜缓缓图之。今武周、金刚北遁,势已迫矣,若攻之太速,恐亦逃走突厥,深根固蒂,急难动摇矣。”世绩曰:“但得一舌辨之士入城去说,令其来降,此为上策。”
二人坐于帐中,正在商议,忽小卒来报,武周手将寻相引一支人马径来投降。秦王曰:“寻相来降,此事济矣。”秦王召入,询其来意,相曰:“臣知武周非是真主,已有心来降久矣。但因武周法度拘束严紧,不得相从。今吾主已败,世事已去,自知不识进退,投拜麾下,倘不加罪,愿施犬马之报。”
世绩曰:“刘武周现在何处?”相曰:“近因战败,与宋金刚、苑君璋二百人已走投北突厥去矣。”世绩曰:“汝今顺唐,欲要见用,汝与敬德交契甚厚,可招来同降,方始无疑。”相曰:“不须动张弓只箭,某凭三寸不烂之舌,入城去说敬德,必来降矣。”世绩曰:“汝以何术,可使敬德归降?”相曰:“吾以时势利害说之,必从吾言。”秦王令寻相径至城下,见城门紧闭,秦王遂写书拴在箭上射入城中。小校拾得,将来见敬德,敬德折开其书视之,书曰:秦王李世民拜于尉迟将军麾下:切闻明者防祸于未萌,智者弥患于将着。知得知失,可谓贤哲;知存知亡,是避吉凶。今吾大军之行,一战而金刚遂北,再战而武周逃亡,东征西怨,南伐北降,此诚天命,实非人力可为。将军不悟,独据孤城,而不早降,是欲毁身灭族也,为天下之讥诮。并州已失,坐落一寨;便其地形,将军在吾军舌上耳。奔走必不得免,吾为将军虑之,愿无贻后悔。
敬德看了秦王之书大喜,遂请寻相入城。敬德曰:“主人现居何处?”相掩泪曰:“主人与元帅皆死于唐阵矣。”敬德曰:“吾誓杀贼,与主报仇。”相曰:“此实天命归之,非人力可致。”敬德曰:“汝背我而去降唐,不知事君何事?”相曰:“吾非不忠,奈何势危,不能支持,吾始降矣。”敬德曰:“见危授命,为人臣正其宜也。汝怀二心事唐,吾受刘主之恩,安忍背之。”相曰:“秦王宽洪大度,专望足下如饥似渴。”
敬德遂取纸笔,亲写降书,遣人赍至唐寨来见。
世绩看罢大笑,秦王曰“元帅何故发笑?”世绩曰:“吾非笑别,单笑敬德无谋,此事只瞒得无知痴汉,安能瞒我。”
秦王曰:“何故?”世绩曰:“敬德来降,乃诈耳。”秦王曰:“何以便知其诈?”世绩曰:“以动静可知。若束手自缚,投见辕门,正当其理,岂有张设音乐,奏凯出城,使人骈阗之理乎?此实诈降,其迹已露。书上分明写说:排列香灯花烛,东门出降。使我人马不做准备,皆向东门接应。彼却从西门冲突吾阵而出。观见西门俱是老弱之兵,出我不意,亦欲北走矣。”秦王曰:“何以待之?”世绩曰:“吾已安排了也,可将计就计,勿令军人攻打,随处埋伏。不二日,必擒敬德矣。”秦王曰:“此真奇策也。”
却说敬德在介休城内设计诈降,乃选守城官军、护粮将士逐一点视,计有三千人马,俱令披挂结束,准备出城投降。寻相问曰:“既已降唐,何必整搠军伍?”敬德曰:“非汝所知,吾岂真降哉!今如此装饰,乃假途灭虢之计,实欲出此城也。
我于东门设立香烛,进献羊酒,奏凯出降。彼见我如此行动,信为实事,必不提防于我,我得率领铁骑从西门冲突而出矣。”相曰:“主将已亡,将军何所归乎?”敬德曰:“吾去探听虚实,主上若存,则与其合兵,再兴刘室;若果亡矣,则誓以杀贼,报仇雪耻。”相曰:“良禽相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将军不听吾言,悔无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