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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盖-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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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作了一番详尽的交代。

罗海走后,孟船生独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夜色如墨,海面上起了很大的海风,整个大船就像风急浪涌中的一座孤岛。为驱赶这种冷清,他打开液晶电视,是皇家马德里队和尤文图斯队的欧洲冠军杯争夺赛,球场内险球纷呈,狂喊如潮。但这对酷爱赌球的孟船生来说,今天显然失去了吸引力。这时,沙金满面春风地进来了。

“董事长,盛董事长马到成功,摆平了地矿局和地税局,一切风平浪静了!”

“真的吗,那盛董事长呢?快请她进来呀!”孟船生大喜过望,起身就往外跑,连拖鞋也甩掉了。

“董事长,盛董事长说晚上陪他们在城里打麻将,就不回来了。”沙金摆弄着木匠家具,装做没看见孟船生的失态,回身给对方倒上一杯马爹利,两人重新坐回沙发,满腹心事的孟船生喝了口酒,长长叹了口气。

“沙博士,我问你,这人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小的时候,做梦就是想有一条自个儿的船,如今,靠光屁股打天下,船有了;做生意赚钱,挖出的金子咱弟兄们几辈子也花不完。如果说人生的乐趣是赌博,我赌球赌马扔出去的钱足够造一个美国拉斯维加斯赌场门前的巨型喷水池。直到现在,我也闹不明白这一辈子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沙金深知孟船生的心思,故意兜圈子说:“依我看,人的欲求是追求人世间的乐趣,这乐趣嘛,大概是对别人的控制,这种控制的运作过程使人产生极大的满足和快乐。”

孟船生眼睛未离屏幕,见皇家马德里队的贝克汉姆一记劲射,守门员扑空,球进了。他突然拍响了大腿。“对,一点儿不错,就叫运作和控制,就说咱们和政府的关系,全靠的是运作,当年袁书记当市长的时候,不差一点儿把我从家里轰出来,还派武警押我出了大门?听了你的建议,是通过夏大姐才搭上的这条线。像赫连山、柯松山这样的地痞一个个接着完蛋,是到死也没有闹明白,和政府决不能对抗,只有合作!这样,才能用政府的权去赚政府的钱,再拿政府的钱去买更大的权。”电视机里,两个球队处在胶着状态,在中场反复拼抢厮杀。

“董事长说得有道理,从市场经济学的角度看,这种运作实质上还是金钱和权力两种稀缺资源的交换,当今世界的一切,都在靠这两大支点做支撑。不过,一个政治家还需要有比金钱更重要的政治利益,比如政绩、声望和形象,一句话,有利于他升迁的东西,这要比金钱的诱惑还要大上百倍,我们可以把这样的期货包装上市,为他的深钻高爬铺平道路,使他在更大的范围为我们谋求利益,这就叫做对权力的一般控制,也是一种双赢的机制。”

孟船生摇摇脑袋,以示他对政治不感兴趣,眼睛又盯在电视上,此时只见尤文图斯队一脚妙传,左边锋传中,身材灵巧的前锋德尔·皮埃罗飞起一脚,球打在了门框上。

拉拉队中,半裸的性感女郎在狂呼,向刚进一球的马德里队献着飞吻,其中一个女孩的侧面很像是盛利娅。孟船生又狠命喝下了半杯洋酒,有些醉眼惺忪了。“沙博士,你说的控制对我很开窍,可我能控制了外人,却控制不了内部,能控制男人,可为啥控制不了一个女人呢?”

孟船生说得再明白不过,他在人世间的追求,就剩下了盛利娅。为了她,他可以拿出自己的全部财富博取她的欢心,可对方却不是那种水性杨花、见钱眼开的女人。

记得那还是盛利娅到巨轮集团不久,鑫发金矿急需一笔贷款,按舅舅的吩咐,由他提了钱袋,跟着盛利娅到省里攻关。在人民大厦一家珠光宝气的宴会厅里,盛利娅请到了常务副省长祁连,那些银行、信贷部门的主管立刻趋之若鹜,全部到齐。席间祁连把他当成马弁,连睬也不睬,对盛利娅却笑逐颜开,还煞有介事当场作诗送给盛利姬。那个行长更是丑态出尽,晚上喝得烂醉如泥,赖在盛利娅的房间里不走。使孟船生暗自钦佩的是,这个女人不仅天生丽质,而且胸有城府,她和对方虚以委蛇,插科打诨,可一旦对方造次,她马上就变了脸,全然使对方占不到半点便宜。这一次运作,巨轮集团就拿到了三千万贷款,盛利娅怕夜长梦多,又到市里猛攻信贷主任。孟船生去码头送她,由于连日护驾有功,分手时盛利娅对他莞尔一笑。

这一笑,孟船生刻骨铭心,终生难忘,并且默默在心里喊道:这个女人一定是我的!

但孟船生发现,盛利娅并不爱他,这使得他很郁闷:越是求之不得,越是爱得发狂,他内心的情欲燃烧成嫉恨,转而将得不到又放不下的女人当成了武器对付曲江河。庆幸的是,对方心存戒备,两人所陷不深,这才使他有旧梦重温的念想。

沙金非常明白孟船生今天与他深谈的最终意图,但他从内心不想触及这个雷区,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正是这个魅力四射的女人,曾使这个家族式的企业经历了一场大伤元气的劫难。此时,他小心翼翼地说,“董事长,得不到的东西往往都是美好的,可它未必是最好的。”

“你不懂,”孟船生举手拦住了沙金的话头,“我对她下了多大功夫,甚至犯下了不肖之过,可她连睬也不踩。我就不明白,我孟船生哪一点儿不如一个穷警察,况且是一个败在我脚下的警察!”他实际从骨子里都在想,盛利娅不仅是他孟船生的副手,还应当是他床上的人。

“董事长差矣,天涯何处无芳草,况且在百步之内呀!”沙金不以为然地拍了两下巴掌,一个染着金黄色头发的女模特儿款款走了进来,只见她通体美艳,柔若无骨,光鲜耀眼,就像一件被彩缎包着的瓷人。

孟船生已经醉了,他向沙金挥了挥手,沙金起身走了。孟船生冷若冰霜地向模特儿摆手,示意对方坐到电视机旁边去,自己则把头扎在枕头上,撅臀弓腰,保持着这种姿势,刹那间鼾声如雷。被晾在那里的女模特儿吓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战战兢兢一直坐到次日天明。

56

天色微明时分,巨宏奇已被送上市人民医院急诊室的外科手术台。梅雪随方杰赶到之后,和严鸽、曲江河一起站在手术室外等候结果。

透过玻璃窗,只见无影灯下,老大夫杨威正和他的几个助手紧张施救,忙碌到八点多钟,杨威大夫才从急救室里出来,向严鸽他们摊摊手,示意已无力回天。杨威是本市外科权威,也是严鸽到任后特邀的警风警纪监督员,他坐下来向严鸽等人介绍说,患者头顶右侧多处皮下出血,其中有一处3×3厘米的凹陷性骨折,颅底已形成广泛性粉碎内折,属于高空坠落的典型特征。

“他的生命有没有危险?”曲江河问道。

“呼吸心跳还存在,但恢复意识的可能性不大了。”

严鸽接下去说,巨区长身份特殊,事件性质还有待甄别后向市委汇报,因此,希望院方能安排隔离护理,对伤情要严格保密。杨威医生说,我们会全力配合公安局工作,但是人已经彻底不行了,从他口中你们也不可能再问出什么。等稳定下来,还是尽快通知金岛开发区政府处理善后。

就在这时,躺在手术车上的巨宏奇已被护士从急诊室推出,他的头部裹满纱布和绷带,只露出鼻孔和嘴巴,一名护士还为他高擎着输血的瓶子。梅雪跟着方杰随同医护人员到了特护病房,看到病房卡上登记了巨宏奇的名字,然后借来了刚才的手术记录,进行了详细的抄录。薛驰走了进来,招招手把梅雪叫到了走廊,告诉她卓越的案件近日就要开庭审理,正在会见律师,队里通过做工作,同意梅雪个别前去探望。梅雪听了显得很激动,眼睛也有些红红的,刚要走又被薛驰叫了回来说,你代表咱全队同志问他好,多安慰安慰他,相信法院会秉公断案的。

梅雪匆匆找严鸽清假,却发现几个局领导正在医护办公室旁边的小房间说话,透过门缝,她看见严鸽满脸严肃,一边的晋川政委也神色庄重,一位陌生的中年干部正在向曲江河宣布着什么,曲江河背对着自己,看不到表情。只见他把自己的手枪从腰间拔出来,推向桌子中间,同时解下一串钥匙放在手枪旁。她多少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闪身退了出来,不多时,只见曲江河跟着那个陌生人,在晋川政委陪同下,走向医院门外一辆停驶在那里多时的奥迪车。

梅雪紧跟上前,不想迎面遇到了《沧海商报》的记者夏中天。

“梅小姐,别来无恙啊!今天是个好日子,赶早不如赶巧,沧海新闻多如牛毛,昨夜巨区长坠楼,今日曲局长双规。明天又该轮到谁?咋样,我在海滩鹰头礁边上就曾预言咱们敬爱的老师曲江河,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愚蠢行为吞下苦果,这话不幸而言中喽。”

梅雪说:“你咋一天到晚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新闻记者也要讲社会公德、职业道德嘛,嘴太损,不怕哪一天玩闪了?”

“还是咱梅师妹,公正坦荡,胸有朝阳,说说你那位卓阿哥吧,不知近况如何,是否需要我帮忙?”

梅雪无心和他纠缠,喊了一辆出租车,关上车门再没有理会夏中天。

梅雪来到看守所,张百姓默默无语把她领到一间预审室,只见卓越正趴在桌子上写什么东西。张百姓说,卓越你看是谁来了。当卓越抬起头来的时候,梅雪惊呆了,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朝夕思念的那个生龙活虎、机敏睿智的卓越。几个月来,本来就瘦小的身体像缩了水,苍白的脸上增添了一道道深深的皱褶,隐含着愤懑、孤独和无奈,两边的鬂角竟然有了几丝明显的白发,他满面沧桑,但眼神却显得刚毅而坚强。两人四目相视,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张百姓悄悄拉上了门,立在了外边。

梅雪说:“大家都在关心你,严局长已经从工作组的角度,让沧海市中级法院对本案进行审理,看是不是属于寒森他们的挟嫌报复,区法院答应尽快开庭审理,你要相信,法律最终是公正的。”

卓越说:“那五万元的下落,我已经全部回忆起来了,原来准备自己答辩,可耿民老伯了解真相后坚持替我出庭辩护,刚和他谈完。”

梅雪已把带来的食品放在桌上,是自己爱吃的红米粽子。卓越接过梅雪剥好仍冒着热气的粽子说:“我懂你的意思,你是在让我学屈原,可我是个凡人,没有那么坚强,我动摇过,也后悔过,后悔这一切都是怪自己太较真儿,为了原则把人惹了,到头来毁了自个儿,还连累了你”

梅雪慌忙捂住了卓越的嘴,满面泪光地说:“我不许你这样说,我等着你”话没说完,她已经把卓越搂在怀中,无声地啜泣起来。

卓越闻着梅雪发际中那熟悉的清香,用嘴唇吻着她修长的脖颈和小巧的耳轮,转而安慰道:“梅雪,现在不是挺过来了吗,寒森这帮小子实际上是在成全我。我终于清楚了他们为什么抓我、判我,我不会遂了他们的愿,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咱们去做。”说着,卓越慢慢捧过梅雪那张挂着泪水的脸,极其认真地说道:

“我现在唯一不放心的是你,急着想和你见面,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在这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梅雪止住抽泣,分外纳闷地说:“你是怎么了,看守所把你关得连说话都吞吞吐吐了?你尽管问吧。”

卓越说:“咱们同学中有两个人是保送生,一个是你,一个是夏中天。但是你们的保送人都是孟船生,原因是他曾赞助过省警院500万元修建图书馆,对吗?”

“对,”梅雪迟疑着点点头,变得有点儿警惕起来,“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来源你不用管,我说的是另一件事,尽管你把自己的姓隐去了,但你的生父是宋金元,就是孟船生的舅舅,你母亲离婚改嫁后,把你寄养在海城姑妈家生活。你不用解释,听我说下去,你父亲是在大猇峪血案,对,也是透水事故当天死的,据说是被滚落的石头砸死的,但还有人提供,他头部有血肿,是被人打死的,死后举行过隆重的安葬仪式,但坟墓被人多次盗挖,尸体也不见了。”

“这不可能!”梅雪像被火灼了一样突然从卓越手掌中抽回了自己的手,瞪大了眼睛,摇着头说,“绝没有这种可能!”旋即又重复了一句,“这怎么可能呢?!”但是,她的手马上又被卓越牢牢地握住了。

“梅雪,你不能回避!因为你是警察,而且又是法医,你要对父亲的死负起调查的责任!”

在那短暂的一瞬间,卓越注意到梅雪脸上刚才那种凄楚温存的神情荡然无存,她的眼神有些迷蒙,变得深不可测,眼睛后面似乎有很多他读不懂的东西,那是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张百姓走了进来,告诉说探视的时间已到,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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