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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做法:“你还记得那个约定?”
卢胜东不说话。
月川摇摇头,笑得更凄惨了。看来这几年他饱受精神上的折磨,反而是自己因为失忆,忘却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这些往事足以让两个少年崩溃。
记忆洪水决堤般地涌来,让月川有些措手不及。他在还原3年前的那天下午,画面慢慢清晰。
※※※
妈妈牵着另一个少年的小手,来到他的面前,说道:“这是小哥哥。”
“小哥哥?”
“嗯,从今天开始你就多了一个小哥哥,叫卢胜东。谁也不许说,连老师也不能告诉,知道了吗?”
可为什么不跟着爸爸姓月呢?这是月川心中的疑问,只不过他除了点头,并没有问出口。对于月川来说,妈妈就是全世界。
和别的抱养儿不同,月川来到倪以丽的身边,已经到了记事儿的年纪了。但月川并没有因此而充满敌意。尽管爸爸的脾气不算好,家庭也不算融洽,可比起孤儿院无人问津的生活,现在好比天堂。他用与生俱来的乖巧和懂事,来赢得这个家庭的接受。
也许他们能幸福地生活下去,可卢胜东的到来,把这一切都打破了。
“知道吗,都是因为你的错,你根本就不应该在这儿。”说这话的竟然是卢胜东。爸爸在客厅骂着妈妈。卧室里的月川怯怯地低着头,这时他已经知道卢胜东才是妈妈的亲生儿子。
卢胜东四仰八叉地霸占着原本属于月川的床,仿佛是为了夺回曾经失去的东西,月川知趣地缩在一角,像一只被抛弃的宠物,在争取最后的怜悯。可是不管怎么做,月川都知道自己快成为累赘了。妈妈总是在暗示,家里的钱不多,只能供养一个孩子长大成人,言外之意月川当然了解。
就像被判有罪的犯人,月川总奢望着有奇迹发生,这段时间有多难熬,只有他一人清楚。等所有人都睡去,月川总难以入眠,他编了一个故事,反复地说给自己听,从前啊,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庭,家里面有爸爸有妈妈,还有个小哥哥,家里房子虽然不大,但是很温馨,每天放学后,他就和小哥哥在书桌前写作业,妈妈买了两盏台灯,一人一盏。做完作业,就吃着妈妈刚刚做好的晚饭,有西红柿炒鸡蛋,还有冬瓜排骨汤。吃完饭,他们就跟在爸爸妈妈的后面出去散步。到了周末的时候,一家人就去公园放风筝、看老虎,别提有多开心了……
说着说着,月川就咧开嘴傻乎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又哭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故事只是故事。月川收拾好行李,把衣裤和妈妈买给他的小玩具,全都放进了从孤儿院带出来的那个小箱子里。他这才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属于自己的东西是如此之少,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小箱子。
如果月川被妈妈重新送回孤儿院,也许后面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儿了,可命运总是多变的,就在那天晚上,月全把月川和卢胜东“绑架”了,也把他们推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
那时,月全是园林局的后勤干事,熟悉全市的园林布局,他把月川和小哥哥带到了当时尚未修葺完成的“恐怖屋”。
“爸爸可能生气了,等他气消了之后就会放我们出去的。”月川安慰着卢胜东。
“他不是我爸爸,他是你爸爸。”卢胜东皱着眉头厌恶地说道。
月川不敢反驳,这个看起来凶巴巴的小哥哥,他并不喜欢,可是看见他难受的样子,善良的月川又忍不住鼓励几句:“别着急,即使爸爸不开心,妈妈也一定会想办法的。”
“她不是你妈妈,她是我妈妈。”卢胜东粗鲁地打断了月川。
月川的嘴鼓了起来,虽然很轻却坚定地说道:“她也是我妈妈。”
“什么?”
“她也是我的妈妈!”
卢胜东不屑一顾:“我才是妈妈亲生的。”
“虽然我不是妈妈亲生的,但,但——只要我认为她是我妈妈,她就是我妈妈。”
“切,你怎么证明我妈妈愿意做你的妈妈?”卢胜东举起了自己的左手,他的左手被一根细长的锁链和月川的右手铐在一起。
“证明,我、我不要证明。反正不管妈妈需要我什么,我都愿意的。”月川的脸涨得通红。
卢胜东的目光更鄙夷了,仿佛在看一只癞皮狗,可没过一会儿,他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你也别愿意不愿意了,也许我们都见不到妈妈了。”
“怎么会?”
“你没发现,其实他——你爸没想让我们活着出去。”
“怎么可能,不会的。”月川还在强辩。
“不会?你饿吗?”
月川点点头。
“渴吗?”
月川又点点头。
“你想想我们进来多久了,吃过东西吗?喝过水吗?”
月川揉揉自己的肚子,瘪得不堪入目,更要命的是口渴。屈指算来,起码超过两天他们滴水未进了。他沮丧地坐回了地上,卢胜东似乎说得有道理。
卢胜东看看月川,慢慢地把脑袋凑过来:“我们要想办法自己出去。”
“自己出去?”月川眼神闪了一下,但很快就熄灭了,“怎么出去?”他举了举手上的锁链。房间的门虽然可以从里面打开,可他们被锁链绕在房间里的排水管上,可自由活动的范围不超过1平方米。
卢胜东却不应答,而是从口袋掏出了一把小刀。
月川又看到了希望。“你怎么不早拿出来。”他靠了过去,“快,把锁链锯断。”
“你傻呀!”卢胜东嘲讽地说道,“这是我在老家削竹签用的小刀,怎么可能锯得断锁链?”
月川皱皱眉。
“但是可以有其他的用处,”卢胜东声音冷静得可怕,“如果你愿意牺牲掉你的一只手,我们就能出去了。”
月川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自断手掌,就可以把锁链从排水管上绕出来,然后打开房门走出去。
“怎么,怕了?”卢胜东冷笑,“刚刚不是还说,为了妈妈什么都可以做吗?!”
月川看看那把刀,再看看自己纤细的小手臂。
“要手,还是妈妈?我可以让你先选。”卢胜东一字一顿地说道……
※※※
月川回忆到这里被按了暂停键。就像看一部熟悉的电影,总会忍不住在中间桥段揣测另一种结局的可能,更何况这部电影的主角是他自己:“我在想,如果那天不是因为后来偶然的发现,你会选择什么?”
卢胜东回答道:“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现在作出了选择,对吗?”
卢胜东依然面无表情:“你应该想起来了吧,妈妈之所以会把你留下,完全是迫不得已。”
这句话就像尖刀,一下子刺进了月川的心脏。他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卢胜东说得没错。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月川宁愿那只老鼠没有出现过,而让他们真正选择一次。
“后来你们为什么那么做?!”月川愤怒起来。
但这个问题一出口,他就泄了气。是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是没有答案的,可或许——从一开始又是注定有答案的。
获救是因为一只老鼠。
当月川正在右手和妈妈之间来回徘徊时,一只老鼠蹦上了月川的肩膀。他吓了一跳,老鼠吱吱几声嗖的一下就没影了。可它的出现,让事情出现了转机。
老鼠是从水管上爬下来的,月川抬起头发现水管在天花板的接口处有些异样。之前因为灯光暗的缘故看不清,但仔细观察,发现有个巴掌宽的地方,其颜色与直径都和整体不符,而且里侧还有一个大洞。那只老鼠就是从那个洞里钻出来的。
“好像是个塑料套筒?”卢胜东也看见了,排水管是铁制的,可不知什么缘故,在它的顶部却是塑料材质。这意味着手上的这把小刀,或许能派上用场。
“我蹲下,你爬上去看看。”比较了两人的身材体格之后,卢胜东主动承担了垫底的作用。
月川站上卢胜东的肩膀,扶着排水管被他缓缓支撑起来,然后用小刀开始切割起管子上的塑料部分。那刀原本就是削竹签的,小巧但是锋利,很快就看到了效果。
上下折腾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月川终于割断了排水管,把绕在上面的锁链解脱了出来。两个人连气都没有喘,跑到门口,打开门,外面是同样的房间,墙上挂了一串钥匙。
试钥匙花了一点儿时间,但运气似乎来了,试了五六把,锁链被解开。
顺利得似乎都超乎他们的想象。即使到这个时候,事态还是可以控制的,可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月川在心中怒吼着。
就在他们打开外间门,即将脱险的一瞬间,卢胜东转身把月川又推进了门里,然后从外面用一根木棍拴住了门。月川拍打着厚重的铁门,他明白了,卢胜东是要让自己饿死在这里,好独占妈妈。
这一串房间并列着,可出口只有一个。月川不停地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孤独无助。饥饿、疲惫、恐惧、愤怒就像一把把匕首,凶狠地插进他的身体。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感觉到生命正从自己的体内流逝。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尸体将与老鼠为伴,被吃掉,腐烂,很久才会被人发现骨骸……
在弥留之际,月川弱弱的听到门开的声音,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妈妈,救我。”月川气若游丝地呐喊。
“嗯,妈妈来了。”倪以丽抱起了月川,大踏步地走出黑暗,奔跑在夜晚的街道上。
“妈妈,别怪小哥哥。我吃得很少,我可以在家上学,我不要买新衣服,我也不要买新玩具,我花不了多少钱的。”神志不清的月川,嘟囔着说了一大串,事到如今,他的目的仍然只有一个,他不想离开这个家。
“妈妈不会把你送回孤儿院的。”
有了妈妈的承诺,月川感到了温暖,他感到了生命之流正重回体内。回到了家,卢胜东浑身湿漉漉地呆坐在饭桌旁。
究竟发什么事儿了?
月川用残存的意识,判断着家里的形势。卫生间的门开着,他看见了爸爸的腿,爸爸为什么躺在地上。月川想开口问,可是虚弱得根本张不开嘴。
妈妈把他抱到了床上,她以为自己睡着了。
“记住,妈妈不是不要你。”
月川心里暖暖的,努力想要点头,想要回应,他费劲地睁开眼,才发现妈妈的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她正将卢胜东牢牢地搂在怀里:“现在是逼不得已,你杀人了。”
卢胜东申辩道:“妈妈,没有人会发现是我把电吹风拿下来的,他们会认为这是个意外。”
“不,妈妈不能让你冒这个险,我必须把你送到孤儿院里,让月川留下。”妈妈把脸转了过来。在那一刻,躺在床上的月川甚至还在庆幸。
可接下来,却又是妈妈的冷漠将他心中的小火苗浇灭,她冰冷的声音响起:“幸亏月川还活着,把他留下,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为你顶罪。”
当养育是为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所有的儿女都会伤心欲绝。这最后的致命的打击,像火红的烙印烙在了月川早已伤痕累累的心上。妈妈来救他——是因为自己可以用来顶罪。
月川的世界瞬间崩塌!
被回忆起来的往事,一下子揭开了月川的伤疤,鲜血从心里哗哗地流了出来。他终于明白自己潜意识里,为什么会有杀掉妈妈的念头了。
月川泪流满面。
卢胜东现在就站在他的对面,举起了自己的断手。
“手和妈妈,你会选择谁?”
月川摇摇头,苦笑:“只有选择放弃,才能胜出,对吗?”
卢胜东一怔。
月川慢慢地松开了手中的按钮,煤气声嘶嘶地响了起来,死神顿时踏步而来……
第二十七章 月川的选择
李光智是在晚上8点47分接到月川的电话的,赶到现场仅仅用了9分钟。警方在公园的“恐怖屋”里,找到了4个少年。
田田、马妞和刁磊被一系列精密的装置隔离在不同的房间,而最后一间,躺在地上的却是卢胜东。他原本就虚弱不堪,经不起月川的袭击。月川制伏了卢胜东之后,用密码“小哥哥”打开门失踪了。
房间里充斥着煤气味,再晚点到达的话,或许这些人都性命难保。
除此之外,警察还发现了录音机,录着卢胜东变声后的声音,他大概就是用这种方式,掩盖自己凶手的身份,混迹在被绑架者之中的。他是被担架抬出来的。李光智第一个问题就是:“月川去哪了?”
是啊,月川去哪了呢?
这个问题想必卢胜东是心知肚明的。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又什么都不愿意再说。在他一次次从孤儿院翻墙出来,又一次次被妈妈拒绝之后,他就知道妈妈始终还是下不了决心。
“你现在还不能回来。”妈妈总是这样讲,“我已经打听过了,谋杀案的追诉时效是20年,你要等到彻底安全了才能回来。而且我必须把月川留在身边,如果他恢复了记忆,那么以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我们现在还不能相认。”
可卢胜东却认为这只是借口,可以想到一万种办法来解决现有的情况。“你不会是又舍不得月川了吧?”卢胜东冷冷地问道。
倪以丽为之一颤,恢复了好一会儿,才模棱两可地回答道:“毕竟——毕竟是我们对不起他啊!”
“我果然猜得没错,你后悔了